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麽多遺憾?


    佛曰:這是一個娑婆世界,娑婆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我問佛,如何讓人們的心不再感到孤單?


    佛曰: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隻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


    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該怎麽辦?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倉英嘉措


    不論發生了什麽,不論你遭遇了什麽,時間總是不著痕跡地在流逝著。


    一間普通的公寓內。


    祁向珊將職業裝隨手扔在了地麵上,打開電視後,從冰箱裏取出一瓶冰涼的啤酒就那麽盤腿坐在地板上恣意的大口大口地喝著。


    2012年她23歲,2013年24歲,現在轉瞬到了的2015年她已經26歲了。


    26歲,一個女人的一切都該安定,安穩的時候,但是她如今卻依舊孤身一人,如果不是因為三個月前突然找上她的人,她想必還再繼續遊蕩。


    液晶電視機裏,2015年,陳坤依舊那麽帥氣,但是靠近了看還是會看到他眼角偶爾閃現的魚尾紋。


    老了,老了,即便再不願承認,我們還是在一天一天地蒼老。


    2012年1月1日,陳坤出版了一本書,書名祁向珊還記得叫做《突然就走到了西臧》,上市後反響轟動,不到半年就再版了無數次。


    祁向珊當時就想,一個影視明星寫什麽書啊?他寫的書能看麽?


    依稀記得2012年9月末,參加了顧天佑的訂婚宴,她徹底失戀。在去往蓮市找以濛的路上,看了這本書。


    越看越入迷,其中記憶最深刻的就是陳坤寫的那篇文章‘一走就走到了拉薩’。


    3月天,冰冷的啤酒入喉,冷的祁向珊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看著書桌上不屬於自己的筆、墨、紙、硯忍不住在內心喟歎,“有人一走就走到了拉薩,可有人一消失就整整消失了兩年之多。”


    2013年,無疑是祁家最混亂的一年,新年才過了一天後,祁家三女蘇以濛就失蹤了,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音訊。


    祁家人還來不及喘口氣,尋人啟事剛剛貼出去不到三個月,祁家長子,祁向珊的父親大病初愈後逝世,祁文彬死了,向珊如同被一拳打在了心髒上,她的父親剛剛出院不到三天,她們再次將他送進醫院,得到了一張死亡通知書。


    祁文彬死,祁家大亂,風雨了一輩子的祁老爺子忍受不了悲痛,年事已高,隨之而逝。


    *間,天翻地覆,祁家上上下下,悲痛萬分。


    祁政華年事已高,勉強算是安樂死了,可,其長子逝世的卻太過可惜,祁文彬不再世,得利最多的不過是祁邵珩。


    祁文彬的黑色葬禮上,所謂的可以坐收漁翁之利的祁四少,並未出現。


    ——有人說:祁家是一塊太過甜美的利益大蛋糕,是祁家人就想獨吞。


    ——有人說:兄長死了,做弟弟的不出現,這世家大族之間的關係讓人背脊生寒。


    ——也有人說:祁文彬和祁邵珩本就是同父異母,爭端遲早,人死了,免受爭奪之苦。


    ——更有甚者說:好好的剛出院的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又慘遭不幸突然病危,死了呢?葬禮上祁四少不出現,是因為他心裏有鬼。看多了古時帝王為的利益,殺父弑兄的戲碼,祁文彬死的蹊蹺,祁邵珩狼子野心。


    可不論傳言如何,祁文彬葬禮過後的五月份,輿論爭端頂峰的祁四少國外歸來,祁家徹底成為了他的天下。


    關於他所有的不好輿論在*間統統消失不見,宛若變天一樣,蓮市報紙上倒是對祁四少大刀闊斧整頓‘巨暉’的事情褒義誇讚。


    祁文彬死了,整整一個‘巨暉’成了祁邵珩的囊中之物,沒有人敢議論過多是非。


    向珊向來和自己的這位叔叔不親厚,她父親的死讓她和母親蘇佳慧惶恐,不清楚祁文彬是死因是如何,不能查,也不想查。


    逝者無法挽回,這是事實。


    更何況祁家是祁邵珩的天下,沒得選擇,有質疑卻也隻能低頭屈服。


    還好,蘇家母親蘇佳慧手裏還有些蘇家的股份,不和祁家生間隙,祁文彬不在,家裏靠蘇佳慧來撐。


    窗外風雨大作,向珊拉上了窗戶,忽然聽到公寓外的門鎖響動,她驟然回過身,去接門外人的手裏的背包。


    “回來了?”


    “嗯。”


    臉色依舊蒼白到毫無血色的人點頭,而後拿了桌上的筆、墨、紙、硯回房間去。


    手裏握著一瓶冰鎮的啤酒,玄關處清冷的白熾燈光下,26歲的祁向珊看24歲的蘇以濛一點點地退掉外搭寬鬆的針織衫,黑色的春裝裙下她彎腰換鞋的瞬間,背後的蝴蝶骨凸起。


    瘦,太消瘦了。


    握緊手裏冰冷的啤酒,祁向珊仰頭就灌了自己一大口。


    換好拖鞋的人驟然回頭,眼神輕輕地瞟過向珊,“酒,少喝。”


    清冷的嗓音,言語的時候麵無表情,可向珊聽到她主動和自己說話,怔了怔,眼眶一下就紅了。


    三個月,她回來整整三個月了,終於肯主動開口說話了。


    她以為她......


    向珊一邊掉眼淚,一邊笑,想要喝一大口啤酒,可想起以濛剛才說的話又直接將啤酒扔進了垃圾桶。


    將自己隨手丟在地上的職業裝外套撿起來,向珊笑著走進了浴室,衣服丟進洗衣筐裏,以濛愛幹淨,不能亂丟,她對自己這麽說。


    抬頭,向珊看到浴室鏡子裏自己紅了的眼眶和眼中氤氳的淚水,笑罵自己,“掉什麽眼淚?喜極成悲?”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向珊笑著笑著,想到以濛,她的臉色又垮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祁向珊看到的2年後的蘇以濛是什麽樣的,失蹤的人終於回來了,找到了,該笑的吧,但是那時候的祁向珊笑不出了。


    大雨天,披頭散發,渾身是傷,渾身是血的人哪裏是往日那個嬌美文靜的蘇以濛呢?


    白色的衣物完全染成了血紅色。


    傷,渾身是傷,皮開肉綻,滿是淤青。


    3個月前,這樣的蘇以濛即便當時真真切切地站在向珊的麵前,向珊也不敢認,唯獨不變的是那雙眸,那雙清涼如冬雪寒夜的眸,讓向珊抱著她痛哭出聲。


    沒有淚,不哭,不惱,也不會疼。


    向珊從小和以濛一起長大,知道她不愛去醫院,那晚已經是深夜,她拿了醫藥箱用消過毒的剪刀將她身上已經被鮮血浸透了的衣服一刀一刀剪開。


    被她身上的傷口刺痛了眼睛,祁向珊一邊給她用酒精消毒棉球給她消毒,一邊掉眼淚,看著這樣的以濛她突然就想到了祁文彬死的那晚,她的眼淚也這樣的掉個不停。


    可是啊,她想問她,以濛你不疼麽?不疼麽?


    向珊明白她不會回答的,太了解她三妹了,如此的眼神,如此的麻木,自閉症。


    天生的自閉症,在極端的情緒後就會反複發作。


    這兩年,她去了哪兒?遭遇了什麽?


    沒有人知道。


    可是這兩年,她過得有多不堪,一看便知。


    剛回來的第一個星期裏,她不吃不喝地坐在沙發上,像是死了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而後傷口炎症,發高燒,燒成肺炎,將醫生請來家裏給她看,那些日子裏向珊在公寓裏陪著以濛,沒有時間去思考任何問題,什麽都忘了,她隻希望如此的以濛能一天一天的好起來。


    高燒,三天三夜的高燒。


    向珊陪著她,每次看以濛渾身的傷,就知道這心上覆蓋著舊傷根本不是摔傷也不是什麽意外傷害的傷,這是人打的,是誰對她下了如此的狠手?


    隨著以濛的病情一天天好了起來,她傷口漸漸愈合,可再也不是曾經向珊認識的那個蘇以濛。


    曾經的蘇以濛即便寡言,即便沉默,可她的眼睛晶瑩剔透的,那麽明,那麽亮,讓人看一眼就能感知到她純淨的內心。


    現在的蘇以濛,眼眸暗沉,無愛無恨,晦暗的沒有一絲靈氣。


    心理谘詢師說,‘自閉症患者,需要安靜的環境自己來緩解,沒有人能夠拯救他們的內心。’


    終於,三個月後的現在,以濛幾乎恢複了正常,她偶爾會主動和她說話,偶爾也會想剛在一樣關心她,這讓向珊很滿足。


    但是,關於曾經她發生了什麽,還是隻字不提。


    不論如何,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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