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深夜。


    泰晤士河蜿蜒地流淌著,波光粼粼的河麵上,因為夜晚的燈光,像是撒碎了一地的琉璃,亮晶晶的。


    河流寧靜的流淌,然而位於市中心的商業百貨摩天大樓上卻並不顯得寧靜。


    四十三層,將近兩百米高的商貿大樓上,隱約可見一名身形纖瘦的女子。


    時間:深夜十一點半;


    地點:摩天大樓樓頂;


    人物:一個看似要隨風而去的女人。


    僅憑借這三點,我們無疑可以想到此時事件的主人公要做什麽:跳樓,自殺。


    蔣曼是想要跳樓。


    在對所有的一切絕望後,這個女人選擇了最激烈最瘋狂的方式來博取她喜歡的人的一點關注。


    對,僅僅就隻是關注而已。


    蔣氏星際娛樂被那個男人收購了,她的心也在他的身上了,祁邵珩到底想要怎樣呢?


    站在高高的大樓樓頂,抬頭仰望,夜空中有凜冽的風,天上有冰寒的星辰;俯身向下望去,燈火通明的倫敦夜晚,川流不息的行車。


    隻要縱身而下,一切的痛苦全都與她無關。


    可是她在等,等著隻要見祁邵珩一麵。


    昨晚,她不知廉恥的在他麵前充當了一回最下賤的女人。


    她擁吻著別的男人,被對方揉、摸盡了身體,可是他沒有絲毫反應。


    祁邵珩遞給喬森的那張高級酒店房卡,就像是一把最尖銳的刀剖開了她的胸膛,也剖出了她所有的恨意和怒意。


    他不在意她,他對她狠,她就要和他玩兒更狠的。


    大不了賠上一條性命,至使此恨綿綿無絕期。


    人們都說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女人是愚昧的,那麽,當愛而無所回報的時候這樣的女人便是瘋狂至極的。


    此時的蔣曼瘋了,她為祁邵珩而瘋,甚至不要尊嚴的在國外的摩天大樓上表演跳樓的戲碼給他看。


    ——怕什麽,人生不就是一場戲嗎?


    他想看新的花樣兒,那麽不知道她這次準備的自殺戲的戲份夠不夠!


    隨著時間的流逝,凱伊摩天大樓下的人越來越多,在此之前,外出購物的一位英國婦女先發現了蔣曼有求死的傾向,她立即打電話給了警方。


    警方在接到通知後,正向著事發現場趕來。


    *


    三小時前。


    此時在貴賓酒店的於灝推門而入後,他蹙著眉,神情嚴肅道,“祁總,出事了!”


    他說,“自從您取消了蔣曼小姐與您私人手機的聯絡後,今天晚上她發了信息給您此次在英國的特約助理瑪格。


    瑪格說,“蔣曼小姐試圖跳樓自殺,時間在深夜十點,並提出要求您一定要過去,她等您到午夜。”


    聽完於灝的話,祁邵珩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起身要立即趕往事故現場阻止蔣曼的意思。


    他說,“於灝,夜露風寒,就算人家邀我們外出,我們也要先喝杯茶暖暖不是。”


    說著,他推了手邊的茶杯給於灝。


    邀我們外出?


    那邊要自殺的人可是片刻都不能容緩的。


    上司讓他坐下喝茶,他現在哪還有這心思?


    於灝心裏著急,但是上司沒有反應,他也不能催促。


    隻說,“祁總,您看蔣小姐她......”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祁邵珩一如既往的淺笑溫和,他說,“蔣曼小姐的戲十一點才開演,你何必那麽著急?”


    戲!演戲?


    他將蔣曼的這場跳樓自殺隻是看做一場供人觀賞戲說的戲而已。


    這男人是太從容淡定,還是太狠心陰鶩?


    桌上有盞茶。


    茶是好茶,色澤盈潤,茶葉蒼翠欲滴,隻是入口後味道有點難言的苦。


    且,這種苦一般人怕是沒法接受,但是於灝隻能硬撐著慢慢往下灌,隻因這是祁邵珩給的。


    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他作為祁邵珩的隨從就像是古代侍臣既然如此,就要遵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信條,不要說是苦茶就是上司給毒酒也要喝啊。


    但是,他有心注意到祁邵珩喝茶,最近卻都是這兩味茶葉。


    苦丁茶,蓮子芯。


    於灝問,“祁總,您最近喜歡這種新鮮口味?”


    “嗯。怎麽?”


    不能質疑祁邵珩,於灝想了想,說,“很特別的口味,不過您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


    祁邵珩笑了,於灝對他的這抹突如其來的笑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聽到再過三個小時後有個女人要因為自己跳樓,還能如此淡然的坐在這裏喝茶論道的也隻有祁邵珩能做到了。


    酒店裏的石英鍾上的刻度一分一秒的流逝,預示著蔣曼的跳樓自殺在一步一步的靠近。


    喝了茶,祁邵珩坐在桌前處理著最近的工作合約案。


    他不急,一點都不著急。


    在這三小時內,他還接了兩通關於國內‘盛宇’的工作電話。


    嚴謹,一切都在照著祁邵珩平日裏的節奏進行著。


    這個男人的一切沒有絲毫因為蔣曼的一發自殺短信而有所改變。


    晚上十點整。


    祁邵珩用私人手機給簡赫撥了一通電話。


    房間裏很安靜,作為助理幫祁邵珩整理文件的於灝可以很清楚的聽到上司和電話裏的人裏麵的對話。


    “簡赫。”


    “祁總,您說。”


    “晚上可是跟上華藝劇組的隊伍了?”


    “是的。”


    “太太呢?”


    站在桌前附身整理文件的於灝突然抬頭,看到窗前長身玉立的男人,碎落了一身異國的皎潔月華。


    何其溫柔的語氣,僅僅說了‘太太’兩個字竟讓人可以錯覺成他是在說纏(綿)的情話。


    “太太已經和其他演員一樣入住了酒店。”


    “嗯。”


    “按照您的意思,提前和錦曄酒店的經理吩咐過讓他們以低價邀了太太所在的‘華藝’劇組入住。”


    “在此期間,讓錦曄給‘華藝’提供最好的服務。”


    “好,我明白了。”


    ‘錦曄’是盛宇旗下在郊界風景區發展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華藝公司的劇組一定想不到,他們得以低價被邀入住‘錦曄’完全是沾了某個小姑娘的光。


    “太太的房間是?”


    “505室。”


    “告訴大堂經理和服務生,505室的牀單被罩,枕巾完全換新的,臥室內不要用熏香,味道很淺的也不要用。”


    複古檀木熏香是‘錦曄’酒店服務的一大特色,但是祁邵珩知道阿濛和他一樣晚上最不喜香,否則可能一.夜無眠。


    阿濛的睡眠一項不好,上次特意買了安眠的熏香給她用,可是卻導致她接連兩天無眠。


    今晚,祁邵珩打了電話給簡赫,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不要讓‘錦曄’的服務生在以濛的臥室焚香。


    他家小姑娘不愛那個味道。


    “晚上過了,早晨有什麽安排?”


    簡赫知道祁邵珩問的是太太第二天拍攝的安排,便回答道,“早上要起個大早趕往風景區,估計天還沒亮就得出發,拍攝一直進行到中午,下午了應該就能返回蓮市到宜莊了。”


    聽完簡赫的話,祁邵珩停頓了一下,便說,“明天你便跟著太太,早上要趕早,山裏天氣涼記得要把羊絨毯給了她,中午熱的時候讓她多喝水,別不聽話總在太陽底下站著,風景區日頭太大,易曬傷。”


    祁邵珩知道阿濛最是喜歡陽光了,現如今秋季,太陽出來的時候她就愛搬著竹藤椅坐在露台上淺眠,小貓兒一樣,慵懶十足。但是風景區的陽光不及家裏,日頭太大,易曬傷。他不能任由她胡鬧。


    簡赫聽著上司叮嚀囑咐,隻覺得平日裏少言少語的祁總裁什麽時候說過這麽多的話。


    ——祁邵珩這哪裏是把蘇小姐當太太,完全是把太太當女兒來疼的。事無巨細,從衣食到住行,事事操碎了心。


    掛了電話,祁邵珩怡然不覺已經到了十點五十五分。


    距離蔣曼威脅式的跳樓自殺僅有5分鍾。


    祁邵珩知道剛才講電話的途中,陸續有電話插播進來。


    這下,他一和簡赫通完話,對方就打了進來。


    是他在英國的特約助理瑪格小姐。


    蹙了蹙眉,祁邵珩對一邊整理文件的於灝說,“你接!”


    簡潔的兩個字,直指鋒芒,完全失去了剛才叮囑太太起居的耐性和溫和。


    於灝,接過手機,對方傳來瑪格焦急的催促聲,“祁總為什麽不接電話呢?蔣小姐此時已經完全到達了凱伊摩天大樓的頂層,她現在很危險。”


    “好,我知道了。”


    “祁總,蔣小姐真的上了凱伊的頂層,而且此時她的狀況很不好,您看是不是......”


    ‘啪!’地一聲將手裏的文件合上,祁邵珩不怒反笑,“找我做什麽?蔣小姐要跳樓要自殺,找警察不比我管用的多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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