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努力被人掩蓋,不被人提起的,總是事實的真相。


    歐陽宇軒想到這裏,他有點頭痛,扶住了走廊上的畫柱,也就是說,這個案件經過了皇帝歐陽立的授意,而國師真的是國師,也就是說,幕後的真凶,是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內侍總管的那一句“人都怕老怕死”讓他一路上從腳底涼到心裏。


    利用邪術和邪人來煉丹,然後大概來換取自己長生不老的機會嗎?


    歐陽宇軒覺得太可笑了。


    但他想到,如果在那個寶座上的人是他自己,此時病入膏肓的人是他自己,就笑不出來了。


    人都怕老怕死的,哪怕自己握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人,有了權力之後都會發生改變呢?變成一樣的樣子,為了權力不擇手段,為何維護自己的地位,不擇手段。”


    慕淺歌在他身邊歎息著。


    所有的人都是身不由己而又執念頗深。


    她忽然抬頭繼續看著沒有大氣汙染過的星空,道:“靖王,如果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你也會這樣嗎?”


    “我?說不準。”


    歐陽宇軒並不能保證。


    慕淺歌的眼眸在夜裏如同那空中的星,她道:“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我該走了。”


    此時夜深,她也驚覺該回去了。


    “對了。”她一轉頭,對靖王說:“那次,南宮少主說,在你身邊有青蓮教的人,你查出是誰了嗎?”


    歐陽宇軒搖搖頭。


    “哦。”慕淺歌不發表意見,裹著自己的披風,打算往外走。


    “慕淺歌!”歐陽宇軒聽見自己喊住她的聲音格外大聲。


    “什麽事?”慕淺歌滿是狐疑的轉過身來。


    “留下來吧。”


    “留下來?”


    慕淺歌此時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是幻聽了吧?


    “我讓你留下來就留下來,難道本王還要吃了你不成!“


    歐陽宇軒見她臉上的表情,顯然是她認為自己是吃錯藥了。


    他憤憤的叫道。


    “好了,王爺。”慕淺歌看他這個氣鼓鼓的樣子,不由自主的又笑了起來,說:“太晚了,您不累,我也是累了。我聽說皇帝陛下恢複了您議政的權力,明日還要早朝,早點睡吧。明天,我也得有事要做。”


    “總不會還是這個案子吧?”


    慕淺歌搖搖頭,她把自己頭上戴著的帽子摘了下來,鬆了口氣:“西門長風這個家夥又不見了,他這個人一失蹤,我就覺得沒好事,總得去找找,還有巴遊山巴捕頭,他也是兩日都沒有出現在六扇門了,我也是擔心陵相國對他不利……”


    林林總總,她要操心的事,也挺多,揉著自己的肩膀,慕淺歌的臉上也帶了些倦意。


    “慕淺歌,你有沒有恨過本王?”


    “你為什麽這麽說?”


    慕淺歌納悶,看來這件事對於靖王的打擊不小,讓他今天晚上這麽多感慨。


    “如果不是當初本王執意讓你進入六扇門,那麽你也不會有這麽多危險,也不會這麽忙碌。”


    “行啊。”慕淺歌抱著自己的帽子,打了個哈欠:“那王爺幹脆找個理由把我撤職,我好回到洛城,繼續去當我的布莊的小老板娘。也不錯。”


    “我說多了,你去休息吧。”


    靖王看著她困得擰巴的小臉,揮手讓她去自找地方休息了,反正,她在王府留宿也不是一次兩次。


    歐陽宇軒默默的走回書房。


    既然明日上朝,這些日子落下的功課大概又該做了。


    要恢複原來的日子?


    雖然心裏很期待,但是也覺得沒有什麽欣喜。


    日子大概就要這樣過下去了吧。


    他側耳聽著窗外夜鶯的鳴叫,心裏莫名的覺得安心起來。


    也許,隻是因為隔壁住了人,或者是心的隔壁住了人。


    在後院,此時隻孤零零剩下兩個女人了。


    玉玫在自己的房間裏打了一個包袱,然後又把包袱弄開,接著又包上,來來回回,循環往複,讓綠堤看得都沒有了耐心:“玉玫,你到底是在幹什麽啊!”


    “鈴蘭都死了,湛梅也死了,這裏我是呆不下去了!本來以為被定王送給靖王,還可以混個側王妃,現在人都死了,我不想死,我得走!”


    玉玫此時亂了針腳,綠堤一副看不起她的樣子,手往桌子上一拍,說:“你給我冷靜點!”


    “難道你就想跟湛梅一樣死在外麵嗎?”綠堤厲聲道。


    “鈴蘭沒有出去,她不是也死了嗎?”玉玫反駁道。


    “你想想,湛梅的死跟誰有關?“綠堤冷冷的說:“據我打聽到的消息,跟慕捕頭有關。湛梅被擄走的時候,她還是活著的,但是她沒有出手,眼睜睜的看著湛梅去死的。“


    “那麽,鈴蘭呢?”


    玉玫聽綠堤這麽說,她好奇的湊近綠堤。


    “一晚上的工夫,就得病暴斃,你總知道是怎麽回事吧?“


    “可是,王爺為什麽要殺死鈴蘭?”玉玫問道。


    “不知道,我覺得肯定是跟慕捕頭有關,我就覺得啊,這王爺,隻要一沾上這個慕捕頭,腦子就不清楚了。“綠堤繼續說道。


    這個靖王,真夠狠心,一個人,說殺就殺了!


    玉玫此時臉色蒼白,她大概也能看到自己的命運,自己這條命在靖王看起來是毫無價值的,大概就像用過的抹布,隨時都可以丟棄。


    綠堤的嘴角帶著笑,說:“姐姐,想要在這個王府裏活下去,我們要不然就得謹言慎行,要不就得盡量得到靖王的寵愛了。“


    她歎口氣。


    “你在說什麽呢!”玉玫喪氣的坐了下來,拉住她的手,道:“要不,妹妹,你和我一起走吧,我覺得王爺也不在乎我們的性命,我們逃出去,說不定還可以找到好人家。“


    “不一樣的,你想想,你逃了,你的家人逃的了嗎?我們的父母,我們的家人?我們逃了,萬一靖王去找他們的麻煩呢!”


    綠堤這麽一說,讓玉玫頓時泄氣了,本來信心滿滿,覺得自己的相貌和才藝足可以讓王爺青眼相加,哪怕是不得寵愛,混個一兒半女也能立身,誰知道,那靖王就如同茅坑裏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似乎永遠都不會對任何人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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