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欣並不是第一次聽到藍嵐如此激烈言辭的說著她跟蔣立哲之間的距離,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那份不可動搖的篤定。


    那份篤定滲透進藍嵐的字裏行間,每一個字都如同是淬了毒的冷箭,紮在方欣的心間,劇毒瞬間傳遍她的四肢百骸,她竟感覺到疼,硬生生的疼。


    喉嚨口又堵又澀,已經不止是壓著一塊石頭這麽簡單的了,所以方欣這會是連一個字都反駁不上來,整個人僵硬的站在原地,慘白著一張臉。


    藍嵐這邊見方欣這幅受到重擊的樣子,心裏著實有著一種痛快的感覺,但同時她也肯定,方欣已經對蔣立哲上了心,所以,她更加不能鬆懈,乘勝追擊,“方欣,我的話絕不是隨口一說的,我知道蔣立哲很優秀,任何女人對於這樣一個英俊迷人的男人沒有抵抗力,那都是人之常情,但你更要清楚,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也絕不是你這樣出身的女人可以匹配的,能夠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也絕對,不會是你!”


    最後一句話,藍嵐說得格外用力,不容置疑般的力道,就如同她是一個命運的宣判者,判了她的死刑,讓她徹底的失去最後一絲反抗的力氣。


    見著方欣眼中最後一點光亮都消失殆盡,藍嵐滿意的勾了勾唇,伸手從包裏掏出百元大鈔,姿態優雅的走出了咖啡廳。


    ………


    今年的冬天天氣十分的反常,冬至剛過,卻是雨水連綿,陽光似乎厭倦了這片土地,以至於整個城市終日籠罩在細雨綿綿裏,沉悶的空氣裏有幾分令人喘不過氣的味道。


    不遠處的天空不知不覺又暗了下來,灰蒙蒙的一片,緊接著,細細密密的雨絲從天而落,灑向了大地。


    城市被雨水洗禮,也淋濕了方欣的發,從咖啡廳出來,她的目光至今還有些茫茫然的,如果不是發絲間那種濕潤的感覺將她喚醒,方欣都不知道自己還要這樣漫無目的走至何時。


    將包舉至頭頂,也學著匆匆行人那樣,尋到一處暫時避雨的地方。


    方欣取出紙巾抹了把臉,也一並將心裏那些說不清的紛擾抹去,這才掏出手機給方慧撥了個電話,隻是電話響了好久,卻都是沒有人接聽。


    她皺著眉頭又是耐心的撥了一遍,隻是這一次手機那邊直接就提示關機了,方欣頭疼的撫了撫額頭,發覺自己真的是對這個妹妹束手無策。


    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方欣隻好編了一條短信發過去,等到短信提示發送成功,她這才收好了電話,恰巧這會雨勢稍微小了下來,便舉著包急忙往地鐵站跑了過去。


    地下鐵的車廂仿佛永遠都是如此,擁擠地,聒燥地,方欣將自己隱入一角,看著車廂外那些五彩繽紛的廣告牌出神。


    身邊越是吵雜,她的心裏就越來越平靜,平靜地隻剩下一把聲音在耳邊回響。


    “方欣,你不會得意太久的,你以為蔣立哲現在對你的寵愛是真的麽?我告訴你,一切都隻是假象,你想要得到這個男人的心是麽?那你就死了這條心!因為你永遠都不可能做到!”


    你永遠都不可能做到!


    你永遠都不可能做到!


    最後這句話不斷在她的耳邊放大,再放大,幾乎要震碎她的耳膜,也一並要碎了她的心。


    車廂的車窗倒映出方欣的臉龐,她看見裏頭的自己勾唇一笑的樣子,如此的雲淡風輕,不屑一顧。


    她根本就不在乎蔣立哲,他也不是她的誰,所以,她不需要得到他的心,所以,藍嵐的話怎麽可能影響到她呢?


    她該感到可笑的不是麽?可她的那雙眼睛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裏麵倒映出來的情緒是那樣的黯然神傷?像是將外邊的雨水全部都裝了進來似的,沉得她仿佛隻需要輕輕眨一下眼睛,下一秒就會有東西滿溢出來。


    方欣捏緊手心的包包,更加用力的扯唇,也一並更加極力的睜大雙眼,她要讓自己笑,要讓這竭力綻放的笑容蓋過心頭所有的陰霾。


    ………


    再回到璟園,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水泥地上卻仍舊是濕漉漉的,彰顯雨水來過的痕跡。


    習慣有時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等到方欣反應過來,她已經站在了電梯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回來這裏。


    懦弱的自己。


    剛走出電梯,方欣就意外的見著公寓的大門是敞開著的。


    待到走近一看,這才瞧見有花店的幾名工作人員正在打理屋子裏的花,她們將客廳和臥室裏凋零的花取了下來,將花瓶一並清理,接著,才從一旁將新鮮的花朵重新安插進花瓶裏。


    方欣抬眼看了下一旁的台曆,這才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住在璟園的這段日子裏,幾乎每個星期的這一天都會有花店的工作人員過來,專門打理這整個屋子裏的花。


    而這所有的花,都隻是一個品種,薔薇。


    花店的工作人員自然是見過方欣的,也自然地認為她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更加自然而然的以為,這些花就是她這個女主人所鍾愛的。


    “太太,您回來了。”之前還會有些拘謹,這會花店小妹卻是格外熱情。


    方欣太陽穴一跳,大概是對方那一句太太讓她措手不及了,她一時怔在那,毫無反應。


    或許是長年對著花花草草,相比對著複雜的人類要單純的多,以致於在花店上班的人都比較單純,那花店小妹更是有些自來熟,也沒有在意方欣的回應,一個勁的又開始說了下去,輕快的語氣帶著真誠的豔羨,“太太,你好福氣,你家先生是我們顧客當中最有心的,每次都交待我們,薔薇花必定要當天從國外空運過來才可以過關的,你看,今天這一批就是剛盛開不久的,很美吧?”


    方欣像是個機器人一般,機械的垂眸瞧了一眼那豔麗的薔薇,也不知是不是在地鐵裏扯唇扯的太久了,隻覺這會唇角邊都是僵硬的,僵硬的微笑,“的確很美。”


    “不過太太,您比這花更美了,您跟先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花店小妹發自肺腑的讚揚了一番,這才帶著同事將東西收拾好,離開了公寓。


    門在身後輕輕的關上了,方欣一個人在站在那,望著那茶幾上盛放的薔薇花,不知道為什麽,隻是感覺那花仿佛擁有一種格外鋒利的力量,此刻正肆無忌憚的,悄無聲息的攻擊著她。


    那一句“太太”,那一句“天生一對”在她的耳邊回響,伴隨著這股鋒利的力量,讓方欣的心窩都在緊縮。


    一路積攢的力氣到了這會傾刻間消散,雙腿發軟,身子一歪就碰到了一旁的櫃子,方欣有些狼狽的跌靠在上頭,恍惚間,這才想起來一直沒有見到蔣立哲的身影。


    有些發虛的目光在公寓裏頭搜索了一圈,最後在客廳延伸出去的陽台上才找到男人的身影。


    移門被他拉上了,一幅無聲的迷人風景遇在方欣的瞳孔之中。


    蔣立哲大概是在打電話,背影依舊挺拔如鬆,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裏,一手拿著部電話。


    側臉的剪影,線條如刀,一筆一劃都是精雕細琢出來的,巧奪天工般的俊朗,方欣慢慢穩住自己的身體,慢慢靠近,呼吸也慢慢屏住。


    隻因,隨著她的走近,她看見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蔣立哲。


    柔和的,馨軟的,連平日眉宇間那絲淩厲的褶皺都被撫平了,似水一般,這個模樣的男人,更讓人心動不已。


    可方欣的心,也好似被男人那種似水一般的溫柔,湮滅了,隱隱開始窒息。


    大概是注意到了這邊的視線,蔣立哲微轉身,目光就與方欣那一雙烏黑的眸子對上了。


    “好,我知道了,那一天肯定會回去,爺爺等著我怎麽可能不出現,嗯,好,你自己注意身體,好。”


    蔣立哲對著電話那一頭的人說完,這才收了線,手拉開移門,走進了客廳。


    “什麽時候回來的?”將手機丟到一旁,伸手就攬上方欣的纖腰,將嬌小的她擁進了懷裏。


    他攬她入懷的動作駕輕就熟一般,就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相愛已久的戀人。


    或許是在外邊站了有些時間,蔣立哲一進來,就順道帶出一股寒潮,方欣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卻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過來,浮燥不定的心也在慢慢沉澱下來。


    冷,刺骨一般的冷。


    “你沒有去公司麽?”


    “知道花店的人今天會過來,就提前回來了。”


    方欣無聲的笑了笑,望著眼前那些薔薇,說了一句,“花很漂亮。”


    “淋雨了麽?怎麽這麽不小心?”蔣立哲麵容無波,他修長的手輕撫上方欣的臉頰,發覺她的發絲還有著未幹的濕潤,他眉頭皺起一抹憐惜的痕跡。


    方欣抖了抖唇,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到不行,“忘記帶傘了,沒事。”


    “上樓去洗個熱水澡。”他又開始霸道的關心她了。


    方欣感覺自己胸腔裏的那一顆心髒都在瑟瑟發抖,她捏緊了手心,慢慢抬頭,對上他的那一雙深邃的眼瞳,她看著他,女聲有著少有的任性,“天天都擺著薔薇花,你都不會膩麽?不如,下一次換百合好麽?”


    空中流動的氣流倏然一變,變得壓抑。


    方欣也明顯察覺到眼前男人的變化,或許是意外,他的呼吸倏然一頓,連墨色的瞳孔都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卻隻是稍縱即逝,餘下的都是晦暗不明。


    “花的問題一會再說,看你,手都冰成這樣了,我去給你倒杯熱水。”說著,蔣立哲放開了她,轉身就走進了廚房。


    毫無眷戀一般。


    他的懷抱遠離了自己。


    原來,一切真的如藍嵐所說,都是假像。


    原來,所有的關心,不過都是黃梁一夢。


    原來,她的心,不知何時已經偏離了軌道。


    而這一刻,她的心,徹底的被冰封住。


    她對他堆積的那些情感城牆,轟的一下,坍塌而下,粉塵飛滿天,疼了她的一雙眼睛。


    愛情,之於她,從來都是奢侈的。


    而她,不是說過,再也不會為任何一個男人動心了麽?


    “我隨口說說的,別當真,其實薔薇就挺好的。”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讓唇邊堆起笑意?就連擺出的姿態都是輕鬆的,仿佛是為了擯棄內心那些翻江倒海的情感,她追了上去,又是踮起腳尖,無視他眼中那些不可侵犯的強硬光芒,輕吻了吻男人的薄唇,再一次笑著說:“我先去洗個澡。”


    話落,她就迫不及待的轉過身,卻並不敢走得太急,每一個邁步,都踩住她的心髒,拚盡了全力,都是一種壓製,壓著胸腔裏頭越來越濃烈的痛楚。


    蔣立哲站在原地,薄唇抿得緊緊的,那雙莫測的眼睛筆直的盯著方欣挺直的背脊,內裏的色澤卻深得教人難以辨別。


    終於,方欣走到了主臥室門口,她推開門板,這一次,她沒有再猶豫,直直就衝進了附帶的浴室裏頭,將門一關,人靠在門板上,這才覺得筋疲力盡。


    隨著力氣消散的,還有那些身體裏的水份,方欣很用力的吸了口氣,她讓自己抬起了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浴室天花板上的那盞燈發出的光太過刺眼了,刺得她眼睛禁不住一眨,這麽一眨,眼前就變得模糊不清了,一路上忍了又忍的淚水,終於決堤。


    傷心難過,已是潰不成軍。


    無力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滑落,方欣不敢讓自己哭出聲音,她將手背死死的咬住,無聲,痛哭。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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