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欲裂。


    方欣握著已經掛斷的電話,隻覺得身體裏所有的氣血都在翻騰,最後往那太陽穴的地方直衝而上。


    她是生氣的,可她更加清楚明白,她是生自己的氣,她氣自己明知道蔣立哲有做措施,明知道他對自己隻是一時興起,她根本就是心如明鏡了,可為什麽情緒還要這樣激烈?為什麽還要做這一切?


    方欣恨透了此刻的自己,為什麽總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嫌疑?而且,心底裏那種異常難受的感覺,讓她更是覺得無力。


    到底是生氣,抑或是難過,她都已經有些分辨不清了。


    將電話扔到一旁,方欣撫了撫額頭,深吸口氣,她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不要再想關於蔣立哲任何的事情。


    手機這個時候有提醒信息跳出來,方欣心不在焉的掃了一眼,這才看見信息是自己前幾天錄進去的,內容是今天下午要去醫院拿母親的複診報告。


    正好她也想要出去透透氣,待在這所公寓裏,屬於蔣立哲的氣息無所不在,她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這會提醒信息倒是給了她一個透氣的空間,方欣這下也就不再耽擱,上樓換了套衣服,拿過手袋,又是將手機,錢包之類的東西一股惱的扔了進去,都準備妥當了,這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打了個車,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就到了醫院這邊。


    可方欣一下車,她就又開始頭疼了,想著是出來透口氣的,可一見著麵前這家實力雄厚的私立醫院,那口氣是怎麽都透不出來了。


    這不正是上次蔣立哲給母親安排的醫院麽?隻是方欣當時不敢講真話,就拉著路飛寧過來,對母親編了個謊言,說是路飛寧托朋友安排的。


    不得不說,這邊的醫療技術是一流的,自那以後,母親的複診也都在這邊做了,沒有再改動。


    方欣秀眉擰了擰,大概人真的是不能講謊話的,講了一個,就要有無數個後備謊言準備好,但想到母親因為接受一流的治療而重拾健康,到底隻能是妥協。


    托蔣立哲的關照,醫院這邊一見到方欣過來,真的是熱情相待的,也就是取一份報告而已,都是一流的辦事效率,很快便拿到了手,醫生又是叮囑幾句關於餘秀鑫的身體注意事項,也向方欣保證,餘秀鑫的複原狀況很好,讓她這個做女兒的放心。


    方欣心裏寬慰,臨走的時候,客氣地跟醫生告別,這才轉身離開。


    取報告是在醫院門診的三樓,方欣是乘電梯下來的,很快便到了一樓,到達大門之前,需要穿過一條走廊,走廊兩邊是一個種滿鮮花植物的花園,供病人散步之所。


    今日的天氣還算是不錯,方欣經過走廊,撲鼻而來的都是清新植物的氣味,這種氣味將醫院裏慣有的消毒水氣味都衝散了,那種冷窒的壓抑感自然也是沒有了。


    方欣走至中途,目光不經意一瞥,卻是見到草坪那邊有個上了年紀的病人,似乎正吃力的要從木椅上爬至一旁的輪椅處,或許是因為腿腳不靈,老人試了好一會兒都未能成功。


    “老人家,我來幫你吧。”方欣沒有多想的就跑上前去要伸出援手。


    方欣今天穿得很是休閑,粉色外套,一條黑色絨的緊身褲,一雙保暖短靴,秀發柔柔散在肩頭,整個人就如同是鄰家女孩一般,親切溫柔。


    暖暖的陽光下,她肌膚如雪,容顏絕美,如同人間絕色一般傾城。


    她這個模樣,但凡是見過的,都會過目難忘的。


    被方欣攙扶著的老婦人在瞧清方欣的麵容之時,臉色立刻就變了,那雙眼睛裏,雖然有著這個年紀的混濁,但此刻卻異常的清明,那裏頭在下一刻更是泛起了瑩瑩之光,激動之情顯而易見。


    “老人家,您坐穩了。”方欣將人扶進輪椅裏,又是體貼的將一旁掉落的棉襖外套給老人穿上。


    當方欣的手正在為老人攏平衣領的時候,她一抬頭,就撞見老人那一雙異常的目光,她愣了一下,猶豫的開口,“老人家?你,你是不舒服麽?”


    施霖華是怎麽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見方欣,一時之間,她心裏頭有很多的情緒不住的翻滾著,心酸的,悲傷的,不可置信的,但更多的卻是高興。


    “姑娘,你還記得我麽?”過了好一會兒,施霖華才開口,那嗓音都帶著一種竭力隱忍,每一個字都透著一種深切的壓抑。


    “嗯?”被她這麽一問,方欣有些怔然,腦海裏像是有了自主意識,就開始搜索起過往關於眼前這個老人的記憶。


    施霖華顯然是住院的病人,不過在病號服的外麵,那一件棉襖外套,款式和質地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


    縱然是上了歲數的年紀,但皮膚很好,很是白希,不知是保養得宜抑或是其他,總之給人的感覺是與她這個年紀不相符的那種質地。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整個人的氣質亦是雍容高貴的,一看就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出身,非富即貴。


    方欣自問自己,又怎麽可能認識這種高高在上的人。


    “老人家,您是認錯人了麽?”方欣恬靜的笑了笑,否定了對方的說法。


    隻是不料,方欣這一句話剛落地,老人就伸出雙手,大力抓住了方欣那雙手,原本隱忍的情緒,這會刹那就全部爆發一樣,她激動異常,“不,姑娘,我沒有認錯,那天在鎮上,你還把自己的傘送我了,我可都記得清楚的。”


    方欣一愣,塵封的記憶這才有了裂縫,之後恍然醒悟過來。


    就是那次蔣立哲硬是拉她去一所希望小學時所發生的事情。


    不過當時她著急顧著那個頑皮的小女孩,倒是把眼前這個老人家給遺忘了。


    “哦,原來是您啊,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都沒認出來,不過都是舉手之勞,老人家,你不必放在心上。”方欣莞爾一笑,原本還奇怪對方這麽激動抓著自己的手,敢情是為了那一把傘。


    聽到方欣記起自己,施霖華開心得都合不攏嘴,不住點頭,笑著眼睛裏的淚光更甚,她的一雙眼睛更是貪婪的瞧著方欣的麵容,一瞬不瞬,裏麵書寫著許多的光芒,那是一種對於親人才會有的濃烈,“你是一個好孩子,心地善良,奶…不是,我,我很高興,想必你的母親也是一個善良有愛的好媽媽了。”


    施霖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話說到一半,才驚覺有所不妥,連忙又是生硬的改口,縱然如此,亦是可以聽得出來,她開心之外,那種悲傷的意味亦是十分的濃鬱。


    其實任何一個母親在女兒心裏麵都是最好的,方欣自然也不例外了,聽到老人的話,她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後才說:“老人家,您是要回病房麽?我剛看見您著急回到輪椅上,這樣吧,你告訴我你住在幾樓,我推您上去吧。”


    施霖華一聽這話,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她是多想跟她再多相處一會,隻是這邊還不等她張口說好,那一頭就有人朝她們這邊匆匆跑了過來。


    “夫人。”那是照顧施霖華的丫頭,剛她是去上個洗手間的,不料一回來,就見著自家夫人已經坐在輪椅上了,又是瞧了眼方欣,心下明了,如是說:“這位小姐,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不用這麽客氣。”方欣擺了擺手,既然對方照料的人都回來了,那麽她也不再多留了,對施霖華揮了揮手,“老人家,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丫頭心地單純,見人要走,她不等施霖華開口,快人快嘴的回,“小姐,你慢走,再見。”


    一直等到方欣的身影消失在盡頭,施霖華都還沒有收回目光。


    “夫人,我扶您回病房吧,這天雖然有太陽,可也別大意,一會要是著涼了可不好。”


    施霖華驟然回過神來,心裏頭倏然憤怒不止,麵上的神色也是一凜,直斥,“你是怎麽回事?怎麽把人給我趕走了?”


    那丫頭顯然是被施霖華這個突然轉變的樣子嚇了好大一跳了,平日施霖華雖然不苟言笑,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大發雷霆的樣子。


    “夫人,我。”丫頭一頭霧水,臉色也是變了一變,根本是弄不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時候,有一把威嚴的中年女人聲音響起,隨著她腳步的靠近,聲音亦是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份僵窒,“小柳,不是讓你陪夫人下來曬一會太陽麽?這都過去半個小時了,怎麽還愣著不住病房送,一會要是夫人染上風寒,我看你怎麽交待。”


    待到中年女人走近之時,這才瞧出兩人的麵色異常。


    “媽,怎麽了?是哪不舒服?”大戶人家出身的董雲莉,教養自是不用說的,而她又是家族企業的掌權人,長期的商場曆練使得她麵對任何變化都有著一種縱容和處變不驚,縱然發現了母親施霖華的不妥,心中有了變化,麵目卻依然鎮定。


    見到女兒,施霖華再也無法隱忍下去了,剛就在眼眶邊緣徘徊的淚水,這會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唇都在發著顫。


    董雲莉這下也是被嚇到了,心底有些念頭一閃而過,不過她還保有著一份冷靜,立馬用眼色摒退了小柳,等到隻剩下母女兩人的時候,董雲莉蹲在了母親跟前,用手輕拭著她臉上的淚水,握著母親的手,輕聲勸著:“媽,怎麽哭了?有什麽事你跟我說,我都會幫你做好的。”


    施霖華老淚縱橫,瞧著眼前的女兒,最後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才從喉嚨口裏發出聲音,“莉兒,那個孩子,不會有錯的,你,你一定要幫媽給要回來,那可是你哥的親骨肉,是我們董家的子孫!”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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