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


    天牢外麵,跟隨劉瑾一起來的小太監一直在那候著,其旁邊,還多了另外一個小太監。


    “你來此作甚?”


    劉瑾看著旁邊多出了的小太監,他自然熟悉,是豹園當中伺候皇帝的,可以說,是他劉瑾的嫡係,若非如此,是進不了豹園的。


    “陛下聽說您來天牢了,讓小的在這等著老祖宗您。”


    這小太監開口,他的話,也算是印證了劉瑾心裏的猜測,若是沒皇帝開口,豹園的這些個小太監就算是偷偷溜出來,也不可能跑到自己跟前來的。


    “陛下去豹園了?”


    劉瑾挑了挑眉頭,他既然來天牢,那這事,肯定是不準備瞞著正德的,他還要借此機會來消除正德心中對他的芥蒂呢。


    “不久前剛到的。”


    小太監回話道:“隻是,陛下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大好。”


    這話,小太監說完有些膽怯的縮了縮腦袋,宮中那邊發生的事情,還沒這麽快就傳到豹園讓他們這些個小太監知道的。


    可是,他也看出來了,劉瑾的臉色,似乎也是不大好的。


    “回豹園。”


    劉瑾看了眼旁邊跟他一起來的那小太監一眼,直接鑽進了轎子裏。


    至於皇帝心情不好,這一點劉瑾肯定是知道的,若是正德心情不錯,他劉瑾還用得著來天牢麽?


    回了豹園,劉瑾拉住一個小太監問了正德的所在,就真奔了過去。


    “萬歲,老奴回來了。”


    劉瑾小心翼翼的走進在聽戲的正德,聲音不敢太大,以免擾到正德的心情,若非是他站的進,怕是台子上的唱腔都能壓住他的聲音。


    “回來了。”


    正德眯著眼睛,似開非開的樣子。


    “老奴回來了。”


    劉瑾彎著腰,滿臉的堆笑,這個讓大明朝不寧的權閹也隻有在正德跟前的時候,方才會顯得如此的卑躬屈膝,也隻有在正德跟前的時候,方才會收斂一切的猖狂。


    不過,不得不說的,則是劉瑾對正德,卻是忠心的,是絕對沒有過所謂的奴大欺主的想法的。


    後世所謂的從劉瑾宮外住宅中搜出的那些個偽玉璽之類的,極大概率應該是旁人的計策,就如同這次守舊派和劉瑾聯手對付曾毅一樣的計策。


    “怕朕不高興。”


    正德這話說的有些突兀,問的也是有些眉頭眉頭的,可是,劉瑾伺候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了,別說是正德這話問的有些突兀了,就算是正德半夜裏突然說句更加沒頭沒腦的夢話,怕是劉瑾也能猜出個緣由來的。


    正德這話,自然是針對的劉瑾剛剛去過的天牢。


    “那司徒威是個武夫,今個的行為,老奴雖惱,可,其畢竟是曾大人的親信,曾大人對其也有知遇之恩,曾大人出了這等事情,老奴又要代掌錦衣衛右監察官,那司徒威心裏不舒服也是自然的,他一個莽夫罷了,也算是忠心為主,老奴還不至於和他計較。”


    “可,這事,也算是給老奴提了個醒,原本老奴就覺得這事情有蹊蹺,今個,正好借著這機會去天牢見曾大人。”


    劉瑾這話回的,雖然有些沒有完全的回了正德的問話,可是,這種回答,卻更是讓正德滿意的。


    而且,怕是正德自己都沒注意到,其實,劉瑾的這話,是在給曾毅添堵的,這話就差是把司徒威說成是忠於曾毅的人了。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若是司徒威隻在意曾毅,那正德這個皇帝又被司徒威放在了何處?


    不過,好在正德卻是根本就沒在意劉瑾的這話,以正德大咧的脾氣,今個沒在意聽,那,日後,肯定也不會在想起的。


    這卻是讓在一旁偷偷盯著正德表情的劉瑾有些失望的。


    “是啊,你一直都不信曾大哥會出了這種事情。”


    正德微微點了點頭,的確,劉瑾的行為雖然在百官看來是和曾毅翻臉了,可是,在正德跟前,劉瑾從來都是為曾毅說話的,這並非是他沒有和曾毅撕破臉麵,而是為了不讓正德對他生出什麽不滿。


    可見,之前劉瑾的這些個顧忌還是有用的,若非如此,今個正德怕是不會這麽說了,甚至,因為之前司徒威的那番話,直接就對他劉瑾起了芥蒂,這也是有可能的。


    “他怎麽說的?”


    正德靠在椅子上,嘴角浮起了一絲的苦笑:“怕是曾大哥有些怨我的吧?”


    正德說的這話,卻是人之常情了,他不信曾毅會謀逆,就算是曾毅真的謀逆,也不會這麽容易就被發現了。


    用一句曾毅曾經在他跟前說過的話,就這小孩子的手段,侮辱智商。


    可是,不管他信不信,曾毅都在天牢當中了,畢竟,有些事情,不是他正德信或不信就能如何的。


    這可是潑天的大事,若是今個不抓曾毅,那,日後那些個皇親國戚若是也學那寧王之輩,該當如何?


    “沒,曾大人能理解陛下您的苦衷。”


    劉瑾嘿嘿笑著,他可以在司徒威的身上給曾毅添堵,可是,真要牽扯到曾毅自身的時候,劉瑾卻是不敢亂說的。


    別看曾毅不在跟前,甚至皇帝也不可能把他說過的話在詢問曾毅一遍,可是,因為心中對曾毅的畏懼吧,有些事情,劉瑾就是不敢的。


    “隻不過,曾大人告訴雜家,這應該是那守舊派官員的布局了。”


    劉瑾眼珠轉動,既然曾毅要追究守舊派的官員,他劉瑾自然沒什麽意見,反正隻要不牽扯到他劉瑾身上,那就是最好的。


    “先是栽贓陷害曾大人入獄,之後又指使禦史參奏當朝首輔,想來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說完這話,劉瑾卻是歎了口氣:“隻是沒想到,首輔性子耿直,加上年邁,怕也是在接到王貴遇刺的消息的時候,就意識到是有人想要陷害他了,竟然是怒急攻心之下,駕鶴西去了。”


    “這一點,在曾大人看來,無論如何,也要算在守舊派官員的頭上。”


    劉瑾這話,都是他自己琢磨的,不過,在天牢內,也是和曾毅商量出來的。


    “守舊派的官員。”


    正德雙眼眯在一起,其實,自從在南京王守仁的府邸發現了那不該出現的東西以後,正德就在猜測到底是誰在從中作祟。


    那個時候其實正德就想過守舊派的這些個官員。


    隻不過正德這裏卻是沒有所謂守舊派這三個字的,正德心裏是認為那些個武官在對付曾毅,畢竟因為軍備革新的事情曾毅得罪了太多的武官。


    而這些武官當中,又以南京那邊的武官曾毅得罪的最多,最徹底。


    除此之外,曾毅和朝廷文臣之間就算是有不對付可也不至於如此的深仇大恨。


    當然,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當中和曾毅有深仇大恨的已經被曾毅給收拾殘了,如那被曾毅誅三族的,至於京師之外的,正德根本就沒考慮,哪怕是一省布政使他們也和曾毅差的太多了。


    “膽子可真不小,敢栽贓陷害這種事情,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不怪正德有這樣的歎息,若是別的栽贓陷害或許還有生路可言,可是,這種栽贓陷害一旦被當真了,那是絕無生路的,而且是誅九族的大罪,日後要還要背上一個逆賊的罵名的。


    “有準確名單麽?”


    正德從椅子上直起了身子,雙眼充斥著怒火,哪怕這事情拋開曾毅不提,正德的怒氣仍舊不會減的。


    不管是哪一個皇帝或者說不管是哪一個人都不願意被人利用的,被人蒙騙利用,哪怕是一個普通人也會憤怒的,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了。


    若是普通人被人蒙蔽利用,或許會沒法子,隻能認栽,忍下,等以後在找時機討回公道。


    可是,這被蒙蔽利用的若是皇帝,那可就不一樣了,隻要正德這個皇帝知道是誰敢蒙蔽利用他,那隨意找個理由就能收拾這個膽大包天的人,甚至滅族都有可能。


    “沒準確的,不過五軍都督府那邊應該有守舊派的官員,其餘的,可就不好說了,隻能猜測,沒有準確證據,或者,曾大人若是出獄,能找到證據也是有可能的。”


    劉謹之所以這麽說就是準備把這事情完全推到曾毅的身上的。


    的確,曾毅打擊守舊派官員和他劉謹沒什麽幹係可是若是聯手的話,對他劉謹也沒什麽太大的好處。


    當然好處也肯定有,但是劉謹不敢和曾毅合作太多,尤其是如今這種情況下,指不定就被曾毅給坑了。


    這一點,劉謹毫不懷疑,他可不認識他能夠識破曾毅的計謀,若曾毅真想算計他,怕是他千防萬防最終也會被曾毅給算計的,這一點劉謹毫不懷疑的,他自認他必不過曾毅的頭腦的。


    而且,最為主要的,則是他劉謹是和曾毅合作了不假,可是,這事情不可能告訴正德的,所以正德的這問話劉謹不能回答。


    雖說劉謹不至於知道這些守舊派的大多數名單,但是,少數的肯定知道,可是這卻是沒法說的,不然正德就該問他是如何知道的了。


    若是真讓正德問出來了他該怎麽回答?


    說他其實之前和守舊派的官員合作陷害曾毅,所以知道名單這麽詳細?還是告訴正德,這是他東廠的番子查出來的。


    若是第一個借口,那根本不必說,除非劉謹腦殘,若不然絕對不會用這借口,可是,若是第二個借口,那他劉謹既然得到消息了,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正德,他劉謹到底懷了什麽居心。


    所以,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劉謹都不可能說他知道到守舊派的官員有那些。


    隻能是如同剛才他的回答一樣,進行一個幾乎是誰都能夠猜到的猜測。


    也隻有如此,才是最好的結果,或許會不讓正德滿意,但是,卻不會產生別的什麽影響。


    “不好辦啊,不好辦。”


    正德不住的搖頭,這事情不是別的案子,可以說是牽扯到了皇權,而且還是最為直接的那種牽扯,就是正德也不好太過直接的偏向曾毅的。


    若是沒有證據證明曾毅是清白的,沒有證據證明之前在南京搜出來的東西是別人陷害曾毅的,怎麽放曾毅?


    當然,放曾毅容易,正德一句話就行,可是產生的後果呢?


    且之前寧王的案子在先,所以曾毅的案子不好處置,不好輕易放了曾毅,不為別的,隻因為這件事的牽扯太多。


    正德是皇帝,什麽都可以不顧,但是這種影響卻是必須要顧忌的。


    “讓曾大哥回府中呆著吧。”


    正德歎了口氣,原本他就不想讓曾毅進天牢的,如今被劉謹這麽一說,就更不可能讓曾毅在天牢呆著了。


    哪怕還不能夠證明曾毅無罪,可是讓曾毅回府,把曾毅軟禁在府中,這總是可以的。


    甚至此時正德都有有些惱怒已經被賜死的寧王了,若非是之前有寧王的先例,而且這個案子還是正德初登基沒多久就發生的,且最為重要的是曾毅親手經辦,此次處置起曾毅這件事,將會容易很多的。


    最起碼,皇親國戚這邊不會有什麽聲音的,皇親國戚這邊的想法才是正德最為在意的。


    若非是皇親國戚這邊有聲音,正德又豈會把曾毅打入天牢當中。


    “派一隊禦林軍把守,至於該如何做,讓他們聽曾大哥安排吧。”


    正德算是下定了決心,既然他相信曾毅,那就讓曾毅自己去處置這件事。


    把曾毅從天牢出來,軟禁府中,可是這禦林軍卻是聽從曾毅的命令,可想而知,這不過是做個樣子,給天下人給那些個皇親國戚看的。


    “老奴記下了。”


    劉謹躬身,滿臉笑意,隻是在正德看不到的時候眉宇間漏出了一絲的憂慮,他暫時是不用擔心正德對他的信任了,可是他和曾毅之間也算是徹底的出現不對付了,曾毅日後肯定是要另行和他劉謹做過一場的,這一點其實劉謹心裏也清楚的,一旦那個時候,他劉謹怕是要倒黴了,畢竟曾毅對他有了防備,且曾毅的頭腦可不是他劉謹能比的。


    但是沒法子,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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