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督,京城的情況,可是有些不妙啊。”


    劉瑾雖然伺候正德,已經離京,可,京城的動靜,劉瑾卻是一直關注著的,不提東廠,就是朝局的變化,劉瑾也是要盯著的。


    若不然,指不定等他回京的時候,來個大變樣,他辛苦培植的勢力全都被內閣給鏟除了,也是有可能的。


    要知道,劉瑾和內閣或者說是劉瑾和滿朝文武百官們之間,是不可逆轉的敵人。


    甚至,劉瑾心裏清楚,就是那些投靠他的官員,別看是要在他這撈取足夠的好處,可是,一旦好處撈夠了,那個時候,他們也是要想法除掉他劉瑾的。


    甚至,就是如今,他們一邊撈好處的同時,若是真有機會能除掉他劉瑾,這些人也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這是宦官和朝廷大臣不可逆轉的戰爭。


    哪怕是貪官汙吏,也不願意被一個宦官壓著,更何況,若是真的能夠除掉劉瑾,還能以此為借口,說其之前一直都是忍辱負重等等。


    這些,劉瑾心裏其實都清楚,不過,清楚歸清楚,不點破罷了。


    那些官員想要從劉瑾這得到好處,可,劉瑾又何嚐不是在利用那些個官員?說到底,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官場之上,沒有永恒的盟友,隻有永恒的利益,或者說,這句話,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適用的。


    所以,劉瑾從來沒有徹底的相信過任何一個人,對於所有人,他都是留有後手的。


    “內閣那些個老匹夫坐不住了嗎。”


    劉瑾閉著眼睛,根本就沒睜開,不過,神情卻是微微動了一下,雖然這話聽著似乎是在詢問,可,若是看劉瑾的表情,在仔細琢磨一下劉瑾這話,其實,劉瑾這是很肯定的一句話,沒有任何的疑問。


    而是在說一件他似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廠督英明。”


    那傳信的,是東廠的番子,雖說皇帝出巡,守衛森嚴,可,劉瑾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而且,手握重拳,隻不過是一個報信的番子,自然不可能被攔在外麵了。


    “一群老匹夫。”


    劉瑾歎了口氣,雙眼此時方才睜開,嘴角帶著一絲的冷笑:“真以為獨掌大權,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這話,旁人若是說了,或許,還沒什麽,可是,這話卻是出自劉瑾之口,也就幸虧這裏如今沒有朝廷官員,若不然,這話,傳出去了,怕是劉瑾是要被人笑死的。


    劉瑾用這話來說內閣首輔劉健,可,劉健的所作所為,卻是為了朝廷,而劉瑾的這話,其實,卻更適合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若是真正的讀書人,是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自己攻擊自己的話來的。


    隻可惜,劉瑾並非是真正的讀書人,卻又喜歡附庸風雅,不過,好在,如今劉瑾跟前,也就這一個大字不識的東廠番子在,倒是在沒其他人聽了去。


    “那群猴崽子們可有鬧騰?”


    劉瑾這麽問,雖然沒直接說問的是什麽,可,跪在地上的東廠番子卻知道,這問的,可不就是他們東廠麽?


    “三檔頭帶著其餘幾位檔頭前去見了大檔頭,該是逼迫大檔頭和百官對著幹的,可,大檔頭沒答應,而且,還提點了他們幾句,隻不過,三檔頭該是不會聽的。”


    這番子的話,若是讓東廠的幾位檔頭在這,聽了,怕是要大吃一驚的,大檔頭還好,自從上次事情以後,大檔頭就知道,這東廠,畢竟是劉瑾的東廠,指不定哪個人就是劉瑾埋下的暗樁。


    所以,對此,大檔頭是早有防備,不該說的,不該做的,絕對不做,可,若是要做了,那就不準備瞞著劉瑾。


    也隻有此,劉瑾才會信任他。


    可,這事,其餘的幾位檔頭卻是不知道的,若不然,他們也不敢在大檔頭跟前造次的。


    畢竟,不管三檔頭說的多麽的好聽,也不管其餘的幾位檔頭是否是前去看戲的,可,劉瑾臨行前,既然把東廠的權力暫時托付給了大檔頭,那,下麵的人,就該聽命。


    這是劉瑾最為忌諱的事情,而且,更為讓劉瑾所不能容忍的,則是下麵的人打著他的旗號去做和他無關的事情。


    而如今,恰恰,以三檔頭為首的幾位檔頭,卻是把劉瑾的兩樣忌諱全都犯了。


    “大檔頭都說什麽了。”


    劉瑾眼睛眯在了一起,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殺意。


    “大檔頭說…………您的麵子並非是五城兵馬司的那些個兵丁及……就能落下的,那些個螻蟻豈能…………。”


    這東廠的番子雖然不識字,可是,卻記性不差,幾乎是把大檔頭當初說過的話,一字不差的複述了出來。


    若是大檔頭再此,哪怕是早就知道東廠內到處都有劉瑾的暗線,可,怕也是要為此而震驚的。


    “好。”


    聽完下麵跪著的番子的複述,劉瑾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錯,不錯,沒白虧了雜家對他的調教。”


    “那些個東西也配落了雜家的麵子?”


    劉瑾笑著:“一群螻蟻而已,踩死他們,雜家還怕髒了靴子。”


    很顯然,大檔頭的那番話,很是讓劉瑾受用,讓其滿意。


    “退下吧。”


    劉瑾眼睛微微合攏,示意那仍舊跪著的東廠番子退下。


    “小的告退。”


    那東廠番子起身,緩緩退了出去。


    “倒是沒讓雜家失望。”


    劉瑾雙眼中流漏出一股笑意:“不錯,不錯。”


    很顯然,由此,可以看出,劉瑾對這個大檔頭還是很滿意的,至於其餘的幾位檔頭,既然不滿意,那肯定是要殺要換的。


    可,這對劉瑾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根本就不可能影響到劉瑾的心情。


    也唯獨大檔頭如今的變化,讓劉瑾很是滿意,這,也證明了當初他是對的,饒了大檔頭一命,該是換來了一個忠心之人。


    “雜家就坐看風起了。”


    劉瑾從椅子上起身,嘴角帶著一絲的笑意:“內閣啊,咱們鬥了這麽久,可別讓咱家失望了啊。”


    很顯然,從劉瑾的這話裏可以聽的出來,劉瑾既然知道他離京了,內閣首輔監國掌權,肯定是要對他的勢力進行清剿。


    那,劉瑾也不可能毫無準備的。


    最起碼,現如今京城的局勢,還是在劉瑾的預料之中的。


    如此,倒是可以稱得上一場龍爭虎鬥了,雙方各有算計,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最終,到底誰更勝一籌,還未可知。


    京城。


    “唔,消息傳遞的倒是挺快。”


    若是以前,內閣的消息雖然靈通,可也隻是普通的靈通,也就是朝廷大臣之間相比起來的那種靈通。


    可是,如今,有了錦衣衛暗中相助,內閣的消息,才算是真正的靈通了起來。


    比如劉瑾那邊,得到了京城的消息,雖說不知道具體內容是什麽,但是,是怎麽傳遞過去的消息,內閣卻是知道的。


    消息經由誰,傳向何處,這一連串的,卻是被錦衣衛透漏給了內閣。


    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了。


    若是最後緊要關頭,隻要內閣斬斷了京城和劉瑾之間的聯係,讓劉瑾的消息在推遲那麽一段時間,原本就算是有些緊迫的時間,卻是也要變的充足了。


    隻不過,這一招,肯定是不能輕易動用的,要留在最後,一招製敵的時候再用。


    但是,也有一點,內閣卻也不可能暴漏了錦衣衛,這是曾毅的一個限製,雖然沒有提出來,可,有些事情,跟本不需要提出來,雙方都會心知肚明的。


    所以,這事情,就要內閣想出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了。


    到時候,既能斬斷京城這邊和劉瑾之間的聯係,還要合情合理,不讓劉瑾懷疑到錦衣衛的身上。


    這種事情,若是在不知道這條信息之前,內閣或許很難找到京城和劉瑾之間傳遞消息的渠道。


    可,一旦真的知道了這個渠道,這個時候,在去算計,那,可就容易多了,設計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局麵,對於內閣的幾位大學士而言,根本就不成問題。


    “由著他們傳遞吧。”


    次輔謝遷笑著,道:“讓劉瑾知道京城的局勢,也無妨,如今的局麵,想來,劉瑾臨行之前,也該有所猜測的。”


    “甚至,劉瑾那閹賊留有後手,也是可能的。”


    “隻不過,若是最後關頭,咱們隻要斬斷了京城這邊和劉瑾的聯係,哪怕是真出了什麽意外,隻要劉瑾來不及反應,咱們,也能想出對策。”


    次輔謝遷這話,卻是沒錯的,斬斷劉瑾和京城之間的聯係,這,肯定是要等內閣準備妥當,真正開始清剿的時候。


    而那個時候,原本,皇帝的鑾駕就離京很遠了,就算是劉瑾獲得消息的渠道沒有被斬斷,這一來一回,怕也是要五天左右的。


    可,若是這個時候,在斬斷了劉瑾和京城之間的聯係,單是劉瑾反應過來,知道這聯係被斬斷的時候,怕是也要耽誤最起碼兩三天了。


    而此間種種,若是全都算進去,劉瑾在想得到京城的消息,怕也是要晚上整整五天左右的。


    而且,這還是少算了的。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京城和劉瑾那邊的聯係被斬斷,劉瑾那邊再次得到消息,然後傳遞回京城,這個時間,要最起碼十天,比之前的五天要多出來一倍。


    而十天的時間,若是內閣還不能徹底的完成清剿,那,怕是在多出幾天的時間,也無用的了。


    因為,此次清剿,乃是百官之願,若是如此,都能被拖延下去,為難住內閣,為難住百官,那,就算是在給一個十天的時間,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現在咱們是知道曾毅有多大的方便了。”


    劉健這個內閣首輔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此時,他是真的徹底的化解了對曾毅的偏見,哪怕是心裏對曾毅有不認同,但,卻並非是偏見,而是殊途同歸的那種所走道路的不認同,但是,卻不會有偏見,隻有到底該走哪條路的爭執。


    “是極。”


    楊廷和笑著點頭,他自然能看的出來,如今劉健已經放下了對曾毅的成見,這,是他樂於看到的。


    “隻是可惜,咱們卻是被曾毅給晃了一道。”


    劉健笑著,嘴角帶著一絲的苦澀:“那右監察官之職位,雖許給咱們內閣了,可,卻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劉健這話是沒錯,若是以前沒有享受過這消息的便利,那到沒什麽。


    可如今,已經嚐試到消息靈通的好處了,劉健對此,自然是有些期望的,可奈何,曾毅雖然許給內閣挑選錦衣衛右監察官的職位,可,卻是要等軍備革新完成之後。


    而且,這裏麵,還有一個不確定因素,那就是人雖然是內閣挑選的,可,最後肯定也是要曾毅點頭的。


    這就意味著,內閣其實還是受製的。


    而最為重要的,則是曾毅之前的那句話,是皇帝暫時不理,可,若是哪天皇帝想親自任命人選了。


    那,曾毅和內閣直接的這個協議,自然是要作廢了。


    “不提這個,不提這個。”


    楊廷和卻是在旁邊笑著,道:“這事情,還早著,先眼下這一關過去再說。”


    “如今京城的局勢,皆在咱們掌控之中,東廠那邊,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可,唯獨擔心的,就是劉瑾肯定留下有什麽應對的招數,到如今,咱們還沒覺察。”


    這也不怪楊廷和擔心,畢竟,劉瑾能和內閣及百官對峙,且壓製百官和內閣,除卻皇帝的寵信外,還有就是陰謀詭計。


    雖說都是上不得台麵的那些個栽贓陷害等等,但是,其有皇帝的寵信,這些,也算是劉瑾的手段了。


    此次,乃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若是不準備妥當,真的被劉瑾留下來的後招給擊中了,功虧一簣了,那,他們幾個閣老,可就真是罪人了。


    “不過一閹賊爾,如今本閣奉旨監國,聖旨之下,敢有忤逆?”


    劉健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劉瑾有再多的後招,又能如何,他已經隨著聖駕離京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對於劉瑾的後手,根本不需要擔心,隻需強行壓倒就成。


    這就是奉旨監國的好處,這個時候,在京城,劉健這個內閣首輔,可以說就是代天子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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