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個時候了,您怎麽還?”


    京城兵部尚書府上,老管家有些不解的看著自家大人,也就是兵部尚書劉大廈。


    如今的京城,已經是整個大明朝的風波中心了,到處都是在談論將要在國子監進行的辯論五軍都督府中軍右都督楊笑的事情。


    原本,對於這種朝廷大員,百姓們自然是心存畏懼,不敢大張旗鼓的議論的,可是,如今,有曾毅開了這個頭。


    最起碼,對楊笑,百姓們是沒有任何的顧忌了,到處都是議論此事的。


    且,由於曾毅行文天下的時候,把楊笑的罪名和證據都公布了出去,此時,倒是沒有多少是替楊笑辯解的。


    要麽是談論楊笑如何的膽大等,甚至,不知道從哪傳出一些消息來,平日裏,楊笑為官猖獗等等。


    可以說,此時,根本就不用曾毅暗中用力,楊笑已經是惡名滾滾了。


    世間之事,原本就都是如此,一旦哪個朝廷大員丟官罷職了,肯定會被人議論紛紛的,更何苦,曾毅直接把楊笑的罪名給公布了。


    這,可不就是給民間那些好事之徒添油加醋的機會的嗎?


    而如今,士林民間對楊笑這個案子的爭議,其實並非是在爭論楊笑到底有罪還是沒罪,畢竟。


    其主要爭執的,是楊笑的罪名,到底該如何定罪,如何的處罰。


    這個才是民間產生分歧的所在。


    而劉大廈的這個老管家,跟在劉大廈身邊已經這麽多年了,其眼界,也是不算低的。


    而且,劉大廈有什麽事情,幾乎也都從來不會瞞著他的這位老管家,所以,他也知道如今這情形。


    曾毅搞出來這麽一次大風波,自然不可能真的單純隻是為了對付楊笑一個人。


    說句難聽的,楊笑雖然是五軍都督府的中軍右都督,是朝廷大員,可是,在曾毅眼裏,根本什麽都不算。


    若是曾毅真想對付楊笑,那甚至不需要眼前的這些證據,就能對付楊笑了,更何況,如今有證據在。


    曾毅輕而易舉就能定罪楊笑,直接哪怕是砍了楊笑的腦袋,都沒人能夠阻止的。


    所以,曾毅如此大動幹戈,是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楊笑。


    楊笑,不過是這件事的導火索罷了。


    這件事,如今,看似是核心是在楊笑的身上,可其實,卻是楊笑背後的反對革新的軍備勢力。


    這些,劉大廈府上的老管家也知道,劉大廈之前,也提起過。


    在老管家看來,這事,對自家大人也沒什麽好處的。


    自家大人在軍備革新這件事上,雖然沒有徹底的表明立場,可,卻也等於是站在了反對軍備革新這一邊,等於是和曾毅對著幹了。


    隻不過,一直以來,自家大人雖然等於是站在了反對軍備革新這邊,可,卻並沒有真正的確定立場。


    沒有過分的針對曾毅。


    所以,曾毅才一直沒真的針對過劉大廈。


    可,這是以前,曾毅不想真的把劉大廈給逼到對立麵去,可,現如今卻是不一樣了。


    國子監辯論之後,隻要不出大的意外,曾毅協大勢而行,到時候,反對軍備革新的力量在曾毅跟前,不過是浮雲。


    而一旦如此,曾毅肯定就能騰出手來了,到時候,自家大人這個兵部尚書,怕就要入了曾毅眼中了。


    曾毅能否容下自家大人這個兵部尚書,還真不好說。


    畢竟,之前,雖然自家大人沒有過分的針對曾毅,可,卻也沒幫他,而且,並非是中立,還是有些偏向反對派係的。


    對於此,曾毅若是不想饒他,也是正常,想饒他,也是可以,這,就要看曾毅是怎麽想的了。


    所以,老管家看到自家大人還有心情樂嗬,才會焦急的,隻不過,出於身份原因,卻是不好直接說出來的。


    “放心吧,沒事。”


    劉大廈嗬嗬笑著,捋著下巴處的胡須,神情十分的輕鬆,甚至,帶著一絲的讚賞之色:“你覺得,曾毅的這個舉動如何?”


    劉大廈問的,自然是曾毅行文天下一事了。


    “依著老奴來看,這是少有的招數。”


    老管家苦笑連連:“此計策,卻是罕見的,但是,卻十分有效,旁人,明明知道曾毅是想要做什麽的,可,卻又幾乎是不能阻止,這是陽謀,讓對手無可奈何的陽謀。”


    微微點了點頭,劉大廈語氣中充滿了讚賞之色:“沒錯,這的確是陽謀。”


    “曾毅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此。”


    “其手段的轉變,太過迅速了,前一刻,還是慢吞吞的,可,後一刻,立時就雷厲風行了。”


    “更甚至,這雷霆之勢,讓人望而止步,根本不敢碰觸,隻能看著這雷霆落下。”


    劉大廈言辭間,對曾毅是十分的讚賞的。


    可以說,劉大廈雖然是站在了反對軍備革新這一邊,可,其實,對曾毅的行為,卻也是讚賞的。


    官場上就是如此,讚賞誰的行為,不一定就要和他是一個勢力的,甚至,明知道他是對的,也要和他對著幹。


    這,牽扯到了自身的利益問題。


    “大人,您……。”


    老管家有些無奈,這都什麽時候了,讚賞曾毅也成,曾毅的行為的確是不錯,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少年人傑。


    可,如今,這位少年人傑怕是要把刀揮過來了。


    “你慌什麽?”


    劉大廈搖了搖頭,看著老管家道:“你覺得曾毅此人如何?心胸如何?”


    對於劉大廈的問題,老管家無奈,可,卻也隻能是歎了口氣,道:“這個,外界對曾毅的評價,都是極好的,心胸廣闊。”


    “觀其辦案,雖然有雷霆之勢,可,其卻也懂得顧全大局,幾乎每次,都是隻懲首惡。”


    “且,其修建天下學堂,更是讓士林民間對其大加稱讚。”


    老管家所說的這些,其實都是外界對曾毅的評價,這是大眾的評價,並非是老管家一人之言。


    “曾毅心胸寬廣,這是事實。”


    劉大廈笑著,看著老管家,道:“也正因為此,此次,老夫卻是躲過了此劫。”


    迎著老管家詫異的神情,劉大廈嗬嗬笑著,道:“若是之前,曾毅在此事上慢吞吞的,那,是溫水煮蛙,結果到底如何,沒人知曉,但是,可以肯定,牽扯進去的人,肯定極多。”


    “但是,如今,曾毅雷霆之勢而行,相反,牽扯進去的人,卻是要少一些的。”


    “雷霆之勢,容不得拖拖拉拉的。”


    “所以,一些不重要的,不是堅決反對軍備革新的,曾毅是不會牽扯進去的。”


    劉大廈笑著,他說的這話,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他就並非是堅決反對軍備革新的,所以,這次,曾毅是不會牽扯進去他的。


    畢竟,他可是大明朝的兵部尚書,地位非同一般,更是有門人故吏無數。


    所以,想要動他,也是不容易的,哪怕是曾毅攜大勢而行,也肯定是要因此而有所停頓的,也因此有所消耗。


    試問,以曾毅的智商,絕對是分的清楚什麽是輕重緩急的。


    不說曾毅不會動他劉大廈,但是,短時間內,曾毅是不會動他劉大廈這個兵部尚書的。


    至於以後,那,可就有些遠了,軍備革新可不是清除了這一竿子的反對軍備革新的官員就能成了。


    鏟除掉這一竿子反對軍備革新的官員,隻不過是第一步罷了。


    在這之後,才是真正的軍備革新。


    而整個大明朝的軍備革新,若是要全部穩定的推行下去,沒個最少兩年的時間,是絕對不行的。


    而他劉大廈的年紀,已經老邁,隨時都可以告老還鄉的。


    且,退一步,最起碼,在這軍備革新沒有徹底完成之前,曾毅是絕對不會動劉大廈的。


    因為他劉大廈這個兵部尚書,是一個絕好的標杆,隻要不動他,就能讓下麵一些原本不是十分堅決反對軍備革新的官員認清楚了,及時從新戰隊。


    可,若是處置了他劉大廈,那,下麵的那些反對軍備革新的官員,見此,沒了重新站隊的機會,曾毅也不肯給他們這個機會,那,自然的,他們是要和曾毅抵抗到底了。


    所以,隻要曾毅不傻,腦袋沒抽筋,他劉大廈,就絕對沒事。


    不過,這也是要他劉大廈足夠聰明,從現在開始,絕對不能在繼續站在反對軍備革新這邊了。


    老管家皺了皺眉頭,心中,仍舊是有些擔憂的,不過,卻是沒在說什麽了,畢竟,自家老爺都這麽看了,那,在說別的,也是沒用。


    更何況,在老管家看來,他肯定是不如他家老爺看的清楚的,他畢竟隻不過是一個管家罷了。


    既然自家老爺這麽說了,那,不說是有十足的把握,最起碼,也是有九成的把握。


    “挑選幾味上好的補藥,給曾毅送過去。”


    劉大廈雙手背負在身後,嘴角帶著一絲的笑意:“就說之前其遇刺,本官就該前去看望的,隻可惜,陛下一直將其留在豹園,卻是沒了機會的。”


    “後,因為一些瑣事,給耽擱了。”


    劉大廈的話,雖然是這麽簡單的幾句,可,見了曾毅到底該怎麽說,這老管家心裏卻是清楚的。


    畢竟,這種人情世故,他身為劉大廈的管家,卻是需要經常打點的,對此,是非常熟悉的。


    而且,這事,其實,也就是找一個借口罷了。


    這次送藥上門,其實就是給曾毅傳遞一個和解的信息的,或者說,這次前去送藥,就是告訴曾毅,自家大人服軟了。


    若是事情真如自家大人推測一般,那,這事,也就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朝廷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每一個舉動,都是包含有深意的。


    ……………………………………………………………………………………………


    “大人,楊笑的家人……。”


    曾毅府上,司徒威這個錦衣衛的左監察官卻是在請示曾毅,楊笑的家人如今可是有些不安分了。


    樹倒猢猻散,之前,楊笑雖然入獄,可畢竟是朝廷大員,哪怕得罪的是曾毅,可,其家人也肯定是抱有一線希望的。


    可,現如今,曾毅走了這麽一步棋,哪怕是其家人,也都絕望了,這是徹底的把楊笑的名聲給搞臭了。


    楊笑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已經是極小的了。


    甚至,楊笑的族人,怕是也都要被牽連到的。


    這個時候,自然是有些想要趁現在,還有時間,趕緊逃走,免得最後真被抄家了,到時候,可就走不成了。


    楊笑就是請示曾毅,這些讓,讓他們走不。


    隻要曾毅說一個不字,這些人,沒一個能踏出楊府半步,錦衣衛雖然現在沒了詔獄,可,卻也不是吃素的。


    甚至,就算是錦衣衛不阻攔他們,隻是暗中盯著,日後,想要抓他們,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唉。”


    歎了口氣,曾毅眉頭皺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的苦笑。


    “若是想走,就讓他們走吧,不必理會。”


    “楊笑一人的罪過,何苦牽扯到他們?”


    這並非是曾毅在故作如此,而是曾毅心中,的確是如此想的,株連之罪,在後世,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而曾毅是後世之人,和如今這個朝代土生土長的觀念自然是不同的。


    “楊笑之罪,已經是肯定的了,但是,他的家人,是無辜的。”


    “不過,若是走,帶些盤纏也就夠了,多餘的,卻是不能帶走。”


    曾毅一手在椅子上輕輕敲了幾下,人走,這沒什麽,可是,總不能把整個楊府給搬空吧。


    楊笑這個五軍都督府的中軍右都督可不是什麽清廉的官員,府中可是有不少黃白之物的,這個,也能讓楊笑多一項罪名。


    且,也能給曾毅的軍備革新多一個讓人沒法辯解的理由。


    所以,人,曾毅可以放走,甚至,讓他們帶些盤纏都行,但是,卻絕對不能多帶,更不能把東西都給搬走了。


    “盯著點,這可是贓物。”


    曾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擺了擺手,示意司徒威退下,今個,他還有要去豹園見正德,沒時間和司徒威說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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