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認下了?”


    豹園當中,劉瑾的身邊站著一個小太監,跟前,更是有一個小太監跪在那裏,而劉瑾自己,則是斜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張毯子,屋子內的窗戶緊閉,聞著,有一股的尿騷味。


    下麵跪著的小太監身子微微抖動了一下,方才恭敬的回話道:“已經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劉瑾似笑非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也就是他的幹兒子:“還差多少?”


    “孩兒已經找了楊笑府中之人去見了楊笑,隻是,楊笑的反應,還是有些強硬的。”


    “孩兒也不敢出麵去詢問楊笑什麽,怕被看出端倪來,所以,不敢說是已經成功了,不過,孩兒估摸著,差不多了。”


    這小太監的回話卻是精明的很,這樣的回答,也算是可以了。


    不過,劉瑾是何等的精明,雖然不大識字,可,劉瑾對於下麵這些人的心思,可是很清楚的,若不然,他就算是得聖寵,也玩不轉整個皇宮內。


    畢竟,宮中可不止他一個劉瑾得寵,當初在東宮伺候的,也不止是他劉瑾一人,可是,現在,卻隻有他劉瑾一人等於是占據了穩穩的上風。


    所以,但從這去看,劉瑾其實很精明的。


    他的問話,看似他這幹兒子回答的不錯,可其實,若是細細琢磨,就會明白,這其實,就是等於事情沒辦好。


    不說事情辦砸了,但,肯定不會辦的非常的滿意,若不然,肯定就已經開始邀功了。


    不過,這應該也正如這小太監所說的,是楊笑自己仍舊在堅持的,但是,不管是什麽原因,劉瑾是不會問的。


    劉瑾隻要結果,事情沒辦好,那就是沒辦好。


    “你到是會說話。”


    劉瑾抬頭,看著屋頂,並沒有看他那跪在地上的幹兒子,這樣的幹兒子,劉瑾身邊多如牛毛,甚至,有一大堆小太監排著隊等著被劉瑾認成幹兒子。


    “這事,你說,雜家是算你成了,還是算你沒成?”


    劉瑾的聲音中聽不出來絲毫的怒意,也聽不出來什麽情緒,很是平淡。


    “是孩兒無能。”


    小太監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就不敢在吭聲了,不過,卻是渾身都有些發抖。


    他不是不想求饒,而是甚至劉瑾的秉性,這個時候,若是不吭聲,或許,還能有些轉機,可,若是真的大呼小叫,不住的求饒,惹的劉瑾不耐煩了,那可就真的沒有任何的轉機了。


    劉瑾的脾氣就是如此,可以給你機會,但是,這機會不可能是你自己求來的,因為在劉瑾眼裏,這些小太監們什麽都算不上。


    所以,機會可以給,但是,隻能是他劉瑾心情好,賞賜的。


    在劉瑾身邊伺候的時間雖然不算太長,可,這小太監卻是把這些都給摸的很是清楚,包括一些劉瑾的其他習慣等,都摸的清楚,若不然,也不能跟在劉瑾身邊伺候,還被認了幹兒子。


    “你這是在為難義父啊。”


    劉瑾從床上翻身起來,原本搭在身上的毯子落在了一旁,旁邊伺候著的小太監趕緊上前,把毯子批在了劉瑾的身上,然後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這個時候,誰敢吭聲?指不定就會惹禍上身的。


    “雜家是多信任你啊,這麽天大的事情,都交給了你去做。”


    劉瑾歎了口氣,雙眼中充滿了平淡,沒有過多的波動:“可你呢?辜負了雜家對你的期望啊,轉過頭來,還不對雜家說實話。”


    “虧你還是雜家的幹兒子,眼裏還有雜家這個義父麽?”


    劉瑾聲音尖細,這是太監們特有的聲音,尤其是生氣發怒的時候,更是尖細的厲害。


    “是孩兒的錯。”


    小太監跪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還望義父莫要氣壞了身子。”


    “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劉瑾抬頭,盯著屋頂:“若是能活命,就回了以前的地方當差去吧。”


    “義父饒命啊……。”


    小太監猛的抬頭,卻是忍不下去了,二十大板下去,能不能活命,真的是個問題啊,就算是能活命,怕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下地走路了。


    而且,回以前的地方,這就是等於對他進行了宣判,日後,他可就不在是他劉瑾的幹兒子了,以前在哪當差,還回哪當差。


    這,也是小太監不能接受的,若是沒有這番機遇,沒有認劉瑾當義父,或許,他還會老老實實的當差。


    最多,也就是偶爾幻想一下,若是能夠出人頭地等。


    可,如今,已經在劉瑾身邊伺候了這麽久,也風光過了,這個時候,讓他回以前的地方當差,卻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要知道,這些個宮中的小太監們,進了宮中,可不是哪個都有機會離宮的,有的,隻能是到老了,才有機會出宮的。


    這就好比,原本一個散養的家犬,突然,哪天要用繩子給拴住,這個時候,它肯定會掙紮的。


    而且,最為主要的是,現在,在把他趕回去原來的地方當差,周圍怕都將會是異樣的眼神,嘲諷等。


    宮中,原本就是如此,太監們之間,也都不和睦的。


    或者說,太監們之間的爭鬥最是厲害了,太監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麽所謂的好友,他們都是為了各自的主子辦事。


    今個他們這些個小太監可能在一起各自好,各種聊,可,指不定,轉眼,就開始算計對方了,這在宮中,可以說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對於小太監的求饒,劉瑾像是沒有聽到似得,甚至,眼中還閃過一絲的快感興奮。


    劉瑾雖然如今權勢滔天,可,終究是個太監,不可能擁有子嗣的,所以,和其他大多數太監一樣,劉瑾的心裏,也是有些變態的。


    也隻有聽到旁人充滿恐懼的求饒的時候,劉瑾才能感覺到生死大權盡握在手的感覺。


    那是平時根本無法比擬的感覺。


    “還不快拖出去?”


    門口也站著一個小太監,衝著侍衛嗬斥,同時,在侍衛架起那跪地求饒的小太監的胳膊的時候,上前直接用破布堵住了小太監的嘴。


    這事,做的很是熟練。


    “不用堵了。”


    劉瑾卻是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總不能打人了,還不準人喊疼,是不是?”


    “想叫就讓他叫吧,也讓人都瞧瞧,雜家,可是不分遠近的,誰犯了事情,都逃不掉責罰,哪怕是雜家的義子也不行。”


    劉瑾這,卻是別有用意的了。


    如今,宮中是他劉瑾獨漲大權的,當初在東宮伺候陛下的其他幾人,有的被他排擠了出去,離了京,去地方當鎮守太監或者什麽的,但是,也肯定是油水足的地方。


    畢竟,當今聖上念舊情,這個,劉瑾不敢做的太過分的,若不然,皇帝那邊說不過去,且,被皇帝知道了,指不定會有責罰的。


    可,不管地方有多大的油水,若是能伺候在皇帝身邊,誰願意去地方?太監們,無根無後的,原本,就是伺候皇帝的。


    隻有討了皇帝的歡心,才能有權有勢,如同現在的劉瑾這般,若不然,就是在宮中墊腳的。


    所以,就算是地方油水不少,也沒哪個太監想要離京的。


    更何況,地方的油水再多,哪能比得上在皇帝身邊得寵來的好?


    地方上,劉瑾是排擠走了幾個當初同在東廠伺候皇帝的太監。


    可,當初可是好幾個人的,劉瑾卻是不可能排擠走完的,其餘的,還是留在宮中的,這些太監,分掌宮中其他一些權力。


    看似,平日裏,對劉瑾表麵上也挺恭敬的。


    可,劉瑾也奈何不了他們,對他們,劉瑾也是要笑臉相迎的,若不然,對方立時就能把臉給拉下來。


    當年,大家夥都是伺候陛下的,如今,你劉瑾是伺候在陛下身邊,是比哥幾個都得寵,可,那又怎樣?


    你能把哥幾個怎麽樣?實在不行,咱們陛下跟前理論去。


    這就是留在宮中的那幾個太監的心思,而離京的那位,卻是被排擠的太厲害了,不想受氣了,一怒之下才走的。


    可,留下的這些,可都是笑麵虎也不為過,都是最難對付的。


    雖說平日裏,他們也不會主動找劉瑾的麻煩,可,問題是,劉瑾如今權勢膨脹,早就不是當初的劉瑾了。


    當初的劉瑾,或許,想著不用那麽勞累,有好吃好喝的,下麵有個孝敬就成了。


    可,現在的劉瑾,他的欲望已經無數倍的擴大了。


    所以,哪怕是對於昔年的那些個老夥計,劉瑾也不能容忍他們不聽自己的命令。


    隻是,劉瑾現在也沒法動他們,畢竟,朝廷之上,百官原本就針對他劉瑾的,這個時候,若是貿然敢對昔日的幾個老夥計發動進攻。


    這幾個家夥若是在宮中這麽一鬧,兩麵夾擊之下,他劉瑾肯定是討不了好的,這種蠢事,劉瑾自然是不會去做的。


    可,問題是,劉瑾不願意做這種蠢事不假,但是,也同樣不能容忍或者看不得宮中有不遵從他的勢力的存在。


    畢竟,那幾個往日的老夥計的麾下也都是各自聚集了一些太監們的。


    既然不能真的如何他們,甚至,現在這情況,排擠他們出京,也不方便,那,劉瑾就找機會先對他們進行一番威懾了。


    今個杖刑他的這個幹兒子,其實,就是有深意的。


    不管太監們對義父義子這種關係有多麽的看淡,可是,這種關係,終究是存在的。


    這種關係若是真論起來,常理而言,肯定是不比他們當初同在東宮伺候當今陛下時候的關係差。


    這種關係之下,劉瑾都能杖責自己的幹兒子,還有什麽事情,是劉瑾不不能做的?


    當然,若是但是杖責,哪怕是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沒什麽的,宮中的太監那麽多,死一個也沒什麽。


    宮中的各處花園中,池塘底,指不定有多少個冤魂呢,這很正常。


    可,最為關鍵的,就是劉瑾最後的那一句話,讓其回原處當差。


    這,可是很少發生的事情,要麽就是責打一番,仍舊留在身邊聽用,要麽是直接給打死了,要麽,是貶去什麽地方,宮中也有那種最差勁的地方的。


    哪來回哪去,這可是極少見的。


    所以,關鍵的,就是劉瑾的這句話,而且,還不讓堵住嘴,要讓旁人聽到,這,其實就是在警告他往昔的那些個老夥計了。


    若是誰再敢沒事找事,那,他劉瑾可就不顧及那麽多的情麵了,到時候,今個得來的榮華富貴,指不定就要吐出去了。


    這種警告,很隱晦,能看出來的人,不多,但是,劉瑾相信,他那幾個往昔的老夥計,得到消息以後,肯定知道是怎麽回事。


    不為別的,就今個早上,他們之間還起了爭執的。


    “是。”


    旁邊架著小太監的侍衛點頭。


    而被架著的小太監心中卻還是鬆了口氣,既然不是讓堵著嘴巴,那就不會被打死了。


    宮中的太監們行刑,一般都是有這麽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想要哪個太監死,都是堵住了嘴,有時候幾棍下去,就直接給打死了。


    可,若是不堵嘴,讓其喊出來,一般都是要留下其性命的意思,畢竟,這事不能明說,所以,就有了堵嘴與不堵嘴的暗示方法了。


    “老夥計們,可要看清眼前的情況啊。”


    劉瑾在屋內,仍舊坐在床上,不過,雙眼卻是有些失神,自言自語,聲音不大,其實,若是冷靜下來,劉瑾也不想對付他的這幾個老夥計。


    高處不勝寒,劉瑾現在其實就是這個狀態,若是他那幾個老夥計都離京了或者真的被他給鬥死了,日後,能和劉瑾說的上話,能有這資格的,可就真沒旁人了。


    但是,這隻是冷靜的時候,劉瑾的感概罷了,真到了動手的時候,劉瑾可是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含糊的。


    旁邊站著伺候的小太監雖然聽到了劉瑾的自言自語,可,卻是仍舊裝作沒聽到,伺候人這活,就是如此,不該聽到的,就不能聽,不該看的,也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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