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南陽知府蔡玄叩見曾大人。”


    李騰正在院子裏各種計劃著該怎麽逃走,聽了這聲音,卻是楞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的扭頭,看著跪在園子門前的剛才見過麵的南陽知府。


    “這……。”


    李騰隻覺得腦子都有些不夠用了,這算是什麽事啊。


    他李騰看似囂張,不在意官府,可是,那隻是他的個性如此罷了,他有自恃的背景,可是,當這事情超過他的預期的時候,可就不成了。


    比如,眼前的這個知府跪下,別說是知府跪下了,就是一個知縣跪下,那也是他李騰從來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且,這知府嘴裏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李騰覺得不可思議。


    眼神有些發呆的在神色平淡的曾毅及跪在地上的知府兩者之間來回轉動,李騰還是有些摸不清楚眼前的這個情況的。


    “起來吧。“


    曾毅抬了抬手:“就猜到了,你認出本官了。”


    “下官之前僥幸見過曾大人,雖已有些許年月,可卻不敢忘的。”


    南陽知府蔡玄起身,走到了曾毅跟前,躬身站著,對於曾毅,隻要見過一麵的,怕雖沒有哪個官員下次見了還認不出來的。


    不為別的,曾毅可是凶名在外的,這可是個殺神。


    “你倒是聰明。”


    曾毅似笑非笑的看著躬身站在自己跟前的知府蔡玄:“今個的案子,你如何看。”


    南陽知府額頭的汗珠立時就滾落了下來,他也知道,今個的事情,換做是旁的官員,或許能混過去,可是,在曾毅跟前,那是絕對糊弄不過去的。


    今個的案子,那石髯也是個混賬東西,不知道規矩,竟然站出來替那小賊說話。


    若是沒有這一點,倒還沒什麽,可,有了這一點,那,這事,可真是糟了的。


    “大人折煞下官了。”


    南陽知府蔡玄撲通一聲,又跪倒在了地上,額頭的汗珠撲撲的往下落,他也算是知道曾毅脾氣的,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抵賴,可,卻也不能承認,隻能是求饒,什麽也不說,就求饒,服軟,這就足夠了。


    “那捕頭之事,你可知曉。”


    曾毅淡淡的詢問,從聲音當中,根本就聽不出來曾毅此時的心情。


    “下官,下官,“


    蔡玄結巴,卻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若是回答不知道,那,曾毅也不是傻子,而且,曾毅查案的能力,更是不差的。


    可若是回答知道,那,就等於是把他自己直接給送到了曾毅的跟前,洗幹淨了脖子,等著曾毅發落了。


    “下官有罪。”


    蔡玄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最終,蔡玄還是選擇了這種認罪的方式,隻說他有罪,但是,卻也不說是他早就知道捕頭的事情,從中包庇縱容,還是他根本不知情,有失察之罪。


    這也算是蔡玄的聰明之處了,在曾毅跟前,不敢抵賴,可是,卻也想了這麽一個變通的方法。


    “有罪啊。”


    曾毅歎了口氣,一根手指在旁邊的石桌上敲了一下:“何罪之有。”


    蔡玄一聽曾毅這話,整個人都差點癱了,曾毅這是在逼他啊,一般而言,官場上的對話,意思到了,那就成了。


    哪怕是上官對下官,除非是對對方極為不滿意,想要收拾他了,若不然,也不會如此的。


    曾毅的逼問,在蔡玄看來,這是想要治罪於他的先兆啊。


    “下官不能及時……。”


    蔡玄小心的說著,卻是偷偷抬頭看著曾毅已經變的有些難堪的臉色,趕緊收住了下麵的話,沒在說下去,而是使勁磕了一個響頭:“下官早知捕頭石髯有行為不檢之處,可卻因其平日裏行事倒也乖巧,是以,一直對其縱容,此乃下官之罪,還望大人饒下官一次。”


    “起來吧。”


    曾毅歎了口氣,其實,大多數官員都是如此的,他也不可能全部都整治一遍,這是製度的問題,單是懲治一批官員,不去改變製度,是不可能徹底解決問題的,就像是韭菜一樣,割了一茬由一茬。


    但是,曾毅在意的,是旁人敢否糊弄他。


    有些事情,他可以不去追究,但是,別以為他好糊弄了。


    “該說的,你也說了,去吧,今晚之前,給本官一個滿意的交代。”


    曾毅起身,卻是不在搭理蔡玄了。


    跪在地上還未來得及起身的蔡玄聞言大喜,他根本就沒想到,事情還有如此的峰回路轉,原本,想著最起碼也有一番責罰的。


    罰俸怕是免不了的了,可誰能想到,竟然是這個結果。


    曾毅既然這麽說了,那,隻要他識趣,秉公斷案,該抓的抓,該判的判,那,這事也就算是過去了。


    對此蔡玄自然知道該怎麽辦,一個捕頭罷了,在他眼裏,根本就算不得什麽的,隻要他一句話,該怎麽處置,沒人敢違背的。


    “大人放心,下官已經悔悟,定然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下官先行告退。”


    說完這話,蔡玄躬身,退了下去。


    “你是大官?”


    直到此時,李騰才算是有機會開口,衝著曾毅拱了拱手。


    “卻是一直沒有告訴賢弟名字,倒是失禮了,曾毅,便是大哥的全名了。”


    曾毅笑著。


    “曾毅……。“


    李騰和他那隨從楞了一會:“欽差大臣?“


    “正是。“


    曾毅笑著點頭。


    李騰臉色變換,最終,身子躬了下去,竟然有跪下的趨勢:“見過欽差大人……。”


    “咱們之間,不必如此虛禮。”


    曾毅笑著,伸手就要去扶李騰。


    “就知道這樣,樣子還是要做作的嘛。”


    卻是不等曾毅是手碰到,李騰就嘿嘿笑著,直起了身子,卻原來根本就沒有跪下的意思,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曾毅苦笑,早就知道李騰這小子頑劣的很,更是大咧的很,又有這兩日的認識,怎麽可能那麽客氣。


    “這下可是撿到寶了。“


    李騰嘿嘿笑著:“你看,小弟都叫您大哥了,日後,是不是要照拂一二啊。“


    “隻要不是什麽亂了大明律的事情,還是可以的。”


    曾毅笑著,說話卻是不留絲毫的漏洞:“以賢弟的身手,做個武官,還是可以的。“


    的確,李騰的年紀,若是在加以曆練,做武官應該能夠勝任的。


    而且,一般的一些官職不高的武官,隻需要有一身好本領也就行了,其他的,倒是不重要。


    “您這是微服出巡?“


    李騰雖然有些喜歡玩鬧,可,曾毅的大名,還是讓他畏懼的,別說是李騰了,現如今,這天下,就沒幾個沒聽過曾毅名字的,更沒幾個不對曾毅有所畏懼的。


    這種畏懼,並非是曾毅有多麽的恐怖,而是發自內心的對曾毅的一種敬仰,需要高高仰頭去看曾毅,而所演化出來的畏懼。


    “原本是微服出巡,結果,碰到你之後,算是無功而返了。“


    曾毅好笑的盯著李騰:“你在唐縣的那一鬧,讓本官也不好呆下去了,在呆下去,不暴漏身份,指不定還要惹來什麽麻煩。“


    “這到了南陽府,原本還想著微服,可你跟著,也不好走開,卻是又碰到這種事情了。“


    曾毅笑著看著李騰:“怎麽,這算是你的錯不。”


    李騰的一張臉立時黑了下去,的確,若是按照曾毅這麽說,的確是他的錯,尤其是到了南陽府之後,更是非要拉著小儒和小倩兩個小家夥去玩。


    “少爺。”


    小倩眼巴巴的拉著曾毅的袖子,仰著小腦袋,眼巴巴的道:“少爺也是大官嗎?”


    小倩和小儒兩個小家夥雖然年紀不大,可,卻也知道什麽是官的,而且,在家的時候,爺爺若是沒事了,也會給他們講官老爺的事情。


    尤其是最近天下修建學堂,是以,老爺子更是不少提過此事,總是拍著小儒的腦袋,等學堂修建好了,他們也能識文斷字,日後有機會考中功名的。


    “好像以前聽爺爺提過少爺的名字,爺爺很早就認識少爺嗎?“


    小倩雙眼中滿是不解,她這個年紀,雖然記事了,可卻記不真切的。


    曾毅笑著,摸了摸小倩的小腦袋:“以後你就知道了。”


    “曾……曾哥,小弟我就不多打擾了。”


    李騰在一旁卻是眼珠子亂轉,還真怕曾毅找他的麻煩,卻是想要開溜了。


    “怎麽,還真以為本官沒有如此的小氣度啊?”


    曾毅哈哈笑著,拍了拍李騰的肩膀:“就衝你這幾天叫本官大哥,也不能追究你什麽的不是!”


    李騰嘿嘿笑著,也算是聽出來了,剛才,曾毅就是故意在逗他的,若是平時,這種玩笑話,李騰自然是能分辨的出來的。


    可是,今個,這情況特殊,太過震驚不可思議了,名揚天下的曾毅,曾聖人,竟然出現在了他跟前。


    而且,還和他同行了幾日,稱兄道弟,這種情況,李騰豈會不激動?


    畢竟,曾毅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名聲卻是不小的,尤其是修建學堂的事情傳出之後,更是可以肉身成聖了。


    有多少人,怕是都是隻聞曾毅的名字。


    “賢弟家居何處啊?“


    曾毅笑著,詢問李騰,他可不能讓一個不知道底細的人留在他身邊的,哪怕這個人出現的如何的碰巧,那也不行。


    “老家是……。“


    李騰回答,他也知道,這個時候,是不能說謊的,曾毅這樣的大官身邊,是不可能留下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的,更不可能和來路不明的人結交。


    點了點頭,曾毅笑著道:“賢弟這是準備遊曆天下?“


    這問題,其實,之前曾毅已經和李騰有過交談了,隻不過,那個時候,曾毅沒有仔細問,而李騰也沒有詳細的說。


    “恩,恩。“


    李騰連連點頭,他原本是和家裏吵架了,然後出來的,自然是要闖出一番名頭才回去的,也正因為此,才會一直想要闖出一個大俠的名頭才行。


    闖出一番名頭,這原本就是李騰的願望,而從他離家出走之後,更是他的目標了,若不然,沒有一番名頭就回去,也太丟人了。


    “以賢弟的身手,不妨留在本官跟前,日後,謀個一官半職的。”


    曾毅笑著,若是這個李騰的家室身份沒什麽問題,那,留在他身邊,日後為其謀個武官的職位,也是可以的。


    畢竟,曾毅現在身邊並沒有多少真正的自己人。


    想要一個幹淨的,在朝廷中沒有任何牽扯關係的官員,可就不容易了,必須要找那種寒門士子了。


    或者,就像是李騰這樣的,家中並無人為官的,就是一普通的富戶罷了。


    這樣的人,自入官場起,就隻能依靠自己的,因為其沒有什麽根基,在朝中也沒有什麽關係網,最是不容易背叛,不容易出事的了。


    “好。”


    李騰點頭,闖出一番大俠的名聲,那可是不容易的,李騰是明白這點的,而且,為官,那可是比江湖上的俠義名聲要強多了。


    為官,那對於祖上從來沒出過當官的人家來說,那是祖墳上冒煙的事情。


    而且,這年頭,商人,是不能為官的。


    不過,凡事都有特例的,有不少的商人,都是以地主的身份,為農籍,並非是商籍的。


    而且,若是朝中有人,這戶籍,也可以是想辦法更改或者皇帝下旨等的,但是,隻有一句話,這事,對曾毅而言不是難事。


    同時,這李騰家中,也並非是商籍。


    除非是那種做大了的商家,這種商家,定然是商籍,誰也不敢幫的,除非是皇帝下特質。


    還有,就是那些個小商人,沒有什麽大的能耐的,也隻能做商籍。


    這其中的一些個漏洞,就是如同李騰家裏的這種了。


    李騰家裏對他抱的希望可不小的,隻不過,李騰不是讀書的料,而且喜歡習武,最終分歧加劇才跑出來的。


    為官回家,自然最好了。


    “先在這住下吧。“


    曾毅笑著,仍舊是十分的和氣,可以說,這一路行來,曾毅一直都是如此的,幾乎從來沒有動怒過。


    “看看能不能適應。“


    當官,其實也不是那麽好當的,是以,曾毅才會讓李騰先跟在他身邊試一試的,同時,也是他讓錦衣衛按照李騰所說的地址去查證李騰身份的時間。


    這個查證,是絕對不能少的,尤其是現在,這個風口浪尖,曾毅可是不想他身邊來個禍害的。


    “能適應,肯定能適應。”


    李騰連連點頭,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覺,這是肯定的了,這種好事落到他的頭上,誰都不想耽擱的。


    曾毅笑著搖了搖頭:“先住下,過段時間再說,不著急。”


    曾毅他們這邊,是歡聲笑語的,甚至還有不少驚奇,可,南陽知府蔡玄那邊,可就是頭疼的很了。


    南陽知府後堂。


    知府蔡玄盯著跪在地上的捕頭石髯:“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可是怨不得本官啊。”


    捕頭石髯跪在地上,卻是不敢吭聲,他已經知道曾毅身份了,在剛被知府大人喊來的時候,就被告知了。


    可,也正因為此,石髯才沒有吭聲,他的所作所為,可都是被曾毅從頭到晚看在眼裏的,而且,這段時間,知道欽差要來,知府蔡玄可是特意交代過下麵的人的。


    尤其是把曾毅給形容的更是威嚴無比,容不得什麽沙子。


    是以,在剛才求過幾次饒,知府沒有鬆口之後,石髯到也磊落,知道在求也是沒用的,是以,就跪在那不吭聲了。


    他這個捕頭不算官,且也不是什麽好人,平日裏,欺壓百姓的事情也做過,也撈過油水,可是,他對知府蔡玄,那可是忠心耿耿的。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若是知府毫不留情,不替他遮掩,直接處置了他,那,他也認了,他不過是一個捕頭罷了。


    在百姓眼裏,是官,可在知府眼裏,那什麽都不是,隻要知府一句話,下麵的衙役,哪個都能當捕頭。


    隻是,他好歹是為知府盡忠的,若是知府不顧念舊情,處置了他是小事,讓下麵的人寒心,怕是知府不能不顧忌了。


    “此事,本官也包庇不了你。”


    知府蔡玄歎氣,有些無奈,這石髯也是聰明,平日裏,各種孝敬是不少的,而且,說話辦事也知道分寸,從來都不敢把他這個知府牽扯進什麽事裏。


    一直以來,蔡玄對他的照應和他對蔡玄的孝敬,都是雙方心知肚明,但是,不說出來的。


    可是,這事上,蔡玄也是沒法,曾毅已經是把話給說明了。


    隻有兩個選擇,要麽,給曾毅一個滿意的交代,至於另外一個選擇,很簡單,肯定是要拿下他蔡玄的。


    是以,留給蔡玄的路,隻有一條,而且,他還必須要下狠手,若不然,讓曾毅不滿意了,可,那就什麽都晚了。


    “該如何做,你心裏要清楚。”


    知府蔡玄看著捕頭石髯:“日後,若是曾大人走後,本官自然會找機會讓你起碼做個富家翁的。”


    知府蔡玄的意思,是讓石髯暫且受罪,等曾毅走後,在撈出來,給他些銀兩,足夠他後半輩子富裕了。


    畢竟,捕頭石髯的罪名,不至死,至多是打些板子,哪怕是重處,也至多是關進大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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