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想找個機會離開,可,這機會,曾毅卻怎麽也找不著,這李騰,在家中,估計也是個頑劣不堪的主。


    現如今,雖然在外麵,可卻也更能看出他最為真實的一幕了,帶著小儒和小倩到處亂轉,和個不大的孩子沒什麽區別,見到好玩的,也要盯著看許久。


    而小儒和小倩兩人,也都黏上了李騰,小孩子,都是如此,誰對他好,就會粘上誰,誰有好玩的,就會粘著誰。


    以至於曾毅想要找機會離開,都沒那麽容易,除非是等大半夜,這樣一來,曾毅還真覺得沒那必要。


    又不是躲債主,至於大半夜離開嗎?


    “這就是個坑啊。”


    曾毅仰天長歎,雙目悲憤,他也沒法把小儒和小倩兩人留下來,畢竟,他是受了兩個小家夥死去爺爺的托付的。


    既然答應了,不說別的,最起碼,要把兩個小家夥給養大成人吧?


    至於長大了以後,他們的路,曾毅卻不會強行幹涉的。


    但是現在,曾毅可真不敢把他們兩個交給李騰,若不然,指不定出什麽事呢。


    且,雖說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曾毅其實仍舊是有些防備著李騰的。


    畢竟,接觸的時間不是太長,長時間在官場的習慣,讓曾毅對一個人的防備,是不可能那麽容易放鬆且相信的。


    雖說曾毅看人的眼光不差,且,對方也不至於圖謀小儒和小倩進行拐賣,單是那一頓飯錢,說句難聽的,小儒和小倩兩人加起來,也是不值的。


    這話,若是說出去了,定然會讓無數人憤慨,可,事實就是如此,這年頭,富貴人家的一頓飯,都比一個賣死鍥的丫鬟仆人要貴。


    可,不管如何,該有的防備,曾毅還是不會少的,這無關乎錢財等,隻是一種責任或者說是本能。


    “今個就到此為止吧。”


    李騰和帶著小儒和小倩兩個小家夥在前麵各種玩鬧,買些小玩具等,他的兩個仆從,則是一個留在了客棧內,而另外一個,跟在一旁的。


    曾毅和燕南飛,則是在最後麵跟著,看似是漫無目的的瞎看,可其實,曾毅卻是看的很仔細,民情民風,並非是隻有詢問,交談才能了解。


    觀察,其實也是一種了解的方式,隻不過,不能了解的很深,但是,若是仔細,也能從中發現一些問題的。


    現在,又沒法脫身,是以,曾毅隻能是這麽看了。


    隻不過,跟在後麵那麽久了,曾毅也實在是不願意在跟著走下去了,若是有事情的話,這麽走下去也沒什麽,可,看著一個這年頭足以做父親的少年帶著兩個小家夥,買些幼稚的玩具。


    當然,對於兩個小家夥而言,這很正常,可,李騰一個大人,還玩的樂不思蜀的,甚至還要和兩個小家夥搶著玩,這就讓曾毅有些頭疼了。


    這可是大街上啊,兩個小家夥玩鬧無所謂,他們這個年紀,本該如此,可,李騰這年紀,也如此,可就惹人注目了,整條街上,他們走到哪,焦點就在哪。


    別說是曾毅和燕南飛遠遠的跟著他們了,就是李騰的那隨從,曾毅發現其的臉色都有些無奈發黑了,也是有意無意的刻意離的遠一些,裝作不認識的模樣。


    “啊。”


    李騰訝然,回頭看著曾毅,又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早著呢。”


    “少爺,兩個小家夥可是不能玩的太瘋了,尤其是之前吃了那麽多東西,走動一下就是了,玩的太瘋了,也是不好的。”


    李騰的那隨從少有的開口,竟然是讚同曾毅的意思,可見,其也算是被他的這個主子惹人注目的能耐給嚇著了。


    在這麽下去,他們還不被人給當成是傻子神經病啊。


    “東西,拿出來。”


    曾毅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旁邊,燕南飛已經是抓住了一個賊眉鼠眼的青年,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什麽東西,你們想幹嘛?”


    那被燕南飛捏住手腕的青年臉色漲紅,大呼小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不成,你們還想要搶劫不成?”


    “東西,拿出來。”


    燕南飛雙眼冷意森然,說出的話,也沒什麽溫度了。


    說話的功夫,曾毅已經摸過身上了,懷裏的金牌沒了,剛才曾毅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青年撞他一下,在曾毅看來,街上,碰一下很正常,誰能想到,竟然東西被偷了。


    這東西,可是不能丟的,而且,此次出巡曾毅一直都隨身帶著的,不過,他身邊跟著燕南飛,是以,曾毅根本不擔心東西會丟。


    就如同現在這樣,有他自己發現不了,可燕南飛卻肯定能發現的。


    這東西,平日裏,曾毅其實都是藏在家中的,隻不過,這次出巡,怕遇到什麽事情,是以,曾毅才會帶著的,既然帶出來了,肯定是要隨身帶著的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搶劫了啊,搶劫了啊。”


    那賊眉鼠眼的青年卻是根本不怕燕南飛,嗷嗷大叫著,惹來不少人的圍觀。


    而李騰也和他的仆從圍了過來,小儒和小倩兩個小家夥,還是分的清親疏的,此時,已經是拉著曾毅的衣襟,站在曾毅的背後了。


    “再說一遍,東西呢。”


    燕南飛用力,兩根手指捏著那青年的手腕,卻是疼的青年嗷嗷直叫,李騰卻是在一旁看的有些吃驚,他之前竟然沒發現,他的這位年紀不大的小曾哥的管家,竟然還有如此的身手,李騰眼力不差,平日裏,燕南飛不出手,他看不出來什麽,可是,現如今,卻是看的明白,燕南飛這一手,用的並非全是蠻力。


    “搶劫啦,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啦,還要殺人滅口啊。”


    那青年嗷嗷叫著,卻是不鬆口,他也不知道剛才偷的是什麽,隻知道入手挺沉澱的,而且被麻布包著,應該是好東西。


    “不知死活的東西。”


    燕南飛一腳踹在青年的胸部,兩根手指用力,疼的青年慘叫不止,竟然是用兩根手指把青年的一隻手腕骨給捏碎了。


    從青年的懷裏掏出麻布包裹著的東西,燕南飛小心的遞給了曾毅:“少爺,您看看。”


    燕南飛是知道的,這麻布裏麵還有一層黃布包裹著的,明黃色的布裏麵包裹著的才是金牌的。


    隻因為明黃色是皇家才能用的,曾毅敢用,那是沒人會說什麽,禦賜的東西,可以用黃布包裹的。


    隻不過,若是微服或者什麽時候,被人看到黃色的包裹,怕有麻煩,是以,外麵才包裹了一層麻布的。


    用手捏了一下,麻布和裏麵的明黃色的綢緞都是一層的,是以,能摸出裏麵金牌的大概紋路。


    點了點頭,曾毅把東西重新揣進了懷裏。


    “走吧,今個,算是給他的教訓了。”


    曾毅看著已經躺在地上滿地打滾的青年,冷聲道:“若是在讓碰到了,可不會像今個這般輕饒你了。”


    曾毅說是輕饒,那還真沒錯,別看燕南飛捏碎了這青年的手腕骨,可,其膽敢偷盜金牌,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都是死罪的。


    捏碎手腕骨,還能漲好,可是,這命若是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那青年嗷嗷叫著,疼的臉色慘白,滿臉的汗珠,身上更是在地上滾的全是泥土。


    “都圍著幹嘛?散開,散開。”


    有人大吼著:“衙門辦差,都趕緊散開了,都趕緊散開。”


    曾毅皺眉,這衙門的人,來的也忒快了吧。


    曾毅不是不了解衙門的人,一般都是出事許久了,才能趕到,而今個這速度,就算是京城,天子腳下,也沒有這麽快的吧?


    “好啊,敢當街行凶,來人,拿了。”


    那衙門中人轟開人群,大步走了進來,隻是看了一眼情形,就大吼了起來,一手指著曾毅他們,讓跟著來的衙役們動手。


    “你不問問事情經過嗎?”


    曾毅眉頭皺了起來,已經有不好的預感和猜測了,其實,剛才,衙役們來的這麽迅速,曾毅都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瞧你們凶神惡煞的模樣,就不是什麽好人。”


    那開口的人看其穿著,應該是捕頭的,衝著曾毅冷哼:“當今毆打欺淩旁人,還有什麽好問的,來人,給拿下了。”


    “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李騰那邊卻是已經看不下去了,冷哼著,走動了曾毅跟前,盯著想要動手的衙役,冷看了一眼,卻是沒搭理他們,而是轉向了一旁站著的捕頭:“這小子是賊。”


    “難不成,偷了東西還不能苦主打他一頓出氣了?”


    “什麽時候,賊被苦主當場抓獲了,衙門還要替賊出頭,捉拿苦主了?”


    李騰的這兩句話,卻是問的非常的尖銳,很不留情麵,等於是一下子把這南陽府的衙役們給逼到了牆腳,要麽,你們就盯著官賊勾結的名聲直接抓人,要麽,就給一個好的解釋,一個好的理由。


    李騰也不怕他們鬧騰起來,也不怕這幫衙役不講理,他可是連東廠的番子都敢打的,更何況是這幫衙役了。


    “是不是賊,都跟老子回衙門說去。”


    那捕頭冷哼一聲,不屑的看了李騰一眼,在他看來,李騰也就是現在過過嘴癮罷了,等到了衙門,看他還能說出來這話不了。


    “不問青紅皂白的,都拿去衙門,是官賊勾結嗎?”


    李騰冷哼,步步緊逼,周圍可是圍著那麽多百姓看著的,他還就不信了,這捕頭真有那麽無恥,就算是無恥,當著這麽多百姓的麵,也該有所顧忌的。


    “我沒偷他們東西。”


    那躺在地上的青年嗷嗷慘叫著,卻還抽空回了一句,悲切切的看著捕頭,或者說,他現在,的確夠悲切的,偷的東西被拿回了不說,一隻手腕還被捏碎了,要是早知道是這結果,他是肯定不會偷曾毅的。


    “他們還搶我東西了。”


    那青年可是幹脆的很,反正都有梁子了,自然也不怕多說幾條,另一隻沒事的胳膊更是抬了起來,指著曾毅:“就是他,在他懷裏,麻布包裹,剛被他搶走的。”


    “你說我搶你東西?”


    曾毅有些不可思議,這小賊死不承認,這點,曾毅早就料到,可,被反咬一口,曾毅卻是絕對沒想到的。


    被反咬一口的事情,不是沒有,但是,今個這種情況,那還真是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這小賊竟然還敢反咬,還真是可笑。


    “是,就是他,他搶我的麻布包裹。”


    青年嗷嗷叫著,哭著:“裏麵可是出門的時候,我老母給我的盤纏啊,全都被他給搶走了……。”


    “你的意思,我是賊了。”


    曾毅雙眼眯著,語氣中帶著一絲的冷意,不過,卻也帶著一絲的好笑,敢說他是賊,這是第二遭了。


    第一次,那是他還是貧苦秀才的時候,和正德初遇之後,被混混汙蔑,和現如今的情形何其相似,當時,旁邊也是有衙役跟著的,甚至,還到了他的家中。


    隻不過,後來,曾毅雖然為官了,可卻也懶得追究那些事情了。


    但是,今個,這類似的情形再次上演,卻是讓曾毅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混賬東西。”


    燕南飛大怒,一腳邁出,青年還在指著曾毅旁邊的衙役們也沒反應過來,隻是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一聲慘絕人寰的嚎叫聲震的他們耳朵都差點聾了。


    “你……。”


    那捕頭反應過來,雙目發紅,臉色有些發青,燕南飛卻是當著他的麵,一腳踩在了躺在地上那青年的剩下的那隻完好無損的手腕上,硬是把這隻手腕也給踩碎了,這下可好,這青年也不要開口了,直接疼暈了過去。


    在燕南飛看來,這青年這是找死的行為,敢這麽栽贓曾毅,潑自家大人的髒水,不砍他腦袋,那都是留情了。


    要知道,現如今,曾毅的身份可是尊貴的很,誰見了,敢不尊敬有加,誰敢刻意去汙蔑自家大人?


    更何況,自家大人行事,像來堂堂正正尤其是加家國大事,更是從不怠慢,豈能被汙蔑。


    “我看你這捕頭,和這小賊該是一夥的吧。”


    燕南飛咧嘴嘿嘿一笑,他也不傻,甚至,旁邊的百姓剛才已經嚷嚷了起來,這捕頭和這青年就是一夥的,專門找些生麵孔,外地人,穿著好的去偷,這樣也不怕出事,外地人,也鬧不起什麽風浪。


    真到最後,還有他這個捕頭撐著,這事情,本地百姓,可是有不少知道的。


    畢竟,就算是這事在隱秘,第一次沒人知道,可是,做的多了,就瞞不住人的。


    “放肆。”


    捕頭有些畏懼,他的確是和這青年一夥的,若不然,他豈會能這麽快就趕到了?


    隻是,跟前這人的身手讓他畏懼,而且,對方敢當他的麵這樣,肯定是有所依仗的,他一時間,倒是有些琢磨不定了。


    “燕大哥。”


    曾毅喊了一聲,然後衝著捕頭拱手,笑著道:“這位差大哥莫要動怒,這是我家管家大哥,脾氣有些暴躁,還望見諒。”


    “隻是,這小賊著實可惡,偷了在下東西不說,竟然還敢汙蔑。”


    “還望差大哥明察,若不然,等回去以後,定然是要在父親跟前說一說,日後,不會再來這南陽府做生意了,到時候,怕是這南陽府的絲綢生意,可是要關門了!”


    曾毅這話,卻是讓捕頭眼前一亮,還以為這小子又什麽背景呢,原來,不過是做絲綢聲音的,狗屁的南陽府做不成絲綢生意,這一聽,就是沒見過世麵的公子哥。


    南陽府的幾家絲綢商可都不是一個進貨的渠道的,這點,他是南陽府的捕頭,還是知道一些的。


    而跟前這小子,明顯就是在吹噓了,越是如此,越能證明他沒多大的背景。


    真是可惜,吹牛吹到姥姥家了,敢在自己跟前吹牛,不是找抽的嗎?


    燕南飛楞了一下,旋即,退回到了曾毅的身後,他已經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自家大人是故意這麽說的,就是要考校一下這捕頭,或者說,是準備要拿這捕頭開刀了。


    而旁邊的李騰,卻是急的直跺腳,原本,還想著這個同行了幾天的小大哥多麽的沉穩呢,卻原來也沒見過世麵啊,這話,哪有這麽說的,這一聽,就是有漏洞的啊。


    若是對平頭百姓說大話,或許他們聽不出來,可,稍微懂行的,就知道,這是大話,哪有一個城裏的幾家綢緞鋪都是一個貨源的啊。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騰家裏,就是做生意的,他對這可是很了解的。


    “咱們跟前,可是不論這些的,誰對說錯,跟咱們到衙門走一趟吧。”


    那捕頭此時卻是一副公正的模樣:“你家就是做了咱們南陽府的所有生意,也不能再咱們南陽府猖狂。”


    這捕頭也是聰明的很,借著這個機會,不僅要帶走曾毅,還要說些大話,說些好聽的話,顯得他這個捕頭和地上那人沒什麽關係,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按規矩辦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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