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錦衣衛和大內侍衛沒合眼,把曾毅所在的屋子團團圍住,甚至,專門請了揚州城內最有名花樓裏的頭牌清館給請來了。


    這可是花費了大價錢的。


    不過,曾毅卻是不在乎銀子的,自己在這當魚餌,這點銀子,還是讓正德拿出來吧!


    “公子,您還想聽什麽曲子?”


    一曲畢,玲瓏抬頭,抬手攏了攏散落在額前的青絲,嘴角噙著一絲的笑意,宛如鄰家女孩一般溫柔,可愛。


    “休息會吧。”


    曾毅微微點了點頭,仍舊坐在桌子旁邊,一隻手,卻是仍舊習慣性的放在桌子上,手指微屈,在桌子上輕輕的點著。


    玲瓏一雙明眸閃動,充滿著靈動:“公子似乎是有心事?”


    青樓的女子,哪怕是如玲瓏這般賣藝不賣身的,也是有一點必須要懂的,那就是和客人聊天,不過,這個聊天,也是要有個度的。


    淺聊即可,不能追根問底的,讓客人不高興了。


    “廣陵散可會?”


    曾毅卻是沒搭理玲瓏的話,反到了想起了一首曲子。


    “略微會些。”


    玲瓏目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還是柔聲道:“隻是,有些不盡古人之意。”


    玲瓏之所以能成為揚州城的頭牌,並非隻靠的容貌,琴棋書畫,也是不差的,說是樣樣精通,也不為過。


    “廣陵散。”


    曾毅微微點頭,雙目,卻是盯向了窗外,此時,剛才,城內的梆子已經響過,此時,已經是醜時了,離天亮也就剩下兩個時辰左右了。


    若是對方想要動手,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機了。


    一曲廣陵散,在玲瓏的手下彈出。


    與此同時,曾毅甚至能覺察出,屋內的氣溫,甚至要變的發冷,凝固。


    “還是來了嗎?”


    忍不住歎了口氣,雖然早知道,對方也不傻,今晚動手的可能性極大,可是,內心深處,總是有那麽一絲期望。


    事實證明,期望,是沒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窗外,廝殺打鬥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玲瓏的琴聲,也隨即而停。


    “放心吧,沒事的。”


    曾毅仍舊坐著,不過,卻是衝著玲瓏招了招手,指著圓桌對麵的椅子:“坐著吧,挨著窗戶的地方,可是不安全的。”


    玲瓏楞了一下,隨即起身,臉色有些發白,不過,走路,到還算穩當,仍舊是邁著小步,移到了曾毅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外麵的人是刺殺你的?”


    坐下後,玲瓏的臉色仍舊有些發白,忍不住開口,詢問曾毅,不過,聲音卻是不大,而且,還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哪怕玲瓏是揚州城的頭牌,見過不少的大場麵,見過不少的達官貴人,可是,這種場景,卻是第一次見。


    這可是真刀真槍的刺殺,是要命的,並非是在演戲雜耍。


    “你看著呢?”


    曾毅笑著,沒有肯定,不過也沒有否認,而且,眼前的情形,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曾毅多說什麽。


    玲瓏那一問,其實,也不需要曾毅回答,隻不過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情景,而且,還把自己也給牽扯進來了,是以,才會那麽問上一句,其實,玲瓏的問話,根本就不需要曾毅的回答的,答案如何,玲瓏的心裏,是有數的。


    “大人,卑職已經讓人通知揚州知府及揚州錦衣衛了。”


    劉葉衝了進來,衝著曾毅抱拳,滿臉肅容。


    “外麵情況如何?”


    曾毅臉色凝重,卻沒多少驚慌之色。


    “對方的人太多了,超乎了咱們的預料。”


    劉葉的臉色有些難堪,原本,想著這可是揚州城內,對方就算是想動手,也不敢太過了,可是,誰能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是如此瘋狂,周遭的街道不知道藏了多少人,這人數,都能組成一個衛隊了。


    “錦衣衛的人多長時間能趕到?”


    曾毅皺眉,揚州府的,他壓根就沒問,錦衣衛,才是主要的戰鬥力。


    “今個卑職已經提前讓其做好了準備,最遲兩盞茶的時間,絕對能到。”


    “砰。”


    一句話剛說完,一支羽箭已經穿透窗戶,定在了屋內的床上。


    兩盞茶的時間,若是在平時,自然很快,可是,在這危機的時候,一個呼吸的時間,都很緊湊的。


    甚至,曾毅已經看到了窗外的火光,聞到了油味。


    耳邊,更是各種叫喊的聲音,隻是,求救的聲音倒是沒多少,這家客棧,除了曾毅他們的這間屋子外。


    截止傍晚,已經是在沒旁的客人了,所有的客人,全都是刺客,對方是從曾毅他們剛住進這個客棧的時候,就已經悄然開始住進客棧的。


    隻不過,那個時候,對方住進客棧的人少,是以,才沒引起曾毅他們的注意。


    直到這幾天,不知他們用的什麽手段,把這裏麵的客人,都悄然無聲的逼走了,全都成了他們的人,才會被劉葉他們發現的。


    若不然,隻是一兩個江湖中人,真不能多想什麽的。


    “真是一群瘋子。”


    曾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窗戶外麵的火紅,不由得冷哼了一聲:“這是拚勁全力,也要將本官留下啊。”


    “大人,情況出乎預料,末將護送您先行離開。”


    燕南飛也衝了進來,臉上有些煙熏的氣息。


    顯然,原本,曾毅在屋內,是安全的,隻要錦衣衛和大內侍衛死守屋子,也就沒什麽事了,可是,對方是早有準備,直接放火了。


    這種情況下,曾毅可是不能一直呆在屋內了。


    而且,大火熊熊,指不定,那就能藏下那麽一個人,就算是到了最後,看似把刺客們全都殲滅了。


    可是,一旦曾毅出了這屋子,指不定,從哪個方向冒出冷箭,也是極有可能的。


    “不著急。”


    曾毅搖了搖頭:“現在出去,還不是時候。”


    曾毅自然是要為他的小命考慮的。


    雖然此時危險萬分,可,曾毅卻也在這個時候,明白了一件事,官場如戰場,有的時候,甚至,比戰場還要凶險萬分,這句話,此時,曾毅是徹底的明白了。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曾毅側臉,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身,站在了他身邊,甚至一隻手已經拉住了他袖子,臉色慘白的玲瓏一眼。


    “你是官?”


    玲瓏擠出一個比哭還難堪的笑容,卻是充滿了讓人憐惜的苦楚。


    “他們還敢刺殺你?”


    這個想法,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玲瓏的腦海裏旋轉,盤旋。


    錦衣衛和大內侍衛的戰鬥力也不是吹出來的,雖然對方人多,可是,除去剛才那一支箭外,卻是在沒能夠射進屋內的長箭了。


    任屋外大火熊熊殺聲震天,屋內,卻是難得的安全之地。


    “殺……殺了這幫逆賊,救出大人。”


    猛然間,一陣喊殺聲,卻是讓劉葉和司徒威的雙眼中射出了光芒。


    “來了。”


    劉葉興奮的看著曾毅:“大人,錦衣衛的人來了。”


    “揚州知府也是一同通知的嗎?”


    曾毅臉色不變,不過,卻已經有了責問的意思了,雖然曾毅不在乎揚州衙役的戰鬥力,可是,若是其來的太晚了,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是。”


    劉葉也明白曾毅是什麽意思,不過,揚州知府****劉葉什麽事?


    “卑職今個,讓人傳信的時候,雖說是大人您定的是明個下午,可,今天晚上,卑職也讓揚州知府隨時候著。”


    “且,揚州衙門離咱們客棧比錦衣衛要近。”


    劉葉一五一十的把所有情況都給曾毅說了一遍。


    “錦衣衛揚州城內的人手夠嗎?”


    曾毅卻是一個跳躍性的思維。


    “足夠了。”


    劉葉嘿嘿笑著:“今個,卑職已經責令調派人手進城了,哪怕對方的人手出乎預料,也足夠用了。”


    “揚州知府若是事了之前未到,直接拿下。”


    曾毅陰沉著臉,揚州知府那邊,曾毅雖說沒讓劉葉親自去,可是,卻是傳去了一麵王命旗牌的。


    這是當初曾毅去南直隸的時候,隨身帶著的,後來,回京後曾毅上交,正德沒要,特意留在曾毅身邊的。


    正德也知道,曾毅不願意暴漏金牌,那,這王命旗牌讓曾毅拿著,有時候,就能起不少的作用。


    “是。”


    劉葉抱拳,也知道,這是曾毅動了真怒,既然是提前告知了揚州知府此事了,揚州知府還來晚,那就是有意如此了。


    性命攸關的大事,揚州知府還敢如此,並非是不把王命旗牌放在眼裏,而是不把他曾毅放在眼裏。


    一旁的玲瓏,玉潔的小手已經捂住了輕啟的玉唇,揚州知府,那可是天大的官了,竟然說拿就拿了?


    一時間,玲瓏不知道旁邊的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頭了。


    “大人小心。”


    “啊。”


    劉葉一把推開了曾毅,卻是忘了,曾毅旁邊還站著一位玲瓏,外麵射進來的箭,卻是直接射在了玲瓏的胳膊上。


    一聲嬌呼,玲瓏已經是蜷縮著身子,蹲在了地上,一手捂著胳膊,雙眼噙淚了。


    玲瓏雖然是青樓女子不假,可其卻是賣藝不賣身,其何曾受過什麽罪?


    “箭上沒毒吧?”


    曾毅的動作卻是快,直接按著玲瓏的胳膊,生生把箭頭給拔了出來,立時,疼的玲瓏身子都癱軟在了曾毅的懷裏,在也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


    接過曾毅遞來的箭頭,看了一眼,用鼻子聞了聞,劉葉苦笑道:“沒毒。”


    實在是劉葉對自家大人這拔箭的粗魯手法太過無語了,隻能對身子骨柔弱的玲瓏在內心深表遺憾了。


    要知道,箭頭,是三角形的,剛才曾毅那麽一拔,可是巨疼無比的,不過,看玲瓏的樣子,應該那箭剛才經過窗戶的阻攔,已經沒多少的力道了,若不然,此時,怕是玲瓏已經疼暈了過去。


    一手捂著玲瓏的胳膊,曾毅顯然也意識到了剛才的不對勁,不由得報以歉意一笑:“實在抱歉,剛才心急,忘了……。”


    玲瓏無力的看著曾毅,雙眼流出兩行清淚,都已經扒出來了,她還能說什麽?


    不過,玲瓏也並非是普通女子,其才思敏捷,雖然害怕,可是,此時,劇痛之下,卻是心思百轉,竟然冷靜了下來。


    嬌柔的看著曾毅:“公……子,公子,……玲瓏是不是……是不……要死了。”


    原本就清秀的容貌,此時可憐兮兮的,卻是讓人忍不住憐惜。


    “放心吧,沒事。”


    曾毅也有些尷尬,他可不是此中老手,隻是如實的道:“等外麵安定了,讓大夫看看,不會有事的。”


    “公子定然是在騙玲瓏的……。”


    玲瓏仍舊不信,淚珠不要錢似的往外滑落:“玲瓏倒是不……惜…命,隻是贖身的銀子還沒湊夠……就是……玲瓏也不……甘心……。”


    曾毅雙眼一亮,隨即歎了口氣,他又不傻,相反,謀略過人,原本,或者曾毅還真以為玲瓏是以為她自己要死了。


    可是,現在,玲瓏這話一出口,曾毅就知道玲瓏是什麽意思了。


    不過,連累了玲瓏一個無辜之人,曾毅心裏,還是有愧疚的。


    “罷了,你也不必如此了,今日,連累你,是本官的過失,等回頭,本官讓人替你贖身了,也就是了。”


    曾毅搖了搖頭,然後,抬頭看向了劉葉,道:“今個事了,替玲瓏姑娘贖身了。”


    “是,卑職記下了。”


    劉葉點頭。


    打鬥,其實,也就是那麽一會的時間,外麵的撕殺聲,已經漸漸弱了。


    “錦衣衛揚州所千戶上官灰來遲,還望大人贖罪。”


    外麵,聲音傳出,證明客棧的局勢,已經被控製住了,隻不過,這大火,怕是無法阻止了。


    “揚州知府如是到了,直接拿下。”


    曾毅抱著玲瓏起身,眉宇間,卻是帶著一絲的怒意。


    曾毅為官清正不假,可是,並不代表曾毅沒有脾氣,若是隻有名望而沒有威望,那就是老好人了。


    而曾毅既然有以後的默算,那,就必須要有威望,要讓下麵的官員,不敢拿他的話當做是兒戲。


    “是。”


    劉葉應聲,出了屋子。


    而曾毅也隨之抱著玲瓏,走了出去。


    外麵大火熊熊,不過,卻硬是被錦衣衛的人給清楚了一條路來。


    “不錯。”


    走到跪在地上的錦衣衛揚州所千戶上官灰身邊的時候,曾毅腳步微微停了一下:“起來吧。”


    雖然兩句話加起來隻有五個字,可卻是讓上官灰激動不已。


    曾毅是誰?


    雖然不是錦衣衛的官員,可,其卻等於是錦衣衛上空的那無形之手,說的粗俗些,甚至可以說其是錦衣衛的老祖宗了。


    今個,他如此賣力,等日後曾毅回京了,豈會不論功行賞?


    而且,旁邊的劉葉,可是聽著曾毅的話的,這賞,是怎麽著,也跑不了的。


    “這都是卑職該做的。”


    上官灰雖然心裏興奮,可是,臉上,卻仍舊是恭謹的很。


    曾毅卻是沒在停腳步,大步的下樓,走出了客棧,此時的客棧,已經將近是一片火海了,隨時都能坍塌的。


    “先送玲瓏姑娘去找大夫。”


    曾毅把玲瓏放在了轎子上,對旁邊的人吩咐了一句,自己,卻是沒上轎子。


    “大人,揚州知府來了。”


    一直跟著曾毅後麵的上官灰指著遠處街道拐角處的一群人,低聲開口。


    “好一個揚州知府啊。”


    曾毅冷笑,若是錦衣衛的速度也是揚州知府的這個速度,怕是等和刺客廝殺完以後,他曾毅也已經命喪火海了。


    “轟隆……隆。”


    曾毅的話音剛落,客棧的主體已經承受不住,坍塌了下來,發出震耳的轟鳴聲,揚起無數的火星。


    “揚州知府白敖,見過曾大人。”


    揚州知府白敖有些心悸的看了眼旁邊坍塌了下去的客棧,渾身上下不知是被這大火給烤的還是怎麽,竟然出了一身的大汗。


    “拿了。”


    看了眼曾毅的表情,不等曾毅開口,劉葉就嗬斥了一聲:“將揚州知府拿下。”


    “是。”


    錦衣衛的人可是不管什麽揚州知府與否的,得了命令,直接上前拿人。


    “曾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揚州知府白敖臉色惶恐,可卻也帶著一絲的怒色。


    “見了王命旗牌,竟然還敢延誤,錦衣衛可是比你揚州知府離這還遠吧?”


    曾毅冷哼:“真要都如你這速度,怕是本官被刺客殺了,你才來給本官收屍的不成?”


    曾毅說著話的時候,不由得提高了聲音,怒氣衝天,卻是把個揚州知府身後的衙役們也說的一個個低下了頭,誰也不敢吭聲,生怕曾毅把怒火遷怒到了他的身上。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大官是什麽身份,可是,連知府大人都敢拿下,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個衙役了。


    “大人,下官已經是以最快的速度了,可府衙畢竟不如錦衣衛啊。”


    揚州知府白傲自然知道他的速度慢,可是,府衙多數時候都是如此啊,隻要最後沒出大事,他姿態放低些,請罪也就是了。


    自然也就沒人追究了,這都是常例了,可是,誰能想到,曾毅根本就不按常例出牌,他一請罪,竟然還真把他給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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