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皇宮外就聚集了一群文武大臣。


    在這些大臣來看,昨夜,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抓走了那麽多的朝廷官員,是新君登基以來的首次。


    而且,一些知情的,也知道,那些被抓的官員,全都是最近幾天鬧騰的最厲害的,想要徹底裁撤錦衣衛的官員。


    隻不過,那些官員,卻並非是最頂層的人罷了,但是,卻等於是中層人員。


    一旦這些官員真的被罷官了,那,這次,朝廷的那位老大臣,可就真的是要吐血了。


    兵部尚書劉大廈,臉色陰沉,雙手攏在袖子當中,雙目微合,這次,他是真的要吐血了。


    原本,劉大廈,對曾毅,到沒什麽,就算當初先帝在的時候,其曾經在先帝跟前,當著內閣的麵,阻止曾毅入朝。


    可是,那時候,曾毅算什麽?還不是五品官員,且,劉大廈,也並非是在刻意針對曾毅,且,當時,風雲變幻。


    就算是最後,內閣,對曾毅的態度,也是幾經轉變的。


    而劉大廈對曾毅,卻一直都是路人一般的態度,兩者,也在沒什麽交集。


    可是,之後,新君登基,曾毅奉旨巡查天下,在南京的事情,卻是和劉大廈這個兵部尚書牽扯到了關係。


    曾毅砍了南京鎮守太監的腦袋,這個,劉大廈不在意,甚至,還要拍手叫好。


    曾毅砍了南京兵部尚書的腦袋,劉大廈,卻是已經有些不樂意了。


    南京兵部尚書,雖說不歸京城的六部管轄,也是直接歸天子管的,可問題是,曾毅的行為,等於是越界了。


    而且,還是把手伸到了他們武官的這邊來了。


    兵部尚書這個位置,很特殊,雖說是文官,可是,卻是管著武官,有的時候,兵部尚書,還是身經百戰的老將軍。


    且,在武官當中,也唯獨兵部尚書這個位置,非常特殊,隻要到了這個位置,就不會在有人在乎你是否是武官出身。


    隻不過,雖說劉大廈有些不樂意,可是,卻還是容忍了,誰讓曾毅是奉了皇命行事的。


    且,這事,也是南京兵部尚書自找的,再者,曾毅連南京鎮守太監都給砍了,並非是專門針對武官的。


    是以,這事,劉大廈雖有不滿,可也忍了。


    尤其是之後,在南京軍備一案上,竟然搜出了千萬兩白銀,這更是讓劉大廈不能再說什麽的,同時,也無法說什麽。


    因為,這千萬兩白銀,對他劉大廈,其實也是一個打臉。


    這個時候,劉大廈,若是開口的話,指不定,這矛盾,就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引到他這個兵部尚書的身上。


    一個南京兵部,就能窩藏下如此大案,那,劉大廈兵部管轄的天下大案呢?


    是以,劉大廈,不能吭聲,也不敢吭聲。


    可是,之後,曾毅在南京的行為,卻是超乎了劉大廈的容忍程度,竟然把南京軍備的士兵給遣散了將近三分之一。


    雖說南京軍備,原本士兵就空缺了不少,可是,貪墨案空缺是一回事,被曾毅給變相遣散,又是一回事。


    這,曾毅的手,可就過界了。


    雖說曾毅有皇帝的聖旨,無論文武之事,曾毅皆可插手,甚至,有王命旗牌在身,可是,在劉大廈看來,當今聖上,是絕對不會事先囑咐曾毅如此行為的。


    是以,曾毅這麽做,完全就是個人喜好。


    官場,有官場的規定,若是皇帝下的聖旨,那,自然令而說之,可是,曾毅這樣,在劉大廈看來,是真的過界了。


    隻不過,當時的情形,容不得劉大廈開口。


    南京軍備貪墨案,已經是多多少少的影響到了整個大明朝的軍備,包括他這個南京兵部尚書。


    一旦開口,定然被平日的不合大臣攻擊。


    是以,劉大廈雖然震怒,可是,卻也隻能忍著。


    直到此次曾毅裁撤錦衣衛詔獄,要求保留錦衣衛情報機構。


    這,對劉大廈而言,自然是沒什麽的。


    隻是,劉大廈卻是想借著這個機會,也整治曾毅一下,不能讓這小子太樂嗬了,也該讓他老實一下,別以為仗著聖寵,就可以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了。


    這裏麵,可以說,錦衣衛到底保留與否,對劉大廈這個兵部尚書而言,是沒有任何利益可言的。


    此舉,單純是為了惡心曾毅,是為了讓曾毅知道深淺,受些教訓。


    且,一直以來,一帆風順,雖說劉大廈也料到了,曾毅最後或許可能有所反撲,畢竟,曾毅以往的行事作風都是知道的。


    這些,劉大廈都料到了。


    隻是,劉大廈沒想到的是,以曾毅如今的名聲,竟然還會這麽不按規矩出牌,自個躲在背後不出來。


    讓東廠的番子,奉之前皇帝的旨意,抓捕他手下的這些個官員。


    東廠是劉瑾的管轄,而劉瑾和曾毅,都是當今聖上還在東宮時候的舊臣子,兩人的關係,是不錯的。


    且,有消息傳,劉瑾,雖然得聖寵,可是,卻對曾毅,尊敬有加。


    這種情況下,可想而知,雖未明說,可卻也知道,東廠的番子的出動,肯定是和曾毅有關的。


    這雖然沒有真憑實據可以證明,但是,若傳了出去的話,定然會讓曾毅如日中天的名聲,受到一些瑕疵的。


    可是,誰能想到,曾毅竟然絲毫不在乎這,已經超乎了劉大廈的預料。


    若是早知如此,劉大廈又豈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旁邊知情的官員,都知道,此時,劉大廈這個脾氣火爆的老頭正滿肚子的憤怒,是碰不得的。


    是以,都靠的遠遠的,就算是劉大廈陣營的一些個官員,雖不至於站的遠遠的,不過,卻也沒必要湊近了站的。


    該商量的話,昨晚,連夜,已經讓人傳過信了。


    且,有些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也是不方便說的。


    眾官員之所以等在這裏,是因為出了這等事情,皇帝,不該不上早朝的。


    且,既然曾毅已經動手了,開始反擊了,那按照皇帝和曾毅,這兩個少年的配合程度,今個,皇帝也該上朝,給曾毅撐腰。


    同時,下旨,宣布一些事情了。


    這,在大多數官員們來看,是應該發生的事情。


    畢竟,自從皇帝以各種借口不上早朝後,之後,又開的幾次早朝,全都是因為曾毅的原因。


    是以,在大多數官員們來看,今個,皇帝,是肯定要上早朝的,是以,都大早的再這等著了。


    隻是,這大多數官員當中,又有大多數,是劉大廈一方的人,和一些沒有什麽附屬的牆頭草一派的官員,至於其他派係的官員,至多,也就是來那麽幾個,湊湊熱鬧,打探下風聲。


    甚至,內閣的幾位大學士,是一個沒到。


    六部九卿當中,也隻一個兵部尚書劉大廈,自己個含怒站在這的。


    可是,最終的結果,則是一眾在宮門外等候的大臣們,全都悄悄的在緩緩升起的旭日當中,瞧著平日裏本來脾氣就不大好的兵部尚書劉大廈的臉色變得烏黑鐵青。


    等了這麽長時間,早朝,已經是不可能開了。


    這也證明,他們全都猜錯了,皇帝和曾毅,根本就不給劉大廈在早朝上向曾毅發難的機會。


    隻要皇帝不給劉大廈這個機會,那,劉大廈的一肚子氣,就要憋著了。


    上奏折參奏曾毅?


    怕是皇帝看到這奏折,也隻會是付之一笑,根本不會在乎的,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皇帝和曾毅關係之好,誰不知道,皇帝對曾毅的信任。


    若是以前,劉大廈還能請幾個言官,對其發動漫天的言論攻擊。


    可是現在,曾毅就是都察院的左僉都禦史,更是都察院實際上的二號官員,想要通過都察院對他進行攻擊,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是以,隻要皇帝不上早朝,且,對那幾個被抓走官員的審斷不出什麽消息,那,這件事,就隻能先一直拖著。


    就算是劉大廈,也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等曾毅繼續出招才行。


    現在,那些被抓走的官員,就等於是曾毅拿在手中的人質了,劉大廈,是沒什麽主動權了,除非,是他想要曾毅真的發火,弄折了幾個人質才行。


    “哼。”


    最終,旭日東升的時候,劉大廈揮了揮袖子,轉身,坐在轎子離開了。


    直到此時,一些個劉大廈一方的官員,才敢離開。


    而與此同時,內閣的幾位大學士,卻是到了處理朝政的時候,已經是全都到了內閣,自然,也都得到了這個消息。


    “曾毅這一招,玩的厲害啊。”


    劉健歎了口氣,臉上滿是複雜的表情,看不出來是欣喜亦或者是其他。


    “主要還是那位太過脾氣火爆了,太過看輕曾毅了。”


    謝遷笑著搖頭,兵部劉大廈的資格,是非常的老的了,甚至,雖然沒有入閣,可是,卻是和內閣的幾位大學士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


    隻不過,是不能像內閣大學士這樣,給各個衙門遞條子罷了,不過,其的麵子,大多數官員,一般情況下,都是會給的。


    也正因為此,這老頭,對曾毅,看輕的太多了。


    相反,內閣,因為對曾毅的關注度足夠多,且,知道曾毅身上有先帝賜下的金牌,是以,對曾毅,從未有過看輕。


    是以,對曾毅的一些行為,才能夠準確判斷的。


    而劉大廈,根本就不知道曾毅身上有先帝賜下的金牌,且,這老頭又太過自負了,根本沒真正的重視曾毅本人的謀略,隻以為曾毅隻是因為皇帝的信任,才會如此。


    如是此情況下,劉大廈還不在曾毅跟前吃虧,那,曾毅也就不叫曾毅了。


    “也該他這個老家夥著急著急了。”


    劉大廈的脾氣火爆,且,其資曆老,平日裏,和內閣,也是不對付的,現在雖然被迫低頭,可是,在一些小事上,真和內閣鬧起來,內閣,也沒法全力打壓,是以,這老頭,平日和內閣的關係,可謂是極差的。


    現在,劉大廈吃虧了,內閣的幾位大學士,幾個胡須全白的大學士,全都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曾毅的手段,倒是不錯,且,最重要的,是其現在的年紀。”


    劉健聲音鄭重:“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謀略,日後,定然不容小覷。”


    內閣的幾位大學士,是知道曾毅身邊沒什麽謀士的,這些謀算,全都是曾毅自個的注意,而且,曾毅現在的年紀,還不足弱冠之年。


    卻有如此的謀算,足以讓朝廷絕大多數老臣汗顏了。


    “此次,給劉老頭一個教訓也好。”


    楊廷和靠在椅子上,端起跟前的杯子,雙手捧著,暖著手,道:“這劉老頭,最近,也的確有些過了。”


    “曾毅在南京的行為,雖然有些不和規矩,可是,卻無大錯。”


    “難不成,曾毅查出了事情,還要讓他兵部的人去查?或是讓他兵部允許了,才能去查嗎?若是那樣,還查個什麽?這案子,怕是永遠也查不出出來了。”


    “且,南京軍備,本來就空了那麽多士兵,一直都是在虛報,甚至,是找人湊數,這些,難不成,也要他兵部自查嗎?”


    “若是讓他兵部自查,這案子,怕是永遠都查不出來了,咱們大明朝的國庫,永遠都是要養著他們這幫蛀蟲了。”


    楊廷和的話,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緩和,可是,到了最後,卻是一字一頓,鋒利無比,在內閣內震蕩。


    內閣的幾位大學士,不同於旁的朝廷重臣。


    到了他們這個地位,所圖的,已經是不在是權利了,他們已經位於權利的巔峰了,或許,有的內閣大學士,會想著內閣首輔的位置。


    可是,眼下的幾個內閣大學士,除去劉健這個內閣首輔外,其餘幾個大學士,卻是沒有爭權的意思。


    到了他們這個地步,更多的,則是想要流芳百世了。


    而看待很多事情,都是從大局,從朝廷,從大明朝這個角度去看的,或許,會摻雜進個人利益,但是,在這些重大事情上,至多是把個人利益,順著柔和進去,若是違逆的話,怕是連個人利益,都能放棄的。


    是以,內閣的幾位大學士,是清楚的知道,現如今,大明朝的軍備,是有多麽的臃腫,且,有多少的沉屙。


    臃腫,沒有戰鬥力,老弱病殘,吃空餉,等等,存在諸多的問題。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碰,又是另外一回事。


    雖說現如今,武官的地位不高,可是,卻有一點,是不可能忽略的,武官的地位雖然不高,可是,卻是掌控著大明朝的軍隊的。


    雖然各地有監軍,可是,卻也不能貿然動手的。


    一旦徹查天下軍備,那,到時候,怕是要遭到天下武官的聯合抵製了。


    且,更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則是,天下武官地位不高,說的是沒有實權的武官,那些邊境重臣,也都是武官,卻是沒誰敢輕看的。


    就是朝廷大員也要對其禮遇的。


    也正因為此,曾毅在南京的行為,雖然有些出格,但是,內閣去默許了。


    甚至,曾毅在南京的舉動,已經是有些類似於整頓軍備,裁軍,整治軍備臃腫,戰鬥力低下,老弱病殘這些頑疾了。


    內閣對此,甚至,是支持的,隻不過,內閣,身為大明朝權利的巔峰聚集,卻是不能輕易表態的。


    曾毅的舉動,隻能代表他一個人。


    雖說曾毅深得皇帝寵信,可是,誰都清楚當今聖上的脾氣。


    是以,沒人會把曾毅的舉動,聯想成是皇帝的意思。


    當今聖上,隻會搖旗呐喊,這是百官現如今,對皇帝的定義。


    “兵部,的確是要壓一壓了。”


    楊廷和的一番話,卻是讓內閣首輔劉健十分的讚同:“隻是,這事,咱們,還是不能說什麽,做什麽的。”


    “這事,還是讓曾毅去做吧,咱們,讓下麵的人,幫幫忙就是了。”


    劉健這話,其實,一直都是內閣的態度,內閣,絕大多數的事情上,哪怕是想要打壓哪個勢力,也不會由內閣大學士親自出麵甚至表態的。


    內閣,是權利巔峰的集結,其,大多數時候,都是讓下麵的官員去做,隻有如此,在事情真的鬧的不可收拾的時候,內閣,才能出麵收拾殘局的。


    不過,卻不能因此而小瞧了內閣的能量。


    內閣隻要一個意思傳了出去,下麵,自然有無數官員爭相為內閣效力的。


    “曾毅那小子,絕對會把劉老頭給折騰慘的。”


    說完這話,劉健自個,先忍不住笑了起來,卻是想起了當初,他想要對付曾毅,結果,那個時候,曾毅還不如現在,就敢毫不留情的打他這個內閣首輔的臉,那種拚命拉下都察院左都副禦史的氣勢。


    現如今,對曾毅沒了什麽怨氣,回想起來,在劉健眼裏,曾毅當初的行為,反倒是值得讚賞的了。


    不得不說,劉健這老頭身為內閣大學士,隻要確定對方是朝廷棟梁之後,卻是有容人的氣量的,但是,若對方是奸佞,那,劉健這老頭的氣量,立時就會變的非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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