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


    一個小太監縮頭縮腦的,在大殿的柱子後麵衝著劉瑾悄悄的招手。


    “鬼頭鬼腦的做什麽?”


    劉瑾皺了皺眉,走了過去,這個小太監,他有些眼熟,隻不過,卻叫不出名字,更說不出是在哪做事的。


    宮內的太監太多了,而劉瑾又整日伺候在皇帝身邊,是以,幾乎就沒有他沒見過的,隻不過,卻也肯定是記不住的。


    “劉公公,小的,聽到宮外傳了一個消息。”


    那小太監腦袋縮著,有些害怕的看著劉瑾,在他們這些個最底層的小太監們眼裏,劉瑾,那就是他們的天,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什麽消息?”


    劉瑾臉色緩和了一下。


    “小的也是聽人說的,說宮外,現在,到處都是議論劉公公您的。”


    那小太監雖然有心說這消息,想在劉瑾跟前混個臉熟,落一個功勞,可是,又怕劉瑾聽了這消息以後,發怒起來,惹火燒身,是以,此時心裏,卻是七上八下,不安的很。


    “關於雜家的?”


    劉瑾的聲音立時就提了起來,嗓門高了起來,聲音尖細。


    看著跟前這小太監不安的臉色,劉瑾就知道,準沒好事。


    “說吧,什麽事,要是有用,雜家賞你。”


    劉瑾也深知這小太監來找他圖的是什麽,直接開口就說了出來。


    “小的也隻是聽說,不過,小的,是絕對不信的。”


    那小太監先是這麽說了一句,然後才低聲道:“宮外有人傳,說是劉公公您諂媚主上,以至於陛下荒廢政務……。”


    “混賬東西。”


    小太監的話還沒說完,劉瑾的臉色就變的陰沉了起來,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


    從小太監口裏說出來的這些個傳言,雖然還沒聽完,可是,隻聽幾條,已經是讓劉瑾大汗淋漓了。


    這哪一條若是被證實了,那都是要砍頭的大罪啊。


    更何況是這麽多條的罪狀全都堆在了他劉瑾的身上,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砍啊。


    “是誰?和雜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要至雜家於死地?”


    劉瑾臉色猙獰,盯著跟前的小太監。


    “小……小的不知啊。”


    那小太監被劉瑾猙獰的表情給嚇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珠子都開口往外滾了,一把抓住了劉瑾的大腿:“小的是聽了傳言,才來給公公您報信的,別的,小的不知道啊。”


    劉瑾的臉色陰晴變化,擠出了一絲笑意,彎腰,親自把這小太監扶了起來,拍了拍小太監的肩膀:“雜家知道你不知情,這消息,你是從哪聽來的啊?”


    不怪乎劉瑾這麽問,宮內的太監們想要出宮,那可不是件容易事。


    若是年紀大些的太監,或許,還有些門道,畢竟,在宮內呆的時間長了,也有伺候的主子了,自然能找到些出宮的理由。


    可是,這些個剛進宮的小太監,卻是絕對沒有出宮的辦法的,這也算是宮內的規矩了。


    而且,現如今宮內的主子,也沒幾個,身邊的親信太監劉瑾都見過,這個小太監,顯然不是。


    是以,這個小太監的消息來源,劉瑾就必須要知道了。


    “是……。”


    小太監有些猶豫,吞吞吐吐的。


    “有什麽事,雜家替你兜著。”


    劉瑾眼珠轉動,就知道,這個小太監在擔心什麽了,怕是這消息的來源,有些詭異,隻不過,宮中,像來如此的,而且,這個小太監也算是靈活,隻要沒什麽問題,收攏成自己的人,也是可以的。


    “今天你給雜家說這些,以後,就是雜家的人了。”


    “沒事,常來雜家這走動,不會虧了你的。”


    劉瑾這麽一說,小太監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倒不是這小太監聰明,而是劉瑾已經把話挑明了說的,隻要不是傻子,都聽的明白。


    而且,這小太監也知道,劉瑾在皇帝跟前的地位,雖說都是太監,可是,人家劉瑾是天上的,而他,是地上的。


    劉瑾想要他的命,和碾死一隻螞蟻沒什麽區別。


    是以,劉瑾,沒必要拿話騙他。


    “這是小的在和別人玩骰子的時候聽到的。”


    “當時人多嘴雜,小的也沒聽清楚是誰說的,隻不過,當時記下了,想著,跑來告訴公公您。”


    難怪剛才這小太監支支吾吾的不肯說,直到劉瑾開口說了後麵的那番話,他才肯說。


    玩骰子,這也是宮中的太監們無聊時候的消遣,隻不過,宮內卻是嚴禁此事的,是以,都隻能是偷偷的玩。


    被抓住了,可是要打板子的。


    宮中的太監們,進了宮,都是別想出去了,有的,家中還有父母兄弟,還能攢些銀子送回去,可是,有的,卻是家裏都遭災了,獨自一人,那銀子,也就沒地方花了。


    而且,這種情況的,還不在少數,畢竟,若是家裏富裕,誰會把自家的孩子送進宮當太監啊。


    是以,有銀子沒地方花,這玩骰子,是屢禁不止,隻不過,都是暗處的。


    這地方,劉瑾也是知道的,宮內的太監都跑去玩,皇宮那麽大,認識的,不一定非要認識。


    這地方,人多了,自然嘴就雜了。


    尤其是玩著骰子,嘴裏,自然也是不能消停了,平日裏,在主子跟前戰戰兢兢的,甚至,連說話聲音,都不能大了。


    到了這種地方,自然是沒那麽多顧忌了,怕是想把這幾天憋著的話都給說出來才行。


    “行了,雜家知道了。”


    劉瑾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個金豆扔給了小太監:“以後耳朵放靈些,聽到什麽消息,就過來找雜家,不會虧了你的。”


    “是,是。”


    那小太監得了金豆,立時眉開眼笑,一個勁的點頭,他一個月的例銀也沒多少。


    原本,跑來給劉瑾說這消息,隻不過是想攀上劉瑾這顆大樹,現在,看劉瑾的態度,這大樹是肯定攀上了。


    而且,劉瑾不愧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都是太監,瞧瞧人家,隨意打賞,就是一個金豆。


    “去吧。”


    擺了擺手,示意小太監離開,劉瑾卻是根本就沒問小太監的名字,更沒問他是在哪當值的。


    隻不過,小太監卻是沒想到這些,依舊眉開眼笑的衝著劉瑾樂嗬,倒退著身子離開。


    小太監卻是不明白,劉瑾就算是在怎麽不缺這些黃白之物,也不可能隨意就打賞他一個金豆的。


    尤其是現在的劉瑾,其實,還是缺銀子的。


    隻不過,劉瑾卻是非常有心計的。


    剛才那小太監說的事情,怕是宮內已經有不少人聽到風聲了,可是,結果呢?卻沒一人告訴他劉瑾的。


    也就是這小太監,想攀上他劉瑾的這顆大樹,才來說的。


    或者,換個想法,別的人,有知道的,故意不和他劉瑾說的,這是肯定有的,而卻還有一部分,想來,應該是知道的,但是,卻以為他劉瑾肯定知道,所以,說了也討不了彩頭,幹脆不說了的。


    而這其中,劉瑾就不相信穀大用他們幾個,竟然會沒一人聽到這些消息。


    可是,結果呢?卻是沒一個人給他劉瑾說。


    這是什麽意思,劉瑾清楚。


    別看當初在東宮的時候,大夥都是伺候太子殿下的,現如今,太子登基做了皇帝,可是,皇帝對他們幾個,也是有個親近之分的。


    在劉瑾看來,他老劉,在皇帝跟前的分量最重。


    而實際情況,其實也是如此,劉瑾在皇帝心裏的分量,絕對比其他幾個人的重,雖說平日裏不怎麽能看出來,可是,卻也能從偶爾的細節,觀察出來。


    那幾個家夥,也都不是什麽好心的主。


    自然是嫉妒他劉瑾了,自然是想他劉瑾出事了,怕是這種對他劉瑾不妙的消息,這幫家夥就算是知道了,還會幫忙瞞著他劉瑾。


    最好是讓外麵鬧翻了天,人人都知道他劉瑾是個帶壞皇帝的死太監才好。


    而穀大用,別看兩人暫時梁猛了,可是,劉瑾也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建立在兩人都有共同的利益至上。


    而且,就算是有共同的利益,隻要有機會,穀大用也會隨時有可能坑他劉瑾一把的。


    是以,剛才,劉瑾那麽寬慰那傳信的小太監,更是大手筆的賞賜他一個金豆,為的,不外乎是把他劉瑾的名頭給傳出去。


    讓宮內的太監們知道,他劉瑾,不是小氣的人,隻要是跟著他劉瑾的人,都會有好處的。


    這,才是劉瑾大方出手,賞賜那小太監金豆的最主要原因。


    下麵的這些個不得勢的小太監們,圖的,不就是攀上一顆大樹,還能不時的得些銀子麽?


    而這些,他劉瑾,都能給。


    “倒是個麻煩事。”


    兩手合攏,劉瑾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剛才擠出的那絲笑意,也隱了下去。


    無風不起浪。


    就連宮中的太監們都知道這事情了,可想而知,說他劉瑾不是個東西、帶壞皇帝等的傳聞在坊間是何等的流傳。


    這些,其實,劉瑾都清楚,坊間對皇宮內的事情,都是好奇的很。


    畢竟,皇宮,那是高高在上的。


    平日裏,皇宮都是高不可仰望的,猛的,皇宮內傳出一則消息,而且,還是和皇帝有關的,自然會以最快的速度傳播了。


    就算是明麵上不能說,私下裏,卻是攔不住的。


    這後果,劉瑾也是知道的。


    這謠言,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傳了出去的,而且,還說的那麽的有鼻子有眼。


    把他劉瑾的所作所為,幾乎都說了個清楚,隻不過,在劉瑾看來,這些都是小題大做,添油加醋。


    他劉瑾,為的是誰?還不是皇帝?


    若說才能,他劉瑾不敢說什麽。


    可是,若論起對皇帝的忠心,劉瑾敢拍著胸脯保證,他對皇帝,那絕對是忠心耿耿,誰都比不了的。


    而現在,明顯是有人在暗中中傷他。


    “這群狗娘養的,忒不是東西了。”


    劉瑾嘴裏罵著,心裏,卻是也有了大概的方向,這消息,無非是從兩個地方傳出去的,一個是宮內,另一個,是朝廷的那些大臣。


    朝廷的那些大臣,自然是看不慣他劉瑾的這些個作風了,他們隻想著讓皇帝規規矩矩的,可卻從來都不想皇帝的感受。


    而若是出自宮內,就是嫉妒他劉瑾的了。


    隻不過,這兩者,劉瑾還真是不能確定到底是哪個。


    若是宮內傳出去的,到還好說,隻要皇帝信任他劉瑾,什麽謠言,都是沒用的,而且,他劉瑾做這些,都是為了皇帝。


    皇帝是知道這些的,若是皇帝聽了這傳言,怕還會安慰他劉瑾幾句的。


    可是,若是這傳言是從朝廷的那些個官員口中傳出去的,那,劉瑾可就有些擔心了。


    朝廷的那些個大臣,可不是宮內的太監們能比的,別看這幫大臣平日裏文縐縐的,可是,真發起火來,動了真怒的話,那可是瘋狂的很。


    當年,先帝還在的時候,李東陽都敢在金殿之上,奪了武士手中的金瓜追著兩位侯爺打。


    雖說這有先帝大度平日裏,對臣子寬鬆的原因,可是,卻也能看的出來,這些個大臣們,若是真把他們給激怒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曾大人,您老人家可是要抱怨雜家啊。”


    劉瑾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起了曾毅,這位主,那可不是好惹的,而且,自己平日裏對他可是尊敬的很,前些日子,還專門讓人送了信前去南京問候,還捎帶了些小玩意。


    這麽想著,劉瑾已經小跑著往自己的住處去了。


    不為別的,找人給曾毅寫信去,在劉瑾看來,曾毅對此,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好歹,他劉瑾,也算的上是曾毅的奴才了。


    隻不過,劉瑾心裏卻尋思著,這信,該找誰寫。


    劉瑾雖然識字,可是,卻識的不多,若是看的話,到也是能把一篇奏折或信給湊合著看下來。


    可是,若是讓他去寫,大多數字,他是寫不出來的,腦子裏熟悉,可就是不知道怎麽寫。


    “穀大用那小子,倒是識字,可是,不能找了。”


    劉瑾嘀咕著,穀大用是識字,或者說,是能寫出一些字來,比他劉瑾,要強些,上次給曾毅的信,就是他劉瑾口述,讓穀大用寫的。


    寫過之後,他劉瑾在看一遍。


    還真別說,這些個字啊,寫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寫的,想不起來該怎麽下筆,可是,看的時候,卻是也都能認出來,這讓劉瑾很是鬱悶。


    可是,這次的信,卻是不能在讓穀大用寫了。


    劉瑾現在,是信不過穀大用的,或者說,平日裏他們幾個伺候在皇帝身邊的太監們,劉瑾是一個都信不過的。


    這些個家夥,劉瑾可是很清楚他們脾氣的。


    雖然皇帝跟前的事情,他們也都有攙和,可是,剛聽那小太監的話,坊間,可是隻傳了他劉瑾一個的。


    這甚至讓劉瑾懷疑,是不是這幾個天殺的混賬東西故意在背後拖他的後腿,這種情況下,這信,自然是不能讓這幾個平日裏稱兄道弟的家夥替寫了。


    “不對。”


    正小跑著準備回去的劉瑾,卻是猛然想起了什麽似得,停下了腳步,嘴裏輕輕的嘀咕著。


    “這事,不該是他們幾個說的。”


    “這事,可不隻雜家有攙和,他們幾個也跑不了。”


    “別看現在傳的是我劉瑾,可隻要我全都說了,那他們幾個也跑不了。”


    “我劉瑾是他們的擋路石,可,他們卻也不敢用這種自殘的手段來對付我劉瑾吧?”


    “再者,我劉瑾,也還沒到那種讓他們恨的如此的地步吧?且,他們也該沒那麽大能耐吧?”


    自言自語著,劉瑾卻是突然明白了,剛才,指不定是他小心過度了,他的那幾個知麵不知心的兄弟們,是不可能做這事的。


    倒不是說什麽他們幾個太監兄弟情深,而是,他劉瑾最近做的事情,可是和他們都有牽扯的,這事,若是真論起來,大夥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跑。


    而且,靜下心來,劉瑾可不認為,他的那幾個哥們能有這能耐,在宮外傳出這謠言來。


    且,他劉瑾雖然在皇帝跟前得寵,比哥幾個要強一些,可是,大家其實也差不了多少的現在。


    他的那幾個哥們,還沒必要如此做的。


    當然,在劉瑾看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的那哥幾個,沒一個能有如此的頭腦,能想出來這麽陰險的殺人不見血的主意來。


    這麽一想,劉瑾的心思可就活了起來。


    既然這事不是他的那哥幾個弄出來的,那,這事,可不能就讓他劉瑾一個人扛著啊。


    討好陛下的時候,都有份,總不能出了事,讓他劉瑾一個人背黑鍋吧。


    至於曾毅那裏,劉瑾還是要再琢磨琢磨的,給曾毅寫信求助,是可以的,可是,這事,劉瑾還真怕曾毅責備他的。


    曾毅的脾氣,劉瑾是清楚的,就算是劉瑾能夠肯定,曾毅不會不管他,可是,一通責罰,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且,在曾毅心裏的形象,肯定也要打個折扣的,是以,若是可以的話,劉瑾是不會給曾毅寫信求助的,這可是張王牌,可不能隨意就動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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