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不上之心!羅縝苦笑,她何嚐不知?像那樣美玉般無瑕的人兒,誰能配上?


    “羅大小姐,之行此來,隻想問你一句,你對之心,到底是怎樣想的?”


    “……良二公子就算了解了羅縝的想法,又準備如何打算呢?”


    良之行一怔。


    “羅縝知道良家搬出了你們的國君逼婚,而羅家既做皇商恁多年,依公子來想,有可能對這樁事一籌莫展麽?”


    “你……”良之行有感這位羅大小姐,身上所蘊藏的力量絕不似其外表這般嬌小秀雅。“那麽,你到底如何?”


    羅縝垂眸:“你來時,之心他怎樣了?”


    “我告訴他,我一定會帶你回去。他答應等我……”良之行冷岸臉色一僵,殷殷望這女子,“……你會隨我去見他的罷?”


    羅縝搖頭。


    良之行麵顏丕變。


    “良二公子,你當真欠慮了。”羅縝道,“之心全心信你,若你帶不回我,他會如何?若帶回我,我重蹈覆轍,再傷他一次,他又會如何?你對之心保護太過,有時,反是矯枉過正呢。”


    良之行僵著臉,冷哼一聲:“若你已打定與之心無緣之心,之心的所有事也與羅大小姐再無關係!”


    這位良二公子啊,冷岸表象下,竟是如此火爆的性子?難怪會與緞兒起爭。“良二公子,請容我三日時間,三日後,我給的答複必然是最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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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天,是羅縝準備拿來說服雙親的。


    自四年前那事過後,父親總以為是自己處事不當連累了愛女,為此疚愧不已,母親的愛女之心更不需多說。他們曾信信念念道,今生豁去一切,也要為愛女謀得一樁真正良緣。這“良緣”在他們講,男方門第或可不計,卻一定要才智兼備,可堪大任。莫說他們不了之心純善性情,縱算知了,之心也不會成為他們心目中的佳婿人選。國君那一封賜婚手諭,他們已準備好了以死相抗。如今就算是她自己開口請嫁,怕他們也以為是愛女一為體家之難,二為舊事難遣,不會輕易允婚。


    “爹,近來良家有信來麽?”


    晚膳告畢,仆傭撤下殘羹,換了一壺羅家舉家都愛品用的凍頂烏龍。羅縝淺淺吹著杯中並不存在的浮梗,信口問道。


    “良家?”羅子縑將甫端在手裏的茶杯又放回案上,急急道,“說起這事,我竟差點忘了。這幾日你回來便忙,難有在家時候,你快給為父說說,你可見著了你良家伯伯,他還好麽?”


    “縝兒並沒有和良家伯伯謀上麵。”


    “哦……”羅子縑麵拈髯悵然。


    “姐姐你可見著良家那個傻子了麽?是真傻麽?有多傻?是不是尿床、口吃還有流口水……”


    “緞兒!”隨之一聲厲叱,羅縝手中的杯亦擲下,秀顏陡然凝冰,明眸亦浮怒焰。


    “姐姐?”從來未見秀雅清貴的大姐如此冷厲表情,羅緞駭得肩頭一縮,“怎麽了?”


    “莫說他不似你說得那般,就算真是如此,你又有什麽資格嘲笑一個被上蒼奪走原該享有的東西的人!難道你會因你生在羅家生來享有榮華富貴就去嘲笑一日三餐無繼的貧人麽?”


    “……我……我隻是說著玩嘛……”羅緞扁起小嘴,“爹,娘……”


    羅子縑是不知長女何以如此盛怒,但也知長女的盛怒必然不是空穴來風,“縝兒,發生了何事?”


    “爹,在你看來,一個智勇兼備卻心地陰險,和一個天生少了三分智力但心地良善的人,哪個更堪佳婿?”


    “這……”羅子縑微怔,“若隻有這兩種選擇,自然是後者,但這世上,兩全之人亦大有人在啊。爹爹豁出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我的縝兒終身錯配,國君那邊,為父會去頂著。”


    “是啊是啊,我的縝兒才貌雙全,自然也要配智德兼備之人。縝兒,你良伯伯家的兒子的確少了些智力是不是?那樣,任是如何娘也不會把你嫁去的,娘豁出去去跪國後的轎輦,她那樣仁慈,定然能體諒一個為人母者的心,定然可以勸國君收回呈命……”


    唉,果然啊。羅縝對著雙親四隻眼睛,無論如何,準備了齊整的說辭是無法出口了,之心之心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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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閨檀香冷,繡榻錦裘寒。時近初夏,怎還覺春寒料峭?


    “小姐,老爺夫人那樣的堅決,怎麽辦呢?”紈素愁眉不展。


    羅縝螓首微搖:“還能怎麽辦呢?”


    “您……”紈素一怔,“您不會不隨良二爺去看之心少爺了罷?”


    “如果我不能許他什麽,又怎能去見他?以他的孩童脾性,如果就此不見,或許沒過多少日,他就能把我忘掉;若見了他,等於再咬他一口逃掉,除了再傷他一次,又有何益處?”


    “可是,您也說過,之心少爺他是一經認定就很難回頭的主兒,他能站在客棧麵前等您兩天一夜,更持定的事情也會做得出來啊。如果良二少爺沒有帶您回去,他……”


    “不要說了。”羅縝擺手,“天還早,我去鋪子走一遭。”


    “奴婢……”


    “你在家歇著,不必陪我了。”她要讓自己好好思度清楚,何去何從,何舍何得。


    但坐在車轎之內時,羅縝卻發現,自己仍無法沉心思慮,之心那張純美的顏容,與雙親的兩對殷盼之眸,總在交錯著輕與重,爭執著舍與得,但孰輕孰得?舍誰得誰?還是無解……


    珍兒,你在哪裏?


    珍兒,之心想你……


    之心?羅縝悚然一驚,驀撩了車簾,螓首向外探去。


    “大小姐,怎麽了?”車夫問。


    “沒事。”羅縝放了簾,搖頭澀笑,自己怎麽會覺得之心就在不遠呢?那個呆子怎會到這幾百裏之外來?


    ……有一日,西南風起,他知你回了玉夏國,便和我打聽,玉夏國在何處……


    良之行是如此說過的麽?西南風起,與之心知她下落有何關聯?


    珍兒,珍兒,之心想你呢……


    “之心!”羅縝驚叫,又掀車簾。


    “大小姐……”


    “我由此下車,你將車趕回去,就算下工了。”


    “那您……”


    “我不一時也會回去, 你快回去陪陪虎嫂和小虎。”


    “嘿,謝大小姐,小的告退了。”


    望著自家的馬車拐過路腳,羅縝才回了身,卻險與身後人撞個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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