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白秋山。


    疏林紅葉,翠柏丹霞。


    瑤草滿崖色,寶芝雲深家。


    白鶴振翼棲老檜,靈鹿奔走聽石鳴,仙境有人誇。


    嶽文休頭戴紫雲冠,身披七銖仙衣,上繡彩雲,下描雷池,俊目修眉,身材頎長,行走在山間小道上,大袖飄飄,風姿出眾。


    不多時,轉過山坳,前麵有一座八角涼亭,上觀流雲,下俯煙嵐,八麵來風,甚是幽靜。


    一個看上去二十上下的青年人坐在亭前,臨亭看景,自酌自飲,鬱鬱青氣在周身凝聚,風吹葉動,香氣馥馥。


    嶽文休也不客氣,徑直到對麵坐下,提起鏤空酒壺,將杯中斟滿,然後一飲而盡。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誰都不說話,酒到必幹。


    很快,嶽文休拎起酒壺,發現裏麵已經沒有了半滴靈酒,笑道,“喝地急了。”


    玉子敬隨手將酒杯擲到崖下,聽到悠揚的落水聲,神情不變,道,“不急不行了。”


    說完這句話,玉子敬抬起頭,開口道,“嶽兄,可是舍不得玉樞天雷府?”


    嶽文休背後的雷光展開,細密如龍鱗,沉吟少許,答道,“舍不得倒是不至於,就是有點不甘心。”


    “不甘心啊,”


    玉子敬目光幽幽,看不出底色,道,“嶽兄,你最清楚最近幾年玉樞天雷府的事,要是現在不走,以後恐怕都離不開了。”


    “也是。”


    嶽文休吐出一口濁氣,恢複到從容氣度,道,“越是沉迷,越是難以自拔,玉樞天雷府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啊。”


    玉子敬看向遠方,緩聲道,“以後就交給景幼南頭疼了。”


    “景幼南,”


    嶽文休念叨一句,目光霍霍,道,“這個景幼南真的有宗內傳的那麽厲害?”


    “有過之而無不及,”


    玉子敬雙手交叉在胸前,天光照下,如同一尊完美的塑像,道,“千年未有,絕世之姿,雖然我看他不順眼,但景幼南確實當得起如此讚譽。”


    “這樣啊,”


    嶽文休笑了笑,道,“任憑他景幼南再厲害,這次不也乖乖進了圈套,還懵懂無知。”


    “信息不對稱罷了。”


    玉子敬擺擺手,沒有絲毫的得意,沉聲道,“我們封鎖消息,布置洞府,利益交換,付出的代價也很大。”


    “隻要能讓景幼南脫不開身,也是值得的。”


    嶽文休想到玉樞天雷府的諸多布置,心中暗自比較,要是換做自己的話,說不得一輩子都得沉淪。


    “希望吧。”


    玉子敬也是信心滿滿,這個布局是三大家族攜手聯合發力,還動用了不少相關的力量,太玄洞天之主如今抽不開身,景幼南既然入局,就別想出來了。


    “嗬嗬,看景幼南不順眼的可不少。”


    玉子敬想到自己一方得到的若有若無的幫助,眾多勢力心有默契,聯手扼殺景幼南。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挺的過去,遇難成祥,前途光明,一發不可收拾;挺不過去,就隻能黯然失色,退出耀眼的舞台。


    玉樞天雷府。


    金爐瑞靄,銀燭輝煌。


    半弦明月懸在穹頂,清光萬道,瑞彩千條,氤氳鋪地,妙音生香。


    景幼南坐在銅榻上,眸子似開似閉,天門中衝出雲光,倏爾呈扇形展開,顯出一尊模糊的法身,三頭六麵,目射奇光,黑白天橋連接六道輪回,身後是虛無破碎,層層疊疊,不知其上千裏。


    嘩啦啦,


    法身虛影一出,周圍的氣機如潮湧,雷霆之氣從四麵八方吸來,源源不斷,注入到虛幻的法身中。


    哢嚓,哢嚓,哢嚓,


    法身虛影上雷紋裂開,幽幽深深的眼球上照天,下觀地,諸天萬象,盡收眼底。


    不知道過了多久,異象消散,景幼南睜開眼,長出一口氣,白光翻轉,玄音清越。


    “還是差了不少。”


    景幼南眉頭皺了皺,到現在為止,依然沒有感應到凝結元嬰法身的契機。


    這個時候,易明道人從外麵進來,大袖一展,坐在雲榻上,道,“天才地寶和丹藥準備的差不多了。”


    “嗯。”


    景幼南點點頭,摩挲著手中的玉如意,道,“剩下的那些材料我正安排人進行交易,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集完成。”


    “這樣就好。”


    易明道人算了算,道,“我們用五年到十年的時間將一切準備妥當,然後封閉洞府,衝擊元嬰三重,不成功凝結元嬰法身,不出關。”


    “是啊,”


    景幼南目光幽幽,道,“劫氣越來越重,不晉升大修士,就會束手束腳,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掉隊。”


    “對了,”


    易明道人想起一事,道,“我在金月湖中布置下水火道兵,好像發現周圍有魔宗和妖族的蹤跡,這群妖魔鬼怪的膽子真不小。”


    “魔宗和妖族的蹤跡,”


    景幼南將玉如意放到玉案上,劍眉挑了挑,道,“總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個洞府雷霆靈機豐盈,很是適合我們凝結雷霆法身。”


    易明道人眉頭皺了皺,然後舒展開,道,“沒有別的辦法,我們隻能以不變應萬變。”


    “對這個洞府,我是一時疏忽了,隻以為是龔毅剛賣好替範景堂求情,沒想到他還有別的心思。”


    景幼南哼了一聲,冷聲道,“不過我非得要借這個洞府凝結元嬰法身,到時候狠狠打這群背後鬼魅伎倆的臉。”


    內府中。


    陳岩坐在雲榻上,背後的霜白之氣彌漫,時而化為劍光,時而變成玉梭,時而又如長矛,千變萬化。


    好一會,陳岩睜開眼,用手一指,袖中飛出一個玲瓏的懸空山,長有三尺,上平下尖,七彩光環縈繞,玄音嫋嫋。


    這是他的伴生靈寶,兩者密不可分。


    “怎麽感覺師尊所在的玉樞山有點似曾相識?”


    陳岩把玩著手中的懸空山,搖搖頭,可能是錯覺。


    金月湖上,一道妖氣掠過,森森的冷意侵染湖水,發出嘩嘩的聲音,所到之處,水中的魚蝦均是生命力流失,然後化為白骨。


    與此同時,還有一縷細不可見的魔氣盤旋,如絲如縷,濃如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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