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


    慶雲翔集,青氣氤氳。


    細細的管弦之音若隱若現,光影浮動,幽香彌漫。


    龍君端坐在寶座上,高冠冕服,上玄下朱,繪有紋章,隻是冕旒垂下,看不清麵容,隻見得氣勢如淵似海,不可測度。


    “元嬰三重。”


    景幼南垂下眼瞼,感應到高台上彌天極地的衝天氣息,一道白光上接天穹,下連東海,分明是已經修煉到法身出遊,來去縱橫的大修士境界。


    不同於殿中其他人見到大修士的戰戰兢兢,景幼南已經跟數位大修士打過交道,自己的師尊更是日月獨遊的洞天真人,他的心態無疑更為平和。


    “東海龍君無疑是寶光大世界中的頂尖存在,”


    景幼南念頭轉動,就是不知道,四海之中,是否有洞天真人坐鎮。


    這時,龍君開口說話,他的聲音醇厚溫和,有一種不知名的滄桑,道,“在座諸位都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今天難得同聚一堂,先共飲一杯。”


    說完,龍君端起酒杯,遙遙一舉,然後一飲而盡。


    “多謝龍君,”


    景幼南和在場眾人一般,回了一禮後,滿飲此杯。


    “好,”


    龍君的聲音再次從上麵飄下,道,“下麵有請諸位鑒賞下我們水族的樂曲。”


    嘩啦,


    話音一落,大殿中央水光縱橫,層層的浪潮之中,上百名的水族戰兵踏水而來,都是甲胄在身,手持利刃。


    上百名的戰兵隻是往場中一站,自然結成大陣,一種凜然的煞氣衝天而起,直接刺入到人的眉梢,冷颼颼的。


    “嘶,”


    在場幾人猝不及防下,被殺機一衝,打了個寒顫,差點失態下沒握住手中的酒杯。


    “法度森然,”


    景幼南看著場中英武而又煞氣衝霄的戰兵,目光轉動,暗自道,“這應該是龍宮的下馬威,起震懾作用。”


    要知道,場中在座的人身後基本都是有勢力支持,無論是仙門還是大晉王朝,多多少少對水族都有想法,龍族此舉就是要斬斷他們不切實際的念想。免得以後起了齷齪,傷人傷己。


    景幼南並不在意,隻是看接下來的陣舞,好似是講述的龍君初定東海,率領水族四處征戰,斬殺海妖等等異端的故事。


    整個舞曲大氣磅礴,還有前所未有的豪邁,仿佛真的置身於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在荊棘遍地的海域,一柄斬刃,橫掃異端,書寫真正的神話和傳奇。


    不少的修士甚至情緒都被調動起來,隻覺得渾身熱血沸騰,恨不得早上上千年,親眼見證。


    “養氣,”


    景幼南把場中景象盡收眼底,若有所思。


    寶光大世界的修士,或許修為境界不差,但比起大千世界的上玄門精英,很明顯少了幾分骨子裏的篤定和平靜,從而有些浮躁。


    這樣的心性,要往上走,無疑要更難。


    少頃,一曲舞盡,眾水族精銳退下,沒有半點的聲息,顯示出龍族四海稱雄的底蘊,真的是深不可測。


    正在此時,前麵雲台上站起一個俊美的青年,頭戴銀冠,身披錦衣,巍巍如玉山,崖高月明。


    他起身後,先向龍君見禮,然後環視全場,朗聲道,“今日喜見龍君,又與諸位俊賢同堂歡聚,真是一大幸事。在下鄭凡不才,願獻上一曲,以祝酒興。”


    “好,”


    龍君點頭答應,拍拍手,有侍女從後麵走出,懷抱各種樂器,有七弦琴,八音鍾,牛皮鼓,玉水笛,洞簫等等,應有盡有。


    “獻醜了。”


    鄭凡取過一把古琴,盤膝而坐,然後簡單調了調音色,靜心凝神。


    下一刻,琴音炸響,如刀兵突來,一上來就是激烈高亢,風急雨狂。


    轟隆隆,


    一個個的音節如同重錘一樣,硬生生地砸進每個人的耳朵,沒有軟綿細語,沒有精致婉約,隻有簡單到粗獷,張揚而又野性。


    “好手法,”


    景幼南讚歎一聲,古琴實際上並不適合這樣激昂的曲子,但對方卻從從容容地奏出,很有舉重若輕的範兒。


    除此之外,這首曲子就如同給在場的其他人下的戰書一樣,硬邦邦的,很有力度。


    景幼南已經發現,場中有幾個修為略低的子弟,好似對這爆炸性的聲音根本無法抵擋,麵上顯出痛苦之色。


    嘩啦啦,


    西廂上的帷帳好似也在樂曲中蕩起一層層的水紋,後麵的龍女心知肚明,這一支曲子已經吹響了競爭的號角,接下來會有人出局。


    絕大多數龍女都是麵露緊張之色,畢竟是利益攸關,隻有三個龍女坐的穩穩當當,很有一種清風明月照大江的閑適。


    仔細看去,這三個龍女額頭上居然生有如珊瑚般的小犄角,眸子中有金黃的色彩流轉,即使在眾多絕色的龍女之中,依然是光彩奪目,一下子就吸引住別人的目光。


    古玉音也在偷偷打量,她知道,這三個龍女是在場龍女之中血脈最濃厚的,據說有返祖之相,也是最有希望更進一步,成就真人的。


    “確實很有潛力,”


    古玉音眼珠子滴溜溜轉動,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這個時候,場中又生變化。


    一個寬袍博帶的青年大笑一聲,有金石之音,道,“鄭兄一人獨奏未免無趣,我也來助助興。”


    這個青年取過豎笛,鼓氣吹響,下一刻,一種如泣如訴的低吟如夜間的寒風吹進大殿,瞬間令鄭凡的激昂爆炸無法肆意汪洋。


    “哈哈,杜樂樂不如眾樂樂,”


    再有一人加入場中,手拍銅鼓,咚咚的聲音,蘊含狂野的跳動,一出現就震懾全場。


    其他眾人也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極力表現出自己的能力,好令自己脫穎而出。


    “有趣,”


    景幼南再飲一杯酒,然後雙目一凝,大五行化生葫蘆自天門中冒出,滴溜溜一轉,自葫蘆口中垂下森森然的劍氣,寒光照人。


    “起,”


    景幼南默念口訣,千百的劍氣激蕩碰撞,匯成殺伐的樂曲,沒有激昂,沒有澎湃,沒有婉轉,沒有精致,卻是毫不動搖的堅定,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拗。


    劍氣如歌,甫一出現,全場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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