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觀,神運殿。


    巨室層樓,回軒廣廈。


    青湖虹橋,香徑雨亭,鬆竹森疏,花木秀茂。


    一道紅線從極天上垂下,輕輕一躍,劉蟬細步走出,環佩叮當,幽香細細。


    看了眼深深的宮殿,劉蟬吸氣凝神,垂手而立。


    不多時,一個頭紮朝天髻的小丫頭蹦蹦跳跳出來,用清清脆脆的聲音道,“劉師姐,雲真人在裏麵呢。”


    “嗯,多謝小丫頭了。”


    劉蟬捏了捏小丫頭肉嘟嘟的小臉,隨手塞給她一瓶丹藥,然後重新整理了下衣裙,吐出一口濁氣,邁步入內。


    殿中金玉琉璃,大放光明。


    雲閑真人居中而坐,雲冠霞衣,左手持手爐,煙氣升起三尺,凝而不散,足下方頭履,履下蓮花,花後蓮葉,上有玄龜之形。


    見到劉蟬進來,雲閑真人睜開眼,天門上衝出一縷氣機,向上一托,化為雲葉天花,一十二處,大如傘蓋,火焰回顧。


    不敢多看,劉蟬恭恭敬敬行禮道,“見過真人。”


    “嗯,”


    雲閑真人隻是輕輕點點頭,徑直問道,“劉蟬,我問你,當年月娥是不是真的喪命在景幼南之手?”


    “這個,”


    劉蟬細細的煙眉皺起,好一會才開口答道,“真人,我們當時沒有見到具體的過程,不過景幼南的嫌疑最大。”


    “嫌疑最大,”


    雲閑真人放下手中冷爐,狹長的眸子閃動光華,一字一頓地道,“當年為了這件事,使得我們妙嚴宮和全真教大動幹戈,到現在仇恨難解,景幼南必須得給我們妙嚴宮一個交待!”


    劉蟬低眉順眼,沒有說話。


    好一會,雲閑真人又開口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去天星殿一趟。”


    說完,雲閑真人直接吩咐身邊的童子道,“青鬆,翠竹,擺法駕,起行天星殿。”


    “是,”


    兩個看上去挺機靈的童子點頭答應,準備儀仗。


    兩刻鍾後,劉蟬目送雲閑真人法駕遠去,才直起腰,美目閃了閃,縱起一道遁光,杳然而去。


    洞府中。


    冷泉玉池,桂花不落,鶴唳猿啼,香氣馥馥。


    齊海青依然是一身紫衣,眉目如畫,精致到極點,她正慢條斯理地抿著靈茶,見到劉蟬回來,放下茶盞,開口道,“師妹,你有什麽要緊事要找我?”


    “很要緊的事,”


    劉蟬說了一句,左看右看,還是不放心,從腰間取出洞府的控製令牌,用力一搖,禁製大開,層層疊疊的法陣發動力量。


    “什麽事請搞的這麽神神秘秘的?”


    齊海青瞪了劉蟬一眼,她可是知道,自己這個師妹別看修煉天賦驚人,但有時候古靈精怪起來,很讓人頭疼。


    劉蟬又檢查了一遍,確信沒有人能偷聽,然後才小心翼翼地道,“師姐,我今天見到景幼南了。”


    “景幼南,”


    齊海青先是一愣,隨即美目瞪大,道,“他怎麽來我們妙嚴宮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來我們妙嚴宮,”


    劉蟬聲音不大,卻正好能讓齊海青聽到,開口道,“剛才我去了一趟神運殿。”


    “神運殿,”


    齊海青一聽,登時站起身來,好像不認識似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笑靨如花的師妹,穩了穩心神道,“雲閑真人去找雲家家主了吧?”


    “師姐真聰明。”


    劉蟬嘻嘻一笑,雲家家主是宗內的元嬰三重大修士,德高望重,就是掌門也得給三分薄麵。


    齊海青坐回座位,俏臉清冷,道,“師妹,上次在小玄界咱們不是說過,事情過去就算了,你這樣做,會引起滔天大浪的。”


    “就是要引起滔天大浪。”


    劉蟬在齊海青對麵坐下,美眸中光澤閃爍,道,“師姐,你也知道,最近幾年雲家的勢力在宗內越來越大,雲家弟子也越來越囂張,他們不僅占據門中高位,還不斷搶占其他弟子的修煉資源。要不是他們這麽霸道,師尊也不會止步元嬰二重,張恒師兄,輕音師姐也不會遲遲無法突破。”


    說到這,劉蟬神色漸漸激動起來,聲音大了少許,道,“現在宗內就是怨聲載道,要是再這樣下去,咱們妙嚴宮別說是圖謀上玄門之位,就是在中玄門中也會被靈法教,金闕真府,碧水宗等拉開距離。”


    齊海青登時沉默下來,宗內近幾年的狀況她也心知肚明,雲家之人行事霸道囂張,已經引起公憤。


    隻是雲家不僅家主是元嬰三重大修士,居大長老之位,元嬰以上的真人也有十幾個,強勢威懾下,不少人敢怒不敢言。


    大約兩刻鍾後,齊海青歎口氣道,“師妹,雲月娥以前是雲閑真人最疼愛的小孫女,他得到消息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一下子可真是驚濤駭浪,要把我們妙嚴宮都卷進去。”


    “哼,”


    劉蟬從鼻子裏哼了聲道,“師姐,雲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睚眥必報,當年為了雲月娥的事,不惜與全真教開戰,導致我們妙嚴宮元氣大損。”


    站起身來回踱步兩圈,劉蟬道,“雲家肯定要找景幼南的麻煩,不過,景幼南也不是善茬,他有手段,有背景,雙方衝突起來,肯定要兩敗俱傷。到時候,宗內其他勢力肯定可以趁勢而起,打破雲家一家獨大的局麵。”


    齊海青又歎口氣,道,“師妹,你這可是兵行險著啊,這借刀殺人,借的刀子可是夠鋒利,一個弄不好,會對咱們妙嚴宮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太一宗三個字,隻要一提起來,就是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劉蟬沉默好一會,才抬起頭,目光鎮定道,“師姐,就是以後再困難的局麵,我認為也比現在一潭死水強,不破不立。”


    “不破不立,”


    齊海青突然展顏一笑,道,“師妹,你的氣魄倒是真大。既然事情發生了,說什麽也晚了,走吧,咱們去師尊那裏走一趟。”


    “去師尊老人家那裏幹嘛?”


    劉蟬疑惑不解,開口道。


    “你這個死丫頭,”


    齊海青虛點了點她,開口道,“你以為這麽大的一盤棋是你夠資格能下的?是時候讓師尊出動了。”


    很快,事情發酵,一石激起千層浪,看似平靜的妙嚴宮詭譎多變,不可測度。


    景幼南尚不知道當年的舊事成為妙嚴宮積蓄矛盾的導火線,將要被引爆,他此時正扶欄遠望,喃喃道,“倉玉地界,蒼梧山,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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