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羽宮,月滿樓


    祥雲光滿,瑞靄香浮。


    福瑞之氣絲絲縷縷從虛空垂下,玲瓏玉樹籠朱煙,琪花瑤草碧連天。


    慕容垂頭戴高冠,身披天魔血衣,上描血池,下繡天魔,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他盤膝坐在雲台上,雙手結一個古怪的法印,身後隱隱顯出一個模糊的青銅門戶,鐵鏽斑斑,散發出神秘的氣息。


    他的對麵,斜橫一架金絲軟榻,銜獸銀鉤掛起珠簾,明珠高懸,暈暈光輝中,顯出一名美貌女子。


    女子手托香腮,半躺在軟榻上,幽幽深深的光華垂在身上,好似是用七彩光芒織成的裙子,綻放出無量的光明,美輪美奐。


    往上看,簡單的發髻上綰一隻梅花簪子,細細的黛眉,小小的櫻桃小口,略施粉黛的俏臉清麗絕倫,如同一朵剛剛出水的水仙花。


    美貌女子用纖纖玉指撥開一個荔枝,露出圓滾滾的果肉,咬了一口,道,“慕容垂,你考慮的怎麽樣?如果你以後想成就金丹,甚至衝擊真人境界,加入我們是最好的。”


    聲音嬌柔婉轉,好似話音出口,周圍都帶起細細的香氣,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心神蕩漾,不能自已。


    慕容垂抬起頭,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忌憚之色。


    眼前這個女子的味道遠不是他後宮的侍妾們可比的,但她整個人卻如同籠罩在一抹陰影黑暗中,總是若即若離,看似在眼前,實際在天邊,永遠讓人看不清楚。


    他雖然不忌諱女色,但卻對自己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深深地知道,實力的提升才是最根本的,其他都是旁枝末節。


    更何況,這樣的女子太過難以測度,非常難纏,可不是好的伴侶。


    沉吟了片刻,慕容垂開口道,“地麵之上,我隻知道有十大玄門,六大魔宗,你們黑獄我從來沒聽說過。”


    軟榻上的女子坐起身來,纖美的玉足在空中搖呀搖,笑聲如銀鈴般清脆,道,“豈不聞,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玄門,魔宗,妖道,甚至西方的佛教,都有我們黑獄的人占據高位,單論潛勢力,我們可並不比任何一方弱哦。”


    慕容垂嘴角抽動了下,心裏想,這個牛皮吹的可真不小。


    “看來慕容道友對我們黑獄的實力還是心存疑慮呢,”女子坐直身子,身後的真氣升騰,如龍如蛇,呼嘯往來,嘩嘩作響,她纖纖玉手在半空中虛劃而過,條條真氣從四麵八方湧來,凝成一本經書。


    經書厚有尺許,深黑如墨,封麵上有一尊無頭魔神,腹生雙目,手持開山斧,頂天立地,咆哮蒼穹。


    即使隻是數筆勾勒,但無頭魔神天不怕,地不怕,橫行霸道的氣勢依舊透過紙背,經久不散。


    慕容垂豁然起身,雙目亮如星辰,他死死地盯著無頭魔神高舉過頂的神斧上的玄妙花紋,一字一頓道,“天刑圖錄。”


    “如何?”


    美貌女子用手一彈,經書一頁頁翻開,裏麵全是無頭魔神的圖麵,或背靠青天,或端坐寶蓮,或橫臥如佛,或沉穩似鍾,千姿百態,不可名狀。


    細細看去,每一幅無頭魔神的圖畫都仿佛在講述一段古老的傳說,散發出亙古存在,無可匹敵的力量。


    “好,我答應你。”


    慕容垂這次毫不猶豫,直接點頭答應,這本經書,是他夢寐以求的,決不允許錯過。


    “聰明,”美貌女子打了個響指,嫣然一笑,風姿絕世,隨後探手香囊中,取出一件拇指大小的骨塔,連同經書一起送了過去,道,“骨塔一定要收好,我會聯係你的。還有,最後要記住人家的名字哦,我是月蟬兒,咯咯。”


    嫵媚到骨子裏的女聲響起,一道陰影陡然間拉長,須臾到了百丈外,美貌女子連同橫在空中的香塌,統統消失不見。


    “黑獄,月蟬兒,”


    慕容垂念叨了幾句,嘴角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容,他收起骨塔,把《天刑圖錄》翻開放在膝蓋上,神情凝重,開始逐字逐句地推敲,思考,領悟。


    不到半個時辰,慕容垂合上經書,雙目睜開,隱隱之間可以看到,兩個深不見的漩渦生成,最裏麵,無頭魔神咆哮不休,手中的大斧光芒萬丈,仿佛要劈開這個蒼穹,再現伐天之舉。


    月蟬兒齒如含貝,絳唇映日,淡粉色紗裙拖曳到底,裙裾擺動如水紋般蕩起漣漪,細細密密的流光縈繞在身前,若有若無一樣,不可測度。


    這樣一個瓊姿花貌的絕世美人兒,無論到哪裏,都會引起人們的驚呼,可是在華羽宮中,來來往往的侍女仙姬,弟子門人,卻個個如睜眼瞎一樣,即使擦肩而過,也沒有任何反應。


    她如同行走在陰影裏,又好似漫步在另一個不同的世界,與普通人沒有交集。


    穿過抄手遊廊,繞過戲鶴池,轉過三五樓台,月蟬兒停住步子,捋了捋耳邊的秀發,望向前方。


    菩提樹亭亭如蓋,風一吹,梵音佛唱之聲,不絕於耳。


    法源一身月白色僧衣,眉清目秀,赤足如蓮,跌坐在菩提樹下,拈花而笑,神態悠然。


    “月施主,”


    法源行了一禮,眸子如琥珀般清亮。


    月蟬兒秀眉皺了皺,冷冷笑道,“怎麽,連一向號稱苦修金剛不動根本禪的法源大師都驚動了?”


    法源合十當胸,聲音平靜,道,“門戶已開,天地大劫近在眼前,佛門怎能置身事外?”


    “嗬嗬,說的好聽。”月蟬兒皮笑肉不笑的,道,“要不是你們佛門在後麵推動,那個昏庸的紂王會打開封印?還不是你們佛門覬覦門戶後的東西,想要振興佛門?”


    “一個紀元,一個輪回,天地大劫該來總會來,不會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法源神色古井不波,吐字清晰,道,“大劫之下,我們需要的不是猜忌,而是合作。”


    “也是。”


    月蟬兒點點頭,一旦門戶完全打開,連同那個神秘之地,首當其衝的就是玄門,誰讓他們在大千世界中一支獨大,這個時候,就要承擔應有的責任。


    至於黑獄和佛門這樣的勢力,說不定還可以渾水摸魚,抓住機會,一飛衝天。


    畢竟,大劫之中就會有天大的機緣,隻要能抓住,就會得大千世界的氣運加持,鴻福齊天,無往不利。


    “月施主果然是明事理之人。”


    法源灑然一笑,站起身來,他身材修長,立在庭中,如雪中青鬆,矯矯不群。


    月蟬兒美眸閃了閃,道,“法源道友不會是直接出手吧?”


    法源步步生蓮花,周身彌漫佛光,他搖了搖頭,開口道,“別看玄門現在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要是我們一旦伸手過界,那些老家夥肯定會蹦出來,不依不饒。我們佛門居於貧瘠西方,靈氣枯竭,門下弟子稀少,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嘻嘻,法源道友是想要交給小兒輩解決嘍?”


    月蟬兒巧笑倩兮,風采奪目。


    “小兒輩的事,當然要交給小兒輩解決。”


    法源與月蟬兒相視一笑,默契在心。


    寶光殿,明陽閣。


    一名青年人慢慢踱著步子,不疾不徐,沉穩大度。


    他頭戴王冠,身披錦衣,腰係玉帶,隻是在銀燭的映照下,麵色異常的慘白,一雙沒有生氣的灰撲撲眸子,讓人看一眼都會作噩夢。


    轉了三圈後,青年人袍袖一展,上了雲床,盤膝坐下。


    口中念動咒語,不多時,青年人天門大開,一縷縷的屍氣溢出,鬼哭狼嚎之聲突兀地在大殿中響起,陰森森的氣息開始彌漫。


    屍氣越聚越多,幾乎要化為實質,緊接著,如雲的屍氣一陣翻滾,托出一盞屍柩靈燈,冰冷冷的光芒,照亮空間。


    屍柩靈燈微微轉動,它的周圍,浮現出一張張猙獰的麵孔,痛苦,嫉妒,仇恨,殺戮,等等負麵情緒瘋狂凝聚,轉而又化為精純的燈油,讓靈燈的火焰更為的陰森冰冷。


    從上空看,寶光殿籠罩在一層慘白的幽光裏,鳥獸絕跡,聲響皆無,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足足一個多時辰,青年人睜開眼,手一招,屍柩靈燈落到掌中,上麵花紋清晰,色澤豔亮,一看就不是凡品。


    青年人的眉頭卻深深的皺了起來,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好一會,他才吐出一口濁氣,開口罵道,“都是那個該死的小子,要不是因為他那件古怪的玉尺,我的這件屍柩靈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不要讓我再遇到你,不然的話,一定把你先種了荷花,再元靈點天燈。”


    他咬牙切齒,恨意滔天,聲音逐漸拔高,到最後,幾乎要咆哮起來。


    看得出,對於損壞自己靈燈法寶的人,他是恨到了骨子裏,不死不休。


    寶光殿的殿門打開,一名長相清秀的少年翩然而入,他長身玉立,披發在肩,手搖折扇,開口笑道,“博陽師兄又在修煉?難怪師兄的修為一日千裏,這種修煉態度,實在是讓小弟慚愧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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