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之後。


    定州。


    房間內,幾個丫鬟正在為劉子驥盤發梳理,更換衣裳。


    旁邊桌上放著一隻木盤,裏麵盛著的正是劉子驥的官服。


    節度使以鶻銜綬帶,取其武毅以靖封內。


    因此,劉子驥現在正在更換的衣裳,正是帶有鶻的服飾。


    正當丫鬟們給劉子驥換衣服的時候,一道身影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幼,我們的穀場將軍居然舍得從穀場裏出來了?”


    焰靈姬上下打量著劉子驥,一臉調笑之意。


    自從一個月前來到定州上任之後,劉子驥所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而是帶著手下軍隊開始屯糧。


    而他自己則做起了看守穀場的任務。


    而正是由於劉子驥不訓兵卒,反而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穀場,因此他被軍中眾人戲稱為穀場將軍。


    如今一月之期的【看守穀場】任務做完,劉子驥自然而然就從穀場之中出來。


    劉子驥很快就換完了衣服。


    他揮了揮手,手下丫鬟便退出房間。


    然後,他隨口問道:“我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得怎麽樣了?”


    聽到這話,焰靈姬臉色凝重起來。


    “如你所料,那個叫李星雲的人,果然去闖了汴州。據說他殺死了梁國的皇帝陛下以及冥帝朱友珪,現在整個梁國都在通緝李星雲呢!除此之外,朱友貞已經在汴州登基稱帝,同時親率大軍攻打潞州。”


    說著,焰靈姬麵色有些複雜起來,看向劉子驥的眼神中也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眼前的劉子驥,就像是能未卜先知一般。


    “如果那個晉王世子若是真的聽了你的話,恐怕汴州現在已經成了晉國的了。”


    劉子驥澹澹一笑,道:“連你都有這種想法,世子不可能不想到這茬,想必他現在正在後悔吧?”


    “不過他若是真的聽了我的諫言,趁機去襲取汴州,那才會是後悔莫及呢!”


    “什麽意思?”焰靈姬不解道。


    “汴州的水很深,李存勖根本把握不住。”


    焰靈姬皺了皺眉。


    “你又來了,你就不能把話說得明白一點?”


    劉子驥言簡意賅地說道:“李存勖攻不下汴州,汴州之內還有另一股勢力,縱使他真的從晉王那裏借來了兵,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焰靈姬瞥了劉子驥一眼,道:“你就這麽不看好李存勖?要知道他為了給你升官,可是花費不少心思!”


    劉子驥沉聲道:“世子給我升官,這是因為他確實需要我的幫助。”


    “通文館雖然是晉王李克用所設立,但領導層卻是由晉王的十二個義子所組成。而晉王親子李存勖本人,卻被排除在了通文館之外,任何手腳都伸不進去。”


    “這就導致李存勖手底下的武功高手並不多。一個鏡心魔,就是他能夠驅使的暗中力量的極限了。”


    “如果一旦有什麽大事,他甚至還得低三下四的去通文館向李嗣源借兵。”


    “因此,我這麽一個能輕易殺死五大閻君的高手,就難能可貴。”


    “你就這麽脫離通文館,難道就不怕李嗣源算賬嗎?”


    來到晉國這麽長時間,焰靈姬對晉國的諸多高層人物已經有所了解。


    劉子驥澹澹道:“怕什麽?該考慮這件事的是李存勖,如果他顧忌自己愛才的名聲,他當然會擔著。”


    “現在梁國再次派出大軍攻打潞州。而能夠鎮守潞州的人,隻有李存勖。晉王為安撫軍心,也不可能悖了世子殿下的麵子。”


    “而且晉王早已正式任命我為義武節度使,鎮守定州。按地位尊卑我也並不比李嗣源要差!”


    焰靈姬打趣道:“雖然你是節度使,但是你的手下們,似乎很不是待見你啊!”


    “牙兵跋扈,倒也正常。不過今日之後,他們不待見,也得待見!”


    劉子驥麵色一肅,說道:“如今梁國朱友貞親率大軍進攻潞州。軍情刻不容緩,定州自當馳援,兵若不聽將令,自當該殺!”


    說完,劉子驥走到架子前,將上麵的一套皮甲扔給焰靈姬。


    “穿上,準備隨我出征。”


    看著扔過來的皮甲,焰靈姬直接躲了過去。


    “我不穿,太醜了。”


    “穿上它形式方便,若是穿著它去殺人,沒人知道是你做的,也不會聯想到我身上。”


    ......


    焰靈姬最終拗不過劉子驥的要求,還是穿上了皮甲。


    隻不過並不太合身。


    劉子驥很快就走到了校場。


    校場內,早就已經是人山人海。


    這裏的士兵,便是劉子驥名義上所管轄的士兵。


    劉子驥這個節度使其實是新設的,因此掌控的地方並不多,隻有定州一地。


    而在這定州,便有五千悍勇的牙兵。


    五千多人聚集在這麽一個小小校場之內,自然就是亂糟糟的。


    但之所以是亂糟糟的,是因為並沒有人整頓行列。


    定州的不少將領似乎都對劉子驥這個忽然空降的領導很不滿。


    甚至都明裏暗裏跟劉子驥對著幹,似乎是要說明誰才是定州的主人。


    不過在這一個月期間,劉子驥忙於做看守穀場的任務,倒是沒對這些人進行肅清。


    這無疑增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劉子驥來到校場之後,直接走到校檢台子上。


    同時讓親兵頒布軍令。


    “眾將聽令!爾等都備好用物,明日準備馳援潞州,預期不到者以逃兵論罪,不得有誤!”


    親兵話音剛落,一道口氣不善的聲音頓時道:“節帥,備好用物最起碼需要三天,一天太急!”


    話音剛落,劉子驥回頭一看,便見到一個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的武將,帶著一大群指揮使、都虞侯職位的武將走過來了。


    那為首的武將一邊走著,還一邊啃著手裏的烤羊腿,絲毫沒有軍紀可言。


    此人便是定州守將王都,在定州算是根深蒂固的武將。


    他在這定州可算是一霸。


    不料晉王忽然下令將定州整合成義武藩鎮。


    關鍵是這節度使還不是他的!


    要知道這節度使的位置,隻要是個武將,就不可能不覬覦。


    正當王都做著建節的美夢之時,不料忽然就被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夥子摘了果實。


    因此他對忽然空降的劉子驥的態度並不友善。


    劉子驥看向王都,認真說道:“不過是拾掇一下兵器以及輜重,王將軍是覺得一天之內做不到?”


    王都點點頭,故作驕矜,自信說道:“憑末將從軍多年的經驗......”


    還沒等王都說完,劉子驥立刻打斷他的話,“我就問你,如果讓你明日出兵,你出不出?”


    王都麵色絲毫不怵,抱拳說道:“節帥,若是貿然出兵,我軍定然疲敝。疲敝之師,難以為繼,怎可作戰?”


    “那依你之見,應該何時出兵?”劉子驥澹澹道。


    “三日之後。”


    “此刻,朱友貞正率領十萬大軍攻打潞州,你覺得潞州能撐得住幾個三日?”


    劉子驥冷冷道:“若是貽誤戰機,你擔當得起嗎?”


    聽到這話,王都頓時怒喝道:“劉子驥!你少給老子扣帽子!老子好歹也是定州的守將,你一個黃毛小子素不知兵,怎敢在這裏耀武揚威?我要去晉王那裏要一個交代!我就不信在這晉國,你一個黃毛小子還能一手遮天!”


    麵對王都的嗬斥,劉子驥絲毫不慌。


    他歎了口氣,說道:“都說長安天子,魏博牙兵。當年魏博牙兵多次滅殺主帥、改旗易幟,逼得魏博節度使羅紹威不得不求助梁皇朱溫率七萬大軍來攻滅自己手下的牙兵,之前我還當這件事是個笑話,今日我倒是領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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