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坐在上首,冷眼看著底下跪在地上的張氏。


    當初,她不是很囂張的嗎?肆意辱罵她,這會兒竟然又想來求她,顧婉真的很想割開她的臉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張氏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聽不到顧婉說一句話,更是等的心裏發毛。她也記得當初與她之間的恩怨,但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哪裏敢來找她?


    這次來這裏,也是豁出去了。


    “求王妃救命啊。”張氏又說道。


    顧婉冷笑一聲:“你可不是活的好好的?本王妃瞧著,你還能再活個千八百年的,哪裏就至於死了?”


    可不正是印證了那句話:禍害移千年。


    但張氏卻並沒有細細思索她的話,竟是在地上磕起了頭:“求王妃救救我兒啊。”


    顧婉冷眼瞥她:“你那寶貝兒子,我可救不得。”


    她不管當年的顧婉和程泗晨是什麽關係,反正她是看清楚了,程泗晨就是個優柔寡斷,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這樣的人,她不見他一次打一次就算是她的仁慈了,她如何還要再去救他?


    “你兒子要死了嗎?”顧婉直接問道。


    張氏聞言,忙搖頭。


    顧婉歎息一聲,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啊,你兒子要是快死了的話,我必定多放幾盤鞭炮慶祝他早日脫離苦海。”


    說著這話,顧婉又看著她:“可惜,可惜啊。”


    張氏一聽她這話,頓時心涼了半截。她本就是為程泗晨的事情而來求她的,但不想,她竟然說出此番話。


    她希望她的兒子死,那是不是就說明,她不會救他了?


    顧婉笑了笑,平心而論,她很是喜歡這種打臉的感覺。那些曾經侮辱過她的人,欺負過她的人,她會一直記住,不會忘掉。


    不過,她倒是有一事好奇,程泗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張氏竟然會腆著臉來求她救他?


    “你那寶貝兒子,出什麽事了?”顧婉看向她問道。


    張氏一聽此言,原本幾欲絕望的心似是又看到了希望一般。


    她話還沒說出口,便哭了起來:“全都是我的錯啊,是我害了泗晨啊。”


    顧婉一聽她哭,頓覺心裏煩躁,喝道:“有事說事!”


    她這一喝,嚇得張氏打了個哆嗦,卻是不敢再哭了,顫抖著聲音說道:“泗晨年前被點了官,上任才沒幾天,就被罷免了,說是要流放,現在正關在大牢裏呢。”


    說罷這話,張氏又要哭,但一看到顧婉那陰沉的麵色,又是被嚇住了,隻小聲地抽噎著。


    顧婉聽完她這話,看著她了然地點了點頭,又笑道:“原來就是你啊。”


    張氏怔住了,她說的什麽?


    正自疑惑著,又聽顧婉說道:“就是你收了別人的賄賂,這才讓你那寶貝兒子丟了官。”


    說罷這話,顧婉還是沒有忍住,笑了起來。


    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還在納悶呢,楚湘什麽時候出了這號人物,敢情,竟是她啊。


    倘若是別人的話,顧婉說不定還要惋惜一陣,但如果是她的話,有什麽好惋惜的?她那樣的人,做出這種事,完全想象的到。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和泗晨一點關係都沒有啊,他什麽都不知道。我求求王妃了,要殺要罰還是要流放,全都讓我一個人去吧,求王妃饒了泗晨吧。”張氏又是在地上磕頭,口說說道。


    她說著這話,顧婉一直睥睨著她,冷然笑道:“你好生可笑,要流放程泗晨的,是皇上,又不是我,你作何來求我放了她?”


    張氏一聽這話,又忙回道:“王爺與當今聖上是親兄弟,隻要王爺去和聖上說一聲,定然會救了泗晨的。”


    顧婉早就猜到了她的來意,但仍冷笑一聲:“這不你也說了,要王爺去和聖上說,既然是王爺的話,你來找我,又有什麽用?我又不是王爺。”


    張氏聽她此言,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王爺寵她,寵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這在楚湘可不是個秘密了。


    “隻要王妃去和王爺說句話,王爺肯定聽的。”張氏又說道。


    顧婉搖搖頭,也不打算再這樣與她玩貓鼠遊戲了,便直接說道:“實話告訴你吧,本王妃——”


    說著這話,她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張氏,見她神色緊張,刻意停頓了一下,“並不打算答應你這個請求。”


    張氏一張肥胖的臉上,原本滿是希望,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頓時崩潰了。


    “求王妃救命啊,求王妃救命啊。”張氏一邊不住地在地上磕頭,一邊說道。


    “王妃您好歹看在咱們同村的份上,救一救我們吧。”張氏又說道,“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衝撞了你,但求你看在和泗晨青梅竹馬的份上,看在你們往昔的情分上,就救他這一次吧。”


    她說罷這話,又是在地上磕頭,磕的咚咚的響。隻不過,上麵坐著的人,一直都沒有出聲。


    聽不到聲音,張氏的心裏越發忐忑了,不由得抬頭看去。


    誰料,這一看,更是將她所有的話都給嚇了回去。


    顧婉冷冷地看著她,眼神如數九寒冬的冰淩一樣,似是直接將她刺穿。


    “好大的膽子!”顧婉憤而拍桌,“敢詆毀本王妃的名聲!”


    張氏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便是直接觸到了顧婉的底線。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在她麵前提到她與程泗晨之前的情意,她已經嫁人了,還是整個楚湘的女主人,這般最是能讓人誤解,讓人無中生有的話,可以說嗎?


    張氏也確實蠢笨的可以,她這般,不是在救她的兒子,恰恰是在害她的兒子!


    顧婉本就沒打算幫他們,當初的恩怨,她不會忘記。


    如果她真的幫了,那置寧卿於何地?讓他會怎麽想?


    “求王妃救命啊!”張氏又是哭著說道。


    但顧婉隻一揮手,便有丫頭上前,直接將她拉了出去。


    “以後不許她再來!”顧婉說道。


    這樣的人,眼不見,心不煩。


    底下的丫頭自然都答應著,從沒見過王妃發這麽大的火氣,誰還敢讓她再來?


    張氏被趕出去之後,忍冬忙為顧婉倒了杯茶,送到她麵前:“王妃您喝口茶,消消火氣,實在沒必要與這種人一般見識。”


    半夏也跟著勸道:“是啊,千萬別為這種人氣壞了您自己的身子,要是被王爺知道了,可就要心疼壞了。”


    顧婉歎息一聲,搖搖頭,從忍冬手中接過了茶盞。


    對啊,她們說的對,實在是沒必要為她生氣。當初她隻是貧寒人家的農女的時候,都沒白白被她欺負過,現在更不會。


    “算了,以後看嚴實點,別讓她來就是了。”顧婉又說道。


    兩個丫頭自然答應著,隻不過,她們也是才跟顧婉回了楚湘不久,至於之前的事情,並不知道。剛剛聽到那婦人說起王妃和他的兒子之間有情分的時候,她們也是被嚇到了。


    這事,王爺知道嗎?


    要是王爺知道的話,又會如何?


    兩個丫頭隱隱地覺得,有點替王爺和王妃擔心。


    正當她們想著此事的時候,寧卿回來了。


    他才一回來,便看見顧婉麵色不對,似是動怒了,便上前去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裏,問道:“怎麽了?”


    顧婉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而是讓丫頭出去了。


    房門關上,她這才說道:“之前說的那個因為母親收受賄賂被革職的信任官員,就是程泗晨。”


    她說這話,是用的肯定的語氣,並不是在問他。


    寧卿聞言,隻是看著她,並沒有說其他的話。


    這事,他當然知道的,隻不過和她又沒什麽關係,所以並沒有和她說。


    “剛剛張氏來找我了,想讓我救程泗晨。”顧婉又看著她說道。


    寧卿聽她此言,“嗯”了一聲。


    “你不問我如何回答的?”顧婉詫異地問道。


    “你不會答應得。”寧卿回道。


    顧婉笑了笑,他倒是猜的準。


    寧卿隨她一笑,將她抱在了懷裏。


    這女人的性子,他也算是了解了不少,有冤抱冤有仇報仇,絕不會姑息了。


    顧婉也沒再說話,隻安靜地任他抱著。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場麵一時間安靜的很。


    顧婉靠在他的懷裏,腦中還在想著這件事。但突然之間,她猛的抬頭看他:“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寧卿垂眸看他,一雙大大的桃花眼裏,閃著幽暗的光。


    “是不是?”顧婉又焦急地問道。


    “是”,這次,寧卿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顧婉怔住了,隨即,“噗嗤”笑出了聲。


    她就說嘛,事情哪裏會那麽巧合?


    程泗晨才剛剛被點了官,就出了這樣的事。就算真的要定罪的話,頂多是降職罷了,流放一事,根本就不可能的。


    但為何,就偏偏要被流放?想來,肯定是有人暗中操作的。


    顧婉記得上次和他說起這事的時候,他並沒有多麽詫異,甚至一絲異常的表情都沒有。當初她還沒覺的什麽,現在想想,肯定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他知道了,卻並沒有告訴她。


    “你真是太壞了。”顧婉嗔道,在他的胸前捶了一把。


    寧卿眼眸微眯,她這是不高興了嗎?因為他讓程泗晨被流放了,她就不高興了嗎?


    正如此想著的時候,卻又聽她說道:“既然早已有了這樣的主意,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也好讓我早點高興高興。”


    寧卿一聽她此言,也是沒忍住,輕笑出聲,隨即又將她抱進了懷裏。


    顧婉安靜地被他抱著,感受著他的溫柔和溫暖,覺的心裏滿滿的,全都是甜蜜。


    不過,這次,他又一次讓她領教了他的腹黑。她不禁又想知道了,他還能再腹黑一點嗎?


    關於程泗晨和之前的顧婉之間的情分,顧婉隻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兩人青梅竹馬,後來互生情愫。但程泗晨學業好,張氏對他寄予極大的期望,而她家卻因為爹娘相繼病故,家裏一貧如洗。這樣的人家,張氏自然是看不上的,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娶這樣的姑娘做媳婦。


    因此,顧婉便和程泗晨約好了,要私奔。說起來,顧婉也挺佩服原主的勇氣的,在這樣的時代,竟然敢走出這一步。


    但可憐的是,她一雙眼睛沒擦亮了,看錯了人啊。那程泗晨,就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孬種。約好了要私奔,竟然又猶豫了,獨留原主一個人。事情敗露的時候,不堪其辱,去山上吊死了。


    要說起來的話,顧婉還得感謝程泗晨的優柔寡斷,要不然的話,她也不可能魂歸此處。


    但是一碼歸一碼,她是打心眼裏鄙視程泗晨的。想來如果原主現在還活著的話,當然也是恨他的吧。


    因此,張氏來求她,顧婉一開始就沒打算答應。


    至於原主和程泗晨之間的事,如果張氏夠聰明的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顧婉也不想趕盡殺絕。


    但顧婉沒有想到的是,這事,竟然是寧卿一手策劃的。他這樣做,是在為她報仇嗎?


    不管怎麽說,她已經嫁給了他,是他的妻,之前與程泗晨之間的糾葛,想來每當他想起來,心裏也是不舒服的。


    “你是在什麽時候起了這樣的心思的?”顧婉突然又問道。


    寧卿沒有回答她的話,隻笑了笑。


    要說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那時間可長了。應該是在顧婉才剛剛來春回堂的時候吧。


    那一天,他記得程泗晨曾在門口默默地看著她。他的眼神淒涼無助,又是悔恨又是自責的。


    不過,這些對於寧卿來說,依然不夠。他要的,是讓他欠了她的,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所以,在程泗晨考中了進士的時候,他並沒有阻止,反而還順便提帶了一把。但後麵的事,也的確是他安排的。想來這下,他能夠嚐到什麽叫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感覺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顧婉對此,恨不得拍手叫好。當初程泗晨和原主海誓山盟,許下諾言的時候,給了希望,最後還不是又給無情地摧毀了?


    因此,對於他來說,這一場鏡花水月,如同夢幻的事實,眨眼間煙消雲散,也不是什麽特別殘忍的事情。他當年做出的事情,可是要比這些殘忍上千百倍。


    兩人緊緊相擁,感受著彼此的情意。溫馨的感覺,在其間靜靜得流淌。


    且說張氏被趕出了王府之後,坐在門口哭了會兒,知道此事徹底無望了,隻能回了清水村。


    回去之後,她推開院門,便看見那一主一仆兩人正坐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納涼。


    “大娘,您回來了啊。”


    李思恬起身說道,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當初從京城來楚湘,她遇到了沒錢坐車的張氏,便帶了她一起。一路上相處也算是融洽,張氏覺的她是個信得過的不錯的姑娘,這才將自己的難處和她說了。


    李思恬聽聞此話,思索了一會兒,便與她說了,楚湘王妃是個極好的性子,如果她去求求她的話,看在同鄉的份上,說不定能幫了她這個忙。


    去求王妃,張氏之前並不是沒有想過。但她家與王妃之間的關係,她敢去嗎?


    張氏無奈,便又將當年的過節和李思恬說了。


    誰料,李思恬卻堅持王妃是個極好的人,溫柔良善,況且這還是她楚湘的官員,要是就這麽處罰了的話,對王爺的名聲也不好,一說再說,隻管讓張氏去求王妃。


    後來張氏也的確是沒了辦法,這才尋思著,豁出去了吧,就去求求她。不管王妃要她如何都行,隻要能救了她的兒子,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因此便有了之前的事情。


    至於李思恬為什麽會在這裏,兩人坦誠之後,李思恬便說自己不是來投奔親戚的,她父母雙亡,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正好遇到了她說要去楚湘,便打算一起來了。


    張氏聽她此言,心裏又對她感激,便直接邀請她來了她家。


    李思恬雖然來了這裏,但也並沒有其他的地方去,因此便直接答應了下來。


    來這裏,一來有個容身的地方,二來,想來也不會被發現,更有利於她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張氏回來之後,李思恬一見她這番模樣,心裏便有了主意,一定是顧婉沒有答應她。


    “大娘您坐。”李思恬扶著張氏坐了下來,又勸說她,“您先不要著急,事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呢,咱們再好好想想辦法,一定還有轉圜的餘地的。”


    張氏聞言歎息一聲,看向她說道:“你是沒見著啊,她一口說死了,說不會幫的。我哭也哭了,頭也磕了,該說的全都說了,但她絲毫不為所動,就是要把我兒置於死地。”


    一路上張氏越是想,越是生氣。當初的確是他們家對不起她了,她也的確罵過她,去她家鬧過。但這也不能全怪她一個人吧?如果不是她勾引她兒子的話,又怎麽會有後來的事?


    現在她成了王妃了,有權有勢了,求她救命都不肯。


    張氏越想越是生氣,怒而說道:“她要是不要臉的話,我也可以不要臉。”


    李思恬在一旁聽著,輕輕笑了笑,又勸道:“大娘咱先莫氣,你這麽一說啊,我倒是真想出了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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