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桐之叫那個婦人作母親,傅子林也覺的有些不可思議。據他所知,顧桐之的生母因為犯錯,被送到了莊子上。被送去莊子上的婦人,除非是主家大發慈悲再讓她回去,要不然,一輩子也就這樣過了,不可能離開莊子。


    傅子林覺的很是奇怪,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女兒與楚湘王妃交好,不如就讓她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如果趙姨娘和顧桐之有什麽不軌的話,也好提前預防。


    顧婉驚訝一番之後,漸漸地平靜了下來。聯想到那日在普渡寺,她看到的那個身影,高高瘦瘦的,很像趙姨娘。這麽說來的話,她那日看到的,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那個女人,去了莊子上,沒想到還能出來,她可真是能耐不小。


    傅紅鸞走後,顧婉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周氏。周氏和她一樣,也覺的倍為不可思議。趙姨娘身在莊子上,怎麽可能出來?


    “我這就叫人去那邊的莊子上查問查問。”周氏說道。


    “還有盧姨娘那邊,不如也一並問問吧。”顧婉又提醒說道。


    周氏點頭,這個自然要安排,但是盧姨娘的事已經擺明了,具體怎麽處置,還要再問問鄂國公的意見。


    今日的盧姨娘,心情照樣不錯,完全忘掉了還有下地幹活一回事。


    她心裏尋思著,這都好幾日過去了,那邊也該有個結果了吧。隻要周氏一倒台,那她肯定很快就能回去了。


    雖說是初春,但陽光依然和暖,暖洋洋地灑在人身上,隻一會兒的功夫,便讓她昏昏欲睡了。


    但誰料,就在她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做什麽?”被人擾了清閑,盧姨娘沒好氣地喝問一聲,抬頭一看,見麵前站著一個婦人。


    這人她知道,其實就是替周氏監視她的。隻不過現在的盧姨娘可不怕她,說不定周氏現在已經被處置了,她連她都不怕了,哪裏至於還怕一個奴婢?


    “跟我走。”婦人冷冷說道。


    盧姨娘瞥她一眼:“去哪裏?”


    “回京。”婦人的聲音依然冷冷的。


    盧姨娘頓時心內狂喜,回京?這麽說,事成了?


    要不然的話,讓她回京做什麽?沒想到會這麽快,她還想著,最快也得再有個把月的才能讓她回去的呢,這可真是天大的驚喜了。


    盧姨娘心中歡喜,一想到馬上就要擺脫這裏了,又要過回富足安逸的日子,還有那鄂國公府一半的家業,她想著想著,感覺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還有她的孩子們,不知道現在還好嗎?當初走的時候,沒見到她的兒子,至於她的女兒,見了和沒見有什麽用?見了還不如不見,如果不是她的話,她說不定根本就不會來這種鬼地方遭罪。


    她的心裏,對顧嬌還是心存怨恨。不過也在暗自思忖著,她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女兒,以後她的日子好過了,必然也不會虧待了她。


    盧姨娘沒有半分留戀,反而歡天喜地地上了車。馬車一路疾馳,天色還沒黑的時候,便進了京城。


    然而,進了鄂國公府之後,盧姨娘便覺出不對勁的地方了。那婦人並不是帶著她回她以前住的地方,也不是去鄂國公的院子,而是去了周氏所居住的院子。


    盧姨娘的心開始忐忑了起來,進了屋子之後,見上麵隻坐著鄂國公和周氏兩個人,她的心便再也安定不下來了。


    她滿心歡喜地以為周氏已經被休棄了,若是被休棄了的話,那她現在,為何還能坐在那上麵?


    盧姨娘的心“咯噔”一跳,“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國公爺,妾知道錯了。”盧姨娘跪下便哭了起來。


    鄂國公本就在起頭上,一見了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現在知道錯了?晚了!”鄂國公拍桌怒喝。


    他最最討厭的,就是女人蛇蠍心腸。這個女人,眼皮子淺薄他可以原諒,但是蛇蠍心腸,則斷然不能姑息。


    盧姨娘頓時嚇得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鄂國公說不出話來。


    她先前所有的構想,在刹那間,轟然坍塌。原來,不是帶她回來享福的,是帶她回來審判的。


    盧姨娘目瞪口呆,頭腦中嗡嗡一片,這回又該怎麽辦?


    早知道會這樣的話,她寧願在莊子上過那些不是人過的日子,也不要冒這個風險。


    但是轉而一想,她又覺的不太對,要是事情敗露了的話,為何被帶回來審問的,隻有她一個人?趙姨娘呢?這個主意是她出的,也是她去做的,為何不見她的蹤影?


    正如此想著的時候,她突然聽見周氏說道:“采翠。”


    采翠是盧姨娘還沒做姨娘時的名字,自從她成了姨娘之後,周氏便再也沒這麽叫過。


    周氏的聲音辨不出喜怒,卻悠遠悠遠的:“你在我身邊做丫頭的時候,我待你不薄,賞了不少東西,但是為何偏偏要偷走那支簪子?你不知道它對我的意義嗎?”


    盧姨娘說不出話來,隻低下了頭。那支簪子,的確是她當年偷的。


    周氏停頓了片刻,又接著說道:“你當了姨娘之後,我也沒刻意為難過你,你為何還要這般害我?你自己摸摸良心,你對的起誰?”


    周氏的聲音陡然抬高,她身邊的丫頭全都盡心盡力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會出了盧氏這樣的人。


    “這等惡婦,送官府去得了。”鄂國公說道。


    此話一出,盧姨娘瞬間嚇的煞白了臉色。本朝律例,倘若下人偷了主子的東西,當斬。


    主子若是不過於追究的話,直接把犯錯的奴仆賣出去完事,但倘若真的要追究起來,必逃不過一個“死”字。


    所以,盧姨娘徹底被嚇住了,她不想死。她還年輕,她不能死啊,況且,也不能這麽死。


    她煞白著一張臉,抬頭看周氏,見她的一雙眼睛也正盯在她的身上看著。


    片刻之後,周氏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似是十分煩躁地,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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