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病人的病,不是什麽大病,很容易治。如果她判斷沒錯的話,他得的,應該是闌尾炎,在這裏被稱作腸癰。


    他的闌尾炎不是急性發作,所以並不是痛的死去活來那種。現在還處於起伏期,有痛感,但還沒有完全發作。


    這樣的病例,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要手術切除闌尾。就算暫時給他服藥止了痛,但是用不了多久,很大的可能,還是會發作,到時候,依然也要手術切除。


    顧婉很想給他做這台手術,不算是什麽大手術,成功的希望很大,也可以說沒什麽風險。隻是,她最擔心的,仍然是藥的問題。


    麻醉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有了顧大夫的師父之前留下的方子,他們自己就可以做的出來。但是術後需要使用的抑菌藥,還是稀缺的很。


    上次從胡氏那裏得來的神秘的藥,給宋文修做完手術之後,還是剩下了一些的,但是,這藥太珍貴,顧婉一時間,有些為難,到底是該用,還是不該用。


    如果能有更好的辦法代替手術的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好了,起來吧。”顧婉看向病人說道。


    “神醫,我這是啥病啊?”那人問道。


    顧婉笑著回道:“不是什麽大病,你也別擔心,我給你開副藥先吃著,等十天之後,你再來複診一次,期間要是有什麽變故的話,一定要馬上來找我。”


    那病人聽她這麽說,忙點頭答應著。這小娘子可是個神醫,能從閻王爺手裏奪命的神醫,她的話,那必然是要聽的。


    病人拿著開好的藥方,由護士帶著去抓藥。


    顧婉雙手托著腮,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可怎麽辦?藥還是不夠,沒有藥,還是做不成手術,有的病患,還是明知道能治,卻治不得。


    眼下唯一的希望,便是那神秘的藥。如果能再多一些的話,那該多好?但是那藥,又著實像個迷一樣,除非是找到當初的贈藥之人,要不然的話,隻怕這藥,會繼續是一個謎下去。


    但是贈藥的日期也是很多年之前了,胡氏說那人是個老者,這麽多年過去了,說句不好聽的,那人是不是還在世都說不定。


    難道,好不容易得來的藥,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就要這麽斷了嗎?


    想著這個,顧婉又是一聲沉沉的歎息。


    “怎麽了?”突然,清潤的聲音響起。


    顧婉不用抬頭看,也知道是寧卿。


    但是她還是抬頭看著他,一臉無奈地解釋道:“剛剛那個肚子疼的病人,是闌尾炎,需要做手術。”


    “有何擔憂?”寧卿又淡淡地問道。


    做手術罷了,她已經成功做了很多了,難不成,這次的,十分艱難?


    “藥,很少了。”顧婉回道,情緒低落。


    她知道,不管她麵對的病人是誰,是什麽樣的身份,她都要一視同仁。因為不管是誰,不管身份地位,全都是她的病人,在她麵前,全都是生命。她的任務,就是救活這些生命,並且保證這些生命的健康。


    她自然是能做到這一點,平等對待每一個病人,不分貴賤高低。


    隻是,那藥,又實在是有限,頂多隻能再用一次罷了,她想用在最危急的時刻。


    闌尾炎,還沒有完全發作,用別的方法,還可以再緩解一下。要是一直悉心留意的話,說不定一直用藥物治療,也可以控製。要不,就先看看情況吧。畢竟那藥太珍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用來救人性命。


    顧婉心中思量著,做下了這個決定。


    “什麽藥?”寧卿問道。


    顧婉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解釋,隻得簡單地說道:“就是手術後,用來防止傷口惡化潰爛的藥。”


    寧卿聞言,垂眸思索了片刻。


    “好了,暫且先這樣了。”顧婉自言自語一句,從椅子上起身,繞過他出去了。


    她徑直去了顧大夫那邊,見此時顧大夫手頭上也沒有活,於是便將剛才那個病患的情況和他說了。


    “這個病,一直吃藥的話,還能治好嗎?”顧婉問道。


    顧大夫皺眉凝思,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瘀血凝滯,腸腑化熱,瘀熱互結,血敗肉腐成癰膿”,顧大夫凝眉說道,“治療腸癰之症,是要以活血化瘀解毒之劑療之,你的方子是正確的。”


    他說著這話,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過這要看各人情況,有的人吃了藥,再紮兩針,就能好了,但是有的人,吃多少藥還不好,最後,髒腑肉爛,有活活痛死的。”


    顧婉聽著他這話,心更加沉重了起來。


    她早先也了解過,本不算什麽大病的闌尾炎,也就是古人稱之的腸癰,在古代,是很難治愈的。一旦急發的話,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辦法,最後,隻有死路一條。


    “也就是說,用湯藥,治好的希望,是一半。”顧婉沉聲說道。


    顧大夫點了點頭,這種病症,自來被稱為疑難雜症。他從醫四十多年,遇到過不少這樣的病症,有治好的,也有沒治好的。


    “有時候,各人的命,也都是老天注定的。”顧大夫見顧婉一副低沉的樣子,勸慰道。


    顧婉明白他的意思,隻是不想讓自己太難過罷了。


    人的命,或許有時候真是天注定,老天讓人生就生,老天讓人死,任憑再多的努力和挽留,都是無濟於事。


    但是他們這些大夫,卻不能將這話掛在心裏。他們不能信命,不但不能信,還要與天爭鬥,與天奪命。


    從出生到死亡,生命隻有短短的幾十年,生命是可貴的,是什麽都無法用來替換的。所以,她會拚盡自己的努力,去為他人救命,就算明知道最後還是不能救活的話,她也要盡力,能多挽留一秒就是一秒。


    隻是為今之計,她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無可奈何,那個病人,現在他的病情還算是比較穩定,一直堅持服藥的話,還有一半的希望能夠康複。


    所以,那些藥,還是留在最需要的時候用吧。


    顧婉回了自己的休息室之後,見寧卿依然在那裏,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


    她的窗外正好是後院,院牆底下種著幾株柳樹,柳樹枝頭,已經抽出了嫩芽。


    “你還沒走啊。”顧婉進去,問道,聲音裏透著股子疲累。


    寧卿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看著她。


    他今天又讓徐清去找了媒婆,但是上一次的事,讓他心中有了顧慮,這才會一大早地就過來這裏。與其說是過來處理事情,還不如說是來看著她。


    這個女人,有時候不知道她腦子裏到底在想著什麽,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再次發神經。


    所以,還是要來這裏,將她看在身邊最好。


    不過現在看來,她應該是還不知道媒婆再次去議親的事。


    說起這事,其實顧婉心中也正在想著。


    今天早上,她出門的時候,看見媒婆了,隻是不知道這回,她又是去給誰說親的。


    上回因為她對他的誤解,因為她自己的別扭,讓嫂子去退親了。不知道以後,又該如何?


    是將退親這事當做不曾發生過?還是再遣媒婆去重新議親?


    不過這話,她自然是不好意思問寧卿的。


    寧卿看了她幾眼,什麽話也沒說,之後離開了。


    顧婉看著他離開的身影,不由得皺眉,難道,她剛才問他還沒走的話,刺傷了他的心?


    他的心也未免太脆弱了一點吧?


    真是不可理解,顧婉搖搖頭,決定不再想他的事了。


    不過這人也真是的,剛剛她忙的要死的時候,他一直站在一旁圍觀,讓她心不在焉的。現在她不忙了,想要讓他陪她說說話了,他竟然又走了。


    他到底是想幹嘛?


    然而他這一走,顧婉倒是真的無聊了起來,再想起剛才的那個病人,心情更是煩悶了。


    寧卿出了顧婉的休息室之後,便直接出門上了馬車,回家去了。


    他回家,是因為他知道,此時應該有消息了。


    果不其然,回去之後,徐清便被人叫走了。


    又過了不一會兒,徐清回來了。


    “公子,定下了,下個月的二十二。”徐清說道,眉眼間全是笑意。


    具體的日子已經定下了,這下,應該不會再發生意外了吧。之前見他兩人那副如膠似漆的樣子,他便知道,好事不遠了。


    公子雖然不愛說話,經常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作為寸步不離跟著他的下屬,自然是知道,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寧卿正在看書,聽到他的話,隻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即又道:“你去辦吧。”


    徐清一臉黑線,為什麽又是他?


    他是他的侍衛,不是管家啊。如果公子是個大將軍的話,他也勢必會是個武官,哪裏至於在這裏做這些本該是娘們的事?


    但是他已經吩咐了,他能不聽從嗎?


    徐清出去之後,寧卿放下手中的書,細膩的唇角,揚起一抹好看的笑意。


    這回,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了吧。就算是有的話,他也絕對不允許那些意外發生。


    ***


    感謝那年今天的打賞,舊書也打賞了好多次,好感動的說。另外舊書不要月票和推薦票了哦,都投給新書寶寶吧(*^__^*)……等會還有2章,但是依然不建議等更,妹紙們快碎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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