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是庶姐妹仇恨升級


    哪成想五小姐幹戈玉帛


    杜汀蘭回了自己的院子。


    綠影早就眼巴巴望著,見到小姐回來,先是渾身上下查看了一番,接著方如釋重負般道:“還好還好,讓奴婢擔心壞了。”


    杜汀蘭由著綠影鬧夠了,笑道:“瞧你,都想些什麽,我不過是去母親那裏罷了,哪裏就被你形容成毒蛇猛獸了。”


    綠影拉了自家小姐,驚恐地朝四周望了望,待看到周圍一片寂靜,除了自己與小姐再無一個旁人外,這才放了心,音量卻是低了下去:“就是因為是大夫人奴婢才要說,還好,不是老夫人,不然不知道小姐會變成什麽樣子。”


    說完又覺得這話有些不妥,擔憂地看向杜汀蘭,見小姐神色如常,多有愧疚之意,綠影又道:“小姐不要怪奴婢草木皆兵,之前方嬤嬤就告訴奴婢說,大宅院裏的事情最是複雜,沒有對錯,有時候即便是對了,也要忍著說自己是錯的。那時候奴婢還不信來著,如今一想,深以為然。奴婢雖隻是一個丫鬟,可……可好歹是跟在小姐身邊的,老夫人這般,又何嚐不是在打小姐的臉?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


    綠影說到此處,眼圈紅了。她委實不是疼,是替小姐擔心。杜汀蘭也知道,握住綠影的手,這才敢說掏心窩子的話:“你放心,我以後都會小心,還有你自己也要記住,在這府裏多做事,少說話,沒有什麽事情也不要隨意與人交心。如今我自己尚且自顧不暇,萬一若是有事,以我一己之力,必然不能護你周全。所以,凡事萬望你能自省自護。”


    綠影接了小姐後半句道:“這幾日在房裏養傷奴婢想了許多,五小姐是嫡出,身份尊貴,對小姐還算和氣,大夫人也沒有一並偏袒六小姐。可六小姐終歸還有方姨娘,而小姐卻……奴婢思慮再三,覺得小姐還是需要尋找一位靠山比較妥當。”


    杜汀蘭道:“父親既接了我回來,凡事必不會置之不理。”


    綠影嘟囔:“都說枕頭風是最厲害的東西,奴婢還不是擔心方姨娘反過來顛倒是非,說小姐的壞話。”


    杜汀蘭笑著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擔心六姐姐會於我不利。”


    綠影吐吐舌。


    小姐是抱著一腔希望回來的,她不想她走得太困難。


    杜汀蘭遠比綠影樂觀,想得也長遠些:“我剛回來,母親為了圓父親的麵子自然會對我諸多照顧,也許就是這樣讓六姐姐誤會了什麽,她也不過是一時想不明白,時間久了,自然也就過去了。”


    綠影點頭,小姐說的有理,又好似哪裏不對,可她找不出辯駁的話,正好杏兒也回來了,綠影便伸伸腰,退下了。


    大老爺去了方姨娘的院子又折返回了袁氏這邊的消息,杜汀蘭是次日一早才得知的。任何後院的小丫鬟及姑姑嬤嬤,最愛的便是發揮自己無窮的想象力,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談論各房,不過都是當著主子們不在的時候。杜汀蘭隱晦地從旁處聽了一些,也沒有將整件事情往她自己身上放,如常地穿過花園去給袁氏請安。


    哪知走到一半時,遇到杜馨蘭帶著丫鬟翠鶯也是往袁氏那邊去。杜汀蘭停下,淺笑著與杜馨蘭打招呼:“六姐姐早。”


    杜馨蘭卻譏誚道:“真是冤家路窄。”


    然後不由分說地自杜汀蘭前頭而去,臨走前,還不懷好意地用手肘撞了杜汀蘭,嘴裏卻直嚷道:“哎喲七妹妹,真是對不住,我可要先走了,母親最是不喜歡人遲到,你可別誤了時辰才好。”


    原來她碰撞時格外用力,杜汀蘭一不留心竟跌了下去,恰逢昨夜下了一場小雨,待杏兒扶起來時,半個身子都沾著細小的泥水。杏兒雖是才分到知春閣的,此時也不免氣憤了幾句:“六小姐分明就是故意的。”


    杜汀蘭查看了衣裙,這樣過去請安,實屬不敬。如今想要簡單的擦洗幹淨,的確也是不太可能的。她不想再生事端,便道:“無妨,先回去換衣服,時間抓緊一點,或許還來得及。”


    杏兒著急:“可是我們已經出來這麽遠了,再回去換,肯定會誤了時辰的。到時候大夫人會不會責怪小姐沒有規矩?”


    杜汀蘭咬著唇:“若這般過去,母親隻會以為我敷衍了事,那才是對我真的有意見。”


    “我們走快點,也晚不了多少時辰。到時候母親責怪起來,我自會說,是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


    主仆兩人打定主意便調轉了頭,迎麵碰上藕香閣的紫菱。


    紫菱笑眯眯地福了身,道:“奴婢是藕香閣的紫菱,五小姐差奴婢過來問一聲七小姐,她也要去大夫人那裏,七小姐可否與五小姐結伴?”


    杜汀蘭心中劃過暖流,紫菱是何人,藕香閣的一等大丫鬟,能夠使喚得動她這樣前來的,也隻有五姐姐了。於是也側身笑道:“如此,就要叨擾五姐姐了。”


    紫菱還是那般和顏悅色的:“七小姐說哪裏的話,我們小姐就擔心七小姐一個人忙不過來,會被人欺負了去呢。”


    杜汀蘭道:“難為五姐姐這般為我著想。說起來,我回府幾日,還不曾來拜會過五姐姐,如今卻是要空著手來。真是讓姑娘笑話了。”


    紫菱蕙質蘭心,自然懂得杜汀蘭的難處。但她從小跟在杜雅蘭身邊,將杜雅蘭的性子學了些,嘴巴也是得理不饒人,見到杜汀蘭隻是下意識地好打抱不平,笑著道:“七小姐要是過意不去的話,日後多與我們五小姐走走便是了。說起來,奴婢還想向七小姐打聽個事。”


    杜汀蘭與紫菱相處極為融洽,道:“姑娘說說是何事?這府裏的事我是不及姑娘知道的多,可是那鄉間野趣,倒是知道一些,說上一說,也能逗個樂子。”


    紫菱當下眼睛亮晶晶的,想起自己的主題,懊惱道:“哎呀七小姐,奴婢都被您繞進去了。奴婢是聽說,您初次去正廳時帶了一個丫鬟,那丫鬟不畏強權,忠心護主,是不是?”


    杜汀蘭一聽,這情勢似乎說的是綠影,便笑道:“她也是怕我受罪,一時著急才頂撞了祖母,讓姑娘笑話了。”


    紫菱:“哼!我倒覺得她是巾幗英雄。”


    杜汀蘭嘴角一抽,巾幗英雄……


    紫菱唾沫橫飛地說起當日之事,直說得天花亂墜,杜汀蘭聽得雲裏霧裏,這是在說綠影麽?她簡直要驚呆了,沒想到五姐姐那般端莊秀美的人,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丫鬟啊!


    當然這些話汀蘭隻敢在心裏想想,她很清楚得罪紫菱這樣的人物好比直接得罪了五姐姐。


    話說著紫菱已經帶著杜汀蘭及杏兒來到杜雅蘭的閨房裏,隻見布局又是另一番不同,處處透著典雅秀美,一副顯而易見的大家閨秀格局圖。屋子又比杜汀蘭的知春閣大上許多。


    杜雅蘭的閨房是並進的三間屋子,第一間是用作平日招待好友姐妹的廂廳,第二間是紫菱或紫綃這樣的大丫鬟歇息的屋子,最裏間自然就是杜雅蘭的房間。三間房子並不曾隔斷。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書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杜汀蘭知道父親是一名六品官員,酷愛書法,尤其擅長行書及隸書,眼前再是一看,她這位五姐姐隻怕已是從父親那學到了不少精髓。


    那一邊設著鬥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的時令鮮花。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幅對聯,乃是顏魯公的墨跡。


    另一邊則是一架古琴,看念頭已有些陳舊,倒不失為一部好琴。古琴旁並立一把琵琶。


    床案鋪設及妝台,杜汀蘭覺得都如是雲雲。


    杜雅蘭早在杜汀蘭踏進來時就已經迎了上來,一身淺緋色衣衫映襯著她白嫩的肌膚。杜汀蘭笑道:“姐姐真是美若天仙。”


    杜雅蘭臉一紅,看了杜汀蘭一眼,大驚道:“怎麽弄成這樣?紫菱,你去準備熱水,紫綃,你去將我那櫃子裏的新衣比著尺寸拿出一套來。”


    杜汀蘭心道她與杜馨蘭那一幕一定是被五姐姐瞧見了,隻是,對話有沒有被聽到她卻是不確定,不然也不會一來就要讓她換衣。人家已經這般體貼,自己若是扭扭捏捏反傷了五姐姐的心,也不言語,隻道:“謝謝五姐姐。”


    杜雅蘭露出一貫的笑容:“我們姐妹,何須這般客氣。”


    這邊紫菱已經備好熱水,紫綃也拿了衣裙過來。杜雅蘭擔心汀蘭誤會,道:“這衣裙是去年母親命人比對著我的尺寸裁剪的,如今你穿正合適,你不要嫌棄才好。”


    紫菱道:“七小姐,這衣裙我們小姐沒有穿過,你放心。”


    見杜汀蘭望過來,紫菱猶豫了一番還是湊到杜汀蘭耳邊道:“七小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們小姐對桃花過敏,所以從來不穿帶有花朵的衣裙。可巧去年的裁縫是新請來的,並不知道,這樣的衣裙竟是連著做了四套,我們小姐當時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呢。”


    杜雅蘭紅著臉推了推杜汀蘭:“快去吧,不然我的私密事都要被這丫頭說完了。”


    杜汀蘭揶揄道:“原來五姐姐也會生氣。”


    紫菱道:“可不是。後來還是老夫人將那裁縫辭了才算作罷。”


    杜汀蘭因為擔心誤了時辰,並不敢耽擱太久,隻在裏間簡單地擦洗了。她沒有要杏兒跟去,可是那新衣的係帶頗多,杜汀蘭迫不得已隻好叫了人去,卻沒想到杜雅蘭帶著紫菱先杏兒一步進了來。


    杜汀蘭紅著臉由紫菱幫著係上最後一根在肩側的帶子,紫菱驚道:“七小姐,原來你的胎記在肩膀上啊。”


    杜汀蘭“嗯”了一聲。


    換裝完畢,杜雅蘭牽著杜汀蘭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六妹妹那裏,我自然會替你打點好。”


    她是真的擔心,姐妹相處不好,她這個又是嫡出又是長姐的,麵上也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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