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周財上前一步,他已經很少看到頭兒露出這種表情了。


    狠絕而冰冷,好像有一個能夠讓他不死不休的目標在眼前,這種表情隻在當初提到禿鷲的時候,會在他臉上看到。


    這個時候的陸征,真像一把即將出鞘的劍。


    “我記得當初,左安安和禿鷲是有些牽扯的?”


    “是啊。”周財愣了一下,“無論是最初的車禍,還是後來地震後,禿鷲莫名出現,同時她在公安局裏不知所蹤,如果說是巧合,也未必太巧了,但是也沒有確切證據能夠證明他們有關係。”


    “似乎陸靜就是懷疑他們有關係,她是怎麽死的?”


    “死於地震。”


    把他殺未造成自然死亡,並不是什麽難事,尤其是對於禿鷲這種人來說。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征皺起眉,之前左安安說控製了這個基地,現在看來恐怕是和禿鷲有什麽交易。


    他信任也尊重她,沒有對未亡人基地做過調查,但現在不查一下不合適了。


    ……


    陸決把左安安選定的四十多個人秘密弄出來,一個個都是精英,很費了他一番功夫,當天晚上左安安就看到了四十多個迷迷瞪瞪的人,給他們喂下樹根搓成的丸子,把他們搬上貨機,和最後一批墨石一起飛往w市,等到了濕地,他們就已經是自己人了。


    所有人都送走了,左安安獨自留下來,本來說衛四他們十個一部分跟回濕地,一部分留下來,但她想了想。身邊也不需要人,就讓他們全部回去了。


    一個人走在漆黑的道路上,燈都沒有一盞,隻有若有若無的月光。


    完成了一件大事,左安安心頭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迎著風,她心平氣和地打量這個夜色中沉默的基地。


    對她來說。半年前。她在這個地方死去,半年後,她卻以一種俯視的姿態回到這裏。


    曾經讓她不開心的人。佟嘉坤,死了,徐超,下馬了。佟家的人,還不知道在哪裏煎熬著。而一無所有的自己,也有了一個大後方,並且發展得越來越好。


    左安安覺得輕鬆而滿足,成功的人。果然會自信和愉快很多,極遙遠地方傳來的喪屍的咆哮,也絲毫不能讓她的心情有一絲一毫的陰霾。


    忽然她轉頭看了看。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在盯著自己,仔細感受過去卻又什麽都沒有。她晃晃頭。應該是真的控製了近百個人讓她受到了一點影響,以前身邊的風吹草動,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她從來不會有這種不確定的感覺。


    她皺皺眉,心想這幾天真是荒廢了,是該繼續修煉,這些天實力都沒有長進,這樣可不好。


    於是左安安跑出基地,去殺了一晚上的喪屍。


    第二天陸決找到她的時候,她狀態可不大好。


    眼裏有血絲不說,眼下也有些青影,在白嫩的肌膚上很是刺眼。


    “你這是怎麽了?大晚上跑出來和喪屍肉搏?”陸決看到她,一顆心才算歸位,然而在看看她身上看不出原色的黑色皮料外套,黏著喪屍的組織,還破了好幾道口子,再深一點就能夠劃傷肌膚了。


    他的臉色就很不好看,有些陰沉。


    左安安打了個哈欠,無所謂地說:“懈怠了好多天,正好昨晚上心情好,就出來鬆鬆筋骨,你怎麽找到我的?”


    大概是真的困了,也大概是陸決黏糊的態度和幫了她一個大忙的原因,她現在麵對陸決沒有那麽冷了,語氣還挺親近的。


    心情好?鬆鬆筋骨?


    陸決笑了,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什麽東西,這像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該說的話嗎?


    雖然左安安的性格和嬌滴滴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怎麽也得有點身為女孩子的覺悟吧?真把自己當成糙漢子,戰鬥狂了?


    他把臂彎裏的外套給她:“早上涼,換上。”


    左安安掃了一眼,是一件嶄新的駝色女士風衣,她脫下身上的外套,套上風衣,想要拿起一旁地上的背包,陸決已經先她一步。


    “找到你還不容易,你既然出來打喪屍,我就衝喪屍最少的地方來。”陸決與旁人不同,動動心思就能接收到這一帶喪屍格外驚恐的情緒,就知道這裏來了一個厲害的喪屍收割者,果然一路過來地上全是喪屍屍體,她這是把一個小區的喪屍給清空了。


    該有多拚命?


    “下次不要晚上出來了。”頓了頓,“至少叫上我一起。”


    一個人衝入基地外茫茫的夜色,到處都是喪屍,她也真是敢,他現在想著都覺得後怕,可是看著她一臉理所當然的神色,又覺無力。


    “哦,那你找我什麽事?”左安安爬爬淩亂的頭發,果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打個喪屍還要一起?又不是出來約會。


    陸決有些無奈,“昨天不是說好一起看基地全貌的嗎?你忘了。”


    哦,還真的忘了,要坐直升機來著。


    直升機已經準備好了。


    之前陸決等了半天左安安沒來,去她的住處找,早已人去樓空,他一時就有些心慌,之後才知道她是出去殺喪屍了,昨晚半夜登記的,他馬不停蹄地找出去,一來一回的耽誤,現在太陽都爬到老高了。


    所以這會兒直升機也被曬燙了,周圍沒有一個人,隻有一個駕駛員在位置上待命。


    見左安安臉色有些疲憊,陸決說:“要不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其實也隻是想找到事情和她一起做,才提議一起去看基地全貌,並不是非要去做。


    左安安擺擺手:“不用,昨晚我發現比起之前,喪屍確實挺狂躁的。我也想看看周遭的情況,然後看看我接下來要往哪裏走。”


    “你要走?”


    “是啊。”她說,“我從w市走到這裏,也準備以這裏為起點走回去。”最初說是兩個月內回去,但現在濕地多了那麽多人才,她也就不急了,自身的實力畢竟才是最重要的。左安安對自己現在還不是很滿意。尤其昨晚確實覺得反應不如以往敏銳了。


    這個世界生存壓力太大,不進步就是一種退步,她還需要多曆練。


    她已經決定了。挑那些喪屍密集的城市鄉鎮的邊緣走,進可攻退可守,狀態好的時候還可以挑個大屍群練手。


    陸決眼神沉了下去,明朗的五官仿佛被某種陰霾籠罩。看著眼前雲淡風輕的女子,心裏湧起淡淡的煩躁。


    左安安已經爬上直升機:“你還不上來?”


    陸決輕輕吸一口氣。


    是他太急了。他本也是沉穩內斂的人,隻是左安安與眾不同,這個是他曾經依賴過的人,他偶爾還維持著阿全時候的思維慣性。卻忘了在她眼裏他不再是那個處於弱勢地位,需要她照顧遷就的小孩子了。


    想到阿全那個時候,陸決的額角就隱隱有些作痛。他抬手按了按。


    左安安又催了一聲。


    陸決也坐上直升機,駕駛座上毫無存在感的駕駛員開始啟動。直升機扶搖而上,整個基地盡收眼底。


    真的很大,但是建築很雜亂,東一塊西一塊,好像破舊的補丁,完全沒有三年後的規整和壯觀。


    左安安看得很認真,這個地方該擴建一點,那塊空著的地很好,空著多可惜?那邊該加固圍牆,喪屍很容易從那裏來,前世就曾經聽說那裏三天兩頭被喪屍進攻的消息。


    她和陸決討論起來,陸決給了她四十多個專業人才,她也願意回報他,未亡人基地的未來規模,她心裏有數,人家兩三年裏摸索出的東西,她現在一股腦都可以說出來,能夠將基地建設的速度大大提高。


    說起正事,陸決是很投入認真的,一邊聽耳邊清脆爽快的聲音,一邊觀察下方沉思,側麵看過去嚴謹而又專注。


    等他表達自己的見解的時候,他會直視左安安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而黝黑,有種讓人迷失在裏麵的魔力。


    左安安轉開眼:“飛遠點看看吧。”


    陸決揉了揉額頭,轉頭對駕駛員吩咐了一聲,直升機一斜,就往周邊廢墟城市上空掠去。


    滿目瘡痍的城市,麻木殘破的喪屍在街道裏晃蕩著,偶爾有人類的身影一閃而過,在竭力尋找能夠賴以生存下去的食物。


    離得基地越遠,越是荒涼。


    左安安扒著艙門,忽然眯眼看向一處,那裏幾乎挨著地平線了,距離這裏中間至少有兩重山脈,十分遙遠,但那裏似乎有滾滾的黑潮湧動。


    “陸決,你看,那是什麽?”


    陸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正巧陽光射進來,眼前一片白蒙,驟然閉上眼睛,腦海中也是一大片模糊閃爍的斑塊。


    陸決的腦海中就一跳一跳,那種疼痛越發清晰。


    左安安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麽了?”


    陸決心裏已經有了預感,睜開眼對她微微一笑:“沒事。”朝遠處看去,他麵色一變。


    他拿來望遠鏡,舉著看了一眼,神情就變得十分凝重:“你來看。”


    左安安看過去,望遠鏡裏的視野清晰而放大,她輕抽一口氣:“是屍潮!”


    陸決沉聲對駕駛員道:“往那邊飛,我們看看清楚。”屍潮到底有多大,往什麽方向進發,這些都弄清楚才能估算出未亡人基地將要麵對的危機有多大。


    他皺著眉,臉色越發不好看,甚至有些發白,發跡隱隱見汗。


    左安安更是奇怪,陸決是很鎮定的一個人,當初在倉庫第一次見麵,幾乎一絲不掛地出場也怡然從容得好像穿著頂級禮服,那樣被四麵包圍的境地下,也是不溫不火胸有成竹一般,現在居然白了臉出了汗?


    “你真的不要緊嗎?”她摸摸他的額頭,明明是出汗的,卻冷得好像冰塊一樣。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抓得有些緊,手臂還有些顫抖,表情卻竭力做出輕鬆的樣子:“沒事,老毛病了,過一會就沒事了。”


    左安安就回憶起當初在濕地的時候,他還假扮著那個什麽飛豹,有一次就頭痛發作,痛得神誌不清,整個人讓人看了害怕。


    “簡直胡鬧!犯病了還跑出來做什麽!回基地去!”最後一句話是對駕駛員說的。


    邊說還邊往前麵駕駛座掃了一眼。


    這一眼就忽然發覺不對勁。


    駕駛座前的玻璃上,反射出駕駛員模糊的麵容,正巧那一刻駕駛員也正通過那上麵的倒影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那一眼應該是針對陸決的,眼裏寒光閃閃。


    難道是光線和角度的關係?


    左安安這會兒感覺不大靈敏,不然就可以感受到對方驟然凝聚起的殺氣。


    “陸決……”左安安想問問陸決是怎麽回事。


    他找來的駕駛員怎麽好像和他有仇啊?


    可下一刻穩坐在那裏,腰杆筆挺的陸決忽然把她一攬,不大的機艙裏,抱著她滾了半個圈。


    嗤的一聲,他肩上的衣料破開一個口子。


    他們身後的艙壁上,厚厚的鋼板出現一個光整的圓孔。


    駕駛員手裏的槍口似乎還冒著煙。


    下一刻駕駛員猛地將直升機一側,左安安兩人正好滾在這邊艙門,這一下直接被拋了出去。


    幸好陸決反應極快,長腿一鉤,將自己連同懷裏的左安安一起帶了回來。


    還沒有完全回到艙裏他已經空出一隻手,和從駕駛座裏竄出來的人過了好幾招。


    直升機失去操控,往地麵墜去。


    三個人都順著機艙傾斜的角度滑下去,正好撞在靠近駕駛座的一側。


    左安安此時很後悔昨晚把力氣都拿去和喪屍拚了。


    本來就感覺狀態有些不好的,現在又精神不濟,她竟然遲了半刻才反應過來。


    如果沒有陸決,她都死了好幾次了。


    陸決抓住她站定:“安安,穩住直升機!”


    左安安一抬頭,前方就是一個山頭,直升機正以一種滅亡的速度撞上去。


    她連忙翻身跳到駕駛座上,抓住操控杆。


    感謝她曾經學過很多交通工具的行駛方法,直升機是其中之一,在最後關頭拉住了這頭失控的鋼鐵大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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