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的外圍,黑沉沉的夜色中,依稀星光灑落,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型霸氣而又沉默地蹲踞在那兒。


    如同它身旁的男人,氣質沉穩低調,卻仍然無可避免地吸引著人們的注意。


    這裏沒有太多人。


    所以落在他身上的光線也變得莫名地落寞起來。


    手下人頗有些憤憤不平:“老板,你為什麽不進去?左小姐是你救的,基地是你控製住的,這片礦區也是你幫忙才拿下來的,到頭來卻被排擠在外麵……那個陸征卻和左小姐歡歡喜喜地在裏麵挖什麽寶貝,去共同建設他們的家園……”


    話沒說完,忽然渾身一寒,就看見車旁的男人厲眸掃過來。


    他一個哆嗦,不敢說話了。


    旁邊一個機靈點的忙給了頭一人一拳:“胡說什麽呢,小子沒文化就別張嘴,啥叫建設他們的家園?誰和誰的家園?那w市遲早是左小姐一人的後花園,老板這會兒默默無聞地幫助人家,那人家姑娘家雖然不吭聲,但絕對是記在心裏的!”


    往後說不定這個後花園就是人嫁妝,帶著嫁過來呢!


    陸決也掃了這人一眼:“老狼,從沒發現你倒挺懂女人的心思的,怎麽到現在還打光棍呢?”


    這些都是跟了他十幾年的兄弟,從最低等、最艱苦黑暗的境地打拚上來,那段時日是真真正正的刀頭舔血,每天都在死亡線上奮鬥掙紮,因而陸決對他們也格外優容,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生死兄弟。


    後來他出事,兩年時間內他們都從未放棄過尋找和解救自己。末世之後更是在各地隱忍,陸決恢複成人形態之後都沒有想到,他幾個暗號就能把這些人再次聚攏到身邊來。


    而且他們不隻是自己來,還將這麽長時間以來身邊帶起來的新人舊人都帶了過來,一路上和喪屍拚殺,死傷過半,但留下來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沒有他們。也就沒有今時今日的陸決。


    這兩人一個叫寧九,是最早跟隨陸決的寧字輩的人,一個叫老狼。更是陸決四大手下豺狼虎豹中的一員,跟陸決都熟得不行了,才敢這麽跟陸決說話。


    老狼聞言嗬嗬幹笑,然後一臉沉痛道:“老板還沒成家呢。我哪有心思操心自己的事啊!”


    他說著臉色一肅,靠近低聲說:“不過說回來。讓陸征這麽靠近左小姐可以嗎?要不要我們……”


    他十分熟練而又陰狠地做了個滅口的動作,不用懷疑這絕對不是要殺掉左安安的意思,而是把那個討人厭的陸征給滅了。


    “陸征到底也姓陸,管理w市本來就是京裏那些人的意思。如果他們想要全麵控製w市,要麽把左小姐當作絆腳石搬開,要麽就想法設法地收服左小姐……”


    左安安的實力如何。他們這些人沒有親眼見到過,但能把濕地經營得那麽成功。能讓寧七那樣俯首帖耳,能一口氣把徐超和陸離兩個五階精神師鬥得狼狽不堪,這又豈是凡人?


    但凡有頭腦有野心的,都會想要將其收入麾下。


    “不必。”陸決表情平靜淡漠,“陸征雖然迂腐,但也勝在正義感十足,京裏想亂來,過不了他那關。”


    畢竟權力的交接什麽的,肯定會引起w市人心動蕩,陸征以保衛百姓為己任,不會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且別忘了,w市現在可以說是四大主城區分封統治,一則陸征手裏沒有絕對的權力,二則其他大大小小的實權人物也會排斥外來勢力強勢介入,京裏那些人的手要伸進w市,難。


    所以陸決很讚同左安安將濕地建設得更加強大完善。


    那裏將是一塊禁土,不論是對於喪屍來說,還是對於某些貪婪的人類來說。


    老狼嘟囔道:“可就怕日久生情什麽的呀,除了陸征,還有那什麽姓林的姓於的,可都是精神師,一表人才,實力絕佳。”


    左安安和這些人共同管理一個城市,接觸的機會太多了。


    陸決麵色一僵,黑著臉道:“就你閑,這個基地的底細打探清楚沒?”


    老狼聳聳肩要去忙,卻見寧九神色嚴肅地跑回來,手裏拿著一個小巧的通訊器:“老板,陸離想跟你說話。”


    老狼皺眉:“他怎麽弄到通訊器的,不是把他一圈圈捆起來還吩咐不給任何通訊工具嗎?”


    寧九無奈搖頭:“他說有特別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跟老板說,兄弟們也不敢耽誤啊。”


    陸決接過通訊器,聲線清沉淡然,仿佛在對話的是一個完全無關緊要的人物:“沒有一個好的理由,你也不用活過下一秒了。”


    哢嚓。


    那邊傳來金屬碰撞時,是槍上膛了。


    陸離被人用槍頂著腦袋,嗬嗬地笑了,聲音喑啞,透著股虛弱氣:“我從未得罪過你,當初有關你的那些事,我半點也沒有參與過,你就這麽殺了我?陸家裏對你抱有善意的可不多了。”


    陸決表情一變不變:“開槍。”


    那邊就傳來砰的一聲,同時是陸離的悶哼。


    陸決看著繁星璀璨的夜空。


    末世半年多了,任何工業活動都消失了,在最初的那幾場暴雨之後,天空就越來越清澈幹淨,星星也越來越多見。


    和這個汙穢、危險、充滿著惡意和冰冷的人間完全兩個樣子。


    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雲泥之別,就是這個情況吧。


    等那邊陸離緩過氣來,他才繼續說:“我說過,你傷了她,就是罪不可赦,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再說廢話,下一個廢掉的就是你的腦袋。”


    陸離笑了,哼哼地喘著氣,那個一臉溫和,好像貴公子一樣。五官有些陰柔故而看上去格外親善的人,這會兒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他有多狼狽淒慘。


    “好吧,好吧,果然是毒梟的範兒。”他艱難地喘著粗氣,“我知道你要什麽,我給你陸家的情報,所有的情報。你放我走。”


    陸決身體微微向後。靠在越野車上,一手放在車門上,修長的肢體隨意地舒展著。


    星光照在他形狀分明的嘴角。大概是因為快十一月份,夜晚溫度開始驟降,於是他嘴角的那分笑意,明明那麽好看。卻仿佛是冰河上的一塊浮冰,能夠紮穿人的肺葉。讓人渾身都嗖嗖地灌滿寒氣。


    “我不需要你的情報,你真以為我動不了陸家?”


    那時他已經順利得勢,但因為某些陰差陽錯,陸家幾個人死於和他手下勢力的衝突中。


    從那之後家族就對他有些怨恨了。


    哪怕盡力掩飾。他還是從和他接頭的家族派來的線人的表現中窺出端倪。


    陸決從不打無準備之戰,當時若按照計劃,放掉手裏的一切。回歸家族,他將一無所有。如果家族對他有惡意,他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所以他開始調查和監視家族重要人物,想要得知他們對自己的看法和態度。


    結果……很令人失望啊。


    陸決當時多心寒啊,那麽獰狠的一個人,你不給我活路,你也別活了,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可是他做了萬全的準備,卻遲遲沒有主動進攻,大約心底始終不願意相信,會走到那最後一步,血緣至親啊,不是那麽輕易能下去手的,而且若真到那一步,也就意味著,自己這麽多年,二十幾年的人生,就仿佛一個笑話一樣。


    陸決無聲地笑了,渾身好像籠罩著厚重的黑氣,他低下頭,神情隱在陰影裏。


    回想起來……自己果然是一個笑話,居然那麽天真地期待轉機,結果就是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到底是太年輕了……


    陸離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過來:“是啊,我一直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當初陸家……那麽對你,我一度以為他們是在自取滅亡。”


    頓了頓,他又說:“可是那是以前,你對家族的了解隻限於末世之前,你不想知道現在家族的實力嗎?”


    “陸征在w市占據了一席之地,陸齡稱霸c省省會基地——哦,他已經被你弄死了,那個基地也被左安安折騰沒了,而我和徐超,掌握著這個未亡人基地。”


    “華國東南部才幾個重要城市?這三個完全可以點連成線,線連成麵,代表整個東南部的局麵了。”


    陸離咳了兩聲,繼續說,聲音裏透著笑和誘惑:“為什麽陸家會占盡先機呢?國家其他地域是不是也盡在陸家手中呢?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哦,忘了告訴你,家族裏無論嫡支旁支,所有四十歲以下的男丁現今有一半是精神師,另一半都是最強的武者,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而這一切,隻有我能給你答案。”


    陸決眯了眯眼,麵色不變,等陸離說完了才淡淡地說:“既然陸家現在這麽強,你一旦脫險,必然回去把我的情況一通報告,我放了你,豈非自找麻煩?”


    “咳咳,末世之前,家族裏明爭暗鬥就不少,末世後這種競爭更加劇烈和陰暗凶殘,現在還能勉強和平,等‘一統天下’之後,就是調轉重心內部鬥爭,最後勝利者隻有一個,而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陸決冷冷一笑:“你有那個能力,也不會被外放到這裏來了。”


    首都和北方肯定也有大型基地,隻有勢力及實力都次一等的人才會被派到這裏來經營這裏的基地。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陸離、陸齡,包括陸征,從一開始就已經被踢出局了。


    而如果他們不姓陸也就罷了,以後當當那個勝利者的屬下,也能稱霸一方,可是他們偏偏姓陸,還是嫡支子弟,不被忌憚都難,豈有好日子過的?


    陸離低低一笑:“是啊,我沒那個能力,所以陸決,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敵人,相反,我一直很期待出現和陸家同等分量的敵人,來阻擋它的腳步。”


    我們的目的一致,敵人一致。


    留下我比殺了我,可以得到更多。


    你現在手上的籌碼不多了。


    “你是一個很好的說客。”陸決慢慢地說。


    “那也是因為你給我說服你的機會,你原本也沒打算真的殺了我吧?”


    陸離的聲音低沉下來,“至少,在問出五嬸的消息之前。”


    陸決瞳孔一縮,握住通訊器的手一下子捏緊,指骨分明清晰,仿佛要從皮肉裏突破出來。


    突如其來的冰凍,籠罩著心髒。


    陸家五夫人,他的母親,當年他投身入那個臥底計劃之前,隻有那個可憐的女人為他抗爭過。


    然而……


    “陸決。”


    一道聲音穿透過來,他抬頭看去,左安安站在那裏,夜色很濃,她的身影卻格外清晰。一身的黑,表情還是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隻是細微之處已經有那麽點不一樣了。


    比如她的眼神,已經從之前的敵視和冷漠之中,分離出一絲絲的熱度,看著他時,甚至透著些微的關切。


    左安安確實有些擔心,因為剛才她看到的陸決,渾身好像被黑色濃鬱的陰霾籠罩,那種從頭到腳沉甸甸的枷鎖,讓他看起來仿佛是從黑夜裏化生出來的。


    她不由得走過去:“你在和誰通話?發生什麽事了?”


    才分開不過半個多小時,怎麽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陸決掛斷通訊,人也從那種緊繃狀態中裏掙脫出來,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觸手的溫熱讓他整顆心髒都瑟縮了一下。


    他看著她,眸底熠熠閃光,所有的冷漠在此刻都消散,隻剩下柔和,甚至還帶著點脆弱。


    脆弱?


    左安安心想自己一點是眼花了。


    可下一刻,肩膀一沉,竟然是陸決把頭垂下來壓在她肩膀上。


    腰肢還被兩個胳膊垮垮地環住。


    左安安身形一僵,手瞬間抬起來要把這個男人狠狠推開。


    可是指尖都碰到人家衣服了,突然又停住。


    依稀可以感覺到他心中的苦悶。


    不是裝的。


    看在之前他開解自己的份上,那就……讓他靠一下吧。


    左安安僵直著身體看著前方,眨一下眼:“你遇上麻煩了?”


    她聲音幹巴巴地說:“我不是知心姐姐,也不是神燈阿拉,你再靠著我也沒用。”(未完待續。)


    ps:大家新年快樂!窩胡漢三又回來啦!


    從今天起恢複更新啦啦啦,一天四千字,加更看情況看心情,然後這個文的情節其實還有很多,但到底會寫多長,看成績和大家的反響啦,畢竟大家都很冷淡的話,倫家隻寫給自己看,也會很沒意思的,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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