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他說不能再變小了,她眼裏掠過淡淡的波動,不知是失落,還是釋然。


    “所以呢?你有了這項技能,就頂著別人的臉過來,是想幹什麽?”左安安淡淡地問。


    還喬裝打扮,改頭換麵,搞得這麽神秘。


    陸決看著她笑:“我擔心你。”


    出乎意料地,左安安沒有多少反應:“那你為什麽非要弄成這樣?”


    “如果我以自己的容貌來,怕你會把我趕走。”


    左安安沉默,說不定還真會。


    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不會讓他接近。


    還有一點,她猜測,應該也是不能讓陸征知道他在這裏。


    不能以真麵目示人的家夥。


    她好不真誠地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看他:“那天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麽,這個地方不適合你,你也不屬於這個地方,走吧,我這裏並不需要你。”


    他充耳不聞,一徑腆著臉說:“安安,我很累,能不能借你的地方休息一下。”


    左安安莫名地看他一眼,這個人真的是最初見到的,那個殺人不眨眼,單單一個眼神就讓她呼吸凝滯,仿佛死神降臨的男人嗎?


    她想拒絕的,但看他臉上果然憊意明顯,想到他白天剛剛頭痛過就跑出去,一直到現在大半夜才回來,而他這麽做是為了自己。


    冰冷的話語就說不出口了。


    語氣略有些軟化下來:“你不是有住的地方?”


    “隻有一張木板床,硌人。”


    左安安翻個白眼:“隨你吧,不過我很久沒在這裏住過了,被子床單也沒曬過,不嫌棄有黴味的話就去吧。”


    “從那次我們離開就沒回來過了嗎?”陸決看著幾乎沒變過的擺設。


    左安安沉默了下去。走到床底下拖出一口箱子,從裏麵拿了些幹糧裝在背包裏,又用水杯灌了水,一應繃帶、傷藥、槍支、匕首都收拾好,然後背上包說,“我晚上不回來了,吃的喝的在哪你也知道。幹淨的被子枕頭都在櫃子裏收著。你自己拿。”


    她走出去,在門口又頓了頓,沒有回頭說:“不要鬧出什麽動靜來。明天早上離開也不要被人看到,我不想聽到什麽流言。”


    就憑“飛豹”的那張臉,那種沉默到死的個性,也委實沒有什麽值得和他弄出流言的。


    陸決一個人站在房間裏。狹小的空間裏,在她離開之後卻比飛機場的大廳還讓人覺得空曠。一兩盞燈照不亮所有角落,一種淒迷和幽暗油然而生。


    讓人立即感到了冷清寂寞。


    原來一個人呆在一個房間裏,是這樣的感受,尤其是這個房間曾經有兩個人的回憶。


    他的神色慢慢放鬆下來。臉上再也掩不住那份不適。


    頭還鈍鈍地疼。


    這個毛病讓他做什麽事情都沒辦法全力以赴,體力消耗得又快,他這會兒不僅僅是真的累。而且精神上非常疲憊,這點是他沒有讓左安安知道的。


    陸決輕輕關上門。拉上窗簾,然後看著這個一應擺設都十分熟悉的房間微微出神。


    一切都沒怎麽變過,但曾經屬於他的東西卻全部不見了。


    連雙份的碗筷,都變成了單份的。


    她還真是……


    離開過一次,就會被她完全放棄嗎?


    那麽冷漠疏離的態度。


    陸決也不知道怎麽會弄成這樣。


    他還是阿全的時候,目標隻有一個,就是快快長大,快快回憶起過去的事情,讓自己變得強大,好保護她。


    然後他真的做到了,回憶起一切,瞬間“長大”,也有了保護她的能力。


    但她卻不高興,一點也不高興。


    其實一開始,她也不是這樣的,後來她堅決要留下,而他必須離開,仿佛注定一樣要分道揚鑣。


    坐上戰機之後,才發現屍潮。


    他不肯離開,看著她平息了一切之後才放心,可是……


    陸決想到她和陸征還有林晟配合默契,眼神就是一深,在殘留著她的氣息的床上躺下,雙臂枕在腦後,平靜地看著天花板。


    離開的幾天內,那畫麵一直揮之不去,他不知道是不忿還是不甘心,明明是和他關係密切的人,卻和他的敵人並肩作戰,尤其是林晟,他是知道一切的。


    心不靜,頭痛的毛病開始反複,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他又回來了。


    他告訴自己,他是不放心這個曾經對他溫柔照顧保護的人,他欠她一份情意,不能把她獨自留在這個百廢待興一團漿糊的城市,讓她一個人去麵對那些。


    幫她站穩了腳跟,自己就算還了她的情,才能安心離開。


    他隨手扯過一旁的空調被,這被子倒是兩人一起蓋過的,她沒把這個也一起處理掉。


    想到那段時光,陸決深凝的目光不禁柔和下來,忽然看到被子上麵有兩根發絲。


    不長不短的烏黑發絲,纏在指尖柔軟滑膩,似乎還能聞到若有若無的清淡香氣,仿佛是草木的清香,他鬼使神差地將其收進了上衣口袋,然後閉上眼睛,在這個還殘留著她的氣息的地方,他意外地感覺到舒暢,連腦袋裏的不適也減輕了很多。


    ……


    左安安木著臉下山,想到現在睡在她屋子裏的男人,她並不喜歡現在的狀態,但是好像也不是特別想要把他趕走。


    她不再能把他當成最初陌生可怕的男人,也不能把他當成親密無間的夥伴,家人,可是他們之間也不是水火不容的關係。


    一切順其自然吧。


    左安安點了人就連夜出發,準備趕去殺死那兩個在名單上的人,隻要弄死這兩個,東一區將會有一段不短時間的安寧吧。


    第一個很輕易地解決了,第二個人的老巢在一所舊醫院裏。


    這所醫院在末世前就已經差不多半廢棄了,狹窄逼仄的空間,住院樓門診樓擠在一起,倒塌了大半,中間隻有小小的空間,停著數量汽車,隻是這會兒卻成了廢墟,不知道是什麽的雕像的頭顱砸在地上,黑洞洞的仿佛是眼睛的部位盯著左安安等人。


    陰森森的氣息。


    空氣裏彌漫著公共廁所糞池破裂泄露的怪味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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