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心裏一咯噔。


    她最近都有些害怕尹若曦單獨找她說話,她其實想跟著尹若曦回京城,可是也知道,用了米氏那一出,她是沒辦法跟著去京城了。


    想了想才說道,“大小姐,奴婢……”


    尹若曦淡淡笑著,雙眸柔柔的看著丁香。


    對於丁香,其實她並沒有那麽多想法,前世對丁香印象不深,這世丁香也還算本分。


    “丁香,我原本是想帶著你一起回京城的,隻是你父母都在江南,你跟我去了京城,以後再見麵怕是難,也許終其一生也未必能再見!”


    話,尹若曦便說到這裏,剩下的由丁香自己去想。


    是要前程似錦,還是留在爹娘身邊盡孝。


    丁香垂著頭,想著尹若曦的話,也想著尹若曦其實並不特別信任她,身邊又有翠鶯、迎歡、迎樂,很多事情都是交給她們去做,很多時候都輪不到她。


    可爹娘就她一個女兒,如果她去了京城,如大小姐所言,或許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再者大小姐身邊,她雖是大丫鬟,可並不得大小姐太多信任,以後很多人會看中這點收買她,一次兩次她能抵住誘惑,多來幾次呢?


    “大小姐,丁香想明白了!”


    尹若曦看著丁香,“你說!”


    “大小姐,丁香想留在江南,以後請大小姐多多保重!”丁香說著,跪在尹若曦麵前,重重的給尹若曦磕了三個頭。


    尹若曦微微點頭。


    丁香能這麽想也好。


    難得丁香有一個溫暖的家庭,真將她帶去了京城,一輩子不能回來,飽受著對家人的思念,尹若曦覺得,這對丁香來說未必就是最好的。


    還不如給她一個機會,讓她留在江南,找個老實本分待她好的男子嫁了,生兩個孩子,和睦的生活。


    當然,也有其它原因。


    前世沒有丁香跟著一起回京城,這世尹若曦也不會帶著她,怕生出別的變故來。\


    尹若曦扶丁香起來,“你等著!”轉身進了屋子,拿了一個錦盒,將丁香的賣身契拿出來,疊好放進去,又拿了五千兩銀票,和五支平日她戴過的釵子,和一對玉鐲裝到錦盒裏,走到小廳後遞給丁香,“這些是給你的!”


    “大小姐?”丁香低喚。


    “拿著吧,留個念想,你我都知道,一別之後,怕是再也不能見,我隻希望你記住,從我身邊出去,對於我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也算是全了我們這些年的情份!”


    丁香點頭,“小姐,奴婢明白!”


    伸手接過尹若曦遞給她的錦盒。


    就算不打開,丁香也知道裏麵的東西不便宜,尹若曦尹若曦手裏就沒有不好的東西。


    眼眶有些發紅,心裏也難受。


    她其實是想跟著去京城的,隻是,隻是大小姐身邊有翠鶯、有迎歡、迎樂,她根本就什麽都算不上。


    “奴婢謝謝大小姐!”


    “丁香,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尹若曦問。


    打算?


    丁香從來沒想過,隻不過從今日起,她要開始想了。


    “大小姐,奴婢想找個靠譜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一輩子!這個男子最好離奴婢娘家近一些,那樣子奴婢也能時時見到爹娘!”


    “你能這麽想就好,不過你要離去,也不能就這麽走,為了以絕後患,你怕是要吃點苦頭才行!”


    東西聞言,錯愕的看著尹若曦。


    “你別忘記了,這府裏還有一個夫人!”


    尹若曦一提醒,丁香頓時明白過來,深吸一口氣,“奴婢明白,全憑大小姐安排!”


    “希望你是真明白!”


    丁香怎麽可能不明白呢。


    她在夫人那裏拿了銀子,若是不為夫人辦事,或者就這麽完好無損的出了尹府,成了自由身,夫人能饒得了她?


    自然是不可能的。


    也難為小姐連這個都為她考慮到了!


    丁香拿著東西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錦盒一看,看著錦盒裏的東西,丁香紅了眼眶。


    有了這些東西,她可以嫁的更好,以後日子也會過得很好。


    四個姨娘小產,麗姨娘臥病在床,米氏被禁足,喬姨娘懷孕八個月多,也不會出來走動,尹千雪在思晴閣整日閉門不出,尹雨涵也不知道在做什麽,沒了這些人鬧騰,尹府顯得比較低沉。


    倒是尹世宏依舊帶著蘭笑煙出去,每天都去,就算是不出去,也讓蘭笑煙去他的書房,親自教蘭笑煙讀書認字。


    尹千祥與蘭瑞康勾肩搭背的進進出出,沒人知道他們兩個在幹嘛,不過看那樣子,八成沒什麽好事兒。


    倒是錢嬤嬤死在了地牢,據迎歡說,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似乎是被什麽啃咬的。米氏得知這個消息,也沒出心悅苑,倒是李嬤嬤去給錢氏收屍,將錢氏送出府去埋了。


    轉眼到了正月二十五。


    尹世宏收到了京城來的信函,是讓他五分月之前回京城的,尹世宏拿著信函笑個不停,抑鬱的心終於開朗起來。


    抱起立在一邊的蘭笑煙轉了幾圈,又在蘭笑煙臉上親了幾下,親得蘭笑煙麵紅耳赤,害羞的低著頭。


    “……”


    蘭笑煙心裏卻是高興的。


    畢竟,這些日子,她享受著尹世宏的溫柔,可尹世宏從未逾距過,今日的親熱是不是意味著,她在尹世宏心中的地位,已經不一樣了?


    “怎麽,不喜歡嗎?”尹世宏問。


    抱著蘭笑煙腰的手卻緊了緊。


    蘭笑煙搖頭。


    喜歡,她很喜歡。


    尹世宏瞧著,笑了起來。


    一個孩子而已,又怎麽會是他一個情場老手的對手!


    隨便花點心思,便能將她哄得心花怒放,分不清東南西北,看,這麽快就把她親娘拋之腦後。


    如果金雲麗那賤人以為這樣子就算了?那真是太便宜她了。


    *


    思暖閣


    尹若曦算著時間,喬姨娘怕是離生孩子的日子不遠了。


    “迎歡、迎樂!”


    “大小姐?”


    “收拾一下,我們出府一趟!”


    “小姐,您出去做什麽?”


    尹若曦笑,“喬姨娘怕是快要生了吧,咱們出府去買些布料回來,順便注意一下奶娘和產婆!”


    迎歡倒沒覺得有什麽。


    翠鶯卻覺得她家小姐憋屈。


    掌個家居然連父親的妾室也要照顧著。


    迎歡應聲連忙下去準備馬車,褚亮見著迎歡,忙笑嘻嘻說道,“迎歡姐姐,是大小姐要用馬車嗎?”


    迎歡看了褚亮一眼,“怎麽說話的,我有那麽老嗎?”


    褚亮聞言一愣,忙道,“迎歡妹妹……”


    “妹妹,什麽妹妹,褚亮我告訴你,別亂攀親戚,你老實交代,你今兒是不是有事兒求我?”


    不然這家夥平日裏半天不放一個屁,今日這嘴巴跟吃了蜜似得。


    瞧著就有鬼。


    “嘿嘿、嘿嘿……”褚亮笑著,“那迎歡姑娘咋樣?”


    “什麽咋樣,褚亮,你快把馬車弄好,去前門侯著,大小姐要出門!”


    “好嘞!”


    褚亮家境不好,好在他小時跟著一個師傅學過些拳腳功夫,到了尹府又跟著府裏的人學了幾年,褚亮是個勤快的,學什麽也肯下功夫,倒學的一身好本事。


    可是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個馬車夫。


    尹若曦算是慧眼,讓褚亮駕駛幾次馬車後,便讓迎歡使計讓褚亮成了尹若曦的人。


    這其中當然也有褚亮的意願。


    畢竟他家兄弟多,上還有一個多病的老祖母,以前是沒人注意,他想出頭也沒有法子,如今尹若曦看重他,他是求之不得。


    這次尹若曦要回京城,褚亮很認真的想了想,希望跟著去,跟家裏都說好了,隻要他在京城安定了,就把家人都接去,幾個兄弟倒是願意,可爹娘是死活都不肯的。褚亮又怕尹若曦不帶上他,這才希望迎歡幫他說說好話。


    哪裏曉得迎歡賊精賊精,他什麽都沒說呢,三言兩語便把他堵得無言以對。


    歎息一聲,褚亮忙套馬車,卻見馬兒有些拉肚子,病怏怏的,褚亮微微錯愕。


    轉身又去看了馬廄裏其它幾匹馬,也病怏怏的。


    褚亮翻身進了馬廄,從馬槽裏拿出草料仔細一看,並無不妥。


    褚亮想了想,連忙跑去找迎歡說這事兒,費了一番功夫到思暖閣的時候,卻得知尹若曦已經出去了。


    褚亮微微愣了愣,顧不得許多追了出去。


    那廂


    尹若曦走在前麵,路過拱門的時候,見尹世宏正教蘭笑煙下棋,蘭笑煙坐在尹世宏懷中,笑得跟朵花兒似得。


    尹若曦瞧著,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尹世宏見尹若曦走來,微微有些尷尬,蘭笑煙立即起身,紅著臉,頭垂得很低,呐呐的喚了句,“大小姐!”


    “曦姐兒怎麽過來了?”尹世宏問。


    尹若曦看了看尹世宏,又看了看蘭笑煙,才說道,“父親與蘭小姐?”


    尹世宏聞言心微微一緊,以為尹若曦要說什麽。


    可尹若曦什麽都沒說。


    “我有事要出府,恰巧路過而已,父親既然要回京城了,可有什麽要買的嗎?”


    “哦,都買好了!”


    “既然都買好了,那我便出府了,父親、蘭小姐,麗姨娘還活著呢!”


    尹若曦說完,帶著迎歡、迎樂、翠鶯離開,往前門而去。


    尹世宏立在原地,看了一眼蘭笑煙,淡聲說道,“你先回去吧!”


    正如尹若曦所說,麗姨娘還活著呢。


    他便與麗姨娘的女兒鬼混……


    傳出去說得好聽他魅力無窮,說得不好聽便是老牛吃嫩草,往官場上說,對他的名聲也不太好。


    看來報複麗姨娘,蘭笑煙這條路行不通了!


    “哦!”蘭笑煙低低的應了一聲,心裏卻恨上麗姨娘。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沒人會拿她的身份說事兒了。


    “煙兒!”尹世宏喚了一聲。


    蘭笑煙抬頭,期盼的看著尹世宏。


    “我以後不會來找你了,免得你姨娘那裏不好交代!”


    蘭笑煙聞言,小臉頓時慘白一片,不可置信的看著尹世宏,退後了好幾步,看著尹世宏片刻,才捂嘴哭著跑開。


    尹世宏也不去追,而是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


    尹府大門前並無馬車。


    尹若曦看了迎歡一眼,迎歡忙道,“褚亮那家夥……”


    “想來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們再等等吧!”尹若曦淡淡說著,立在大門口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偶爾有挑著擔子的小販吆喝著。


    褚亮快速跑來,“大小姐!”


    尹若曦回頭看向褚亮,微微疑惑。


    “大小姐,府裏的馬兒似乎吃壞了肚子,病怏怏的!”


    “什麽時候的事情?”


    “今天吧,昨兒還好好的!”褚亮說道。


    他不止趕馬車,也要照顧自己的馬兒,所以他很奇怪,這些馬兒是怎麽了?


    尹若曦微微沉思。


    便見一輛馬車跑了過來,是外麵小販經營的私人馬車,如果此刻她要出門,這種馬車便是最好的選擇。


    “小姐,我們要不外麵的馬車喊一輛?”翠鶯問。


    尹若曦沒有說話,看著那馬車,速度並不快,似乎在等著拉客,隻是那車夫,三十四的年紀,將馬車停在尹府大門口。


    “幾位,要馬車嗎?”


    雖然恭敬,卻少了點馬車夫對客人的熱情,顯得比較生硬,那雙眼睛也太精神了些。


    迎歡剛要說話,尹若曦淡淡說道,“不必了!”轉身回了府。


    迎歡、迎樂一愣,沒反應過來。


    翠鶯連忙跟上尹若曦,“小姐,為什麽不出去了?”


    “回思暖閣再說!”


    尹若曦沒告訴翠鶯,思暖閣出叛徒了,這個人到底是誰呢?拿著她的銀子,居然背叛了她?


    麵對尹若曦的去而複返,思暖閣的人很疑惑,卻沒人敢多問什麽,尹若曦回到思暖閣,也沒急著去抓這個叛徒,而是倒在床上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


    剛剛醒來,連口水都沒喝,便見迎歡快速跑進來,“小姐,蘭瑞康受傷,被人抬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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