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一路,馬的腳程十分的快,馬車顛顛簸簸,搖搖晃晃的反而撩撥起彩嫣的瞌睡蟲。彩嫣睡覺的時候,有個毛病,睡著睡著就會化為原身,蜷縮在暖和的地方。彩嫣的原身,極其可愛,毛色鬆軟,大部分的時候看去是一隻白毛狐狸,隻是藏在肚子底下的那根尾巴不一樣。因為平素沒有動用內力,尾巴也隻是呈現出一根,動用內力的時候,便會變成九根,九根尾巴的顏色都各不相同,仿佛雨過天晴後的彩虹,又比彩虹更絢麗。


    紫瑛覺得彩嫣睡覺的模樣尤其的可愛,便把自己的一條坎肩取出來,蓋在狐狸身上,因為她睡得愈發的沉,幾乎是天昏地暗,不省人事。便也隻有墮入這樣的深睡眠的狀態,才是狐狸休養及增添靈力的最佳時機。


    如此,紫瑛便一個人靠著馬車坐著,偶爾看著窗外的景色變幻,時而山林蔥鬱,時而溪流淙淙。大約是夜幕將至,馬兒也跑的十分疲乏了,便在一處農家小棧前停下。這間小棧雖不似鎮上的那般富麗堂皇,卻精巧得別有風情,竹籬笆上攀著大紅色的薔薇花,十分鮮豔奪目。


    紫瑛遂回身去推了推仍舊熟睡中的彩嫣,彩嫣還未睡夠,模模糊糊地應道,“你就把我揣在包袱裏帶進去就行。該醒的時候,我便會醒的。”


    紫瑛聞言,也沒有勉強彩嫣,便如彩嫣所說,將彩嫣塞在包袱裏,怕她被悶著了,遂露了個頭在外頭。過來招呼她們的是一個年級尚輕的少婦人,鬢邊簪了朵鮮豔的紅薔薇,與她紅唇上的彈蔻倒是十分相稱。


    那少婦見了紫瑛,左右尋了一番,並沒有他人的影子,少婦便問道,“姑娘,是一個人來麽?”


    紫瑛被如此一問,咯噔想起彩嫣現下沒了人形,且若是隻要一間房還省下盤纏,遂點頭稱是。那少婦聽到這般,心地倒是十分良善地替紫瑛盤算起來,便道,“我們花間小棧客房不多,總共就那麽十一二間,兩下子就注滿了。因為看見姑娘一個單身趕路,也不想令姑娘不便,姑娘若是不嫌棄,二樓最東邊角落裏有一間房,小是小,卻是從前我姑姑沒有出嫁的時候的住處,也十分幹淨整潔。”少婦說著,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離我和夫君的房間也近,姑娘若是有事招呼一聲就聽見了。”


    說著,少婦嬉皮笑臉地拉著紫瑛往裏邊走,還接過來一個小丫鬟遞過來的茶給紫瑛潤口,又道,“姑娘若是不嫌棄,我可以算便宜些給姑娘。”


    紫瑛聞言,隻覺得這個婦人可信,便道,“不必了,老板娘好心,紫瑛感激不盡呢。”


    老板娘聽了紫瑛如此說,心裏也十分爽快,便招呼方才餓丫鬟給紫瑛備些清淡雅致的飯菜送到二樓去,又吩咐她備好浴桶熱水,她想紫瑛風塵仆仆,若是沐浴一番,便更好入睡,如此心思,也是極體貼細膩的。


    紫瑛覺得自己又是遇上好人了,卻不知道這位婦人的真實身份。她原本就是太子瑾譽的綺舞宮掌宮仙婢,喚作染紅燭。染紅燭的絕技是織錦,她身上有十二枚銀針,十二枚金針,千百種顏色的絲線,全都藏在她這一身繡滿各色薔薇花紅底華裳上。


    染紅燭領著紫瑛徑直往二樓去的時候,裙裾頗長拂過靠在樓梯邊上的一桌用酒的客官,好歹沒有拂到什麽,隻是拂到了一壺已然喝完的酒,三兩滴的酒液滲在她的裙裾上,立時便蒸發幹淨。紫瑛是看著那酒液哧哧地蒸騰起來,像水落在燒紅的鐵上,紫瑛的心一時起了驚疑。


    然而,這桌客官卻比紫瑛淡若了許多。他們一共七個人,五個人圍著兩位姑娘在中間,而且是兩位絕色美女,至少紫瑛是這樣看在眼底的。然而,下一刻婉輕吟上前賠禮的時候,笑盈盈地這樣說道,“哎呀,都怪我紅燭不好,走路不長眼睛,擾了尊主和聖女的雅興,今兒這個酒菜,紅燭請了。”


    尊主,紫瑛想尊主也可以是女的,因為這位被喚作尊主的人穿著一身玫紅妍紫的衣裳,媚眼如絲,紅唇皓齒,的確是婉媚動人,嬌嬈豔冶,仿佛曼陀羅花般,妖異瑰麗得令人心神蕩漾,心智迷失,心魂怦然。


    然而,那位被喚作尊主的人,緩緩起身時帶動了他周身的香氣,仿佛一朵久久低斂的花朵選對了時機般一次性怒放開來,那濃鬱的,沉迷的,熏醉的,腥甜的,彷如狂濤駭浪般將紫瑛的鼻息吞沒。紫瑛於是更加肯定這個人是個女子,男子若是用粉,大多也是選用極幹淨清爽的味道,怎有男子會重用這樣濃厚的香味的脂粉呢。


    被喚作尊主的人,豔光四射地立在那裏,頗有些顯赫的尊榮,他昂著下巴,不屑地說道,“都說花間小棧的東西好吃,依本尊看也不過如此。你這裏除了薔薇就沒有別的花了,怎趕腳花間小棧呢,何況你這兒薔薇的香氣這麽淡,遇上本尊還有什麽姿色可言。”


    若較真論起來,以染紅燭的仙位對應到妖界的話,還是不能與這位尊主相提並論的,染紅燭對他行禮也是應該的。不過,染紅燭同他本非一類,故而染紅燭此番隻是站著,帶了些客氣地說道,“紅燭素來喜歡薔薇,所以便種了這薔薇花,怎奈紅燭種花的把握不夠好,糟蹋了其他花的苗子不說,種出來的薔薇香味也不夠濃鬱。”


    紫瑛心下覺得花間小棧的薔薇花開得不錯,至少賞心悅目,可是染紅燭對著這位尊主這般低眉順眼,可見這位尊主的地位不一般,果然非尊即主。尊主二字,且不是叫著玩的,與他的通身氣派相互輝映。


    因為染紅燭的謙遜,那位尊主似乎找不到發泄的突破口,遂悶悶地坐下了。不得不說,染紅燭的確是個細致入微的人,因為看見他略微不悅的眉宇輕輕一皺,趕忙吩咐著近前的侍從道,“快,去把前幾日新得的蛇果捧上來,紅的,綠的,沙的,脆的都各取一些來給咱們尊主和聖女享用。”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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