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住的別墅就在海邊,露台搭在海麵上,藍色的圍欄上麵,開滿鮮豔的薔薇,頂上搭著能遮陽擋雨的花色遮陽傘,下麵就是碧藍的海水。而他們就坐在這美麗的愛琴海上,一個一個仔細地挑選著這些貝殼,因為某個小鬼,要為葉家寶貝挑一個世界上最漂亮的貝殼當作禮物。


    她回過神,看著非常認真的兒子,溫柔地一笑,“就是渡假太高興,所以才歎氣啊。”


    “女人真麻煩,高興也歎氣,不高興也歎氣。”黑皓天皺著漂亮的眉毛,人小鬼大地說道。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她伸手,掐住兒子水嫩的臉皮,威脅地低語。


    “唔,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爸爸。”他掙紮不開,氣呼呼地抗議。


    “哼,去吧、去吧,我欺負不了他,還治不了你?”她鬆開手,又被兒子勾得想起那個讓她心煩的男人。


    “媽媽,你討厭爸爸嗎?”黑皓天放下手裏的大把貝殼,挨近她,小聲地問道。


    “小天怎麽會這麽問?”


    “因為媽媽看爸爸,都是這樣的。”他半閉著眼睛,學楚心言做出一個冷若冰霜的樣子。


    真是可愛到爆!她失笑地輕捏他的臉皮.感歎地搖頭,“你啊,真是的。”


    “媽媽,如果爸爸惹你生氣,你可不可以不要怪他?”他期盼地望著她。


    他愛爸爸,也愛媽媽,可是他也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父母並不像其他叔叔阿姨那樣,他不希望這樣。


    可以不要提他嗎?楚心言有幾分氣餒,雖然被某人強迫性地帶到這裏來渡假,她已經很不爽了,不過看在這裏的景色美得讓人想要沉溺的份上,她也勉強算了,可是就連跟兒子這麽一點點的快樂,都要充斥著他,也未免太悲慘了吧。


    不想正麵回答兒子的問題,她轉移話題,“你再這麽好奇下去,隻怕我們要回美國時,你都找不到你想送給小悅的貝殼了。”


    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開來,他們仔細地在成堆的貝殼裏麵找。


    “要桃心型的,小悅喜歡桃心。”他認真地叮囑著。


    楚心言失笑,“這個形狀還蠻特別的。”印象中,以前在圖書館的看到這類的介紹書,好像龍王圈心蛤的外殼是心形的。


    “要小一點,小悅喜歡小巧的東西。”


    她的肩立刻垂了下來,因為龍王圈心蛤可小不到哪裏去!這小子,要求還真多。


    “媽媽講故事給我聽吧。”就坐在這裏選貝殼,真的好無聊喔。


    “講什麽故事?”小天對於床頭故事,總是很挑剔。要驚險的、刺激的,她哪會這個?然後這個小鬼就會一臉同情地跟她講,媽媽,你好可憐喔,肯定沒有讀過什麽書對不對?爸爸講的比你有趣多了。


    黑君傲居然還會講故事給他聽?真是天大的奇聞。


    “就講貝殼的故事好了。”


    “貝殼能有什麽驚險刺激的故事?”


    “這次不用驚險刺激吧。”


    “好吧。”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夢裏那溫柔的聲音,為她輕述一個甜美的愛情故事。


    有一對情侶非常恩愛,可是有一天,男孩因為做錯事而惹怒了女孩,女孩非常生氣,發誓永遠也不原諒男孩,除非他可以找到鮮紅色的心形貝殼。


    男孩為了得到女孩的原諒,就走遍了天涯海角,去尋找這樣的貝殼.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他走得精疲力竭,卻怎麽都找不到,然後他就坐在海邊哭泣著,善良的海仙子非常同情他,就用自己的鱗片變出一枚紅色的貝殼,送給了他。


    男孩拿到貝殼,求得了女孩的原諒,後來的後來,他們就這樣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一直到老。


    “真的很……”白癡!黑皓天到嘴邊的話,在看到媽媽那陶醉的臉蛋時,咽了下去。“浪漫。”


    “是啊,你也覺得浪漫吧。”她三歲時,第一次聽到媽媽講這個故事,她就開心地一直嚷著說,將來也要嫁給一個拿著紅色心形貝殼的男人。


    少女純真的夢想,現在想想,還是甜的。


    那時的自己,多麽幸福……紅色心形貝亮,在她的心裏,就象征著幸福與甜蜜。“那到底有沒有紅色的心形貝殼呢?”黑皓天比較關心這個。


    “嗯,應該是沒有吧。”紅色的貝殼好像不常見,更何況還是心形。這隻是故事,聽聽就算了,小天可千萬別跟她要,她可變不出來。


    “媽媽也喜歡這種的嗎?”


    “當然!你想,紅色的心形貝殼,多像一顆心髒啊,如果有一個男人,捧著自己的心來給你,又有什麽不能原諒的?”隻是這世上,永遠也不會有紅色的心形貝殼,也不會有如此癡情的男人,一切都隻是故事而已。


    黑皓天小朋友想了半天,終於說道,“我還是隻要普通的貝殼就好,這個很漂亮,像把小扇子,小悅肯定喜歡,就選它了。”


    楚心言差點驚倒!搞了半天,他們一大早起來到海邊撿了幾個小時的貝殼,然後又坐在這裏挑了好幾個小時,她家的寶貝兒子就這樣打發了?


    可愛的小男孩,又一次被自己的媽媽掐得哇哇大叫。


    而不遠處的窗邊,男人沉色的瞳眸裏,閃過一絲複雜而深思的光芒,漸漸隱去。


    最近黑君傲好像有點奇怪。


    楚心言與兒子一人抱著一台筆電,兩人擠在沙發上打著電動,明明是很激烈的戰鬥,可是她的注意力,卻總是會跑到書房那個男人的身上。


    舒服的海風,從推開的大窗吹進來,輕輕抬眸,窗外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深邃而且碧綠,湛藍的天空上,掛著絲絲縷縷的雲朵,時不時有海鳥從水麵掠過,一切的一切,都像畫一般。


    可惜,賞景人無暇細看。


    “天啊,媽媽,你快閃開啊,糟糕,死掉了啦!”黑皓天氣鼓鼓地瞪她,不明白一向很厲害的媽媽,怎麽今天這麽笨,看到怪物居然不會閃。


    兒子的聲音,喚回了飄遠的理智,正好手機鈴聲傳來,解救了她。


    “乖,自己玩吧。”她摸了摸兒子細軟的頭發,接起來手機,“葉大哥。”


    “海邊度假怎麽樣?”熟悉的帶笑聲音傳來。


    她眉眼彎彎,“很漂亮啊。”


    “聽起來,心情很好。”


    “還不錯。”


    “君傲呢?”


    她起身走到窗邊,隔著透明的玻璃,遙對著他的窗戶,她看見他坐在辦公桌後麵,桌上同時開著三台筆電。


    “唔,在忙。”


    “聽說你們是去渡假的。這個工作狂。”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黑道大哥也不好當。”


    “怎麽講?”


    “以前看電視,那些黑道大哥隻要指揮手下做東做西就好了,自己多享受,可是他卻一天到晚埋在書房裏不出來。”手指不自覺地在幹淨的窗戶上劃著。


    之前明明是他說要來渡假的。可是到了這裏,真正在玩樂的,好像就隻有她跟兒子,而他則是除了三餐外,其他時間都在書房裏。


    既然這般忙碌,又為什麽要跑到這邊來?


    葉蘭生在手機那端撫著下巴,悄悄地笑了,不知道她自己發現了沒有,她的語氣可是哀怨得很,原來有人不滿黑君傲冷落佳人了。


    “葉大哥。”


    “嗯?”


    “他們黑道真的有那麽忙嗎?”


    “言言,原來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麽?”


    “黑君傲真正從事的可是建築業。”


    她的手指猛地從玻璃上滑下來,這個驚嚇可不小,“建、建築業?”她沒有聽錯吧?


    “是啊,他的建築公司可是世界知名的,你的男人在建築業是非常有名的。”葉蘭生隨口說了幾個建築,都是世界上著名而且廣受讚譽的作品,“這些都是他設計的。”


    “告訴我,你是騙我的。”這世界瘋了,黑道大哥居然還是建築界的明星?她太不能接受了。


    “其實任現在的主要重心,都在他的公司上麵,黑道……嗯……”他頓了頓,換個表達方式,“隻是副業。”


    用副業來形容上百億美金的生意,不知道算不算含蓄。


    楚心言被驚地說不出話來,到今天她才發現,她對黑君傲真的一點都不了解。


    葉蘭生可以想像楚心言那種驚訝的樣子,可是,黑君傲的確就是在做正當的生意啊,他以前在德國念書時,除了念情報偵查外,另外一門,就是建築。


    他非常有這方麵的天份,建築界甚至稱他為神奇之手,他設計的建築,都讓人驚歎心醉,而且,黑道的身份,幫他帶來了更多的便利,因為誰都知道,許多工程都是有背景的人才可以拿到。


    更何況,他的才華與能力,就算不主動,也會有大把人捧著鈔票上門求他幫忙。


    “他在兒子出生後,就打算慢慢地將重心放到正當生意上,因為他說過,不希望他的兒子,走上他的後路。”


    她的眼睛,變得有點澀澀的,努力地深呼吸,然後用正常的語氣說道:“他怎麽樣,與我無關。”


    就算,感動他對兒子的疼愛與付出,可是對於他們之間,卻一點幫助都沒有。


    “言言……”葉蘭生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裏的傷口再痛,也會有愈合的一日,你不能因為過去,而讓自己無法邁向未來。”


    一直到合上手機,楚心言還是站在那裏,回不了神。


    黑君傲這個男人,就像罌粟一般,神秘、危險但卻誘人。


    十幾歲時,跟他住在一起,她隻知道他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不喜歡吃西式的餐點;知道他性格冷淡、殘酷,不輕易原諒別人。


    現在她二十三歲了,一直到最近這一個多月,她才發現他更不為人知的地方,比如,這個男人跟他的兒子一樣,喜歡吃肉不喜歡吃蔬菜,尤其厭惡吃苦瓜,每次看到餐桌上有這道菜,他和兒子就會非常動作一致地將苦瓜往外挑。


    她知道,他不抽煙、不飲咖啡,就連酒也非常克製,總之,一切可以讓人上癮的東西,他基本上都不會碰,他是一個非常、非常自製的男人,自製到可怕的地步。


    他喜歡穿黑色,從認識他的那天開始,黑色就是他的顏色;他瘋狂地喜歡槍械,他的收藏,就算給他十間別墅,都擺不下。


    他從來都是沉默的,就算她有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現在對她好像已經不同了,可是那個男人卻沒有開口說過一句。


    當年的傷害,讓她痛了整整五年,到現在還是不能忘記,所以她早就已經決定,此生要離這個男人遠遠地,就算因為兒子與他住在一起,他們也要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互不幹涉


    有的傷,痛過一次,就足夠了……她的複原能力很差,可能要一輩子去醫治。她怕他冷酷的表情、殘忍的傷害,她沒有勇氣再像以前那般隻是單純地喜歡。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輕劃,等她回過神,看到自己在玻璃上寫下的字,立刻急忙擦掉,她竟然又一次在玻璃上寫他的名字……這種錯誤,當初在圖書館工作時,總是會犯。


    擦到一半,忽然看見,那個嚴重擾亂她思緒的男人,就站在窗邊看著她。


    他的神色非常地疲憊。


    這麽多年,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這個樣子,他好像很累、很累,眼眸依然銳利,但眼下卻泛著淡淡的青色,他的神情還是如月光般清冷,但看著她的時候,那種感覺卻又讓她心慌。


    她後退幾步,然後毅然轉身,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永遠無關!


    半夜突然醒過來,感覺口很渴,看來,今晚跟兒子看電影時,吃太多薯片了,她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捧著溫暖的杯子,感覺很舒服。


    時序秋季,白天氣溫變化不大,可是到了晚上,溫度卻降得厲害,尤其是在海邊,不過,躺在暖暖的被窩裏就很剛好。


    拉好的窗簾縫隙中透出星光,她突然想看一看夜色中的愛琴海,還有那片潔白的沙灘,於是走過去,一把拉開。


    然後,倒抽一口冷氣。


    黝黑的大海泛著一浪一浪的波濤,而在月光下,閃著銀色光芒的沙灘上,有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裏。


    她的房間,離沙灘有段距離,但是她一眼就可以認出那個人……是黑君傲。


    潔白的路燈,將沙灘照得如夢似幻,繁複的雕花,卻在這深夜裏,泛出幾分幽冷的光。


    他穿著黑色的襯衫,袖子往上折了折,卷到手腕處,慢慢地一步步走著,偶爾蹲下去,在沙子裏翻找著什麽。


    整片沙灘無邊無際,而他走得離別墅已經比較遠了,看來已經花掉不隻一夜的時間。


    他在找什麽?又為什麽在這樣的深夜裏麵尋找?就算有路燈的照明,就算這附近除了這獨棟別墅,沒有其他人家,他也沒有必要這麽晚了還跑到外麵啊。


    到底有什麽稀奇到不得了的寶貝,值得他黑君傲親自去找尋?想要什麽,隻需要吩咐下去,她相信就連星星,他的手下都可以買艘太空船幫他運回來。


    他那尋找的樣子,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像在撿貝殼。


    貝殼?


    你想想,紅色的心形貝殼,多像一顆心髒啊,如果一個男人,捧著自己的心來給你,又有什麽不能原諒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前幾日說過的這句話,突然湧現腦海。不會吧?他是在找那個?不可能,絕對、絕對不可能!明明當時隻有她跟兒子在那裏,黑君傲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而且兒子也不會拿這種瑣事去煩他。


    重點是,就算他有聽到,他也不可能去為她找這種東西啊。


    她楚心言是誰?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他折磨她、踐踏她還來不及,怎麽會為了她做這種事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顫抖著手,用力將窗簾給拉上。


    睡覺、睡覺,睡醒了就會發現,原來這一切是夢,是她在作夢。


    躺回床上,緊緊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


    但是接下來的幾晚,她都會看見黑君傲獨自一人在沙灘上,慢慢地行走,細細地翻找,而她的心思被攪得再難平靜。他都不用睡覺的嗎?難怪看起來氣色那麽不好……


    自從她發現,這都已經是第三天了,至於在那之前,誰知道他已經找了幾天了,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


    每晚、每晚,她都在床上輾轉難眠,她努力地將窗簾掩得緊緊地,認為自己不去看,就不會去想,結果她根本就一點都睡不著。


    心裏、腦海裏,不斷地翻騰著無數的念頭……想著,這樣的溫度,他隻穿著一件襯衫,會不會感冒?想著,他這樣尋找,已經是多少天了?想著,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也許,他根本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她自以為的那個,她到底在這裏胡思亂想什麽?


    可是,已然湧動的心,再難平靜,好多、好多的問題,讓她也整晚、整晚地失眠,白天精神嚴重不濟。


    終於,在他們假期結束的前一天,她在清晨迷迷糊糊地睡去,再度醒來,看見潔白的床頭櫃上,安靜地躺著一順小小的心。


    不是那種鮮紅的色澤,帶著一點點的銅紅,被仔細地刷得幹幹淨淨,呈現出完美到極點的心形。


    它躺在那裏,就像一枚燃燒的火焰。


    伴隨著它的,是一張簡單的紙箋,上麵用鋼筆,寫著一首詩名字:“貝殼”……


    或許,並不是你需要我,一個夜晚,從宇宙的深淵,一隻不帶珍珠的貝殼,我被拋上了你的海岸。你淡漠地揉取泡沫,用那浪花,你隻顧自己在固執地歌唱,但是你會愛的,你會評價,這無用的貝殼,對你所說的說。


    你會緊貼著他,仰臥在沙灘,身上還裹著你原先的衣裙。你會和他連結在一起,要分也難,被那水浪奏出的洪亮鍾聲。於是,一隻外壁鬆脆的貝殼,恰似一間空蕩的心的小屋,被你充滿了,用喃喃的泡珠,用輕風,用細雨,用海上迷霧……


    她曾經在圖書館看過這首詩,這位才華橫溢的詩人,一生極富悲劇色彩,也曾讓她深深感動。


    她摸著那句“你會和他連結在一起,要分也難”,心潮難平。


    要分,也難嗎?


    黑君傲,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些雄渾有勁的字,一筆一劃,似乎都慢慢地刻進她的心裏。


    修長的手指,拈起那粒小小的貝殼,真的很小、很小,大約一個指甲蓋的麵積,漂亮的紅色下麵,是複雜多變的花紋,她細細地摩挲著表麵粗糙的顆粒,一點一點刺在指腹上,卻讓她的心充滿著一種莫名的感動,這種感動,讓她的眼眶發酸。


    這個男人,用這樣的舉動,殺得她方寸大亂。


    黑君傲,你果然是一個高手。


    她將貝殼放到唇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媽媽,你怎麽還不起床!”一粒小炮彈,突然撞開房門衝了進來,朝著她,直撲而上。


    黑皓天小朋友動作俐落地爬上床,抱著媽媽的腰,稚嫩的臉蛋埋入她的懷裏……媽媽的懷抱永遠是那麽舒服、那麽溫暖。


    她伸出一隻手,抱著兒子,親了他小臉蛋一口,“小天今天這麽早就起床了?”


    “都快九點了,是媽媽賴床,媽媽是小豬。”


    “你說……什麽?”她舉起手,作勢要掐他的臉皮,卻被眼尖的兒子發現了她手裏的東西。


    “咦?媽媽,這個是……”他皺著眉,望著那粒小小的心,“啊,是紅色的心形貝殼!”驚奇地坐起來,從她的掌心中拿過來,認真地看著,“原來真的有……”語音拖得好長。


    她笑望著兒子。


    “這樣的傻瓜。”


    楚心言聽完他的話,瞪著他,無語。


    “是誰找來給媽媽的?真傻,還真的去找,唉,真的想要的話,可以隨便找個貝殼,染染色就好了嘛,還比這個顏色好看!想要心形、四邊形、菱形都可以,多簡單。”他將小小的貝殼翻來覆去,打量個夠,“再不然請爸爸幫忙也可以啊,反正他那麽多手下。”


    她忽然感覺到有股不一樣的氣流……抬頭,黑君傲果然就站在她的房門前,一向平靜的表情,此時難得出現波動,一種尷尬又怒氣騰騰的波動。


    黑皓天也很快發現了父親的存在,連忙笑開了跑過去,想要爸爸抱他;可是當父親的,隻是低下身子,和藹地撫摸著他的頭發。


    “小天。”


    “爸爸、爸爸。”他開心地直搖父親的手,這兒天爸爸都好忙,不陪他玩。


    “昨天爸爸答應送你的ak465不能給你了。”


    “為什麽?”小朋友立刻變臉,這把手槍,他纏了爸爸整整兩個月,昨天爸爸才鬆口,答應在他今年生日送給他,怎麽今天說變就變?明明他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因為你曲叔叔很需要它,所以爸爸已經決定送給他了。”


    “……”向來堅強的黑皓天小朋友,首紅打了眼眶,倔強地嚷道:“爸爸不講信用。”


    “乖。”黑君傲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起身,頗富深意地望著楚心言。


    她被他看得臉紅了。


    而委屈到極點的黑皓天小拳頭握得緊緊地,一臉憤怒,然後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了出來,哽咽一聲,跑開了。


    而楚心言,她真的很沒有良心地倒在床上狂笑了起來,某人欺負起人來,還是那麽狠,就連他的兒子都不放過。


    唉,我的寶貝,誰教你說你老爸是傻瓜呢。


    “很好笑嗎?”某人有點鬱悶的聲音傳來。


    她睜開眼睛,看見黑君傲就站在她的床邊,臉色陰沉。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其實這個男人並不難懂,心,好像有點柔軟起來。


    他看著她,長發披散在雪白的被褥之上,初醒的明媚水顏,泛著動人的粉色,嘴角的那抹笑,讓她顯得調皮又可愛。


    她有多久沒有對他這樣笑過了?俯下身子,一個淡吻印上她的嘴,吻住那抹讓他移不開眼的笑,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這個吻就結束了,然後他就走了。


    楚心言躺在那裏,清靈的水眸,眨了眨,再眨了眨。舉起手,看著指間那顆紅色的心,另一隻手,摸著他剛剛碰過的嘴唇,心裏漫過如水的溫柔。


    也許、大概、可以,就這樣走過,也不算太糟糕。


    渡完假回到美國,幾乎所有的人都發現,黑君傲與楚心言之間的關係,有所改變了,隻是具體在哪裏,大家也說不上來,因為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沒有什麽交談,彼此都是淡淡的。


    隻是當他們在一起時,那種氛圍,看起來,真是讓人有點臉紅。


    明明沒有親昵的舉動,甚至連基本的交談都很少,可是他們給人一種,怪異的融洽感,也許,是他們對視的神情,太過曖昧……


    黑君傲看向她時,深沉的眼眸會有一種像是寵溺的感覺;而楚心言看見他時,眼睛會猛地一亮,然後水光蒙蒙。


    但據方澤的官方說法是,他家少主的脾氣,最近好像好了很多,心情也頗佳。


    當然,黑君傲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連笑臉都很少有,好心情的具體體現,就在於他的冰冷氣息褪冰不少。


    就像此刻,正說到遠在瑞士養老的吉野雄,他也沒有以前那種壓到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老太爺最近都很平靜,就住在臨湖別墅裏,釣釣魚、打打太極,沒有什麽特別。”


    “沒有?”黑君傲手指輕叩光滑的桌麵,“冷淩皇的出現,絕對不會是偶然。”當年,因為與楚心言之間的糾纏,再加上後來兒子的出世,他也就懶得費心思去理遠在德國的冷淩皇。


    卻因此,而給了他休養生息的時間。


    黑君傲知道,吉野雄對於權力的喪失,一直都是非常不甘的,他肯定是想利用冷淩皇來對付他,而冷淩皇又因為自己的幫派被他滅了,連性命都差點隨之丟掉,不可能不恨!兩人剛好一拍即合。


    現在,冷淩皇公然大膽地出現在曲家的晚宴上,與他見了麵,而他現在的身份是dt集團的總裁。


    黑君傲知道這個集團是從事電子方麵的研究,雖然才短短四年,卻在歐洲發展得非常快,財富累積的速度,快得不正常,所以冷淩皇敢這樣跟他當麵挑釁,肯定是有備而來。


    黑君傲能有今天的成就,那就是因為他從來都不會小看敵人。


    “我已經派人在查他最近幾年的東京,相信很快就有消息。”說到這個,方澤還是很愧疚。


    當年如果不是他礙於老太爺的情份,放走了冷淩皇,再加上後來冷淩皇去到德國,少主雖然讓他盯住他,可是他看冷淩皇一直都很低調、很平靜,就沒有多加注意,後來幹脆不盯了,才導致今天的局麵發生!


    “嗯。”黑君傲沒有責備他,隻是讓他先下去。


    當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關上,黑君傲望著筆電裏那不斷變動的股市曲線,然後,看著那條紅線,出神了。


    紅色,跟那顆貝殼一樣的顏色。


    那天聽到她與兒子的對話,他就決定要找到一顆她故事裏的貝殼送給她,即便在他的心裏,對那種傻到近乎白癡的故事是很不屑的,可是,她那句話打動了他。


    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在找這種貝殼,所以白天他都在書房裏處理公事,一直到晚上,大家都睡了,他才會獨自一人到沙灘上去尋找。


    整整五個夜晚,他幾乎將這片沙灘全部翻過一遍,看到了一堆奇形怪狀的貝殼,但就是沒有找到她描述的貝殼。


    也許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他就算找一年,也未必找得到。


    可是,他莫名地就是想要找到它。


    整晚尋找,白天在處理完公事後,會小憩大約兩個小時,再繼續晚上的工作。


    當他找得差點想派人將整片沙灘的沙子全部給挖走的時候,終於,讓他看到了那抹小小的存在。


    帶著點妖燒的紅,就像那天將他綁在床上的她,豔麗多姿。


    漂亮的心形,可以看得出,並不是天生長成這種形狀的,可能是後天的風沙還有海水的侵蝕,僥幸塑造出這枚獨一無二的小東西。


    捧著它在手心時,他的心裏,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無言的喜悅。


    而她,似乎也真的很喜歡。


    至少,她不再對他冷言冷語,偶爾他還會看到她臉紅的樣子,而他居然會覺得高興。


    低沉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淡淡地掃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


    “黑君傲。”


    “還記得我嗎?”


    “冷淩皇。”他的記憶力一向驚人,聽過的聲音,就不會忘記。


    “嗬嗬,果然厲害。”冷淩皇在那頭輕笑,依舊斯文。


    “有什麽事?”他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沒什麽,我隻是問候一下令公子,不知道他好不好?”


    “你不必拐彎抹角,我的兒子不是你冷淩皇動得了的。”


    “是嗎?不如你現在打個電話確認一下?”電話那頭帶著幾分得意的語氣。


    “我不必打電話。”黑君傲冷笑,從他兒子還小的時候,他就在他身邊設下了嚴密的保護,任何人都不可能傷害到他,“你不可能對他做出什麽,你可以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裏,阻撓我們之間的通訊。”


    “不愧是黑君傲,這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廢話說夠了。”他打算掛斷手機。


    “不過你的女人,似乎不會這麽想。”


    他的手頓住,半晌.陰冷地開口:“你說什麽?”


    “黑君傲,你的女人現在在我的手上,不信,你就確認一下吧。”


    書房裏傳來的巨大響聲,驚動了方澤等人,他們在三十秒內趕到裏麵,卻看到一室被砸得粉碎的東西轉的筆電。


    他們全部嚇得站在那裏,不敢動。


    跟著黑君傲幾十年,他從來都是冷冷淡淡,不曾發脾氣,可是就是那種冷意,都可以將人給凍死,而今天,卻如火山爆發一般,爆發而出,能不嚇到他們嗎?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以將少主給氣成這樣。


    “打電話,給vincent。”他低著頭,神色難辨,聲音卻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過來。


    方澤連忙撥號,眼尖的他,看見少主的手機,早就變成一堆破爛的零件。


    很長一段時間無人接聽,方澤愈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打給另外三個人,可是均是無人接聽,事情大條了。


    他總共安排了四個人,負責小姐的安全,而vincent是主要負責人,今天上午,小姐說想上街去給小少爺買生日禮物,是vincent他們暗中保護她。


    現在,竟然四個人同時失去聯係,這代表著……


    “查,給我查。”黑君傲抬起頭,濃濃的寒意滲入他的眼眸之中,任誰看到現在的他,都會嚇得發抖,至少,他的手下全部都心驚了。


    方澤連忙打開全球定位係統,他們在倪小姐的隨身物品裏安裝了追蹤器,就是為了應付特殊情況的發生。


    螢幕上,沒有一點訊號,追蹤不到。


    他們都凍住了,集體羞愧得想要自殺,居然將自己的主子給弄丟了,這樣的事情,在黑君傲的麾下,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把冷淩皇的祖宗十八代的情況,都給我抄出來,半個小時,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底細,包括那些肮髒的,甚至他昨晚睡了哪個女人,都給我找出來。”


    “是。”方澤連忙聯絡銀狐組,這是黑君傲手下最精密的情報組織,他們負貴一切情報工作,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隻有他們不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他們查不出來的事。


    之前,就是沒有將冷淩皇當一回事,所以他才沒有啟動銀狐組去調查他,結果……


    方澤覺得自己就算死一萬次,都不足以謝罪,望著少主陰沉冰冷的臉龐,他第一次感覺到他正站在世界冰川的麵前,而那冰川立刻就要崩潰。


    楚心言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很痛,她輾轉神吟著,喉嚨如火燒一般,突然,一股清涼的水液湧入她的唇,她饑渴地喝著,喉嚨總算感覺舒服了。


    “慢一點,別嗆著了。”溫柔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有著幾分熟悉,她慢慢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著那個由模糊到清晰的臉孔,神智還是不太清明。


    “冷淩皇?”


    “嗯,好在你還記得我。”男人的笑容,還是那麽斯文。


    她轉了轉頭,看見自己在一間寬敞的房間裏,躺在一張大床上。“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奇怪,她的頭為什麽還是這麽痛?一抽一抽的,讓她想要痛吟出來。


    “是我請你來作客的。”他有禮地微笑,扶著她慢慢坐起來。


    “請我?”她皺起眉毛,不太能理解。


    “是啊,請你。”


    等等,好像哪裏不對!思緒慢慢地回籠,她想到自己今天隻是出門給兒子買生日禮物,然後她從洗手間出來,突然接到一通電話,說她的兒子失蹤了。


    她立刻給兒子打電話,可是不通,居然打不通……難道真的出事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慌掉了。


    她匆忙攔下計程車,想要去兒子的幼稚園看個究竟,可是當她剛坐上計程車,手帕就突然捂上她的口鼻,然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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