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青深吸了口氣,將自己的憤怒壓下來:“先生您看看還有什麽需要調整的地方,沒有的話,那就請脫下來,我好繼續後麵的工作。”


    劉朝霞問陶蠡:“陶先生,您覺得呢?”


    陶蠡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然後問:“我感覺可以了。你們覺得呢?”


    劉朝霞笑起來:“我覺得幾乎完美了,我們的版型特別貼身,這個麵料也特別舒服,穿在身上就跟人的第二層皮膚似的。”


    陶蠡挑眉看著覃青:“覃小姐覺得呢?”


    覃青垂下眼簾不看他的臉:“陶先生自己覺得可以,那就可以了。”


    陶蠡點頭:“好吧。”他展開雙臂,一副等人伺候他脫衣的樣子。


    覃青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去幫他將衣服脫下來,脫完外套,又脫背心,然後公事公辦地說:“褲子請陶先生自己去試衣間換吧。”


    “當然,我怎麽能夠對這麽美麗的小姐耍流氓呢。”陶蠡說著往試衣間去了。覃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說得他好像沒有對自己耍流氓似的。


    陶蠡換好褲子出來,覃青已經在工作室裏鎖扣眼了。純手工的西服,衣服的所有縫合工序全都靠人工一針一線縫製,像鎖扣眼這種能從外麵看得到針腳的地方,對手工的要求尤其高,如果不是有多年的縫紉功底,師傅們是不會讓人上手的。覃青雖然看著不大,但是卻學了有小十年的縫紉,她心靈手巧,做事一心一意,手工活非常細膩漂亮,像劉朝霞這樣的老師傅都有點自愧弗如。


    陶蠡將褲子送到工作室裏,見覃青坐在工作台前,低著頭認真飛針走線。從側上方望下去,隻覺得她的線條異常柔美,睫毛濃密纖長,鼻尖微翹,嘴唇紅潤飽滿,處處都散發出濃濃的女人味,實在是女人中的精品。陶蠡隻感覺身上的荷爾蒙促使他去靠近對方,簡直就是鬼使神差,他幾時這麽饑渴了,像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他咳了一聲:“覃小姐,褲子我換下來了,給您放哪兒?”


    覃青頭也不抬:“放在工作台上吧,我會處理的。”


    陶蠡很想對方抬頭看自己一眼,卻沒得到應有的回應,他在原處站了一會兒,覃青繼續旁若無人地工作,完全不為所動。陶蠡摸一下鼻子,自己的魅力下降得這麽嚴重了?雖然相對於覃青可能偏大了點,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吧,正是一個男人最富魅力的時候。


    劉朝霞端了一杯茶過來:“青青,你喝茶。陶先生,您到外頭來坐吧,這扣眼一時半會兒鎖不好。”


    陶蠡隻好退了出來:“那就辛苦覃小姐了。”


    覃青沒有回話,直到陶蠡離開工作室,她才恨恨地瞪了門口一眼:呸,色狼!


    衣服已經試好了,其實就沒陶蠡什麽事兒了,明天過來取衣服就好,然而他還是坐下來喝了幾杯茶:“老板娘,覃小姐這麽年輕,能靠得住嗎?”


    劉朝霞笑著說:“這個陶先生不用擔心,我找的人絕對是可靠的。你別看青青年輕,其實她已經做了十多年手工服裝了,手藝好著呢。”雖然同行之間是冤家,但是劉朝霞也不得不承認覃青的手藝確實好,說起來,他們還算是同門關係,劉朝霞老公宋淮揚是覃青已經去世的公公的徒弟,覃青跟公公素未謀麵,她的手藝是跟婆婆曹月娥學的,而曹月娥的手藝則是跟自己丈夫學的。


    陶蠡吃了一驚,有些不相信地回頭看向工作室:“怎麽會?覃小姐看起來頂多二十來歲,如果做了十多年,那麽她從幾歲左右就開始學做衣服的?”


    劉朝霞抿嘴笑了起來:“青青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六了,她就是長得嫩,看著顯小。”


    陶蠡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那她應該十四五歲開始學藝?”


    “差不多,十五歲開始學的吧。”


    陶蠡喝了一口茶,問:“那覃小姐有男朋友了嗎?”


    劉朝霞笑了起來:“青青可是早就結婚了,二十歲就嫁人了。”內心不由得感慨,就算是陶蠡這樣有錢又帥氣的優質男人,也難過美人關哪。


    陶蠡一想也是,十幾歲開始學藝,估計也沒讀什麽書,二十來歲嫁人太正常不過了,他心裏略有些遺憾,不過也覺得很正常,好花總是先被人摘了的。陶蠡坐了片刻,起身告辭,臨走前,又去工作室裏和覃青打招呼道別,打招呼是假,要聯係方式是真:“覃小姐也是做手工西裝的,可否留個聯係方式?沒準以後還能合作呢。”


    覃青看著工作室門口的劉朝霞,嘴角帶著促狹的笑容:“留電話就算了吧,我可做不出這麽明目張膽搶人主顧的事來。”


    陶蠡回頭看著劉朝霞,打著哈哈笑:“那我留一張名片給你吧,不做生意,交個朋友還是可以的。”說完從西裝內口袋裏掏出一張壓紋的米色名片,雙手遞給覃青,彎腰的時候輕聲說,“今天多有冒犯,請原諒。”


    覃青隻好放下手裏的活接下來:“謝謝。”


    覃青看著名片上的名字,好家夥,才倆字,第二個就不認得,陶——什麽?人跟名字一樣,看著就不是什麽好鳥。陶蠡剛一出門,她就將名片隨手扔到工作台上去了,低頭專心縫扣眼。鎖扣眼雖然不是什麽大工程,但是縫好至少需要六到八個小時,她今天是別想閑了。


    等忙完這事,已經到了傍晚,覃青放下針線,揉了揉眼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劉朝霞過來:“青青,忙完了嗎?”


    覃青笑著點頭:“嗯,都好了。”


    “青青,你這手工又精進了,針腳真是漂亮。走吧,晚上姐姐請你吃飯,我在得月樓訂了位子,一起去吧。”劉朝霞挽著覃青的胳膊。


    覃青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就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婆婆打來的,她趕緊接起來:“媽。”


    曹月娥心情非常好地說:“青青,你忙完了沒有?”


    “忙完了。”


    曹月娥說:“忙完了那就來鬆鶴樓吃飯,我在這邊等你。”


    覃青有些意外,婆婆怎麽突然想起上那麽高檔的飯館吃飯,莫不是有人請客?會是誰?劉朝霞問她:“你婆婆找你?”


    覃青點頭:“對。霞姐,我就不和你去吃飯了。”


    劉朝霞說:“好的,沒關係,那就下次請你吧。青青,這個給你。”說完塞了一個紅包在覃青手裏。


    覃青趕緊推辭:“不用,不用,霞姐,我就是幫個小忙而已,哪裏還用這個。”


    劉朝霞抓著她的手不讓拒絕:“給你就拿著,咱們做這行,雖然看著輕鬆,有多辛苦咱們自己知道。況且你今天本來休息,還抓了你來幫忙,我太過意不去了,你一定要拿著,不然姐下次都不敢叫你幫忙了。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也隻管和我說就是了。”


    覃青隻好將紅包收起來:“那就謝謝霞姐了。”


    劉朝霞拍拍她的手:“姐要謝你才對。今天不能開車送你了,我給你攔輛車吧。”


    “不用,我自己去坐車就好了。”覃青說。


    劉朝霞將她送到門口,在馬路邊給她叫車,笑著說:“我親自送走你才放心,這大晚上的,你這麽水靈靈的大姑娘,萬一丟了我可賠不起。”


    覃青不由得笑了一下,坐上劉朝霞給她攔的車,跟司機說了一聲:“麻煩去觀前街鬆鶴樓,謝謝!”


    劉朝霞送走覃青,回頭去收拾工作台,看見了被覃青扔在一旁的名片,撿起來看一下,不由得笑了。


    覃青坐在車裏,看著手裏的紅包,明白劉朝霞給她紅包的含義,工錢是一層意思,最主要的恐怕還是怕自己搶她的主顧,接了她才能放心。她想起那個姓陶的鹹豬手,就算是他找上自己門來,也不會幫他做衣服。


    華燈初上,觀前街的鬆鶴樓燈火輝煌,覃青下了車,被夜風一吹,略覺得有些冷,幸虧下車前還套了個針織開衫在外麵。她抱著胳膊進了門,按照婆婆告訴她的座位號找去,發現那張桌子已經有人在了,並不是婆婆,是個戴眼鏡的男人,她隻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開了,去搜索婆婆的身影,結果對方站了起來:“是覃青嗎?”


    覃青扭頭看著他,過了十秒,她才終於認出了對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從嘉?”這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朱從嘉,一個與她結婚三天便消失了六年之久的男人。


    朱從嘉從鏡片後緊緊盯住覃青,掩飾不住驚豔的神色,他的記憶裏,覃青隻是個五官秀麗的女孩,有些怯弱和自卑,幾乎都不敢正眼瞧自己一眼,沒想到過了這些年,她居然出落得如此美麗動人,真是女大十八變,可惜依然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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