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安撫她道:“巧合而已。在二嫂看來,同樣的衣裳、同樣的發式,可是卻各有各的姿態。桃子若是介意,不如待會兒加件坎肩或半肩?”


    “不要!”尹子桃倔強地嘟嘴:“我是今個兒的主角,沒理由我卻要讓著她!待會兒我還偏要穿著這身桃紅,坐在正中的位置,看看是瞧她的人多,還是瞧我的人多。”


    晴天還想說什麽,尹劍起父子三人走進庭院。


    “爹爹。”尹子桃見尹劍起如約而至,頓時喜笑顏開,早把方才的不愉快拋之腦後。尹劍起如今可以柱拐而行,尹子桃飛撲過去,差點兒把尹劍起撞倒。


    “慢一點兒!”一旁的尹子槐黑臉斥道:“都是雙十的姑娘,還是這般冒失!”


    尹子桃連忙攙扶起尹劍起,委屈道:“哪有雙十,明明是十九?”


    尹劍起拍了拍尹子桃的手,笑道:“沒事,沒事,今個兒我父子三人是為桃子的生辰而來,所以,桃子無論怎麽樣,都是我尹家最乖巧、最討人歡喜的小女兒!子槐,子陌,你二人今個兒可不許再擺出哥哥的架子,知不知道?”


    尹子槐從身後拿出一隻錦盒,掀開錦布,一對晶瑩剔透的翡翠桃型掩鬢現於眼前。


    “哇!”尹子桃驚呼出聲,隻見這對掩鬢,桃子形狀可愛,玉質溫潤透亮,一見就知是上乘貨色。


    尹子槐笑道:“桃子雖說不要手信,可是爹爹道,桃子懂事,我父子三人可不能不懂事,於是。連夜加急讓城中的極品翡翠鋪打製出這樣一對桃型掩鬢。怎麽樣,桃子可歡喜?”


    尹子桃接過錦盒,愛不釋手地撫摸那對掩鬢,忙不迭地道:“謝謝爹爹,謝謝大哥,謝謝二哥,桃子歡喜得緊!”


    晴天心中咋舌。尹劍起果然是個從來不過問財政的。極品翡翠鋪本來就以價高聞名古鎮,還連夜加急,看來。這對小玩意兒便宜不了!


    她才想起,尚未向來人施禮,於是欠身道:“公公、大哥……相、公。”


    “相公”兩個字說得很輕,她也隻是低垂著頭。避免與他眼神交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裝作若無其事不是。不裝作若無其事更不是,於是索性不看他。


    尹子桃可早就按捺不住,一把挽起晴天的手道:“桃子這就戴上!二嫂,陪桃子回趟天籟閣。桃子若是戴上這對掩鬢,保管把那白川川比下去,看白三叔是瞧她還是瞧桃子……”


    “尹老爺。大少爺,二少爺。”一個好聽的聲音由遠及近。也打斷尹子桃的嘰嘰喳喳。


    尹子桃循聲望去,原本已經離開的白展奇居然闊步向尹家父子走來。她想起自己方才口無遮攔的那些話,不知被白展奇聽進去多少,驚呼一聲,雙手捂住早就紅透的小臉,拔腿向天籟閣的方向跑去。


    除了白展奇一臉莫名,其他在場的幾人皆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晴天笑道:“晴天還是去瞧瞧吧。”說著,就要離開。


    “二少夫人請留步!”意外地是,白展奇出言阻攔。他恭敬地對尹劍起施了一個禮後,道:“尹老爺,在下曾與二少爺、二少夫人有過一麵之緣,一直想尋個時機敘舊,今個兒恰是個好時機,不知尹老爺可否應允?”


    白展奇是鎮上的名角兒,幾乎稍微有些頭臉的人物都聽他唱過曲兒,私下與他有過交談,尹劍起自然也不例外。尹劍起道:“展奇客氣,剛好,我與子槐還有些雜事未處理,這裏留與你們。”


    尹子槐攙扶尹劍起走後,晴天硬著頭皮,目光落在尹子陌的身上。白展奇指名要與他夫婦二人敘舊,他二人沒有理由一個杵在一邊,等著人家先開口。


    尹子陌回望她一眼,主動走近白展奇道:“不知白兄何事相談?”


    晴天突然覺得,做一個“麵癱”的人挺好!因為對於一個“麵癱”的人來說,仿佛永遠戴了一副“麵無表情”的麵具,無論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隻要他“麵無表情”,你就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不像她這種一向表情很豐富的人,從她躲閃的眼神和不自在的嘴角抽動,就能看出她明明尷尬得要死又不得不表現出若無其事。


    白展奇笑道:“白某先前欠了二少爺和二少夫人一個人情,早就想上門道謝,隻是最近接連演出,尋不著時機,今個兒來到尹家,若是再不道聲感謝,白某可要愧疚萬分了。”


    晴天心知他說的是實話,誰不知道,皮洛兩家聯姻請去悅來瓦舍唱足一個月的事?他是悅來的台柱子,這一個月來最累的肯定就是他了。晴天問道:“不知是何人情?”


    白展奇看了看當空的日頭,道:“這裏陽光正足,不如我們去那邊涼亭說話可好?”


    三人前後走進涼亭,白展奇解釋道:“唱曲兒的人,最寶貴的便是這把嗓子。待會兒要開唱,隻怕那陽光太濃烈,令嗓子吸進幹物,影響開曲兒,望二少爺、二少夫人莫要怪罪。”


    晴天心中歎道,白展奇原來是個惜“嗓”如命的人,怪不得上一次,當皮進三提及給了白川川一箱珠寶作為她失音的賠償時,他會怒不可遏。對於一個視嗓子如生命的人來說,失去聲音就意味著失去生命,任何物質上的賠償在他眼中看來,都是侮辱。


    白展奇接著道:“上一次,多虧二少爺、二少夫人道明‘白胡子賣藥老漢’一事,白某才拿到藥方,對症下藥,令川川恢複聲音。白某早就說過,對於我們唱曲兒的人,聲音便是命根兒。所以,二少爺、二少夫人那時的舉動,不亞於挽救川川一命。此種大恩大德,我白某銘記於心。往後,二少爺、二少夫人若有任何需要。白某絕對二話不說,赴湯蹈火。”


    晴天心中一哂,用不著赴湯蹈火,隻要把今個兒的演出費免了,就是報恩。


    尹子陌麵色如常,回禮道:“其實那日隻是一個巧合,不用如此計較。”


    白展奇笑道:“是不是一個巧合。二少爺心中有數。我白某心中自然也有數。那日,我先與皮進三在內巷爭執,後來就有與二少爺、二少夫人的擦肩而過。我想。若不是二少爺有意相助,白某也不會‘恰好’聞及老者賣假藥一事。”


    聽白展奇這樣一說,晴天也仿佛有所頓悟,怪不得。那日她總覺得尹子陌呆呆的,似乎不及往日伶俐。這樣看來。定是他早就想到幫助白展奇的法子,卻礙於自個兒一向冷漠、不愛主動的性子,才由她唱了主角兒。思及此,晴天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尹子陌微微一怔。一直淡然的麵容終於有一絲鬆動。不過他馬上轉向白展奇道:“不知那老者的藥方可有何玄機?”


    白展奇道:“哪裏有何玄機。那老者就是個一心騙銀子的庸者,而那藥方不過就是將幾味熱性藥——附子,幹薑。肉桂——加以混合。若病患是個體虛的人,吃了那藥。或許真能提高中氣,達到增色音量的目的。可偏偏川川是個內火旺盛之人,吃了那藥,內火加上外火,倒起了反效,嗓子裏全被燎起火泡,失去聲音。後來陳安給出幾方清熱下火的方子,以天花粉、石斛、玄參搭配梔子泡茶喝,才算解了火毒。”


    晴天歎道:“可見對症下藥有多重要。一個人是何體質,便要下什麽樣的方子。一個人如何生的病,隻有找到症結,才能順利解除。所謂萬物相生相克,就是這個道理。”


    白展奇道:“二少夫人這句話說得真好,‘相生相克’,你瞧世間萬物,還真就是這樣。自古白馬犯青牛,十人見著九人愁。請君莫犯羊和鼠,夫婦結合終年苦。蛇虎相交如刀銼,男女不合多災難。玉兔金龍淚交流,合婚不幸皺眉頭……”


    什麽跟什麽啊?!晴天怎麽也沒想到,外表相貌堂堂、一臉正氣的白展奇說起這些民俗諺語居然一套是一套。她忍不住笑出聲道:“怎麽?白三叔也信這個嗎?”


    白展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他微紅了臉,欠身作揖道:“白某一時失了儀態,還望二少爺、二少夫人莫要笑話。其實,白某往日裏對這些也不甚了解,隻是前陣子照料川川,總聽她念叨這些,才記下幾句。方才聽聞二少夫人說道‘相生相克’,一時興起,隨口吟出,實是白某的無禮。”


    晴天心中暗道,現代的女子“迷信”星座,古代的女子“迷信”屬相。看來,無論任何時代,這種類似“迷信”的心理暗示都廣泛存在,而且,尤以女子中招居多。


    這時,一旁的尹子陌突然冷笑一聲。


    晴天與他相處多時,知道他發出這樣的笑聲,便是他不準備說出什麽好話的時刻,她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白三叔屬什麽的?”


    白展奇一怔,旋即笑道:“白某肖犬。”


    屬狗的,晴天點點頭。


    “白——”


    尹子陌剛張開嘴,晴天馬上接道:“白川川屬什麽的?”


    “川川肖馬。”


    屬馬的,也就是說,白展奇比白川川大了十歲,而且馬和狗好象是一對匹配的屬相,晴天再次點點頭。


    “白——”


    察覺到尹子陌仍不死心,還想張嘴,晴天又問道:“白舍主是屬什麽的?”


    這下,白展奇終於忍不住提醒道:“二少夫人,二少爺似是有話與白某說。”


    晴天訕笑兩聲,紅著臉瞧了瞧尹子陌。


    尹子陌白她一眼,一副“女人,你懂什麽”的樣子,然後對白展奇道:“其實白兄對白川川的情意是否過了?”


    “噗——”晴天雖然早知他不會說出什麽好話,但她就是用腳趾頭想,也沒有想到他會直接揭穿白展奇對白川川的情意!別說是古代,就是在現代,被人突然揭穿心底的秘密,也是一件很唐突、很失禮的事情。而且,白展奇與他談不上多深的交情,頂多有過幾麵之緣而已。


    白展奇倒是無所謂,他笑著看看儀態盡失的晴天,又看看頭頂上冒出三根黑線的尹子陌,不答反問道:“哦,白某對川川的情意竟明顯到連二少爺、二少夫人也能瞧出嗎?”


    尹子陌點頭道:“佳人有恙,白兄比病在自個兒身上還要著急幾分。白兄明明不感興趣的事,卻因佳人留意,就能隨口吟出。在下以為,隻要真心待一個人,就不可能做到不留痕跡,不動聲色。隻要有心人稍加留意,便可瞧出端倪。白兄可有思慮過此事?”


    晴天這才明白尹子陌為什麽要開門見山戳穿白展奇對白川川的情意,看來戳穿不是目的,提醒才是目的!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從輩份上說,白展奇是白川川的師叔,而且,又比白川川大了十歲。這樣的情意於白川川可能是無害,可是於白展奇來說,卻絕對是弊大於利的。


    白展奇雙目落向遠方,神情中帶有幾分落寞,他輕歎一聲,道:“這就是我白某的宿命。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白展奇的嗓音本就低沉而磁性,這會兒配上輕歎淺吟,瞬間擊中晴天心底那一塊叫做“傷感”的地方。她不由鼻頭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這是多少癡男癡女心中對愛情的美好向往,可是,真正能夠堅守到最後的又有幾人?


    白展奇回過頭來,對尹子陌鞠了一躬道:“二少爺真心為我,我白某沒有理由不把二少爺當知己。我明白,對川川的這份情意遲早會害了自個兒,可是,我沒有法子停止,沒有法子不去想她、不去關心她,我隻知道,與她在一起,便是我白展奇最開懷的時刻。二少爺、二少夫人向來鶼鰈情深,不會理解這種癡戀一人的心情。今個兒多謝二少爺提醒,往後於人前,白某便要收斂許多,可是我對川川的情意,絕對不會減少半分。”


    晴天扁了扁嘴,心想,這種癡戀一人的心情,我怎麽會不知道?


    轉眸之際,瞧見尹子陌也扁了扁嘴,他與自己心中的os是一樣的嗎?(未完待續。)


    ps:寫得不太滿意,你覺得呢?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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