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男人麽,當然要以自個兒的事業為重。是娘親不中用,走著走著都能滑倒,人老囉。”


    他哪裏是在忙事業?!慚愧。


    “不過所謂患難見真情,娘親這一摔,倒摔出來了個好媳婦兒。”


    好媳婦兒?樂晴天?!


    “娘親初見她時,隻覺得她端莊溫婉,純淨透亮,和你這樣的性子,應該能處得來,再加上你又說你喜歡,所以娘親也就高看她一眼。可是這幾日處下來,娘親可不得不對她豎起大拇指。娘親剛摔傷時,痛得說不出話來,家裏亂成一團,隻有她,冷靜處之,先是安撫住耀祖,後又勸住了桃子,隨後有條不紊地安排下人。娘親需要人徹夜守護,又是她,擔心下人夜間怠慢,連續五個夜晚,通宵達旦地侍候娘親。這份細心和耐心,就是親生閨女也比不上。今個兒娘親的腰能動了,一見她,兩隻眼睛熬得通紅通紅,娘親這心中不好受。人家嫁進咱尹家還不出一個月,就讓人家受了這樣的罪。子陌,可說好了,這樣的媳婦兒,娘親是喜歡的緊,你可不許再給人家冷臉子看,得替娘親好生待人家!”


    他心裏一咯噔,好生待她?他馬上要去望月樓淘汰她,可是好生“待”她?


    “所以啊,子陌不用擔心,也不用自責,娘親這腰沒事了,陳濟說了,往後就是多曬曬太陽,多休息,適當走走就能康複了。”尹夫人故意說得風輕雲淡。


    “那子陌往後日日來陪娘親散步。”他知道他做的微不足道,可總好過什麽也不做。


    “好。”尹夫人慈祥地笑了。然後她想起什麽,又道:“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耀祖年紀小,你莫要責怪他,還有你爹爹和大哥那邊,也不要告訴他們了,免得他們又擔心。”


    他當然不會拿一個小孩子怎麽樣,可是尹劍起和尹子槐他就一定要告訴,否則,他們整日待在瓷窯裏,還真的以為天下太平呢,殊不知,在他們安心工作的背後,是一個女人咬牙忍受著痛楚。


    心中的想法雖是如此,卻不會表露出來,他苦笑著,應承尹夫人:“子陌知道了。”


    走出正央閣,夜空中的月兒正圓正亮,他心念一動,緩緩向憶心閣走去。


    憶心閣中一片靜謐,皎潔月色下,世界仿佛靜止,隻有時不時隨風而動的斑駁樹影提醒著他,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在門前守夜的真珠聽見動靜,驚得睜開眼睛。待看清來者何人時,馬上垂頭匯報:“二少爺,二少夫人前幾日為了照顧大夫人衣不解帶,今日大夫人讓她早些休息,她才早早睡下了。”


    他微微頷首,雙眼再次望向夜空中的月亮。


    如果樂晴天今晚從尹家消失,尹夫人怕是要傷心難過很久吧。


    他才不管路建起會給他一個什麽樣的金手指,他隻要一想到尹夫人的那張臉在他眼前掉眼淚,他就一萬個不忍心。


    反正依樂晴天的段數,跟他鬥還嫩得很,不如留她兩個月,看她還有什麽新花樣!


    別說,第二日,她真就使出了新花樣,特意剝了一碗糖炒栗子,來到他麵前,要舉個栗子!


    好吧,看到她手指被燙得通紅的份兒上,就聽她舉個例子!


    還是那一套,說來說去不過還是告誡他要說好話!


    ——咦,有意思!她先是態度大變地願意嫁給他,嫁入尹家來,做的所有事幾乎全圍著一個主題打轉轉,就是一個勁兒地告訴他要說好話,要說好話,囉哩囉嗦,就像唐僧一樣!


    ——莫非,這和她的玩家心願有關?!


    哈哈,她慘了!他如今不僅識破了她的身份,更看穿了她的心願,在這個遊戲裏,她注定是個炮灰!


    瓷窯五日行,除了第一天和尹劍起、尹子槐大吵一架外,他真的很開心,因為樂若安居然請他吃麻辣火鍋!


    他可是無辣不歡的,進入遊戲以來,深居簡來,每日裏隻是在尹家隨便吃點兒東西填飽肚子,倒把自己的口腹之欲忽略了。


    其實火鍋的味道隻能說一般,不過對於他這樣寡淡已久的人來說,真是天大的驚喜。


    月光下,庭院裏,樹影下,石桌旁,三四個年輕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吃火鍋,一邊天南地北地聊天,不正是他向往已久的情景嗎?


    他這幾年孤身一人,與親人疏離,與愛人分離,唯一能夠慰藉他的心靈的就是他擁有的一幫朋友。


    他沒有想到,在這個遊戲裏,他居然能再次體會到友情。


    相賢對尹家、對他的忠心,他是一早就知道的,樂若安對他突如其來的“讚譽”,令他哭笑不得。


    按道理說,他和樂若安不是一路人,說不到一塊兒去。可是,他一向沒有打斷他人說話的習慣,因此也就任由樂若安這個一開口就停不下去的家夥說下去,反正他隻管吃他的火鍋,樂若安的話,就當背景音樂好了。


    聽了幾日,並不覺得厭煩,反而覺得挺有意思。樂若安的話中雖然沒有內容,可是有激情,滿滿的都是他對瓷器的熱愛。


    他心中一哂,說到底,他和樂若安是一樣的人。他對攝影的熱愛,和樂若安對瓷器的熱愛,是一樣的。


    還有她。


    他能說他這幾天都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了嗎?


    她總是露出純淨溫暖的笑容,用一種十分信任、十分肯定地眼神看著他,然後說出“令人作嘔”的話。


    “相公的決定,一定是對的!”


    “相公在晴天心中,一直是個大、好、人。”


    “……相公更是難得的忠孝兩全……”


    還有,她默默地陪著他在日頭下“罰站”——


    他啞然失笑,她的玩家心願該不會是讓他愛上她吧。


    再快樂的日子也有分別的一天,離開瓷窯,坐在返程的馬車上,她好奇地問他“青天匾”一事。


    他隨口答了幾句,突然想到告訴過他沈春娘被衙門抓住並囚禁一事。


    他看向懵懂不知的樂晴天,心中有了計劃。


    深夜探監的結果令人意外。沈春娘的身份仍是一個謎,倒冒出一個會說幽默的常姑。他次日一早趕到沈春娘所說的第五棵鬆樹下,那裏早已被挖得麵目全非。


    看來,昨晚隔牆有耳的不止他一個人,那麽,也有可能,昨晚的一切,本身就是一個局。


    他倒好,有了疑心,不要妄動就是。可是那個樂晴天怎麽辦?看樣子,她是深信不疑了。還有,如果這一切全是布下的局,那他就要對在這個遊戲之中的能力重新審視了。


    他不能任由一家獨大,同時,他也要“壯大”自己的力量,而眼前這個樂晴天正是個好“棋子”。


    他原可以不承認自己的身份的。可是他就是不想再對著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娘子”隱藏或者偽裝了,而且,他也有把握,她無法淘汰自己。


    感到如釋重負之餘,也感到些許不安。


    她會不會背叛自己?


    次日,他外出打聽到沈春娘“病逝”之事後就匆匆回了憶心閣。


    憶心閣裏又是一片寂靜。


    寂靜到他心頭一驚,一個幼稚的念頭冒出來,她該不會偷偷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然後等到月圓之夜跑去望月樓淘汰他吧。


    他有一種被背叛的惱火,也有一種冷眼旁觀的奚落。


    總之,他被自己的這個念頭折磨得坐立難安,正打算出去透透氣,看見她一臉潮紅、氣喘籲籲地跑來。


    “你知道沈春娘的事了嗎?”


    “明邦你認識嗎?就是古鎮中的一個乞丐,他……”


    “喂,你倒是說一說,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燭火中,她白晳的皮膚更顯晶瑩,她明亮的眼睛更顯純淨,她就一直吧啦吧啦,把她知道的那些事一股腦地倒出來。


    她——真的相信自己?


    “我們是個team吖……”


    他啞然失笑,他說與她結盟的真正含義是指利用她、掩護自己,可不是她以為的並肩作戰!


    “喂,你說說看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啊?”


    他一怔,他的想法很重要?


    她瞪著一雙大眼睛,如同一個勤學好問的小學生,一邊聽著他的分析,一邊頻頻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她的這種反應,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他曾經喜歡帶給他的挑戰感每每看著他,三分挑逗三分嫵媚三分神秘,這樣的眼神,讓他覺得刺激,很有征服感。可是隨著他對自己的了解,他覺得,他的內心並不如他的外表強大,時時經受這樣的刺激,令他疲憊異常。他越來越向往一種平靜,一種不需要想太多,兩個人就能彼此明白、彼此信賴的關係。


    他不禁看向樂晴天的眼睛,一雙讓他一眼望到底的眼睛,一雙對於他來說完全沒有挑戰性的眼睛,也可以說是一雙不需要他防備或者猜測的眼睛。當她驚訝,她的眼中就是十分的驚奇。當她歡喜,她的眼中就是十分的興奮。如同她相信他,她看著他的眼神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或許,這個“豬”一樣的隊友真的能陪他走到遊戲的最後……


    (男主遊戲裏的番外就是這樣了。作者第一次寫番外,番外雖然是對前麵情節有益的補充,可是過於冗長的話就拖延了整個故事的節奏,往後作者會換一種寫法,盡量做到簡潔明快。《我是贏家》寫到20萬+,明天就要上架了,劇情也會進入正文,上架前三天有加更哦。明天首訂請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有人的捧個人場,謝謝親們一路支持,作者在這裏叩謝啦*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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