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跟了我這麽久,還是個白癡!”尹子陌又是搖頭又是歎息:“尹子槐既然對瓷窯勢在必得,那麽,尹劍起以前的老部下,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絆腳石。他今天下午,趕走了方乾,往後遲早也會對相賢下手。相賢主動說出不做三當家的話,遂了他的心願,不過是誘使他同意七天之事。”


    是了!晴天頓時明白了相賢的苦心。依今天下午的情勢,如果不是相賢站出來說能找到圓緣大師,眾元老們怕是已經同意尹子槐關於會長選舉的決議。而且,他若不撂下狠話,說是不做三當家,尹子槐也可能像對方乾一樣,當場逼走他。到那時,再想更改元老會議的決定,就更難了。


    “七天?”晴天感到迫在眉睫:“七天能做什麽?七天就能找到圓緣大師嗎?”當初沈春娘也曾找過圓緣大師,結果卻空手而歸。


    “總得一試。”尹子陌沉聲應道。


    試?要去哪裏試?古鎮那麽大,東陽區那麽大,一萬個npc啊,尋找一個從未見過麵的圓緣大師,談何容易?!哎,要是沈春娘在就好了,依她和沈春娘的交情——有了!想到沈春娘,晴天一拍腦袋,驚叫一聲。


    尹子陌吹滅油燈,白她一眼:“鬼叫什麽?!睡覺了。”


    “尹老爺有救了!”晴天跟著尹子陌走進內裏的臥室,喋喋不休:“尹老爺有救了啊!沈春娘曾經給我留下一份內功心法,說是埋在西嶺山山腳第五棵鬆樹下!明日我們去把它挖出來,交給神隱寺的和尚,他們也許能夠讀懂心法,練成後就可以幫尹老爺救治了。”


    尹子陌意興闌珊地脫掉靴子,拉過被子,給晴天一個後背,佯裝熟睡。


    “喂,你怎麽這樣,對尹老爺都不關心!我們去找這份內功心法,總比找圓緣大師容易得多啊。”晴天一把掀起他的被子。


    尹子陌懶懶地撐起身子,耷拉著眼皮:“小姐,我拜托你去吃點兒什麽腦黃金腦白金腦鈦合金之類的,再來玩遊戲,行不行?”


    誰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晴天黑著臉,嘟著嘴,滿是委屈:“我不是為尹老爺著急麽,我不是為尹家著急麽,我不是為尹夫人著急麽——”


    眼看晴天的眼淚要掉下來,尹子陌無奈地坐起身,雙手舉起成投降狀:“實話告訴你,沈春娘說的那個地方,我早就去看過,那裏早就被挖得麵目全非,哪裏有什麽內功心法。你以為這古鎮中的玩家,都和你一樣,大腦缺一塊嗎?他們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得到消息,所以,別再惦記什麽內功心法了,那不過是沈春娘和你開的一個玩笑。”


    開玩笑?晴天不想相信,又不得不相信。既然玩家能在牢房布上眼線,沈春娘當晚對她說的話,早就長著翅膀飛遍古鎮了。她一個月後,才想起來要去挖什麽內功心法,自然如尹子陌所言,什麽都得不到。


    尹子陌看著一臉惆悵的晴天,放輕了聲音:“我能睡覺了嗎?”


    “呃——能、能。”晴天鬆開攥在手心的被角,索然離去。


    ******


    次日,尹子陌照例不知所蹤,晴天穿戴一新,略施粉黛,準備充分後,婀娜多姿地向尹子槐的住所走去。


    明天就是月圓之夜,她的時間不多,手中握有的“武器”更不多,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細思量,隻有寄希望於這個曾經失控、如今轉性的尹子槐。


    輕叩銅鈴,半晌,尹子槐打開大門,表情略顯訝異。顯然,他已經從窺孔處,知道門外的人是晴天。


    “你怎麽來了?”


    晴天努力做出極其虔誠的表情:“大哥在忙嗎?”


    尹子槐不由向屋內看了一眼,道:“正在談些事情。你有事?”


    “哦,那算了,晴天的事,不敢叨擾大哥。”晴天盡其所能地用一種哀怨的口氣說完這句話,然後以水紅色錦帕輕拭過眼角,偏過頭,留給尹子槐一個迷人的側臉。昨晚,尹子陌的側臉就挺迷人。所以,她今天也依葫蘆畫瓢地學來用一用。


    果然,尹子槐被她撩撥得心猿意馬,他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淺笑道:“難得你肯主動來找我,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以你為重,是不是?你先去耳房稍事等候,我馬上就來。”


    晴天羞赧地垂頭應承後,步至耳房。


    耳房有一個小窗口,剛好能看見大門。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晴天看見尹子槐將兩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大漢送出門外後,徑直向耳房走來。


    “晴天,好歡喜你能來找我。”尹子槐關好房門,看向晴天的雙目中,滿是濃情蜜意。


    晴天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假裝看向窗外:“方才離去的二人可是瓷窯新來的工人?從來沒有見過。”


    “不是。不過瓷窯倒是正在招工,修複瓷窯。”


    “有人來應工嗎?如今天涼了,哪裏有工人願意出來幹活兒?”


    “隻要出得起銀子,自然會有人來應工啊。”尹子槐隨口應付晴天兩句,就繞到主題:“你今日來找我,究竟有何事?”


    晴天吸吸鼻子,扁了扁嘴,帶著濃濃的鼻音道:“大哥,相公他、他打了我。”


    “什麽?”尹子槐麵色一凜:“你說子陌打了你?”


    晴天撩起衣袖至手臂處,露出手肘處青青紫紫的幾道淤痕。她見過尹耀祖身上的傷,知道被打後的淤痕什麽樣,因此偽造起來並不費事。


    尹子槐大驚,想拉過晴天的手肘仔細查看,晴天連忙合上衣袖,背過身去:“大哥,請自重。”所謂男女授受不親,晴天正好利用這條古訓,避免被尹子槐識破。


    尹子槐隻好作罷,怒從中來:“那一日,我見子陌對你動手動腳,就知他非善類,沒想到,他居然狠毒至此,虐待自己的娘子。”


    他非善類,還是你非善類?他“虐待”自己的娘子是假,可是,你虐待自己的孩子卻是真啊!晴天見尹子槐相信自己,心中暗喜。她知尹子槐向來對尹子陌有偏見,那一日又被他看見尹子陌彈她腦門,於是索性來一招“順水推舟”,讓尹子槐不得不信。


    “大哥,莫要責怪相公,其實除了這一點,相公待晴天挺好的。”


    尹子槐聞之更加心痛,雙手抓住晴天的雙臂:“晴天,他都待你如此,你還要為他說好話,你真是太善良了!我就知道,以子陌那般冷漠的為人,怎麽可能真心待一個女子?往日裏,你和他人前恩愛,不過是一場戲,對不對?”


    呃,一場遊戲,簡稱為“一場戲”,也對。


    “嘶——”晴天假裝疼痛,趁機把手臂從尹子槐的手中抽出來,垂頭道:“往日裏的事,晴天不想再提,隻是晴天萬萬沒有想到,相公會變本加厲。平素裏冷言冷語也就算了,一到月圓之夜,就變得煩躁不堪,拿晴天出氣——”快把尹子陌說成狼人了,晴天編不下去,隻好用抽泣聲代替。


    “這個混賬!”尹子槐握緊拳頭:“我要去告訴娘親!”說著,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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