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了一顆大樹前,就在她剛才喝礦泉水的位置。沐卉隨他打住步伐,靜靜的,望著鞋尖下斑駁流轉的樹影。


    “為什麽不反抗!!!”莫允澤突然轉過身抓住她的雙臂,她微微一凜,原來他是在生她的氣。


    反抗……?


    原來那些不過是她的幻想。原來她並沒有反抗。


    “……”她沉默的再次低下頭。


    “小卉!!”


    莫允澤用雙手捧起她的臉,因為陡然抬起頭,她被烈日的光線刺痛了眼。他的輪廓在光影之下…無比清晰。她恍惚在這過於美好的一幕,時間成了她永久的羈絆,她不去聽,她閉上眼,任一切在腦中停止,幻化…


    “以後不要再低頭,好嗎?”


    最後發完脾氣莫允澤抱住了沐卉,很難過的擁抱,她卻屈從於這樣的溫暖。星期五不是個難過的日子,她看見遠方有幾對年輕的男男女女從自習室的大樓裏並肩走出,手牽著手,笑的甜蜜又幸福。


    “澤哥。”她眼中升起微笑,抬眸正視他英俊的麵龐,“我們去…”


    “莫允澤!”


    還是被打斷了。


    “我特地算好時間才來,”籃球青年對莫允澤笑笑,“不然你那強大的粉絲軍團不把我滅了才怪。”


    他也笑了,淡淡的卻分外好看的笑容。


    “這位是…?”籃球青年盯著他牽在掌心的沐卉,臉上飄過一抹可疑的紅暈。


    “她是我妹妹。”


    籃球青年打量的目光讓她感到很不自在。


    “要去哪裏?”


    籃球青年正色一下,“隊裏的人都希望你能回去再指導一下,莫學長,求你了。”


    莫允澤看了看沐卉,看沐卉的眼色。


    沐卉知道他要走了。


    她不願他為難,為他撒了謊。他和平時一樣摸摸她的腦袋,叮囑她早些回家。


    終在她麵前離去呢。


    沐卉仍站在那片陰暗之下,目送著他的背影。


    她轉過身,開始漫無目的的遊蕩在校園。


    臨江請假了,林夕和海寧閣不知道去哪玩了,就連高慧君和林愷俊也開始羅曼蒂克了,劉紅也和坐了飛機去找林娜,現在就自己一個人了,哎,不過她還有莫允澤,就已經足夠了。


    沒有他……她根本無家可歸。


    音樂大樓。


    就像沙漠中的綠洲突然冒出在沐卉麵前,頗有藝術的白色建築搭配透明的窗頂玻璃,雖然隻有五層高,但十分氣派。記憶中,從轉到這所學校開始,她一次也沒來過這裏。


    如同被召喚。


    幾乎能想象到音符跳躍在黑白相間的鍵盤上的情景。


    回憶從遠遠的那一處乘風而來,變成了一把小小的鑰匙停留在她的手心裏,她拿著鑰匙,站在種滿風信子的門前,輕輕打開…


    是那個童話中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裙,坐在三角架鋼琴前熟練的彈奏。小姑娘的身邊坐著她媽媽,媽媽一臉慈愛的看著小姑娘,一邊打節奏,聽著女兒稚嫩的彈唱。


    你最喜歡的這旋律在天空中響遍的口琴


    天使擁抱著窗框裏的畫布喂…這幅風景畫漂亮嗎?


    這是被風帶來的…淡淡的花瓣…春之追憶


    美麗的音色…詠唱的少女鳥兒的鳴叫指針的前進


    與穹蒼緊連的…流動的雲…夏之追憶


    美麗的音色…放歌的少女…蟬們的陣雨…


    漂亮呢…你所說的景色…永遠不忘…


    美麗之物…為了將它采擷…生命才降誕到世上…


    你所擁有的短暫的季節盡管滿是痛苦的雨的敲打…


    “別擔心哦”…笑著這麽說道…你的樣子永遠不忘……


    小姑娘唱完後,得意的揚起下巴,充滿期待和讚揚的看著沐蘞,沐蘞將小姑娘開心的抱起來旋轉,她說,小卉,你是我最最驕傲的小公主。


    畫麵漸漸融進了淡淡的霧色,她揉了揉眼。


    她差點不記得,她也曾讓沐蘞感到驕傲過,可正是這個讓她驕傲的女兒,最後卻害死了她,親手拆散了這個家,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曾經溫柔的媽媽,曾經和她一樣幸福而又悲傷的女人…


    音樂教室門口。


    鋼琴聲是從那裏傳來,一首她並不知道名字的曲子。是比較憂傷的旋律,可聽起來卻帶了份雀躍。因為好奇,沐卉站在門側偷偷的往裏看了一眼。


    “我彈得怎麽樣?”


    鋼琴前的女孩子停了下來,轉過頭問男生,樣子幾分獻寶的得意。


    “你專程要我來學校就是為了聽你彈這個?”聽語氣男生的反應十分無奈,他背對著門,她看不清他的樣子,但覺得聲音很熟悉。


    “喂,你怎麽回事嘛!”女生不滿的嘟起嘴巴,雖然抱怨的用拳頭敲了敲他的腦袋,與其說生氣,不如是在撒嬌。


    “人家拚命練習了一個禮拜,好不容易才彈會的…”


    “……”


    男生無語的搖搖頭,一點都不會哄女孩子高興,垂頭喪氣表現得那麽明顯,沐卉起先還誤以為是情侶在幽會。


    “是誰!!?”


    突然女生發現了她,沐卉嚇了一跳,那個男生轉過頭來,居然是……餘天豪。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看…”


    “沐卉??”


    餘天豪同樣一臉驚奇的站起身來。


    難怪她認不出,餘天豪把頭發剪短了,而且今天他穿的藍色格子襯衣讓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斯文,其實餘天豪並不是看起來斯文的樣子,天知道他有多會打架。


    “你怎麽來這裏了?”


    餘天豪流露出些著急,仿佛她絕對不該出現在此,沐卉的笑容凝在嘴角,不知該作何回答。餘天豪是因為她突然的闖入而煩惱,還是…因為擔心她呢。


    “恩,來學校自習,在家老不安心,順便來看看。”


    “喂喂喂!!”被涼在一旁的女生忍受不了的打斷他們,“餘天豪你好歹介紹一下啊,把當我空氣?”女孩子不悅的瞪過來,是跟餘天豪說話可看的人卻是她,…果然,她對她們而言,都是最不受歡迎的闖入者。


    “對不起打擾了。”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


    餘天豪拉住她的手臂,於是她重新轉回了頭。他為她卸下肩後的背包,習慣性的寵溺,餘天豪做的自然無比,沒發覺她的尷尬和另一個人眸光中的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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