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錢家


    “咚!咚!!咚!!!”


    昨晚,不小心熬了個通宵的錢弘仁,才剛剛躺在床上,正處於似睡非睡的迷蒙狀態,就被從那沒有關緊的門縫裏傳來的巨大聲響給驚醒了。


    “好吵!”


    錢弘仁翻了個身,將被子拉到頭頂處,身子也跟著往裏蜷縮了下,從遠處看就像一隻將自己團團包裹起來的蛹般。


    翻了一個身!


    再翻一個身!!


    捂耳朵,數綿羊,將枕頭按在頭上……


    所有的方法全部用了個遍後,依然沒辦法順利進入夢鄉的錢弘仁,猛地掀開毛毯,跳到床下,隨便蹬了雙毛絨拖鞋後,就頂著一頭鳥窩似的亂發,出現在樓梯口,一邊張嘴打著哈欠,一邊用睡意朦朧的聲音抱怨道:“媽,你一大早就在放什麽音樂啊……”還是這樣激昂的音樂,也不怕隔壁鄰居家跑過來敲門投訴!


    沙發裏背對著錢弘仁的錢媽媽,拿起放在一旁的遙控板,隨手按了一個暫停鍵,微微偏頭,目光在錢弘仁那蒼白疲憊的麵容上,和兩個足以妣美熊貓的大黑眼圈處停留住,原本舒展開的眉頭微蹙。


    “弘兒,你又熬了個通宵?不是告訴過你,再重要的事情,都沒有自己的身體重要,你這孩子怎麽就不聽話呢?你現在年輕,底子好,隨便熬幾個通宵都不會生病,但,這種隱患是慢慢積累的,一時半會看不見的,等到你年紀大了,氣溫一點點的變化。或者沒來得及添加衣物,很容易就生病……”


    “……”錢弘仁默默地思考著,這個時候,他若是立刻退回去,裝作自己根本就沒有出現在客廳裏,會不會比較好?


    倒底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並且親自撫養教育長大的孩子。哪怕錢弘仁這家夥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再斯文儒雅。但,錢媽媽依然能清楚地就窺知到他那狡黠如狐的本性,因此。在這一刻,錢媽媽就毫不猶豫地截住話題,徑直招手道:“過來!”


    錢弘仁:“……”過去?還是不過去?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怎麽,還要我過去請你?”錢媽媽陰惻惻地說道。不再掩飾自己滿腹的不悅和憤怒。


    見狀,錢弘仁默默地收回後退的腳步。無視了那一陣陣叫囂著“好想睡覺”的大腦,慢吞吞地挪到了沙發裏,然後,在一個距離錢媽媽三人寬左右的距離處落坐。


    錢媽媽撇了撇嘴。起身,走到錢弘仁身旁,並順勢拍在了錢弘仁肩膀上。輕易就阻止了錢弘仁想再起身挪移開的舉動,然後。輕捏錢弘仁的臉龐,一臉嫌棄地說道:“嘖!瞧瞧你這去演僵屍都不用化妝的臉色,瞧瞧你這黑得能跟墨汁相比的黑眼圈,真是白瞎了遺傳到我跟你爸優點的好相貌!還政法學院的‘男神’呢?就這!也不知現在的小孩子們都在想些什麽,就你這樣的,‘男神經’還差不多,還想當‘男神’……”小樣,還治不了你呢?!


    錢弘仁扭動著脖子,因為錢媽媽多年培養出來的凶悍氣息,而不敢直接上手拍開錢媽媽的手,隻能拚命地想要避開錢媽媽那雙在自己臉龐上作亂的手,一臉的無助:“媽,不帶人身攻擊的啊!”


    “拉倒吧!”錢媽媽輕嗤一聲,拍了拍錢弘仁的臉龐,一點也不客氣地說道:“就你這樣,也就隻能騙騙那些不懂事的小女孩,不對,現如今,你連小女孩都不一定能騙到了……”


    說到這兒時,也不知錢媽媽想到了什麽,突然閉嘴不言地走到廚房裏,端來了一杯溫熱的牛奶,又配了幾樣熱騰騰的點心,一一地擺放到茶幾桌上,道:“吃了早餐,再陪我看完這個節目,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謝謝媽。”錢弘仁為自己剛才的扮可憐,裝無辜的決定點了個讚,他就知道自家老媽是“刀子嘴,豆腐心”,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啊!


    “還算你這小子有點良心!”錢媽媽滿意地點點頭,錢家的子弟,那對長輩的尊敬和孝順是銘記在骨子裏的,這一點,並不會因為目前錢家在整個華國數一數二的地位而有任何的變化。


    待到錢弘仁喝光了牛奶,並吃光了所有的點心後,錢媽媽才拿起放在一旁的遙控器,將節目又調到了開頭。


    而,這時,錢弘仁才察覺到不對勁:“媽,你這是在看錄像帶?”


    “嗯,你爺爺寄過來的m市中學今年的‘新生匯演’錄像帶。”錢媽媽說得那叫一個隨意,但,由她那漫不經心地掃射過錢弘仁的眼眸裏,偶爾一閃而逝的精光和算計中,就可以猜測到她心裏打的小算盤。


    “之前,你爺爺和奶奶不是說過,有一個叫做雲彩霞的小姑娘暫住在家裏。這個小姑娘不僅成績好,還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有一手絕妙的廚藝,還會做漂亮的萌包嗎?這次,這個小姑娘不僅會代表新生演講,還會表演節目,所以,我就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麽樣優秀的小姑娘,能讓兩老這樣地讚不絕口。”


    “哦。”錢弘仁應了聲,起身,道:“那你先看著,我將碗筷先收到廚房裏。”


    “不著急。”錢媽媽拽住了錢弘仁的胳膊,道:“聽說,這個小姑娘的節目就排在最前麵,所以,馬上就到了。”


    果然……


    那熟悉的“咚咚咚”聲再次傳入耳裏的時候,錢弘仁總算是明白自己為何會被吵醒了。不過,這樣激昂的舞蹈,不是應該用做壓軸舞嗎,怎麽變成開場舞了?


    但,不得不說,這小姑娘的舞蹈,跳得確實不錯。連他這個看錄像帶的人都覺得是那麽地鼓舞人心,熱血沸騰,就更不用說現場親眼目睹這場舞蹈的觀眾了,那更是難得地飽了一次眼福和耳福啊。


    “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的字寫得這麽好,頗有些自成一家的感覺!”


    錢媽媽說到這兒的時候,還不忘記嫌棄地看了眼錢弘仁,道:“弘兒,你的字也不錯,但是,你就沒有這個小姑娘有才情了。尤其是你那作文。嘖……我不想再聽到你的導師打電話過來。讓我們想方設法地提醒你多放一分心思在論文上,否則,你肯定會成為有史以來q大第一個因為論文不過關。而沒辦法拿到學位證書的畢業生!”


    “媽,相比起以前來說,我的論文已經有了很明顯的進步。”對於錢媽媽這種看見任何節目,尤其是和寫作有關的節目時。都會老調重彈地引申到自己身上一事,錢弘仁已經由最初的鬱悶。到中間的抓狂,再到現在的麻木了。


    “什麽進步,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真當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輔導老師。看在你苦苦哀求的可憐模樣上,才善心大發地放你一馬嗎?”錢媽媽就不明白了,雖然錢家人一慣偏向理科。骨子裏就不擅長文科,從小到大的文科成績那是差得令人不忍直視。但,她當年也是學校頗有名氣的才女一枚,怎麽錢弘仁就沒能遺傳到她的優點,反而還遺傳到了錢父那連一個最普通的三百字的記敘文都要憋半天,然後寫出來的東西還是驢頭不對馬嘴的那種呢?


    錢弘仁:“……”我聽不見,我什麽都聽不見!


    “唉喲~這小姑娘還會國畫!”錢媽媽緊緊地抓著錢弘仁的胳膊,滿臉激動地說道:“聽你爺爺奶奶說,小姑娘從沒拜過師,隻是從小就喜歡看書畫畫,常常臨摩美術書籍上麵的圖片。這樣堅持了近十年,到現如今,竟然隱隱地有小畫家的感覺了。嘖,這天賦,還真是杠杠的啊!”


    “聽說,小姑娘的書法也是跟著自家父親學的,平時都在舊報紙上麵練習,卻能在短短時間裏練就這樣一手好字,這天賦,也一點都不比她在繪畫上麵的天賦差啊!”


    “唉呀,瞧,小姑娘還會刺繡呢!天啦,現在這時代,別說刺繡了,就連穿針,縫扣子這樣簡單的事情都有很多人不會做,就更不用說刺繡這樣古老的技藝了。”


    “……”聽到這兒時,錢弘仁再忍不住地說道:“媽,她隻會做萌包而已。”


    “你蠢啊!”錢媽媽拍了下錢弘仁的後腦勺,拿起遙控板,將錄像帶調到前麵一段,然後,再暫停,指著屏幕上那清晰可見的萌包上麵的刺繡圖案,道:“看清楚沒有?枉你還長了那麽大的眼睛,結果,連這樣一個漂亮的繡樣都能看漏掉!果然是熬了通宵,人不清醒,所以,這眼睛也迷糊了嗎?”


    在這種情況下,錢弘仁哪敢再出聲,隻能苦著臉,再次被鎮壓了。


    直到錢媽媽將視頻又重新調過來,再次欣賞了一遍又一遍後;直到錢弘仁快要將自己的大腿掐青了,嘴裏的哈欠一個又一個,幾乎沒辦法停下來,眼睛更是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後;直到牆壁上麵的時鍾再次敲響的時候,錢媽媽終於善心大發地放過了錢弘仁。


    “嘖!現在,知道熬夜的痛苦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熬夜!”


    錢弘仁偏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錢媽媽,睫毛旁還掛著兩滴生理性的淚水,再配著那越來越黑的眼圈,和眼底清晰可見的紅血絲,以及愈發蒼白疲憊的麵容,隻令錢媽媽難得的心疼起來。


    “行了,回房間睡覺吧,中午我給你煲點藥膳湯補補。”


    “……媽,我不喜歡喝藥膳。”錢弘仁苦著一張臉,建議道:“就平時你最拿手的小點心,來個一兩打就行。”


    錢媽媽又是一巴掌拍過去,嗔道:“你這熊孩子,瞎說些什麽呢!”小點心?還一兩打?這是生生被熬夜熬得腦袋都糊塗了啊!


    “就這麽說定了,快回房間休息去。”


    難得地犧牲自己在家人眼裏那狡斯文儒雅的形像,本著來一次彩衣娛親的行為,隻盼望著錢媽媽能善心大發的錢弘仁:“……”


    錢媽媽根本就不理會錢弘仁的苦瓜臉,繼續補充道:“對了,睡飽後,再順便去書店買些參考資料和複習題集寄給雲彩霞,再寫一封信給她,和她拉拉關係,聯絡下感情,以便她能出手指點下你那令人不忍直視的論文!”


    錢弘仁:“……”所以,媽,我最親愛的媽,這,才是你今天故意壓著我,連續看了三遍,耗費了我一個多小時補眠時間的最重要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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