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心疼小侄女兒而已,莫要多想。若是但凡有一人胡說八道,直接打死。”老夫人語氣淡淡的,但是卻又可見其中的狠戾。


    徐嬤嬤道:“是。”


    “說起來,瑤瑤這丫頭打人還真是專門打臉,連藏都不帶藏的,也不怕人。倒是有趣。”老夫人一點也不覺得自家小孫女兒這樣有什麽不好。


    徐嬤嬤回:“四小姐在蘇州交好的兩位小姐,一位是趙知府的千金,一位是蘇州寧家那位千金,這二位都是個性爽直的。而且家中也並非那麽幹幹淨淨,內宅爭鬥且是不小,雖然咱們上京的人慣是粉飾太平,希望給人一家和睦的感覺。但是上京之外並非如此,畢竟規矩不如上京這樣大。像是寧家,寧家老爺小妾眾多,鶯鶯燕燕的爭奪,打架若是直接打了臉,就如同您今日看到的,那麽想來這小妾傷了臉就好一段時間不能伺候了。而且,臉醜了,老爺見了,怕是連憐香惜玉的心情都沒有了。犯錯的人受罰也未必有那麽重。這可比打身子合適多了。小姐與寧小姐關係好,八成是見過這樣的情形,所以……”徐嬤嬤竟是對瑤瑤在蘇州的事情知之甚詳。


    老夫人歎道:“若瑤瑤在京城,哪至於有樣學樣。”不過很快的,她也笑了起來,“雖然心疼瑤瑤從小離家,可是想到瑤瑤這樣厲害,別人欺負不著,我這心裏也安穩。”


    徐嬤嬤笑道:“您且放心便是,府裏誰也不能讓四小姐受欺負。”


    老夫人沉默坐在椅上,半響,言道:“去給老大媳婦兒叫過來,我有事交代她。這府裏,也該管束一下了。”


    徐嬤嬤哎了一聲,出了門。


    …………………………………………………………………………………………


    林瑤打人的事兒很快就被林四爺知道了,如若是以往旁的,他必然是要說說林瑤的,好好一個姑娘家打人像什麽話。隻是現下他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的,畢竟,林瑤已經去他母親那裏稟明了一切。再有就是被打的人,想到這一點,他揉了揉眉心,被打的人是林雪,若是旁人,就算是稟了母親,他也要說道一下的,哪裏像樣。


    可是如若這個人是林雪,就又不同了。如姨娘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四夫人心上的一根刺,而隨著林安林雪的長大,這根刺更是已經發炎化膿,隻要稍稍碰一下,就會徹骨的疼,他不敢碰,年紀越大也是不敢碰。


    想他與雅悅也是情投意合成親,夫妻琴瑟和鳴,傷害了她,他是萬萬不願。而且,這根刺刺在雅悅心裏,何嚐又不是刺在他的心裏。


    想到此,他幽幽歎息。


    瑤瑤一回來,林安林雪就相繼被罰,就算是知道內情,也難保別人不會再背後多言道瑤瑤的是非,林四郎隻覺得,一切都是因為他,若他當初果斷一點在如姨娘爬床之時就果斷的發賣了她,亦或者是灌了藥,哪裏會有今日的種種事端。


    “咚咚!”敲門聲響起。


    “什麽人。”聲音淡雅。


    “啟稟四爺,老爺命您去書房。”


    林四郎起身,苦笑一眼看桌麵,他本是有公務,竟是一絲都未做。


    “我這就過去,你回吧。”


    待他出門,就見林瑤在院子裏踢毽子,她動作很快,幾個丫鬟險些接不住,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他隻靜靜的看著。不過很快的,林瑤發現了父親,規矩的請安:“瑤瑤見過父親。”


    林四郎頷首:“玩兒吧,也沒有什麽旁的事兒。”


    目送他離開,林瑤將手裏的毽子扔來扔去,嘴角噙著笑意,也不說什麽。林琛遠遠看妹妹那副有心事的樣子,上前問道:“瑤瑤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妥當?”


    林瑤搖頭,想到白日裏她的“壯舉”,林琛動了動嘴角,沒有說什麽。


    林瑤哪裏不知她哥哥是個什麽意思,道:“哥哥不需要擔心我任何事兒。”


    林琛溫文爾雅的笑,道:“你一個小姑娘,懂什麽。不過……”他頓住搖了搖頭,“你又哪裏需要懂。”


    “啟稟四小姐。”丫鬟求見,林瑤挑眉,“有事兒?”


    “大姑娘過幾日要在華康侯府辦一個賞菊宴,已經給府裏下了帖子,老夫人命奴婢與小姐支會一聲,明日會差裁縫過來為您量身做一身新衣。”雖然林雅嫁人了,但是府中仍是稱她為大姑娘。


    林瑤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吩咐道:“我曉得了,你下去吧。”


    “哥哥與我一同去麽?”林瑤歪頭詢問,林琛含笑搖頭,“不了,那日恰是我先生回京的日子,我會去接他。瑤瑤開開心心去玩兒就好。”


    說起,他們家兩兄妹還真是一點都不同,林琛如玉公子,讀書如癡;而林瑤則是從不喜讀書,更是從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瑤瑤不去女學,也少了認識京中少女的機會,多參加參加這樣的聚會也好,交二三朋友,偶爾走動,也是極好的。”林琛猜出了林雅的意思,點了出來。若他不說,還真是拿不準這個小丫頭會不會看不明白。


    林瑤嘟嘴兒笑:“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怕我悶。好領情就是了,對了,哥哥這個時候怎麽沒有在書房看書呢?好奇怪的。”一般飯後這個時辰,林琛都在書房讀書,鮮少出門。


    林琛淺淺的笑了一聲,道:“我今晚吃的有些多,出來散步一下。”又叮嚀林瑤:“剛吃完切不可過量運動,對身體不好的。”


    真是一個聒噪的人,瑤瑤連道幾個是,咯咯笑了起來。


    待到晚間,瑤瑤將自己埋在木桶裏,也不說話,隻將小臉蛋兒仰在水上,似乎思考什麽,雲竹擔憂低語:“小姐這樣,可別一不小心傷著自己。”


    倒是小桃道:“雲竹姐姐放心便是,小姐自小就熟悉水性,而且一個小木桶而已,無事的,小姐每次想事情,就喜歡這般。”


    她自小就伺候林瑤,自然是知曉她的個性。雲竹聽小桃這樣說,放心幾分。


    林瑤確實在思考,她其實心情有點亂,回到京城,好像什麽事兒都不是很對,有些人也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雖然都是小細節,但是她還是覺得心裏有些壓抑,怎麽說呢,能夠回到父母親人身邊自然是最好,可是發覺父母感情沒有那麽好,發現這府裏處處都有不和諧,遠不如蘇州自在,她就覺得有點小不舒服了。


    “我記得,林雪是念了女學的吧?”林瑤翻身趴在木桶的邊緣,問雲竹。


    雲竹回:“正是的,府裏的女子,除了小姐,其他人都在女學讀書。不過幾位小姐之中,二小姐是成績最好的,當然,與當初的大小姐是不可同日耳語的,當初的大小姐可是女學的魁首。”


    “那她這次被罰禁足一個月不去女學,沒有問題麽?”林瑤就是單純的好奇。


    雲竹笑了起來,“自然是沒有的,家中差了管事過去。不管什麽理由,找一個就是了。男子尚且還能嚴格幾分,女子是十分鬆懈的。畢竟,一般的女子去女學都是為了讓自己的名聲看起來更好,若說真心為了做學問,哪裏有幾人呢!”


    林瑤聽了,沉默下來,半響,問:“隻為了虛名,真的值得嗎?”又一想,笑了起來,哪有那麽多值得與不值得,人家覺得值得那就好,與她又有什麽相幹。


    “行了,伺候我起來吧,睡覺。”


    說起來林瑤打人這個事兒也算是幾房的夫人都知曉了,可是倒是奇怪,隻說林雪犯了錯被禁足,倒是一絲也不提林瑤打人,而府裏的人更是似乎沒人知道此事。連一貫愛張牙舞爪的三夫人都沒有說嘴,這倒是讓瑤瑤覺得有幾分奇怪了,不過奇怪歸奇怪,也不多問,難道還要問:啊呀,你為什麽不傳我打人的事兒?這也不合理呢!


    其實林瑤倒是沒有想,當日老夫人說那個話是為了什麽。本來三夫人那一房就是庶出,不討老夫人待見,而今娘家那邊又隔三差五的出問題,她哪裏敢多說。


    林羽白的表裏不一讓三夫人真是驚著了。而老夫人是個什麽性格她更是清楚的,雖然她有點蠢,但是也不是傻到了家,三老爺是個生冷不忌多情的,若是真隻指望三老爺,那也不靠譜。


    所以她萬不敢惹怒老夫人一分。


    而且,當日雖然看似人多,但是除了老夫人的人,就是幾房夫人,大夫人與四夫人是閨中密友,自然不會說;二夫人是老夫人的親外甥女兒,自然也不會說,剩下可不就是一個她。


    她都擔心這事兒真的流傳出去,要是傳了出去,這值得懷疑的可真就是她一個,那麽就要被冤死了。


    這般看來,現下不希望林瑤打人這事兒亂傳的,竟是三夫人了。


    而事發的第二日,她就聽說林雅下了帖子請她們幾個小姑娘做客,雖然知曉人家主要是為了林瑤,但是她還是厚著臉往上湊,她家姑娘也大了,總要多一個機會的。


    老夫人倒是並未虧待,給林瑩與林霜一人做了一身新衣裳,有交代兩日內必須送到,裁縫應了。


    林瑩看三夫人開心了,拉住她道:“母親見著了,凡事兒牽扯到四妹妹,隻有好的,就沒有不好。往後母親千萬莫要針對她,免得再是惹來麻煩。”


    三夫人並非窮人家,但是就有那愛占便宜的習慣,見了點頭:“聽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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