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由遠及近,林瑤盯著自己的卦,倒是說不出的滋味兒了,抿了抿嘴,她抬頭揚起小臉蛋兒,有幾分糾結,又有幾分好奇的問道:“哥哥,是什麽人?”


    林琛表情有幾分難看,隻是很快便是恢複了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表情變化的十分快,快到林瑤並沒有察覺。他帶著微笑,言道:“是小叔叔,就是時常送瑤瑤禮物的小叔叔。”


    林瑤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半響,尷尬的笑了一聲:“是那個小叔叔啊!”


    林琛原本有些緊繃的心情一下子就柔軟了許多,聲音帶著幾分柔意:“我們還有幾個小叔叔啊。可不就是那一個。瑤瑤乖一些。”停頓一下,林琛繼續補充道:“在小叔叔麵前,規矩些。”


    林瑤看了看那個“大凶”的卦象,點頭如搗蒜。有時候不是你自己想怎樣,這天命,你是要認的。雖然別人都覺得自己算卦不準,但是林瑤確信,自己是有這方麵的天賦的。


    說話的功夫,馬車便是來到車隊前,趕著馬車的少年隻披著一件簡單的鬥笠,也沒有什麽別樣的表情,隻木木言道:“公子,到了。”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林瑤連忙望了過去,想要見見這位據說小時候就格外喜歡自己的小叔叔。


    隻放眼望去,林瑤頓時如同被雷劈中,她看著眼前男子,竟是不知如何形容才好。想他們林家人一貫都是受老天爺喜愛,男男女女,都是一副出色的皮相。不管是她爹還是她哥哥,都是難得的好顏色。麵冠如玉,氣質溫文爾雅,那股子清雋又有涵養的氣息,便是隻一眼就難以忘懷。


    林瑤覺得,別人就算是再好看,也不會如同她家這兩位至親更出色了。隻是現實總是很快的讓她知道,自己的見識太過淺薄。


    眼前的男子當真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發絲如墨,白皙清澈,眼神深邃,說他唇紅齒白,確實如此,可又並不單單隻能用這樣的話語形容他。一身墨綠色的衣衫給人青鬆一樣的錯覺,但是隻看這個男子,又覺得他是謫仙一般的人物,委實不該在這凡塵沾染俗事是非。


    吞咽了一下口水,林瑤乖巧道:“小叔叔好。”想了想,補充道:“多謝小叔叔過來接我。”


    林羽白坐在馬車之中並沒有動,也沒有召喚林瑤一同過來坐,隻是細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許久,淺淡的笑,他這一笑,別說一般女子,就算是男子見了,都要忍不住讚一聲無人能敵。


    林羽白微微垂首,淡淡的笑,言道:“應該的。”言罷,看了趕車少年一眼,那少年立時放下簾子,調轉馬車的車頭,一聲“駕”,率先而去。


    林琛也不說什麽,直接將簾子為林瑤拉下,駕著馬車跟了上去。


    林瑤重新坐回馬車之中,明顯感覺速度快了幾分。她撐著下巴與奶娘及丫鬟言道:“我萬沒有想到,小叔叔是這樣的天人之姿。”


    林瑤身邊的丫鬟小桃忍不住笑言:“天人之姿一般都是形容女子的吧?”小桃正是奶娘的女兒,比林瑤長了一歲,如今是林瑤的貼身丫鬟。


    林瑤讀書並不很好,雖然京中十分重視女學,然林瑤一貫的對奇門遁甲之術更有心思。山高皇帝遠,倒是也自己做主,央著不肯學那些,林四郎長久不能見女兒,總是虧欠,也就任由她養成了今日這般性格。任誰能夠想到,名滿京城的林四郎,他的女兒琴棋書畫,一竅不通。


    “不管是形容什麽,總是讓人覺得看完心都發顫。難道你們不覺得麽?”


    小桃想了想,頷首道,“好像是呢,隻是我不敢多看一眼。”雖然小姐有些不拘小節,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她們做婢子的,總是要注意分寸。奶娘也是這樣的想法,言道:“這就對了,不過倒是不想,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是五歲的小娃娃,今日就已經是這般英俊的男兒郎了。隻可惜……”說到這裏,她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林瑤眼巴巴的看著奶娘,奶娘擋臉,“莫要看我,你問我,我也不會胡言,哪有編排主子的。”


    奶娘最是個藏不住心思的,林瑤咯咯的笑了起來,笑夠了,也不問,隻等回去沒人的時候再說,如今都在馬車上,保不齊讓哥哥聽到,又要說些訓斥的話。


    馬車很快便是入了京城,不過須時的功夫,便是抵達林府,到了林府門口,就聽到外麵有說話的聲音,林瑤就要起身下馬車,卻被奶娘按住了手,她搖了搖頭,示意林瑤先不要動。果然,就見林琛掀開轎簾,伸出一隻手,“妹妹下車吧。”


    林瑤將自己的小手兒放到林琛手上,她瞄了一眼,就見馬車邊放著小凳子,她乖巧的踩上下了馬車,再一看大門口,竟是不少等待之人。而站的最近的那個,可不就是她的母親,林瑤也顧不得那許多,直接便是奔到四夫人袁氏身邊,撲到她的懷中叫了一聲“娘”。


    袁氏的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她拍著瑤瑤的背,言道:“瑤瑤終於回來了,終於可以回來了。”


    林瑤忙不迭的點頭,她也跟著落淚,小臉兒都哭花了,可是還是言道:“我想娘親了。”


    這話說的真是貼心,袁氏心裏如何不開懷,縱然是落淚,也是喜悅。不過袁氏也是明事理的,很快便是捏了一下林瑤的手,言道:“瑤瑤快向幾位伯母請安。”


    林瑤看衣著華貴的幾個婦人都是帶著笑意看她,乖巧的應了袁氏的話,請安之後,一張小花臉兒笑眯眯的站在袁氏身邊。


    “倒是不想,當年的小奶娃,今日竟是長成了大姑娘,瑤瑤真是好看。四弟妹快些帶瑤瑤去主屋吧,想來母親也該急了,先前已經差人問了三五遍了呢。想瑤瑤小的時候,連四弟都排在其後呢。”說起此事,大夫人帶著幾分笑意。


    四夫人連忙:“看我,竟是歡喜的疏忽了,走瑤瑤,母親帶你去見祖母,要知道,你祖母最疼你了。”


    林瑤被四夫人牽著,低語道:“小叔叔剛才與我們一起啊!”


    此言一出,四夫人愣了一下,隨即溫柔道:“羽白去接你了?怪不得他先前出了門,他最是不喜這樣的雨天,極少出門。我們瑤瑤倒是麵子大。”


    四夫人溫和帶著笑意,其他幾人也是跟著笑,隻是這笑容裏總歸有許多奇怪的含義,林瑤有幾分不懂,但是這個時候也不好多問,隻清脆:“哪裏是我麵子大,必然是小叔叔為人體貼善良。”


    眾人的表情頓時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晦澀難明的笑了一下,均是不提此事,隻將話題岔開,“瑤瑤快些去祖母那裏吧。倒是琛兒,你小叔叔呢。”


    林琛一直都微笑站在幾人身後,十分得體,這個時候見二夫人問了,回道:“小叔叔走到岔路口的時候左拐了,想來是進宮。”


    二夫人不再多言,語氣輕鬆幾分:“走走。”


    林瑤被幾人簇擁著來到老夫人所在的主屋,雖然現場還有些男男女女,但是倒也沒有介紹,隻這個時候都跟著來到了老夫人的主屋。


    老夫人一大早就翹首企盼,等著這個最小的小孫女兒回來,聽到林瑤進門,就要下地,被老嬤嬤攔住,還有些不喜。正糾纏著,就聽說林瑤進門了。


    林瑤跟著袁氏進門,就見坐在正中一個慈祥的老太太一臉的激動看著她,她連忙跪下,乖覺叫到:“祖母,瑤瑤回來了。”


    老夫人連道幾個好字,伸手,“快,瑤瑤快來我這裏,我看看。”


    林瑤起身坐到了老夫人身邊,老夫人似乎是怕林瑤受到什麽傷害,上上下下的看著,急切都不行,她不斷道:“回來好,還是回來好。”


    十二年不見,再次相見,竟是覺得這孩子沒有一分的變化,還是小時候那個可愛的樣子,當真是讓人歡喜,老夫人拉著林瑤不撒手,看她臉上花花的,似乎有些淚痕,再看四太太,也正是如此,知曉這母女二人是沒有控製住自己,倒是也不過多的苛求,隻道:“瑤瑤想家了吧?”


    瑤瑤重重的點頭,認真道:“恩,我想家。我小時候有好幾次都想偷偷跑回來,但是每次都被抓回去,還沒怎麽樣,就要大病一場。奶娘說,我可不能這樣霍霍自己,總有回來的日子。”


    簡簡單單的一段話,竟是讓老夫人也紅了眼眶,再看小姑娘,連忙問道:“可有苛待你?若是讓我知曉他們有一分對你不好,我定要嚴懲不貸。”


    林瑤連忙擺手,她搖頭,“不是呢,大家都對我很好,隻是我特別想家。其實我也知道,大家都是為我好的,隻那時候小,總歸熊了幾分。大了便是改了。”


    老夫人原本有些傷懷,隻是還不待哭出,竟是一下子又被她逗笑了。


    “你個丫頭,還知道自己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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