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小魚又歎了口氣,道,“娘娘如此愛你,定不喜歡我替陛下懷上孩子,不知她方才說的這話安何心思?”


    小魚悶在慕容肆胸前,眯著眼淡淡看了楚長歌一眼,好似在對她說,老子就賴著你家阿四,氣死你,氣死你丐。


    “本宮不過就是讓太醫過來替你診治而已,一番好意。你怎……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長歌氣得咬牙,恨不得上前便將小魚從慕容肆身上扒下來。


    “好了,不讓診便不讓診。你先別亂動,看看是不是會舒服一些?”


    看著慕容肆輕聲低語,給另一個女子撫摸著肚腹,楚長歌心裏擰成了團,何時見過他如此溫存過?饒是對她也不曾如此過吧。嗬……即將又要做父親了,就是不一樣了。


    “要讓我舒服,爺你還是先讓娘娘出去罷,也好讓我安生休息。”


    這個秦小魚是得寸進尺,她是逼著皇上趕自己出去,果真見得慕容肆嘴唇一動,楚長歌已知會從他口中吐出的字眼,楚長歌心中實在太過惱恨,厲聲說道,“阿四,你竟要著為了她趕我走?”


    “楚長歌,現下,她是孕婦也是病人,你便不能順著她點麽?”


    慕容肆一句又氣得楚長歌整個身子輕輕顫抖,對啊,秦小魚如今懷了他的孩子,便水漲船高身價百倍了嗎?明明這女人就是在裝病,她唇紅齒白,哪裏有一點病態?像他一般精明的人,難道就看不出來麽?


    楚長歌冷冷笑過,滿眼地失望,眼中濕熱湧出,她別開臉去抹了下眼瞼魑。


    猛地,慕容肆又覺自己說得有些過分了,即便不是夫婦,她算是他的長姐啊,他都不曾對她高聲過一句話。


    “好,我走!”楚長歌冷傲地大聲喝道。


    她向來高傲,怎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這等委屈,從刑部衙門開始,她就一直忍著,至此已實在無法忍受,“阿四,我也是為你生過孩子的女人,你便如此待我麽?若真是如此,我還不如將就了太子,何必為你付出這麽多?”


    慕容肆眉頭又擰了幾分,楚長歌又恨又惱,因氣怒手臂顫抖得摸向自己的臉頰。


    她轉身之際,正看到殿外一抹小小身影歡蹦亂跳得進了來,那小子身後就跟著她椒房殿的婢子聽荷。


    楚長歌眼中揚起得意之色,哼,秦小魚,憑你也鬥得過我!來得正好!


    不遠處傳來聽荷的聲音,“殿下,那裏去不得,去不得……”


    “不行,我看到我的紙鳶就掉進裏麵去了,我得去把我的紙鳶找回來,那紙鳶是父皇給我畫的。”


    那小不點撒腿就跑進了長樂宮的別院,撿起了落在宮門口的紙鳶,呀,這紙鳶破了一個洞,怎麽辦?粉妝玉砌的小人兒扯著眉,可心疼了,一抬頭便撞見殿中的楚長歌,粉妝玉砌的小皇子立馬跑向了殿中,一聲聲喊著,“母後……”


    身後的聽荷見胤兒這般頑皮,也緊跟上去,“殿下,莫太急了,可千萬別摔著啊。”


    胤兒虛歲已有五歲,個子比一般的孩子還要高一些,圓圓的臉蛋兒,機靈的眉眼,與皇上有幾分神似,他一口氣跑進了殿門口,一把摟住楚長歌,與她哭訴,“母後,孩兒把父皇送給我的紙鳶弄破了。”


    說著,便把破了的紙鳶拿給楚長歌看,看樣子是從空中掉下來的時候被樹枝給劃破的。


    “父皇送給我這隻雄鷹紙鳶,告訴我以後要像雄鷹一樣展翅高飛,可被我不小心給……”


    他說著就啼哭起來,看樣子真是對這個紙鳶喜愛得緊。


    這時聽荷也過了來,故意讓小皇子跑在前頭,楚長歌一下便明白她的用意,給她使了個眼色,是在褒獎她。


    “娘娘,都怪奴婢看管不利,請娘娘責罰。”


    “小孩子要玩這個有什麽辦法,紙鳶脫了線被樹枝劃破了又有什麽辦法?也非我們能阻止啊。”


    其實這紙鳶是聽荷拉著胤兒放的,待這紙鳶飛到長樂宮上方,又命人將這風箏線給弄斷,於是就有了這出。


    聽得小孩子的聲音,慕容肆亦探頭朝外望去,果然是胤兒,小小的人兒手中攥了個紙鳶,那紙鳶拖著長長的尾擺,隻比他人還高。


    胤兒從來沒有來過這裏,朝四周望了一望,隻覺這裏比椒房殿布置得還要奢華一些,他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一身龍袍的男子正摟著個太監坐在床頭,同樣望著自己。


    為什麽父皇會摟著一個太監?


    他心中自有疑問,他偷眼瞄了瞄那太監,長得唇紅齒白的甚是清麗,再瞧一下母後,這仔細一看才窺到母後眼圈微紅,像是哭過的樣子。


    他立下覺得肯定是那太監欺負了母後,他一咬牙,捧著紙鳶便往裏走,楚長歌急急地拉住他,“胤兒,跟母後回宮吧。”


    “我不!”小孩子倔強起來也不好哄,小眉頭蹙得緊緊的,“我方才見父皇就在裏頭,我要讓父皇再給我畫一個新紙鳶。”


    他說罷,推開母後,提步進去,楚長歌藏在暗色中的眉目又是一亮,便假意命聽荷快去捉住小皇子,可莫擾了那人休息。


    聽荷應命一聲,也跨進了門檻,快步跟了過去,可小皇子滑溜,小短腿亦是跑得飛快,奶聲奶氣地叫著父皇,父皇……


    不等父皇答應,就抱住了慕容肆的腿,“父皇,孩兒的紙鳶破了,就您送給孩子的那個,您再給孩子重新畫個,好不好?”


    他小拳頭攥得緊緊的,有些緊張,生怕父皇不答應,說話時,又朝父皇身旁那太監看了一眼,小魚自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敵意,小小年紀,就這麽壞,果然是楚長歌教出來的兒子。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生這時候出現,就像早就安排好的一樣。


    小魚賴在慕容肆的懷裏,但見男子聽著那軟糯的聲音有一絲動容,小孩子看上去天真無邪,怎會不動容,若是小魚沒有看到他小眼睛中那憎恨的目光,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他。


    “胤兒,父皇正忙呢,你隨你母後出去吧,父皇稍後給你再畫一個。”


    即便皇上這麽說,他抓在父皇袍子上的小手仍是不肯鬆開,他眨巴著眼睛問他,“大人總會騙小孩的。父皇,你會不會騙我呢?”


    “那你告訴父皇,你為何大冬天放風箏呢?父皇給你畫這個紙鳶,不是說好等來年春天,我們一起放的嗎?”


    在小魚肚腹上的手不知何時已挪開,像是怕被孩子看到不成了體統,而他手已握住小皇子的手,胤兒不知道為什麽父皇會這麽問,但放風箏一事是聽荷姑姑提起的,他方才心中還怪聽荷姑姑的,若不是她提的這鬼主意,這好端端的紙鳶又怎會破了?


    胤兒抬頭往聽荷那裏看了一眼,聽荷表情緊張,立下說,“今兒風大,小殿下等不及要放紙鳶了,便命婢子拿出來先試一試。”


    “是麽?”慕容肆冷哼一聲,隻怕已瞧出了端倪。


    是啊,這大冬天的放紙鳶,似乎不符合常理,這紙鳶又能不偏不巧掉在她長樂宮,這就更巧了。


    小魚心中哼唧,這楚長歌這感情牌打得不錯嗬。


    胤兒察言觀色很是厲害,“回父皇,正是如此。這是父皇送給我的紙鳶,我寶貝得緊,父皇不來看我時,我便拿出來看看,就像看到父皇一樣。今日沒忍住,便讓聽荷姑姑帶我放這紙鳶了。”


    見小皇子這麽說,聽荷總算鬆了一口氣,還好小皇子聰明,會順著她的話說。


    “胤兒,難得你一片孝心啊。”


    慕容肆揚起嘴角,笑看著這孩子,小魚想說些什麽,隻見男子將這孩子一抱而起,緊緊抱在了懷中,像是嗬護得緊,胤兒被他抱在懷中,也咯咯地笑,“那父皇再為我畫一個紙鳶吧,那樣我就能時時刻刻看到父皇了。”


    “好啊。”


    他摸了摸這孩子粉嘟嘟的小臉頰兒,滿是寵溺,而小皇子便笑得更歡了。


    那才是皇上第一個孩子啊,第一,第一才是最大最寶貴的啊。


    那孩子的母親也很應景得走了過來,牽住了孩子的小手,那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景就應入小魚眸中。


    小魚眨著眼呆呆望著他們,他們之間的深情,又豈是她用一些小伎倆能插足的呢?她可真傻,再望楚長歌臉上瞧去,卻見她眸裏劃過勝利的笑意。


    女人間沒有硝煙的戰爭,而她永遠是失敗者。


    似乎該離開的那個人是她。


    而他們一家三口大手牽小手的場景,又美好得讓人無法出聲去破壞,她隻別開眼去看向門外,落了滿眼的寂寞荒蕪。


    待慕容肆回過身時,小魚已直起了身子,呆呆望著門外,哪有一點病痛的模樣,這女子怎如此狡詐,故意裝病來騙他,她不知他會著急的麽?可他又怎會被欺騙,換做其他人,他定能一眼便看出。


    他薄唇輕輕一動,想去責怪她,可是又募得歡喜,她是想氣楚長歌吧?


    而他現下抱著長歌的孩子,她心中必定不樂意,所以才去看外麵,一時間,他心中有微微得擰緊,想上前抱一抱她,然,他一動,便教長歌和胤兒抓緊,他竟寸步難移。


    這刻,竟有絲為難。


    “小魚……”


    終是,他忍不住輕輕喚了她一聲。他害怕他如果再不叫她一下,她就會變成雕像,再也無法回應他。


    “哦,沒事,皇上你也看出來了吧,我隻是裝病而已。你放心,我不會再那麽不知趣,打擾你與皇後娘娘。”她淡淡地說,口氣淡得就好似他於她來說比陌生人都要陌生。


    他喉嚨一哽,竟再說不出任何,隻怕教彼此更難堪了去,隻怕說什麽都無法驅趕她眼中的疏離。


    時光很慢,如蝸牛在爬,爬了很久很久,她才能抬起腳來,邁出一步,朝門口走去。


    “千歲爺,你不用出去。我們三個先行告退了,”楚長歌說道,而慕容肆也深深看她一眼,便隨了楚長歌母子出去,楚長歌抓著那孩子的手,笑得格外慈愛,“胤兒,跟父皇說,你的新紙鳶要什麽樣子的?”


    那小不點抓耳撓腮想了想,“父皇再給我畫個同樣的吧,老鷹我挺喜歡的。其實,我是擔心父皇畫畫不好,其他的不會畫。”


    他這後半句又逗得他的父母笑意更深,小魚是目送著他們出去的,同時聽著那惱人的笑聲,小魚隻覺肚子真是疼得很,今天一早都未曾吃過什麽,在刑部衙門又一直反胃惡心,她肚子真是餓得擰成了結。


    終是殿中多餘的四個人離開,小魚才命小安子去準備膳食,要大餐。


    如今她這肚子裏還多了一個,更不能虧待這肚子了。


    隻是為何,剛吃完大餐,殿門便被推開。


    她驚愕回身,見到的就是這男人?


    本該欣喜不是麽?畢竟這人在楚長歌殿中還沒坐熱,就到她宮殿來了,但她卻是並無半點歡喜,反而是反感,為何一個人的心如此大,能裝下許多人?像她就做不到!


    她想,她若待在這裏不走,想必今日寫照差不多就是她今後生活的預告了。


    她本想說,楚長歌哭了,你家娃兒哭了,你不去陪著,你來我這裏做什麽?


    可是,心中一思量,竟也懶得開口說什麽,說了,反而像是她在吃醋。


    她不開口,自然就換做他先出聲,“我來接你回去。”


    這人倒是用詞客氣,沒有自稱為“朕”,就像自知犯了錯一般,但她卻不明白他這話意思,便問道,“回哪裏?”


    “你的衣服,還有你的綠毛都被搬至乾清宮了,你不去我那兒,還打算去哪裏?”


    同居?開什麽玩笑,她如今的身份可還是太監啊。他們之間的關係,盡管很多人都知道,可是同居,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呢。


    “我不去。”她一口回絕,當然原因不止這一個,還有其他,例如她不好配合太子擎混跡出去呀,又隻得放軟聲音,“我是怕影響你的君威,我畢竟還是個太監,咱們住在一起,到時候滿朝文武必定搬弄是非啊。”


    “誰敢多說一字,便是不要命了?”他用力說道,溫潤眼神卻是堅定如磐石。


    她忘了,這人一向都是昏君加暴君。


    一陣風從他身後湧進,將他燙金邊繡龍圖的衣袂輕輕卷起疊蕩,而他一張玉般精雕細琢的臉卻勝春風,如斯溫柔,他的眸光亦是帶著魑魅般的蠱惑,他總是喜歡用左手打了她,再用右手給予她致命的溫柔。


    她怔怔想著,他卻悄然而至,他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剛一動臂膀,她卻先他一步,起身站起。


    男人心中想,這女人怎如此不解溫柔?


    而這男人以為不解溫柔的女人卻眼裏刻著絲絲淡淡的厭惡,他一靠近,楚長歌殘留在他身上的芳香就襲來,格外刺鼻。


    一步之遙,他收攏著眉目望著她,“你還要我怎樣?你故意裝病氣得長歌落淚,我不責你,替胤兒一畫好紙鳶,便立即放下他們便過來看你,你還想怎樣?秦小魚?”


    問她想怎樣?我想要擺脫你?你準麽?


    但是她努力收回眼底臉上的疏離與反感,她不想在逃離前節外生枝。


    她想他們不該這般永無休止的爭吵,即將各奔東西,總是要給彼此留下些美好的回憶,不是麽?這人終究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雖然她以後未必會告訴她家寶貝有個這樣的爹。


    “爺,你是要怎樣?準備為了楚長歌對我家暴麽?”


    家暴?慕容肆眉皺得更深,隻是看著她明媚如畫清澈如溪的眉眼,唇角挑染著似有似無的一抹笑,他渾身的繃緊頓時鬆懈下來,一肚子的怒火也是消散全無。


    “我哪敢對孕婦家暴?”他也隨了她去,輕笑著道。


    “那你幹嘛瞪我?”


    瞪也算家暴麽?


    她似明白他的疑問,又輕輕地笑開,眸子裏滿是獨屬於她的小狡黠,“你一瞪我,我就害怕,不是家暴是什麽?”


    一下子,他的柔情蜜意洋溢眼底,“就你最善貧嘴。”


    兩人相隔如此之近,清風吹過,卻卻不散她心中的緊張,與他身上楚長歌的味道。


    不是不反感,不是不想將他推開,但她又害怕破壞了這樣難得安謐的氣氛。


    他向來是個敏銳的人,察覺她的走神與她眸子深處的微紅,他的心一刺,便將她擁緊,“我能給他們母子的,也會同樣給你。”


    “但哪日我與楚長歌一同有生命危險,你還是會先救楚長歌,不是嗎?”


    說著,她的聲音便啞了。


    久久的沉默如海下三萬米颶深的漩渦將二人深陷下去。


    即便他不說,她也知道他的答案,就像遊湖那日,菊花公子跟她說,如果慕容肆放下楚長歌早些過來營救,她便不會沉入湖底差點喪命。


    眼底泛出些許討厭的濕潤,她眨了下眼,而他身上清冽氣息不期而至,她睜眼,卻見他閉上眼睛親吻上她的唇,不說一句緊緊抱她在他的懷裏。


    不同於以往的猛烈粗.暴,他溫柔地循序漸進地吻.舔著她的唇,好似,隻是這女子一雙柔軟的唇,就是他這輩子無法探索完的寶貝。


    他給她一種錯覺,好似他深愛她,隻愛她。


    有一刹那,她忘了去掙紮,愣愣望著他的眉眼,那般豐神俊朗,就像許久許久前他的模樣就深深刻進她的腦子裏一般,再也難以忘懷,她不覺伸手捧住他的臉,輕柔而微顫地撫摸,互許,又隻為了找到一點她可以相信的真實。


    感受到懷裏女子的回應,他更忘情地吻她,細柔變成激烈,隻想將她統統吞入腹。


    往往身體上的情.動比感情來得更直接。


    隻輕輕一觸碰她,他腹下就脹.硬難耐,想當下就將她撲倒。


    神智將他拉回,她如今身子不好,他一睜開眼,便見她仔細盯著他,這女子怎如此不知羞兩人親熱時也睜著眼睛的,剛想斥她,又發現她眼眶紅膩。


    濕了她的眼角,又牽了誰的心?


    “我弄疼你了?”


    他急聲問,老二已頓軟。


    他手掌觸上她眼下時,她驚覺自己跌了一麵的淚,她輕聲喃喃自語了一句:“來長安,我似乎不是來尋的他,而是你。”


    她與父母舉家遷移從雲水小鎮上到長安城來,父親是進都城當大官,她為的則是來這裏找菊花公子,菊花公子去鎮守邊關去了,沒能找到,卻是與他糾纏到了一起。


    可是,她來找的誰又有什麽重要?這人心上已有了別的姑娘。


    慕容肆擰眉,有些字眼聽不清,見她傷心也沒多問,隻輕柔與她說:“小魚,我知你有孕在身,即便再想.要也隻能忍著。”


    小魚被他“想要”二字吸引住,微微啞著聲線問:“你想要什麽?”


    頓時,男子一抿唇,竟有些羞怯扭臉向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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