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隻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秦小魚在強忍,她齒尖深深嵌入唇瓣中,有淡淡血跡沁出,眾人才知她的痛。


    這小太監流了這麽多血實在可憐,嶽嘉好幾次想開口替這小太監求情至少先讓太醫給她包紮下傷口,但是看著皇上麵上寡情薄淡,目中冷銳如鋒,她不敢貿貿然開口以免觸犯龍威,畢竟這太監剛才抱得不是別人,是當今聖上。


    季顯知實在看不過去,這小太監能曾救他於水火,他便不能為她說上幾句?


    他上前一步,雙手一揖,“皇上,依臣之見,現下兩名嫌疑人僵持不下,燕王爺吉時將近,魚公公又受了傷,何不將這兩名嫌疑人先收押入監,交給刑部審理,這誤了王爺吉時是不吉利的。砦”


    “虧得季愛卿考慮周全,一切事都待五弟成親之後再說。”


    皇上話畢,禮樂鑼鼓聲又再次響了起來,恢複到原先一派喜慶場麵。


    可刑部尚書孔一銘卻有些不樂意,愁眉苦臉地瞧著那兩名犯事者,這燙手山芋怎又到他手裏來了?這案子可不好斷,還是先將這兩人收押,再交給他的下屬夏元杏去辦吧。


    慕容肆接過王中仁的茶,呷了一口,又瞅了瞅單手撐地慢慢站起的秦小魚,他的眸微眯了下,吩咐王中仁,“帶她下去好好包紮一下。這人本就生得醜了,再缺胳膊斷腿的,還真是沒法用了。鰥”


    因之前秦小魚幫皇上懲治了秦侍郎,王公公對這小太監亦是放下成見,但不代表這小太監能如此欺負自己?但秦小魚今日種種行為確實不對勁,是被歹人給算計了。


    “是,皇上。”他心中卻是哼了一聲,甩了下白拂,過去攙住秦小魚,陰陽怪氣地說,“雜家這是大人不計小人過,走吧。”


    秦小魚謝過皇上,不經意瞥過他那雙深沉的眸,像是有一種叫做擔憂的東西從他眼中一掠而過,再眨眨眼仔細瞧去,隻見他眸中一片風平浪靜,她想她是多心了,這天下主宰之人又怎會擔心自己呢?


    才隨著王公公走了幾步,身後又發生不小動靜,在眾人一片喧嘩之聲中,她疑惑地回過頭去,看到的卻是那個胖喜娘將離她最近秦遇給按在地上,一個勁地扒秦大丞相的衣裳。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力也沒處使!


    文縐縐的秦遇被這個彪悍的胖喜娘一下就坐到身下壓了個結實,兩隻手被這胖喜娘單手禁.錮拉到頭頂,衣帶褲帶被胖喜娘靈活的手指紛紛解開,褲子已是拉下一大半,露出一截深壑黝黑的股.溝。


    啊喲……這春.光.乍.泄的場麵,秦小魚都不忍目睹了。


    秦丞相不肯屈服啊,死死絞著雙.腿,大喊著——來人啊,救命啊……


    維護秦丞相清譽的保衛戰一下子就打響了,四個勇猛的禦前侍衛將胖喜娘雙手雙腳給捉住,從秦丞相的上空抬離,押在地上,這才讓秦遇解脫。


    秦遇慌忙起身,一邊整理衣衫一邊束著褲帶,儒帽歪了,臉上掛滿胖喜娘的口水和大紅唇印子,惹得全場人哄堂大笑。


    這次秦遇可沒臉見人了,一朵老花被這麽醜的喜婆給生生摧殘了。


    他理好衣冠後,接過小廝遞來的巾帕,擦了擦臉,羞憤交加,“誰敢再笑?誰敢再笑?本相非封了他的嘴不可!”


    “那秦丞相你幹脆也將朕的嘴封了。”


    慕容肆慢條斯理地說道,又文質彬彬地端起琉璃茶盞,薄涔嘴角始終微揚。


    “這個……老臣不敢……”


    秦遇雖麵龐低垂,但他那一張因羞憤青紅交錯的臉上未擦幹淨的唇印還是讓人啼笑皆非。


    這一出大家都是始料未及的,太後娘娘攜著她最美的奴才李公公本打算來為燕王爺主持婚禮,但到了悅仙宮之後,卻是看了這一出荒唐好戲。


    她老人家鳳眸一眯,麵色鐵青,冷聲喝道,“這是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誰給哀家一個交代?”


    一眾人頓時肅靜,都紛紛垂下臉。


    吉時已到,可是現場唯一的喜娘被四個禦前侍衛按在地上不得動彈,太後又大怒,這夫妻行禮之事就被耽擱了下來。


    太後秦淑珍踱步走至廳堂中央,擺明了要一個交代,這時誰都不敢說話,隻聽得皇上淡淡說,“那瘋老婆子差點將丞相給就地正法了。”


    但聽得這話,大家腦海中又浮現出親丞相被喜婆摁在地上死命糟.蹋的場景,又忍不住想笑,但又礙於太後權威不敢笑出聲來。


    本要去後院包紮的秦小魚和另外兩個嫌疑人又重新被請回廳裏,這一而再的荒唐事早就蓋過今日燕王爺成親風采,大家都想弄個明白究竟怎麽回事?


    秦小魚從懷中掏出一方珍白帕子,遞給王公公,小聲說,“勞煩總管替奴才包紮一下。”又得被審問,不知何時才能退下,總得先將傷口的血止住再說。


    她掏出帕子的同時,幾人幾乎是同時看向秦小魚,看的不是她這個人,卻是她手上那方錦帕,那潔白如雪的錦緞與帕角那樹紅梅格外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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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嘉認得那帕子,是皇上的禦用之物,皇上愛梅,乾清宮後院種的都是百年古梅,帕子上繡的亦是紅梅,饒是她有次開口問皇上要皇上也隻是用一顆西海夜明珠來敷衍了她,這小太監為何會有這帕子?


    她偷眼朝慕容肆看去,見他眸光從秦小魚手中那方白帕淡淡掠過之時,他嘴角弧度募得深了幾分,似有驚喜。


    慕容肆驚的是他賜給這小東西的帕子她倒是寸步不離身,喜的是他也不知為何而喜?


    “這回你怎不撕袖子來包紮?”王中仁瞥了這珍貴的絲錦繡帕,用來包血淋淋的傷口可真是暴殄天物。


    秦小魚嗬嗬傻笑,“奴才沒氣力來撕袖子。”


    這太監雖是生得圓滾滾,笑起來血盆大口微微咧開,不知是否因為燭光柔和,竟覺她有幾分天真爛漫。這樣的笑容在宮中是少有的。


    “今日太醫院來了幾人?”


    發問的是皇上,太醫院突然被點名,兩位大臣互看一眼站出列。


    一位是院正大人雖是白須白發年過古希,但依然精神抖擻,“老臣張震參見陛下。”


    另一位是副院正大人,此前他來過一次悅仙宮為櫻桃診過脈,他年歲比院正小了許多,但醫術也是了得,不然不會才四十出頭就當了副院正,他嚴肅道,“臣郭德綱參見陛下。”


    “張大人你替那老婆子瞧瞧她為何發瘋?”慕容肆說罷又看向郭德綱,“郭大人你去取些金瘡藥燙傷藥來替魚公公好好處理下傷口。”


    皇上這話前半句倒是合情合理,隻是後半句麽,是不是偏心了些?叫堂堂太醫院副院正大人給區區一個小太監處理傷口,還是在文武百官麵前,還是這麽刻不容緩?


    眾人紛紛暗中計較,隻要這個叫做秦小魚的太監今日平安度過,步步高升那是指日可待啊。


    刑部尚書孔一銘瞧著秦小魚得意地笑,他就說嘛,這秦小魚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幸虧自己有眼光巴結的早啊。想想她的體格如此肥胖,壓在皇上心上分量可不輕啊。


    身為太監總管又是從小看著皇上長大的王中仁都有些眼紅了,這皇上對她也太好了吧?


    正副兩位院正依命各自行事,郭德綱去了太醫院取藥,張震替喜娘診脈,診斷後,他如實稟報,“皇上,經臣診斷,這婆子是中了十分厲害的媚.藥。”


    “怎好端端喜婆也會中了媚.藥呢老臣以為一定有君心叵測之人要謀害老臣,老臣懇請太後與皇上為老臣查明真相,還臣清譽。”


    丞相這張老臉都給胖喜婆親成馬蜂窩,褲子亦是被扒了一半,在場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這清譽怎麽挽回也是挽回不去了吧。


    太後點點頭,“有哀家與皇上在,必定為丞相討回公道,對此次犯事者嚴懲不貸。”


    她鳳眸一眯,眼神猙獰看向小安子和櫻桃,“說,你們是誰要害丞相,如若不從實招來,可別怪哀家動用重刑了。”


    小安子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他根本沒對任何人下過藥,他真的是一無所知啊,一個勁地求太後饒命。


    櫻桃雖隻在包子裏下了藥,她的目標是秦小魚,不曾想過喜婆也會中招,她也哭著求情。


    “你們還不肯招?來人啊,動刑!”太後怒目而視,聲色俱厲。


    秦丞相對這兩人是深惡痛絕,這下太後要對這兩人動刑,豈不得意?


    如果真動了刑,櫻桃狡猾,想必有膽子在燕王爺成親之日做出這事就已做好了守口如瓶的準備,而小安子為人軟弱,隻怕一打便屈打成招了,這不便宜櫻桃這個賤人和她背後的主謀了。


    秦小魚上前說道,“太後,請您聽奴才一言,這一打隻怕這兩人都會屈打成招,這樣亦不能辨出誰忠誰奸了,弄不好太後老佛爺您還落人口舌,說您這是動用私刑啊。”


    “母後,朕看魚公公說的不無道理。若是這兩人不堪重刑都招了供,其中一個無辜者亦是無故受累。”慕容肆說著朝秦小魚勾了下唇,好像有意給她表現的機會。


    秦淑珍倒不是怕傷及了其中一個無辜,她隻怕自己聲譽手累,落人口舌罷了,她沉了沉眉,“那你有何更好的法子麽?”


    “回太後、皇上,奴才之前說過是小安子給奴才送來兩個肉包子,奴才隻吃了一個,另一個便留給了這個喜婆,所以在藥性發作時,她控製不住自己才會——”她頓了一下,不懷好意地笑看秦遇,“才會侵.犯了丞相大人,所以


    這喜婆與奴才都是受害者,屆時還請太後與皇上饒了我二人。”


    原來還有一個包子是喜婆吃了,難怪她會藥性大發襲擊秦遇呢?


    這大寧朝最聰明的都在場了,都睜大了眼悻悻看著這個小太監表演,看她如何自救和救人?


    太後卻顯得不太耐煩,“你若是有方法判定這兩人誰是主謀,便快說吧。別在這裏兜圈子。”


    “是,太後。”秦小魚又津津道來,“根據這東西藥性之強烈,甚至中藥的人分不清是男女


    ,對著條狀或者是棍狀的物體發sao,不停地追著來索吻,無論你如何的反抗,甚至於羞辱他,或是毒打他,他照樣是勇往直前,不會放


    棄的,就如大家看到的一樣,由於秦大人身段苗條猶如柴,這個喜婆才會如此。所以奴才敢斷定除了天下第一yin藥‘奇yin合歡散’之外,極有可能是足以稱霸欲.林的‘我愛一條柴’了。這個東西不要說吃了,聞一下都受不了。所以無法控製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中仁表示認同地點頭,難怪秦小魚瘋了一樣來親自己和小安子,連太監都要強吻,可見這媚.藥何其厲害。


    秦遇卻是質問,“天下第一淫.藥,不是淫.蕩.琵.琶.小.喇.叭嗎?”


    秦小魚嗬嗬一笑,投給秦遇一個詭異邪惡的眼神,扯扯唇,“丞相大人,我不過是猜測而已,看來您對淫.藥也是很有研究啊。”


    她這一說,又讓在場一些女子紛紛掩嘴嬌笑.


    周遭投來奇怪眼神,秦遇又是惱得擰眉,他一時口快說漏了嘴又讓同僚看了笑話,這個該死的秦小魚啊。


    “聽聞過有何奇怪?”


    秦遇僵紅著一張老臉反駁,但是秦小魚仍是不屑地笑笑,接著說道,“奴才進宮前是個小大夫,對淫藥不單單是聽聞這麽簡單,更是對這些淫.媚.邪.藥深.入研究過。不管是任何媚.藥,其中成分都添加了迷迭香。迷迭香不同字


    麵理解,這種花無色無味,但卻能引發人畜欲火中燒,唯獨蝴蝶對迷迭香最為敏感,一聞便能聞出。若是我們將這裏門窗合上,將蝴蝶置於屋內,看看蝶落誰家,那就可以找到誰是下藥之人。”


    秦小魚一掃屋內之人,小安子眼裏多了一絲喜悅,而同跪在地上的櫻桃的臉色卻愈見蒼白。


    “好,就聽魚公公的,凝香公主飼養了許多蝴蝶,小紅你去問凝香討些蝴蝶來。”太後給李紅寇下令道,李紅寇微微一頷首,“是,奴才這就去辦。”


    額……小紅,李公公這芳名還真是有女人味啊。


    張太醫微微凝目,每種媚.藥都是由不同的藥物研製而成,並不一定都會添加迷迭香,而且迷迭香會招致蝴蝶的說法他亦是頭一回聽聞,難不成是他孤陋寡聞?但既然太後已經下令去凝香公主那裏取蝴蝶,他自然不好再多舌。


    李紅寇剛出去,郭德綱太醫又取了藥回來,他還有些納悶為何他才出去一會兒,這屋內的門窗都關了起來。


    秦小魚也不急著讓郭太醫給他上藥,反正也是疼,再多疼一會也不打緊,隻要不死就好。


    她又走到在小安子和櫻桃麵前,來回踱步,“不管是‘我愛一條柴’也好,還是秦大人所說的‘淫.蕩.琵.琶.小.喇.叭’也罷。這種下三濫的藥在宮中是禁藥,以你們身份低微何以取得這種藥?”


    這個又叫眾人吃了一驚,是啊,僅憑這些個婢子奴才怎能拿到禁藥,隻要一個可能就是,除非是宮中有實力之人相助啊,那麽這個背後主謀究竟是誰呢?


    大家又再次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多數人都沒想過這事背後另有人為,但並不包括那些個人精,譬如她大姐夏婉安之流,她那大姐從始至終都自信滿滿地打量著她,似乎斷定她一定能夠自救,又譬如皇上給她全權發揮的機會,還譬如不知為何那小侯爺嶽東睿盯著她的眸中饒有興致。


    聽得秦小魚這話,櫻桃更是一哆嗦,眸光不自然地往人群中看去……


    秦小魚循著櫻桃的視線看去,櫻桃往她大姐夏婉安那裏瞟了一眼,但夏婉安今日夜晚才隨爹爹進宮,又怎麽可能有時間將媚.藥交給櫻桃呢?她並不是看的夏婉安,看的是夏婉安身旁的琳琅公主。


    小安子仍是搖頭喊冤,櫻桃嚇得臉色慘白一時不敢吭聲。


    這兩人中是誰做的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秦遇厲聲大喝,“究竟誰是主謀,還不從實招來?若是待會蝴蝶一來,任你們嘴巴再硬,也是無用。”


    她一挑眉,換上一副森嚴臉孔,“丞相大人都發話了,你們之中是誰做的,還不快招?若是現在招了,我想太後和皇上會念及你們年紀尚小無知初犯,姑且會從輕處罰。若至等蝴蝶辨別出你們身上氣味,至那時才說出真相,隻怕


    太後與皇上絕不會輕饒了你們。”


    這時不安分看戲的皇上悠悠然又來插科打諢,倨傲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朕早知有你們這些個不聽話的,就該效法商湯紂王設個炮烙之刑,將你們烤成熟的。不過沒有銅柱炮烙也不打緊,竹籃蒸籠宮中倒是不缺,到時蝴蝶辨出你們身上誰沾過那媚.藥,朕便將那人給烹了。眾卿可好?”


    眾人一聽不禁惡寒,這樣殘暴刑罰虧得皇上想得出來?


    秦小魚甚是明白慕容肆心意,一唱一和地說道,“皇上您這主意可謂精妙絕倫啊,奴才認為十分可行。就將那下藥之人可烹了,反正不管烤熟還是蒸熟都會熟。”


    這等溜須拍馬的功力,饒是


    善於奉承的王中仁都要在心底裏給秦小魚豎一豎大拇指,太他媽有前途了。


    反倒是其他一些文臣,認為這魚公公在殘暴這一程度上倒是能與他們的君主比肩而立的。


    小安子與櫻桃實在嚇得夠嗆,這被生生煮熟了是何等殘忍可怕?


    小安子癱軟在地上就差點嚇得抽過去,櫻桃亦是嚇昏了腦袋冷汗直流,身子一動,朝皇上跪下連連磕頭,音色顫抖,“是……是……奴奴婢……做做的……請請皇上開開恩啊……奴婢本隻想害秦小魚一人,沒想到會累及丞相大人啊……”


    “哦,原來是你做的。早些兒承認不就完了麽,實在浪費朕的口水。”


    慕容肆說話時眉眼含笑顧了秦小魚一眼,秦小魚卻是心驚,不知這人在笑什麽?難道在表揚她的默契?其實說到默契,這人更有默契才對,若不是他那番關於炮烙之刑的說辭,櫻桃也不會這麽快就招了。


    又見這人手朝王公公那邊輕輕一揮,王中仁亦是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端了茶壺給他倒水。


    哈哈……大功告成,這一試不就試出來了嘛。


    秦小魚心中得意地笑,矯情地故作大公無私罵道,“櫻桃大姐你怎死不悔改呢?我曾好心好意救你,你不知感激反而害我,你害我事小,可陰差陽錯害了秦大人,你教他成為笑柄,今後麵子何置,你不僅害了我與秦大人,更害得


    王爺誤了成親吉時。”


    提及燕王爺時,櫻桃臉上露出悔恨表情,她隻是給秦小魚下藥而已,沒料到秦小魚會將另一個肉包子給了喜娘,又將丞相牽連進去。若是秦小魚一人犯事,想必太後與皇上也不會如此嚴肅對待這事。她隻想讓秦小魚一個人難堪而


    已,真的沒料到這個結局。


    她又跪移到燕王爺腳下,吳侍長不會讓這惡婢故技重施,擋在燕王爺身前,隻聽得櫻桃哭喊,“櫻桃是有罪,隻是傷人沒有殺人,罪不至死,還求燕王爺替櫻桃求求情啊……”


    他早知她與小魚兒有嫌隙,之前誣陷小魚兒給她下毒未能得逞,這次竟在他大喜之日給小魚兒下這等下三濫之藥來陷害於她,他再心軟這次也絕不會姑息了這惡婢。


    隻道一聲,“有太後與皇上在,自會公正處理。”


    太後看了一眼慕容肆,“皇上,這賤.婢好生歹毒,對待同僚竟下如此毒手,還差點毀了丞相清譽,哀家認為不能輕饒了她。”


    “的確不能輕饒。”慕容肆冷吟了一聲,又朝秦小魚看去,“魚公公你以為該如何處置呢?”


    皇上竟又將處決權交給了秦小魚,看來皇上確實器重這個小太監。


    “奴才以為該將這等為非作歹的婢子發落到浣衣局,永生永世不得出浣衣局半步。”


    秦小魚尾音含涼,眸中狠意忽閃,這個陳櫻桃啊不是最討厭去浣衣局嘛,那麽她就偏偏送她去。誰讓這個女人這麽愛跟她鬥呢!那麽她就把她虐到渣都不剩。


    “那便將這婢.子貶到浣衣局,讓那邊女官好生管教。”


    皇上剛發落完櫻桃,李紅寇便匆匆進來,手中提了個黑大布袋子,他從凝香閣趕到這裏跑了一路已是滿臉汗漬,將臉上妝都弄花了,他掏出小帕擦了擦臉,喜笑顏開道,“太後娘娘,老奴不辱使命,將蝴蝶給您逮來了。”


    秦淑珍一瞥那被架起的櫻桃,使了個眼色,李紅寇立馬會意,笑著瞧了瞧自己手上,又是笑了笑,“看來老奴手上這玩意兒是多此一舉了。這紙啊終究是保不住火的,這等惡奴哪能逃過太後娘娘與皇上的法眼?”


    他說罷,又看向燕王爺,“王爺,凝香公主托雜家與您說,她身子不爽利未曾參加王爺婚宴,還請王爺多見諒。她還說,祝您與夏妃娘娘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凝香公主也是與燕王爺一母所出的,比琳琅公主小了兩歲,據說這位公主生來不祥,一出世便雙目失明身攜異香,後又疾病纏身可謂多災多難,因此她甚少踏出凝香閣,這次她親哥哥大婚她都未能前來祝賀怕又是一樁遺憾。


    慕容燕擰了擰眉,又了然一笑,他眉目間流出細水般柔情,是對妹子的憐惜。


    他說:“早前那丫頭就差人送了賀禮過來,我這當哥哥的還能不明白她的心意?她小小年紀還真是優柔多心,難道怕我怪她不成?改天我得去她那好生說說她。”


    大家看得出那是燕王爺對凝香公主是萬般憐愛的,隻是提起這麽清美脫俗卻身纏多病的公主,大家又無不是搖頭歎息的。


    “那丫頭老待在凝香閣也不怕悶出病來,改日阿燕你去接那丫頭到禦花園裏來品茗聞香。”


    慕容肆亦是一口一個丫頭,可見他對這個最小的妹子也是歡喜的。


    他說著指著櫻桃揮了揮手,意思將這礙眼的婢子給押下去。


    櫻桃被架著不得不往門口走,她痛哭流涕不舍得看著燕王爺,“主子,主子……我舍不得您啊……我不想去浣衣局啊……求求您,幫幫我……”


    慕容燕冷


    著臉,聲音亦是冷情,“既是舍不得,又何必做出這種事?既知有現在這個結果,又何必當初?”


    這帝王家的男子,即便平常再溫柔和善,冷下臉來時,還是讓人心生懼怕的。


    突然,有人說了一句“慢著”。


    說話之人正是今日最丟臉的人秦遇,他一雙犀利狠目戳向櫻桃,眸光寸寸逼人,“你雖是下藥之人,但並非罪魁禍首。你若不將幕後指使你之人交代清楚,休想離開。”


    櫻桃一股腦地搖頭,矢口否認,“我一個人做的,沒有別人。”


    她怎敢將琳琅公主交代出來?她已經被貶到浣衣局,她還指望著琳琅公主日後能暗中幫助她呢。若是她今日將琳琅公主也出賣了,不止斬斷了另一條出路,按著琳琅公主狠辣性子,她隻怕沒得活了。


    “魚公公之前也說的想必你也聽清楚了吧。媚.藥是宮中禁藥,你如何得來?若是沒有人暗中幫你,憑你這個無權無勢的下.作婢子,怎麽可能有這個藥?”


    秦遇咄咄逼人,讓櫻桃更是惶恐,她下意識地往人群中瞧去,也讓人群中那人雙手握緊。


    在座的人也知有這個幕後黑手,但是既然皇上太後都沒有再多追究,其中必然是有道理的,也隻有位高權重的秦丞相敢再提出來。


    人群中有女子笑盈盈走出來,身姿妙曼,眸藏慧光,論姿色不會比嬌媚美豔嶽惠妃差。


    這女子一捋垂肩如綢長發,瞧了瞧秦小魚,緋色唇角笑意精明邃然,她給太後皇上微微一鞠,又細步走到櫻桃麵前,眸光直接迎上秦遇,“魚公公說的話是有幾分道理不錯,但丞相大人你身居高位縱橫官場,怎能全以一個公公的


    話為準則,連明辨是非都不會了?這婢子既已一力承擔,又何來的始作俑者呢?她能拿到禁藥,許是拖常在外麵的差役買了帶進宮的呢?


    更何況若是要依著丞相大人再這麽審下去,燕王爺與小女子的二妹妹何時才能拜堂成親呢?在座的文武大臣與家眷又何時能吃上喜宴呢?想必太後娘娘與皇上亦是饑腸轆轆了吧。”


    這女子膽色過人,麵對大寧王朝第一官吏無半點慌怯,她的語態雖萬般輕柔如清風繾.綣,但句句藏針帶刺,壓得秦遇嘴角輕繃。


    秦遇扯了扯嘴角,笑眯著眼睨著這個女子,這女子聲稱新娘子為二妹,想必就是夏元杏的長女,隻是這女子的說話姿態竟與秦小魚一樣的那麽令人討厭。


    “此事事關本相聲譽,本相豈能不將此事弄個一清二白?”


    女子又巧言笑兮,“可丞相大人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誤了王爺成親啊,這論事也該有個適可而止,也該有個尺度分寸吧?”


    夏元杏飛快行至夏婉安麵前,扼住她腕,“混賬東西,竟敢在太後皇上麵前放肆?我看該適可而止的是你!還不快給丞相大人賠罪?”


    夏婉安腕上被握得生疼,這是她爹,她無法反抗,隻低聲給秦遇賠了不是。


    太後一雙鳳目打量夏婉安,這女子長得是極標致,如出水的芙蓉般嬌嫩,隻是太張揚顯眼了點,她一眼便能看出這女子野心不小,這個場合說出這一番話是想給慕容肆留下深刻印象吧?


    隻是這宮中的花哪朵不鮮哪朵不嫩,開花花敗,看得是誰開得時間長?


    她看向夏元杏,“夏提刑,這是你的長女?哀家看長得是水靈,但缺了些教養,你回家該教一教她什麽叫做韜光養晦?”


    夏元杏一聽立馬道,“多謝太後娘娘提點,微臣回去必定好生管教。”他用力看了一眼夏婉安,告誡她在這裏更該循規蹈矩,太後是什麽人,她這點小心思就能逃得過太後眼睛?


    夏婉安又給太後皇上盈盈福身,隨著爹爹回到下麵,其實她不止想讓皇上看到她,更多的隻是想幫琳琅而已,那婢子驚慌之下看了朝琳琅看了兩眼,而琳琅身子不時發顫,她哪能不知道這事與琳琅脫不了幹係?


    “母後,朕看夏提刑的女兒說的不無道理,這婢子還是先押下去,交給刑部明日再審也不遲,若是再將阿燕這婚事耽擱下去,母後您對九泉之下的梁妃娘娘也是無法交代啊。”


    皇上這話說的可謂別有心機,他將這事引到了燕王爺死去的母妃粱妃娘娘身上,太後也不會反駁,更何況喜事為大,孰先孰後拿捏輕重這事太後老人家最是知道。


    “是啊,丞相你也無須執著於今日找出那幕後之人了,今日是燕王爺大婚之日,若是再耽擱下去,哀家對九泉之下的粱妃妹妹也是無法交代。”


    由得太後發話,秦遇這個太後的兄長自然不能再多說什麽,現在先饒了這婢子,但他無論如何一定會把幕後之人給揪出來。


    慕容燕拜謝了太後與皇上,命張震將這喜娘給弄醒,拜堂可少不了喜娘。


    琳琅公主總算鬆了一口氣,還好這事今日就此作罷了,不然當著這麽多人她被揭露出來,盡管母後再疼她,秦丞相也是不會放過她。明日她隻要去慈寧宮先向母後請罪,再讓母後陪著她去向秦大人請罪,這


    私下裏解決總比台麵上


    來的容易些。


    她又看了看那個肥太監,都怪這人說出什麽蝴蝶辨香的道理來,否則櫻桃那賤.人怎麽可能因為害怕而不打自招呢?不過也怪櫻桃這個蠢貨辦事不利落,若是隻在一個包子裏下藥,又怎會把秦遇這隻老狐狸也給牽連進去?


    隻覺人群中有毒辣目光投來,秦小魚抬了下頭,看到的正是一臉陰險的琳琅公主,這公主到底是有多討厭自己啊,要串通櫻桃來害自己?


    琳琅跟凝香同是燕王爺親妹妹,在這樣的好日子裏,一個卻是讓人給她下了媚.藥破壞了婚宴,一個卻是因身子抱恙未能前來再托人送來祝福。


    這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還真是不一樣。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慕容肆見她臉色差勁,又多誇了她一句“勞苦功高”,這樣還沒完,又讓郭太醫給她趕緊上藥,還破例給她上了一張椅子。


    秦小魚倍覺受寵若驚,周圍瞧著她的目光喜惡參半,她憂心忡忡,坐在這椅子上那是如坐針氈啊。


    這小太監受皇上禮遇,郭德綱對這小太監也要客氣些,“魚公公,我現下便為你上藥。”


    秦小魚點點頭,將受傷的手臂伸了出去。


    她肥厚的手背上被燙得一片糊爛血淋,他眉梢一皺,“魚公公,你這燙傷頗為嚴重,得用刀將這燒爛了的肉刮掉,到時疼痛異常,你且忍著些。”


    這焦肉不切除,新肉難長,她明白,她對郭太醫仍是頷首,輕說了一句,“勞煩郭太醫了,我這人耐疼,你且放手動刀吧。”


    廳堂中不知哪人低聲說了一句——這魚公公也是夠狠的,對自己都下得去這狠手。


    又有人悄聲附和道,“是啊,對自己都能做出這麽狠的事來,那對別人呢?”


    這說話兩人就在秦小魚的身後,才幾步距離,秦小魚將他們說的聽得一清二楚,人若為求生,又有什麽狠事做不出來呢?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這些人啊真是養尊處優慣了,若是換了身份地位,誰敢保證他們不會做出比她更出格的事?


    她隨意笑笑,慕容燕耳力靈敏亦是聽得那些人說了什麽,雖是眼瞎,但還是朝那些人那裏看了一眼,那些人才禁了聲。


    郭太醫從醫藥箱中掏出一柄森白刮刀,刀身在火中來回燒過後,待得刀身稍涼一些,便來到秦小魚手背上,眾人都閉上眼,若是見了這一幕,稍後喜宴再豐盛的美食也吃不去了啊,不過皇上下得命令,讓郭太醫就在這裏給這太監處理傷口,他們也沒法子。


    刀刃切入皮膚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她痛得咬緊牙關,燒焦了的脆皮連著腐肉被一同削了下來,血肉淋漓,饒是她見慣血腥,亦是看得頭皮發麻,她著實不忍再看下去,撇過頭去,眼下卻突得多了一袂明黃,她又是猛地一震,何時慕容肆到了她身旁?


    抬眼,將這人看清,果是皇上。


    這人到這裏來做什麽?


    秦小魚又痛又驚,汗染濕了她背部,在她背上留下水圈,滿頭大汗流下,劃過眼角,眼中不小心沾來濕鹹,刺痛地她睜不開眼來,牙齒打顫模糊地喚了他一聲,“皇上……”


    耳邊傳來清越醇厚的男子聲音,“若是痛,便咬著這個。”


    有什麽冰涼清香遞到她唇邊,她想也沒多想,張嘴就咬住,一股桃香撲鼻,香甜汁水流入口腔稀釋了她口中血鏽酸苦之味。


    她拚命地眨了好幾下眼,眼睛才舒適許多,一睜眼便見這風姿卓越的男子盯著自己淺笑如斯,他眉眼修長如畫,耀眼得如萬丈光芒。


    她心中不禁微微一暖,似有漣漪浮蕩,她抬手摸了摸塞滿口中那枚飽滿多汁的蟠桃,桃汁四溢,流到她手心,雖是黏膩,但這香甜似能芬芳了一整個明媚盛夏。


    眾人將這一幕瞧在眼裏,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大寧王朝一國之君為一個小太監喂桃?


    這太監在皇上心中哪裏僅僅是有分量,那可以說是舉足輕重啊。


    太後則皺了皺眉,這等行為成何體統啊?


    嶽妃看著都覺心癢嫉妒,皇上何時喂過她食物吃?若是她受了傷,皇上會不會如此?


    “好了,魚公公。”


    郭太醫看著吃著蟠桃的秦小魚說道,覺著她蒼白的臉多了幾絲紅潤,這蟠桃滋潤效果有如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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