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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徽州州治,亳山郡。


    城中臨時充作帥府的郡衙大堂內燈火通明,人滿為患。


    上百位三品以上大將聚集在輿圖左右,外麵還排列著數千位四五品將校。


    這場延續近兩年時間的徽州大戰,大寧與極東冰城兩方都各自投入五六百萬兵馬,戰線綿延六千七百裏地,將整個徽州一分為二。


    主戰場卻一直都在亳山郡,僅大寧一方就在此處駐軍三百餘萬,在郡城北側的廣大平原,與冰城軍對抗。彼此間犬牙交錯,寸土必爭,一日百戰。


    而此時亳山大軍中,絕大多數千戶以上的軍官,全都匯集於此。


    “——錦衣衛的人正在將極東冰城解散,問素衣自封的消息,在冰城軍中大肆傳播。這消息需要一定時間發酵,至明日辰時,對麵必將軍心動蕩,人心惶惶!


    這也是我們最佳的破敵時間,明日我們寅時造飯,卯時拔營,辰時出兵!按照方才太師製定的方略往東麵猛攻!這一戰,我軍定要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勢,將冰城軍壓垮擊潰!”


    此時在大堂上首,太師獨孤守正端著一盞茶,坐在太師椅上闔目養神。


    在輿圖旁手持長鞭,對諸將發號施令的是‘征東大將軍’石宣。


    他語聲康慨激昂,似如洪鍾:“諸位,一劍傾城問銖衣雖因陛下之謀算,不得不自封於玄冰之內。然而此女在自封之前,卻將冰城千萬大軍,交托給了鐵旗幫賊首楚希聲!


    這些兵馬一旦退入幽州,或是退至滄浪河以南,仍將是我大寧的心腹大患,他們必將為禍四方,使我大寧生靈塗炭,兵連禍結,各地百姓不得生息。


    是故這一戰,我軍必須最大程度的將之擊潰!殺傷!滅絕!逼降!此戰的要點是糾纏,敵軍絕不會束手就擒,勢必會全力阻截反擊,甚至也可能在局部取勝。


    然而他們軍心已散,沒有後援,糧道已絕,後方更有無數心向朝廷的義軍蜂擁而起,截斷他們的歸路。即便一時占據優勢,也絕無法持久。所以我等無需顧慮,隻管向前猛攻,即便戰敗也無妨,隻要纏住對手,敵軍就必將陷入危亡之境!”


    隨著‘征東大將軍’石宣的語聲落下,大堂內的將校,都齊齊拱手,道了一聲‘諾’字。


    那震吼聲與甲片轟鳴聲交織在一起,仿佛雷霆炸鳴。


    不過在這之後,堂內的絕大多數人又把目光看向了堂內上首的太師。


    獨孤守此時也睜開眼,放下了茶盞。


    “石將軍之言,也是我的意思。這次戰機難得,我軍必須最大程度的殺傷敵軍,便於後續的平叛戰事。”


    他已通過有別於朝廷的渠道,得知了大半日前,極東冰城內部發生的一切。


    獨孤守沒想到建元帝竟會給他這樣一個驚喜。


    他不覺得天子的手段卑鄙下作。


    獨孤守對建元帝視朝廷律法為無物,屢次敗壞大寧內外法規,使皇家失信於百姓,失信於江湖人的各種舉措深痛惡絕。


    然而對敵人,獨孤守同樣無所不用其極。


    獨孤守也絕不肯放過這重創對麵數百萬冰城精兵的機會。


    如果任由冰城將士落到楚希聲的手中,那將是大寧朝廷,是整個天下的災難。


    大寧用當十大錢搜刮上來的國力,不能都浪費在戰事上麵。


    這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豈能隨意揮霍?


    “諸位回營之後,需與麾下士卒宣講清楚,此戰——”


    獨孤守此時卻語音一頓,眼神驚訝的看向了大門外:“秦沐歌?”


    就在殿內眾人聞言錯愕不解之際,他們聽到了一聲轟鳴震響。


    先是整片虛空震顫了刹那,腳下地麵劇烈震顫,仿佛是遭遇地龍翻身。


    一重重的符禁被激發,次第出現於郡衙周邊,又層層疊疊的瓦解崩潰。


    站在大門口附近的部分將校更是望見東南方向,忽然掀起了大片的煙塵。


    瞬時間堂內幾乎所有人都在向門口方向張望。


    “這是怎麽回事?”


    “好像是有人轟打了城牆?”


    “是什麽人?好厲害,這城防法陣都已強化到這個地步,十位二品術師坐鎮,居然一瞬間就崩了。”


    “東南方,那邊是宣化門!整個城門居然都塌掉了,不對,都碎掉了!這究竟是什麽神仙人物?”


    “一擊打穿城防陣,如此威勢,難不成是問銖衣?”


    “不可能,問銖衣最擅長的是寒法。她若出手,頂多是將城牆外麵凍住。”


    “這似乎是北方那位的萬神劫?”


    也在此時,一個空靈清冷的女音,遙空傳來:“獨孤守,本人北域總管帳下大將楚芸芸,來此誠邀太師出城一戰!”


    整個大堂之內,又是一陣‘嗡’鳴震響,此地一應將校都變了顏色,有人不解,有人驚訝,有人興奮。


    “楚芸芸?那是誰?”


    “蠢!那是秦沐歌!人家重歸北地,自號鎮北大將軍,用的就是這個名字。”


    “是那位霸武王?”


    “天榜第一!橫絕萬古,碧眼軍督楚芸芸。”


    “這是孤身上門釁戰?她好大的膽子!”


    “這女人莫非是瘋了,將我們亳山郡三百二十萬大軍視為無物?”


    ‘征東大將軍’石宣不由流露出振奮之色,他轉身朝著獨孤守抱拳道:“太師!楚芸芸執掌北域五百萬精銳邊軍,在我大寧黑榜通緝要犯中位列第三,在一劍傾城問銖衣自封之後,此女便是我大寧首要大敵。


    如今楚芸芸竟敢如此托大,孤身至我亳山郡城,這是除去此女的絕佳良機。末將請即刻調動大軍合圍,通知錦衣衛與大內高手前來,與我等並力圍殺,將她置於死地——”


    “她修成了十七重神意觸死刀,已凝練了神意刀心!”


    太師獨孤守這短短一句,就令石宣語聲一噎,倒出了一口寒氣。


    獨孤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如今城內外二百裏方圓,一百二十萬人的敵意殺念,就在此間。”


    堂內的一應人等聞言,麵色都微微一白,四千餘位將校,竟然都雅雀無聲。


    在數年之前,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雖都聽過血睚刀君的事跡,卻都隻當是神話傳說,不肯盡信。


    然而現在,楚希聲以睚眥刀連破北方夜狼巨靈,獨力壓製五百萬巨靈大軍;更曾於望安城西麵,擊傷建元帝,他們不得不對這門無上刀訣保持敬畏。


    獨孤守則遙空望著門外,麵上露出無比複雜的神色:“一身橫推七萬裏,一槍可當百萬師,今日她是欲以這一身,阻我大寧三百萬雄師?不愧是霸武王!好得很!”


    此女之意,不但是欲在此間與他大戰一場,從而立威立勢,振奮叛軍士氣,震懾滄州等地士紳!更欲借這一場大戰,讓亳山郡周邊數百裏內的朝廷軍馬,無法趁勢追擊。


    獨孤守的眸中不由現出一抹痛悔之意。


    此等無雙大將,本該是大寧的鐵壁幹城,國朝的擎天巨柱。


    卻被建元帝生生的逼反,使得這對夫婦,成為大寧最險惡的敵人。


    獨孤守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從先帝的眾多子嗣中,挑選了此人。


    早年的建元帝雖然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卻能勤於政務,虛心納諫,選賢用能,仁愛百姓,信而有義,是一位直追太宗的明君。


    讓獨孤守認定了這位深肖其祖,能夠中興大寧。


    而如今的建元帝,是更加的野心勃勃,狠辣無情,且已失去了對規矩的敬畏,行事越來越不擇手段,越來越肆無忌憚。


    獨孤守微微苦笑。


    早知如此,他寧願挑選建元帝的幾個弟弟。他們雖然平庸,卻是守成之主。


    獨孤守隨即排開了這些雜亂思緒。


    往事已矣,自己想這些毫無裨益。


    獨孤守大手在自己的扶手上重重一拍,整個人就穿梭數裏,來到郡城東南麵的宣化門前。


    他背負著手,懸空而立,看著前方平行位置的那位黑甲少女。


    獨孤守昔日退隱之時,楚芸芸尚未崛起,所以從未與這位朝廷的安北大將軍見過麵。


    不過他見過楚芸芸的畫影圖形,那是由宮廷最出色的畫師描摹。


    所以他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與畫師描摹的相貌一樣,鵝蛋臉,柳葉眉,五官清麗絕美。


    這相貌本該是一位風華絕代的柔弱女子,然而她眉眼中卻透著一抹英銳之氣,似如出鞘的絕世寶劍,鋒芒淩厲到無以複加,讓人不敢直視。


    那一頭黑瀑般的烏發則被紅繩簡簡單單的挽在身後,氣質無比的颯爽利落。


    “秦沐歌!”


    獨孤守的眉頭微微一皺。


    他發現對麵的黑甲少女,殺氣竟是無比熾烈,那強大的戰意,匯聚起了戰場上的無邊兵煞,竟化作了一根血氣金柱,穿透了兩萬丈上空的一重雲霄!


    獨孤守不由心生狐疑。


    他懷疑自己與秦沐歌之間,莫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讓這位霸武王含著無窮殺意前來。


    問題是昔日秦鐵軍之死,他基本置身事外;秦沐歌的死,也與他毫無關聯。


    獨孤守再次壓下了心中的不解,語聲平澹道:“閣下,此地人煙稠密,百姓無辜,交手不便,你我換一個無人的所在交手如何?屆時我用不了戰天七護,你用不了神意觸死刀,公平一戰!”


    這其實是占了極大便宜。


    他的戰天七護,雖然能聚集麾下大軍的氣血意誌,然而戰天七護有著三十萬人的上限,遠不及神意觸死刀,隻要神意刀心撐得住,那麽敵人越多,戰力越強。


    然而獨孤守不擔心對方不答應。


    他了解楚芸芸的性情。


    這是陽謀,欺之以方。


    楚芸芸卻提著逆神旗槍的尾端,遙指獨孤守:“太師是欲欺我無知?徽州大戰將近兩年,鄉野之民早就不堪重負,棄地而去。亳山郡內雖有百姓,卻有城防法陣護持,性命無憂。”


    她那碧藍色的眸光,銳如刀槍:“我來此地,不單是為太師,也是為這三百萬朝廷大軍而來,怎可能棄此地而去?”


    獨孤守聞言不由一愣。


    看來這位霸武王,不像是論武樓與錦衣衛分析的那樣心慈手軟,他們判斷此女在對人族內部作戰的時候,很可能有著昔年的襄公之仁。


    約二十七萬年前,天下諸侯割據的時代有位宋襄王,在敵陣之前說‘君子不傷害已經受傷的人,不捉拿頭發花白的人,不在隘口處阻擊敵人。也不會攻擊沒有擺好陣勢的敵人’,結果大敗虧損,僅以身免,由此成為天下笑柄。


    獨孤守不由微微凝眉。


    他握緊了拳頭,眸中現著一抹冷意:“或許如閣下所言,然而周圍山野之間,仍有許多鄉民留戀鄉裏,逗留不去——”


    這次攻滅冰城主力大軍的機會,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今日絕不能被楚芸芸阻在這裏!


    否則這近六百萬冰城大軍退向幽州,重整了陣腳,那與先前的形勢有什麽區別?


    朝廷最多隻能恢複三州之地,一旦讓北域整頓好這些冰城將士,恢複好了軍心士氣。


    這些拿到手的東西,還得丟回去。


    而這一次他的敵人,將是曾經的大寧軍神,在北域戰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無敵的霸武王秦沐歌!


    然而獨孤守語聲未落,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道黑光。


    篷!


    這聲音細不可聞,隻在獨孤守耳邊響起。


    獨孤守卻如聞炸雷,渾身上下都汗毛豎起。


    楚芸芸的槍勢毫無聲息,然而獨孤守的眼,卻看到了那逆神槍上毀天滅地般的力量!


    這說明此女對力量的控製,已經到了駭人驚聞的地步,簡直登峰造極,無以複加!


    獨孤守雖然在說著話,卻早就凝神戒備,當即出拳。


    他修的正是‘不動離合大法’,動靜有常,離合無序,與朱明月的武道同出一脈。


    除此之外,獨孤守還由動靜離合之道中,衍生出了無比強大的‘鎮天’天規,可鎮壓天地,鎮伏一切。


    隨著‘冬’的一聲劇烈而又沉悶的轟鳴,整片天地都為之晃了晃,兩人之間爆出的衝擊波與罡力,就像是光圈一樣橫掃四方,無數的煙塵被卷起,又被罡風氣浪壓迫著向四麵排卷。


    楚芸芸一出手,那長槍就如附近的滄浪河,洶湧澎湃,綿綿不絕,泥沙俱下,一瀉千裏!


    她與太師獨孤守交手,又與之前大戰問銖衣時截然不同。


    兩人一個呼吸間,都能出手五千餘次。


    獨孤守的動靜之法,也能讓人動作遲緩,由動至靜,平息一切大小力量,一切正在動蕩的事物,卻無法限製楚芸芸。


    那槍勢鋒芒畢露,穿刺蒼穹,洞達九幽,碎滅天規!槍尖指處,無物不催,無物不滅!


    楚芸芸的唇角噙著冷笑:“敵國之民非吾民!國師是要我憐惜大寧治下的這些百姓,卻將冰城近六百萬將士的安危置於不顧嗎?這本該是大寧朝廷的責任,太師卻指望我來憐惜他們的性命,豈非可笑?”


    獨孤守不言不語。


    他一雙拳頭不知何時已戴上了金屬拳套,仿佛一雙大錘般的四麵揮砸,攪動天地。


    獨孤守往日對敵,無論什麽樣的對手,都是從容不迫,輕描澹寫,安閑自得,一派宗師風範。


    然而今日,他的臉色卻凝重無比,拳法則飆發電舉,動若雷霆,迅猛剛強酷烈霸道到無以複加!


    那一雙鐵拳大開大闔,剛柔兼備,快慢隨心,聲勢無儔,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拳意睥睨四海!


    二人之間,也持續的‘冬冬’作響。


    那是千百聲交擊匯成一聲,聲震長空,遠遠傳播到數百裏外,讓二百裏內所有人都耳膜刺痛,難以承受。


    地麵更被兩人交手的拳勁槍罡,轟出了無數的深溝長壑。二人下方的地麵也在他們的力量壓迫下,往下沉陷了數十丈。


    獨孤守掌握的天規道律的數量,遠遠遜色於楚芸芸,卻都在三十重以上,接近神靈境界。


    他能在與楚芸芸長槍交鋒時,鎮壓平複楚芸芸的一切力量與天規,讓一切都歸之於靜。卻將自身的力量強化到極致,讓楚芸芸的一切都劇烈動蕩。


    獨孤守還掌握離合之法,可將敵人的一切力量分解,然後聚合起來,化為己用。


    這一年多來,他與問銖衣戰鬥不下三十場,總能將問銖衣的寒封之法,震得粉碎。


    然而今日,獨孤守的眼中卻現著晦澀凝重之色。


    楚芸芸掌握著極其強大的‘通天’之法,讓他無法任意離合。


    這位還擁有出神入化的‘遮天’之道,將他的所有天規力量,都遮蔽在外。


    此女的‘鎮天’之力,竟是僅遜於他,能夠鎮壓自身絕大多數的動蕩。


    這使得楚芸芸能肆無忌憚的揮劍轟擊!穿刺!給予他絕對的洞穿,絕對的毀滅,絕對的誅戮!


    冬!冬!冬!


    獨孤守拳勢狂猛,全力激發起戰天七護,渾身上下盤繞七條黑蛟。


    他想要攻入楚芸芸身前五尺之內,與楚芸芸近身戰鬥,短距搏殺。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獨孤守卻漸漸的放棄了攻勢,他隻能防守,無法進攻!


    而此時在亳山城內,所有的朝廷士卒與百姓,都已躲入堅固的石壕與地窖中避難,躲避這兩大高手的力量餘波。


    亳山城的北麵,更有兩座朝廷的大營被楚芸芸的槍罡掀翻。那堅固的石牆,營中的防護法陣,都被那霸道剛猛,犀利銳絕的槍勢捅的稀碎。


    裏麵的將士瘋狂逃命,一部分人往西麵的山林疾奔,一些人直接跳入附近的溝壑內。


    隻有一些戰力三品的武修不懼被二人的力量波及,他們或是立在城頭,或是懸立在幾十裏外遙空觀戰。


    他們的臉色,漸漸蒼白。


    就在三刻時間之前,他們對圍殺這位霸武王,還是抱有希望的。


    今日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們都必須將此女圍殺於城下!


    所以朝廷一方的高手都在持續趕來,他們甚至強行召來了周圍的一些世家高手與江湖人士。


    極東冰城已經崩潰,天下大勢必將逆轉,大寧朝廷仍舊穩如泰山。


    大寧再容不得這些人騎牆搖擺!


    然而當他們先後匯集於此,才發現此地的情況不對。


    他們的太師——曾經在天榜第一的位置上盤踞數百年,支撐大寧朝廷的‘七代尚父’獨孤守,竟在與楚芸芸的交手中據於下風!


    甚至已不是據於下風那麽簡單了,在楚芸芸的後方,那冰城一方的幾個營盤毫發無損。


    而在西麵,朝廷已經有兩座十萬人的大營瀕臨毀滅。


    可見獨孤守已經沒有餘力護持他的部屬。


    且這兩人的力量,都極其駭人。


    在場哪怕強如一品,也不敢貿然出手。


    楚芸芸分明還有餘力,在戰鬥中隨時都可抽出力量應對他人的襲殺。


    他們一旦貿然參戰,多半會被這位碧眼軍督一槍戳死。


    此處周邊,朝廷一方的武修全都臉色難看,啞然無言。


    那些江湖人士,世家人物,卻都已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這天榜第一與天榜第三!果然都是近神之姿!”


    “太師這模樣,似在勉力支撐?”


    “顯然如此,太師戰力強絕,已達近神邊緣!然而與這位霸武王相較,卻還差了一線!”


    “橫絕萬古,碧眼軍督!她才僅僅三十二歲,這等成就簡直前無古人!”


    “他們為何不群起圍攻?”


    “圍攻有個屁用?這位也修練了睚眥刀,又再次拜入無相神宗,其睚眥刀造詣,未必就弱於無極刀君。”


    這些武修,有人滿眼疑惑,有人震撼失神,有人慨歎不已,有人幸災樂禍。


    “厲害,南北五百裏地,都在她槍勢籠罩範圍,整整三百萬大軍都被阻在這裏。一人一槍,可當千萬雄師!”


    “天子簡直瘋了,這是自毀長城。”


    “霸武王天賦超絕,功高震主,他想要將之除去也不是沒有道理,麻煩的是沒能成功。這位竟死而複生,又回來了。”


    “朝廷麻煩大了,雖然除去了一劍傾城問銖衣。卻還有一個無極刀君,一個碧眼軍督,這夫婦合璧,朝廷未來該怎麽應對?”


    “我聽說現在滄州,雲州,青州等五州地域,有許多人正在起‘義軍’,想要斷冰城軍後路。嗬~這可真有意思。”


    “然也!他們若以為冰城解散,天下大勢將重歸大寧,就想要落井下石,怕是要吃上大虧不可。”


    “也怪不得他們,我們如非是運氣好,能看到這場大戰,隻怕也要走錯路。”


    “錦衣衛那位萬戶,正在催我們動手。”


    “動手?送死麽?讓他們自己去。”


    就在這一瞬,整片天地又一次轟鳴爆震。這一次動蕩的更加劇烈,周圍五百裏地山搖地動,旁邊的那條滄浪河先是掀起滔天大浪,隨即大河倒卷數十餘裏。


    那是太師獨孤守發出的一式誅神極招,卻被楚芸芸以強破強,一槍逼退。


    那殘餘的槍勢,甚至又挑破了遠處的一座大營。


    獨孤守甚至不得不退回到亳山郡城的上空,借助下麵的城防法陣稍作喘息,重整陣腳。


    他勉力鎮壓體內動蕩的氣血,想要裝作若無其事。


    然而下方一些眼神銳利之人,卻都發現獨孤守的胸膛微微起伏,一雙手臂的上半部分都有鮮血溢下。


    獨孤守沒有受傷,應該隻是被楚芸芸的槍力震破肌膚所致。


    他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然而這一幕卻讓所有觀戰之人都感受到巨大衝擊。


    需知二人交戰至今,不過是短短四刻時間而已。


    這天榜第一與天榜第三的差距,肉眼可見!


    此時一應觀戰的朝廷武修,大寧將校雖然念頭不一,卻都覺胸腔凝冷,心情沉重。


    ——這個霸武王,竟然強到了這個地步。


    ——太師曾與問銖衣大戰三十場而不敗,竟然不是此女對手!


    ——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大寧的氣運要完了麽?竟然冒出了一個這樣的大敵!


    ——陛下湖塗啊!似此等蓋世天驕,即便不加籠絡,也不能將她推到死敵一方。


    ——真是麻煩!一個問銖衣,就已讓他們鏖戰兩年,費盡了力氣,現在居然來了一個更強的。


    虛空之中,獨孤守麵無表情的將雙手藏入到袖中。


    他含著幾分敬佩的看著楚芸芸:“你居然凝練了新的核心血脈!”


    這一點,他早在得知楚芸芸修成了‘神意觸死刀’,就已有了預料。


    畢竟這門刀法,隻有特殊的血脈力量才能修成。


    獨孤守原以為楚芸芸凝練的,仍是與鐵山秦氏類似的‘歸一’血脈。


    然而交戰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這得多謝你們那位昏君,若非是他,本人無望永恒!”


    楚芸芸麵無表情,她將長槍遙指,槍意直淩獨孤守的眉心:“旁邊觀戰的那三位超品高人,一起出來吧!他不是我的對手。今日除非你等聯手,否則這位七代尚父,必死無疑!”


    獨孤守同樣不是問銖衣的對手!


    這位太師雖然摸到了近神邊緣,卻隻是半隻腳跨過去。


    獨孤守戰力不如問銖衣,也不如她。


    這位之所以能與問銖衣抗衡,是因問銖衣受限於體內的極陰極寒,無法久戰,無法全力出手。


    除此之外,就是潛藏於戰場附近的三位超品。


    這三人一直用神意遙空鎖定著她,牽製著她的力量。


    他們還修了極其厲害的‘凝神訣’,使得楚芸芸隻能利用他們敵意殺念的十分之一。


    然而這武意牽製,遠不足以阻止楚芸芸。


    楚芸芸還遠遠沒有盡興。


    她心裏積累了無窮的怒火,仍無處宣泄!


    今日來尋獨孤守的目的,就是為了痛痛快快的戰一場。


    當然如果這幾人準備做壁上觀,她也不介意將獨孤守殺死。


    這可能讓她付出一定代價。


    獨孤守必將不惜一切,拚死一搏,然而這很劃算。


    獨孤守則眼神陰冷的往幾十裏外看過去。


    可以發現那邊的幾個大營,大營裏的冰城軍將士,已經肉眼可見的安定了下來。


    他們果斷的選擇了連夜撤軍,紛紛打起了火把,從大營中蜂擁而出。


    他們不但隊列整齊,步伐也嚴整有序。


    顯然他與楚芸芸的這一戰,讓這些冰城軍將士穩住了軍心。


    他們可能會因冰城的解散而惶然傷感,會擔憂未來,卻不會再有覆亡之憂。


    獨孤守隨後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楚芸芸。


    “秦將軍!


    ”


    獨孤守深呼了口氣,語調沉冷:“你是我大寧名將,深明大義。該當知道你等反叛,必將使得這神州烽鼓不息,四方離亂,流血千裏,禍及天下百姓!


    你們夫妻二人都有前無古人的絕代天資,然而這份才能更該用在北麵的巨靈身上,而非是與大寧朝廷為敵,在我族當中自相殘殺。


    今日老夫願代陛下做主招安二位,隻要二位能承諾休兵罷戰,放棄接納這些冰城將士,承諾從此不與朝廷為敵,大寧朝廷可容許你二人割據北方五州之地。你們如果信不過,老夫願意擔保。”


    “你的擔保分文不值!”


    楚芸芸不由眼現譏誚之意,一聲哂笑:“這癡心妄想,你覺得有可能麽?我倒是覺得,太師若真是顧憐天下百姓,不如降了我夫君,在天下立時便可平定。”


    不掀了建元帝的皇位,奪了這大寧江山,她難消心中之恨!


    獨孤守不由暗暗一歎。


    是啊,沒可能了!


    而今的時局,哪怕大寧換一個皇帝,這對夫妻也必將與他們不死不休!


    此時獨孤守的渾身罡力猛然一振,一身血元全力征發。


    既然無法說服,那麽他就隻能用拳頭,將此女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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