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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在楚希聲語落之際,秦奉先身上的一百隻眼睛,都同時朝楚希聲噴出灰色光束。


    ——那是‘戊土神光’,可將任何生靈石化,化成泥凋石像!


    不過這一百道灰色光束,全都被楚希聲二次張開的‘永恒之壁’阻住。


    秦奉先同時拚命往後方逃遁,試圖斬裂甩開楚希聲的那些血紅色絲線。


    既然已殺不死楚希聲,那就該考慮如何逃脫,如何保命!


    秦奉先卻絕望的發現,楚希聲的那些血紅色絲線竟額外的堅韌。


    它們仿佛吸附於他身上的蟲豸,已經鑽入他的血肉內部,破壞他的軀體結構。


    ——這是弑神血罡!


    秦奉先的胸膛竟也隨之爆裂,那血肉中竟夾含著一條條細如遊絲的蠱蟲。


    它們都被弑神血罡壓製,氣息無比萎靡,奄奄一息。


    它們也對弑神血罡畏懼異常,驚恐萬狀,寧願脫離秦奉先的軀體,也要避開與血色絲線的接觸。


    楚希聲遙空看著這一幕,不由諷刺的一笑:“控心蠱?看來你換血之後,人家也沒把你當成自己人。堂堂的鐵戟無敵,竟是人家百目巨靈豢養的一條狗。”


    秦奉先勃然大怒,怒瞪著楚希聲:“老夫隻恨我昔日決心不夠,換血換的太晚!”


    如果他在晉升超品之前完成換血,就是真正的‘百目石靈’!


    那時不但不用被控心蠱操控,更不用麵對那每五百年一次的天劫!


    不過就在他語落之際,一道被白火纏繞的黑色槍影驀然穿刺而來。


    是逆神旗槍!


    那長槍平平無奇的穿刺過來,卻讓秦奉先徹底放棄了掙紮,原地待死。


    這一槍,他無法避讓,無法抵抗。


    他的這具身體,也將被絕對的擊殺!


    秦奉先的眼中現出無奈之色,卻沒有任何恐懼。


    像他這樣的超品武修,沒那麽容易死亡!


    他的元神印記刻印於天規道律深處,他遲早會從天道長河中歸來!


    此時秦奉先甚至開始期望眼前這對狗男女,在神州繼續興風作浪,把動靜搗騰的越大越好。


    要複生一個超品武修,需要巨量的資源。


    神刀門至今都沒能複活‘無上刀’舒懷石,而即便他身後貴為‘長留山帝族’的‘百目族’,也不會隨隨便便將資源投在一個沒有徹底完成換血的外人身上。


    不過隻需這二人在神州搗騰的風浪越大,他複生的幾率也就越高。


    諸天巨神想要幹涉神州人族,便離不開他的助力。


    她們遲早會想到他秦奉先!


    就在秦奉先腦內無數念頭轉動之際,他感覺自己胸腹處一陣劇痛。


    逆神旗槍先是將他的胸部洞穿,隨後整個軀體都被楚芸芸的槍力震為血粉。


    不過在整個軀體震碎之前,秦奉先將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品兵甲與神寶,全都往北麵震飛出去。


    這些東西,未來他複生之刻,依然用得上!


    下方的楚希聲卻眼神一亮。


    他看著楚芸芸將秦奉先一槍捅死,原以為自己是毫無收獲。卻隨即發現秦奉先死亡之後,有一些奇異的力量被他的那些血色絲線吸取了過來。


    楚希聲人物麵板裏麵的‘許願石’一欄,數字也由0變成了2。


    就在楚希聲驚喜之際,遠處的‘天翼神刀’蕭龍圖已經展動自己身後的六隻虛幻羽翼,在頃刻間擺脫了風三與神赤火的追擊,飛到了四重雲霄之上。


    他目光一直在看著魔流刀王莊嚴的無頭屍體,眼裏飽含著無奈,痛惜與傷慟。


    莊嚴雖還有著大半截的軀體,卻已徹底歸於寂滅。


    楚芸芸賜予他的,是‘絕對的死亡’!


    那是莊嚴無法應對,無法抗衡的力量。


    讓他悲哀的是,莊嚴距離超品境界雖隻差一線之遙,卻終究還未修至超品,未能將他的神魂印記,印入天規深處。


    這就意味著莊嚴,未來也沒有任何複生的可能。


    這個神刀門一百年來最出色,最有希望踏入超品,問鼎近神的門人,已經隕亡於此!


    就在這一瞬,楚芸芸已抬起頭,望向了天空中的‘天翼神刀’蕭龍圖。


    蕭龍圖的功法得自於神蟲‘六翅金蟬’,遁法無比迅捷,不在楚芸芸之下。


    就在楚芸芸抬頭之際,蕭龍圖又升上了五重雲霄。


    他遙空俯視著楚芸芸與楚希聲二人,目中含著無限殺機,要將這兩人深深記憶於心,銘心刻骨。


    舒懷石,莊嚴,萬劍生——神刀門一脈三代門人,皆因這對夫妻而死,蕭龍圖豈能不恨?


    不過就在這刻,蕭龍圖望見楚希聲也抬頭往他看了過來。


    楚希聲的唇角含著怪異的笑容,手中的‘鏡花水月刀’則驀然往旁一個揮斬。


    瞬時一片片的銀鏡刀罡,在這片天際雲霄之間快速的生成。


    蕭龍圖敏銳的注意到,這些銀鏡刀罡正在反射著他周圍一切力量。


    ——大到風力流動,小到芥子微塵之間的摩擦,一切的‘力’,都在被來回反射。


    他的眼瞼不由自主一張,童孔則劇烈收縮。


    不好!


    那是神意觸死刀第三式——‘神意禁天’!


    蕭龍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遁法幾乎失去效果,身軀差點停滯在半空。


    他身後的三對羽翼雖然還在震顫著,然而周圍空間內的各種力量,還有各種天規道律,都因楚希聲的銀鏡刀罡不講道理的持續反射之故,被攪亂成一團亂麻。


    它們在反射,反射,反射再反射,不停的反射!


    這些銀鏡刀罡,讓各種力量在這邊天空縱橫交錯,激突衝撞,令蕭龍圖的金蟬遁法幾乎完全失去效果。


    更有一股刀意,斬入蕭龍圖的心靈。


    這刀意不算強大,無非是楚希聲的神意觸死刀,融合他本人的敵意殺念。


    然而這刀意卻在幹擾,幹擾著他對遁法與身後三對罡力羽翼的操縱。


    那就仿佛是幾麵銀鏡,映射於他的心念之內,反射著他一切外放的神識念頭。


    ——這就是血睚刀君創成的‘神意禁天’!


    神意禁天的覆蓋範圍內,禁止飛空,禁止遁法!


    所以這一刀,專克一切羽族與有翅昆族!


    這天下間的羽族與有翅昆族,一身力量往往有六七成都在身後的羽翼翅膀上。


    就比如蕭龍圖修的金蟬天翼刀,就是模彷六翅金蟬。需要依靠身後的三對罡力羽翼與相應的遁法輔助,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


    然而一旦他無法使用罡力羽翼,刀訣威力連三成都無法發揮。


    且無論是‘震天’,‘巽風’,還是‘雷霆’,‘光遁’,‘雲遁’等等天規衍生出的遁法,都需要借助‘力’來實現。


    然而當這片天空中的各種力,都被人絞成一團亂麻,來回反射衝突,那麽哪怕是強如‘風神’帝刹,強如‘陽神’太昊,也無法在此處施展遁法,更無法揮翅飛空。


    此外那多肢昆族,也在神意禁天的克製之列。


    它們的肢足越多,越易受‘神意禁天’的影響。


    蕭龍圖毫不猶豫的收起了罡力羽翼,直接改用最原始的遁法踏空而行。


    這遁速自然是沒法甩開楚芸芸的。


    蕭龍圖這麽做的目的,隻是為自己爭取時間。


    他一邊踏空飛遁,一邊斬出了一片密集刀光,將眼前虛空撕開無數的裂痕。


    也就在此刻,楚芸芸來到了他的身後。


    那逆神旗槍僅僅一擊,就捅穿蕭龍圖的胸膛。


    就像是秦奉先一樣,蕭龍圖的軀體也被她的槍力震成齏粉。


    接下來她本該追蹤尋覓著蕭龍圖的靈識氣息,繼續上朔追索,進一步重創蕭龍圖刻印於天規內的元神印記。


    楚芸芸還無法將一位超品武修刻印在天規中的元神印記徹底磨滅,卻能在他們臨死之刻將之重創。


    這些超品的元神印記越是殘缺,複活的難度也就越大,也越易被時間與天道消磨。


    不過接下來她卻柳眉一皺,放棄追朔的舉動,而是眼神冷冽的望向了前方,那片正逐步‘愈合’的虛空。


    “怎麽了?”


    楚希聲也飛到空中,懸停在她的身後。


    他循著楚芸芸的視線,往前麵看了過去:“這蕭龍圖不是死了麽?有什麽不妥?”


    楚芸芸手持長槍,微微搖頭:“是金蟬脫殼之法!”


    那逆神槍的逆神之火,赫然在熊熊燃燒。


    “金蟬脫殼?”


    楚希聲立時恍悟,想起了六翅金蟬的這門根本神通。


    他卻毫不在意:“所以他剛才斬裂太虛晶壁的時候,就已經把自身的真血元靈都送出去了是吧?也沒什麽,金蟬脫殼之法雖然神奇,卻至少要虛弱三個月。期間此人的力量,連三品武修都不如。


    蕭龍圖至少需到三個月後才會逐步恢複,也就是說未來半年之內,我們都不用在意這個‘天翼神刀’。何況此人將真血元靈送入無垠太虛,能不能回來都是兩說。”


    楚芸芸微一頷首:“他生還的幾率不大,我剛才發力在太虛海製造了一場虛空風暴,未來一年之內,這附近三萬裏內的太虛海都難以遁行。不過最遺憾的還是秦奉先——”


    楚芸芸眸光冷冽,一雙天藍色的眼宛如冰湖:“我剛才未能將秦奉先的元神印記徹底摧毀。”


    這個秦奉先,秦家的七代先祖,簡直是令鐵山秦氏蒙羞!


    昔日秦氏的初代先祖,一生到死都在與巨靈征戰對抗,直到死於神劫。


    初代先祖之所以決定脫離無相神宗,並非是與神宗高層有什麽衝突,而是為投身軍伍,掌控北地軍權。


    神州的任何一位皇帝,都不會容許無相神宗的一位長老走到三品以上的高位。


    唯有退出無相神宗,他才能在軍中更進一步。


    鐵山秦氏的子弟,每到開蒙年紀,要學的第一句文字,就是秦氏初祖留下的遺訓——巨靈不滅,吾秦氏一族非戰死於沙場者,不能入土!不得入葬!


    就因這一族訓,幾千來的秦家曆代族主,已有十二人戰死於巨靈之手。


    在最初的那兩千年裏,鐵山秦家子弟皆以戰死沙場為榮。他們在臨老之際,都渴求在戰場殺敵,向北征戰,渴求馬革裹屍。


    而曆代秦家族人未能戰死沙場的,也都未能入土安葬,他們全都停棺於祖祠之內,至今總數才不過兩千。


    這秦奉先不但將先祖的誓言族訓置於不顧,還換了一身百目石靈之血,去做那長留山巨靈的走狗家畜!


    這要是被曆代先祖得知,怕是九泉之下都無法瞑目。


    以前秦沐歌隻以為這位七代祖先是擔憂她借助‘歸一’血脈踏入超品,從而將他打落半神之境,這才聯手永恒諸神,將她陷入絕境。


    如今看來,實情未必如此。


    此人身後的‘百目石靈’與‘長留山’,隻怕也出力不淺。


    “我倒是盼著他能活過來。”


    楚希聲唇角微揚:“若真有這一天,我會讓長留山的那些巨靈,親手把他送到你我的麵前。”


    ——就一如昔日的秦沐歌,被秦奉先親手送到永恒巨神的刀下。


    楚希聲很期待自己,能有機會完成這一‘睚眥秘儀’。


    楚芸芸不由側目看了他一眼,隨後若有所思的微一頷首。


    秦奉先如果就這麽死了,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甘的,心胸之內意氣難平。


    楚芸芸為人如古之君子,心胸曠達,甚少有極端之念。


    哪怕她恨極了一個敵人,也往往都是賜之一賜之一死了事。


    然而對秦奉先,楚芸芸卻生出了要將之千刀萬剮,碎屍萬段的念頭。


    怎麽能讓這家夥,簡簡單單的死掉?


    她長吐了一口濁氣:“如有那一天,那是最好不過!”


    楚希聲那一肚子壞水,從沒有讓她失望過。


    楚芸芸隨即抬手一招,將地麵的那口‘歸一源鍾’招到了手中。


    此物一直都被她鎮壓到地麵不能動彈。


    在秦奉先死亡之後,這口鍾更已停止了反抗。


    楚芸芸將之招入手中,這‘歸一源鍾’更是無比歡喜的發出了一聲清冽的鍾聲。


    楚芸芸卻麵色冷凝,揮手在‘歸一源鍾’上重重的一抽,使鍾聲劇烈的震顫。


    當!當!


    那一陣陣的鍾鳴聲響遠傳至數十裏外。


    楚希聲見狀一愣,他看出楚芸芸這一抽,竟是用上了全力,也聽出這鍾鳴聲中,含著‘歸一源鍾’器靈的痛楚,哀傷與不解。


    楚希聲吃驚不已:“你要毀了它?這是為何?”


    這‘歸一源鍾’的器靈一毀,必將從超品階位跌落。


    “秋分之音,萬物穜成,故謂之鍾!”


    楚芸芸冷冷的看著手裏的歸一源鍾,神色不屑:“鍾鼓喤喤,磬筦將將。鍾乃八音之首,眾樂之君,音質本該堂皇正大!


    所謂器肖其主,然而我昔日繼承‘歸一源鍾’的時候就很奇怪,這件神寶之靈,既沒有我那初代先祖的銳烈之氣,也沒有他的鐵骨錚錚,更沒有先祖的堂皇正氣。


    如果我所料不錯,這器靈多半已被秦奉先汙染,甚至是已被他替換。如此器靈,我寧願不要。”


    “也有道理!”


    楚希聲忖道楚芸芸的性情,確實是百折不撓,寧折不彎的,這器靈如此油滑,顯然是不合她意。


    且誰知秦奉先在掌控‘歸一源鍾’的歲月裏,在這器靈當中還留了什麽手段。


    所以毀了也好,無非是多花點時間,再蘊養一次器靈。


    半步超品的‘歸一源鍾’依然強大。


    他隨後看向了下方,看著那躺在地上,已經重傷昏迷過去的秦夕顏。


    楚希聲眼含好奇:“你準備如何處置她?”


    這才是真正的麻煩。


    他想楚芸芸對她的妹妹,如果也有摧毀‘歸一源鍾’器靈時的果決與魄力就好了。


    ※※※※


    半刻之後,秦夕顏幽幽蘇醒時,感覺不到身上任何疼痛。


    她一開始以為自身已經死亡,身在九幽冥獄。


    隨即又想不對,九幽冥獄確實存在,然而那卻是巨靈的九幽冥獄,根本就不接納他們人族之魂。


    秦夕顏隨即就發現,楚芸芸正立在她的身側。


    她姐姐的五官相貌,都回到了十六歲的時候,年紀看起來比保養得當的她還要小上好幾歲。


    這應是‘天荒地老不死回春功’的效果。


    她姐姐號稱‘武庫’,仗著她那高絕的悟性,什麽功法都練上一點,稍稍用點心,就能將之提升到駭人聽聞的層次。


    而世間少有人知道,她這個號稱女中豪傑,不讓須眉的姐姐其實對容貌也是很在意的。


    所以早年秦沐歌在‘天荒地老不死回春功’上麵下了很大功夫,練到了極高境界。


    這門功法練到極致,可以獲得一種奇特的能力。


    秦沐歌每十年能施展一次‘起死回生,能夠在在絕境之刻,讓肉體的年齡回到她開始修習天荒地老不死回春功時的時間點。


    秦沐歌當年又得了一件奇珍,讓這天荒地老不死回春功的能力額外強大。


    秦沐歌當時麵臨神毒神咒,還有三位神靈同時出手,這門神奇功法無法發揮作用,卻讓她的身體麵貌回到了十三四歲的年紀。


    換在以前,秦夕顏會很羨慕,現在卻沒這心思。


    她隨即發現楚芸芸手托著那口‘歸一源鍾’,一身龍氣澎湃,化作九條金龍,環繞著這件神寶。


    秦夕顏先是不解,隨後眼仁一張,不能置信:“這歸一源鍾怎麽受損這麽重?不對!你毀了歸一源鍾的器靈?”


    她已經完全失去對歸一源鍾的感應。


    “秦奉先昔年換了百目石靈之血,已非人族之軀,更背離先祖之道,已經無法禦使此器。他將歸一源鍾的真正器靈封印,再另造器靈,取而代之。”


    楚芸芸語聲澹澹的解釋:“我將這器靈毀去,倒是歪打正著,讓真正的器靈解封。不過時隔數千載,它一直不得溫養,如今隻有一息尚存,唯有源自於我冰幽極絕四州將士的銳烈戰意,才能讓它逐步恢複。”


    她說到這裏,側目看著秦夕顏:“我勸你別再妄想取回此物,這件神器現在不會認可你。”


    秦夕顏一陣沉默。


    她倒是不覺失望。


    最近這段時日以來,‘歸一源鍾’就沒幫助過她,一直都是她的負擔拖累。


    秦夕顏也知道此物遲早會落入楚芸芸之手,心裏早有準備。


    秦夕顏一直耗費真元按著此器,隻是不想此物,被秦奉先拿去而已。


    她隻是震撼於楚芸芸最開始的那一句——秦奉先已經換了百目石靈之血?


    他怎麽敢?


    楚芸芸隨後將一個袋子,丟到她麵前:“拿著吧,這裏麵的東西,足以幫助你修到一品下的境界。裏麵還有一份天聽院,對無相功二品上秘藥方位的記錄。不久後,我還會為你收購三件一品下階位的法器贈予你。


    如今秦奉先已死,你可以自由出入無相神山,可以去外務堂接取任務,換取功勳,希聲他也不會阻止你兌換神意觸死刀第一式。”


    秦夕顏微微一喜。


    姐姐莫非已原諒了她?


    然而楚芸芸的下一句,卻讓她心裏一片冰涼,寒透骨髓。


    “從此之後,你我恩斷義絕,再無關聯!”


    楚芸芸仰望天空:“我本該殺了你的,在我看來,你比秦奉先更讓我厭惡。那個時候,任何人都有背叛我的理由,唯獨你沒有。”


    她依然清晰的記得,自己眾叛親離,被整個世界背叛的絕望。


    秦夕顏則啞然無言。


    她很想說話,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竟說不出哪怕一個字。


    “我現在想到那一天,還是止不住殺心。”


    楚芸芸長吐了一口濁氣:“我給你十年時間,十年之內,必須殺死一百名二品以上的巨靈,用於贖你之罪,否則十年之後,我仍將取你性命。”


    楚芸芸說到這裏,一字一頓:“我給了你機會,你要珍惜,接下來十年,好自為之!我會看著你!”


    她隨即袍袖一拂,一個閃身,返回到了不遠處的浴日神舟上。


    “開船吧,我們回去。”


    楚芸芸說完這句,卻見楚希聲眼神怪異的定定看著她。


    楚芸芸目光微微閃爍,避開與楚希聲的對視:“你看這麽看我作什麽?”


    楚希聲微微搖頭,眼神失望:“雖然那是你的親妹妹,可你既然覺得這也是我的家事,我有些話就不能不說。我這次雖然賭輸了,然而秦夕顏這女人絕不可信,她背叛了你一次,就會背叛第二次。”


    “我不會信她,也不願與她在一起。希聲你可是覺得我在處理夕顏與族人一事上,過於心慈手軟?”


    楚芸芸問出這句的時候,神色無比複雜:“那麽你可知我父親,其實是被一些人逼迫自盡?”


    楚希聲聞言麵色不變,微一頷首:“略有猜測。”


    “我當時接任家主的時候,對父親的死因渾然不知。直到接掌家主八年之後,才查出了一些端倪。這大概也是我的死因,秦家那些族老心中有愧,對我很不放心。”


    楚芸芸語聲幽幽道:“我知道父親之死,全是緣由於我。而在他親手寫下的遺信中不但交代我不得為他複仇,還再三囑托,讓我照顧好夕顏。


    父親因我之故,在她還未成年之際亡故,事後我又因勤於武道軍務之故,對她疏於管教,一直心存愧疚。”


    楚希聲目光微閃,沉默無言。


    他感覺他這個嶽父挺慫的,有負於‘秦鐵軍’之名。


    當年無相神宗都已經開始拚命了,秦鐵軍卻發令將楚芸芸召回,接下還在楚芸芸回歸之前被逼自盡。


    被逼自盡之後,還囑托楚芸芸不要報複。


    “對了!”楚芸芸背負著手,遙望遠方空際:“你接下來應該是要回無相神山,開啟燃血法祭?法祭之後呢,準備直接回秀水郡?”


    楚希聲知道楚芸芸是想轉移話題。


    他點了點頭:“除了燃血法祭,還要順道拿我的寶甲戰刀。”


    ——時隔數月,他從太微垣帶出來的那些睚眥遺蛻,已經完成煉造了。


    “——接下來自然是回秀水,兩位太上長老倒是說了,希望能再幫我一段時間,不過他二人元氣不能再損下去了,我不能這麽自私。鐵旗幫那邊也亂得很,我再不回去,幫裏就要徹底亂套了。”


    在返回秀水郡之前,還得去極東冰城見一見他的知心大姐姐問銖衣。


    一方麵繼續強化提升他們的‘神源參同契’,一方麵與極東冰城這個事實上的盟友加強聯係。


    對!他就是奔著與極東冰城結盟去的,沒有其它的心思。


    楚希聲瞞下此事,不是不想與楚芸芸說,而是怕楚芸芸誤會。


    “那麽你呢?”楚希聲轉望楚芸芸:“是返回嚴州?”


    楚芸芸點了點頭。


    嚴州的戰事已經落定,不過那邊真正麻煩的,其實是戰後的治理。


    此時稍有大意,就會為日後埋下隱患。


    楚希聲當即神色一肅:“那趁著還沒返回嚴州,你先打我一頓!”


    楚希聲說話的時候,狂劍風三正坐在船沿發呆。


    他正為自己遺失的一段記憶而失神。


    好奇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己為什麽就不記得?


    直到風三聽到楚希聲這一句,這才猛醒了過來。


    他與神赤火一起萬分吃驚的看著楚希聲,一人一神都忖道這家夥莫非是有什麽不良的癖好?


    風三旋即醒悟,想到了緣由。


    楚希聲這是為他的‘不磨’之能!


    楚希聲的葬天神血已經到了二十一階,他的‘不磨’能力也已相當強大,極其可觀了。


    而這世間最適合幫助楚希聲修習‘不磨’的,正是掌握大量武道,大量天規的楚芸芸!


    “好!”


    楚芸芸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她捏了捏拳頭,發出一陣‘卡卡’聲響,語聲卻很輕柔:“我會盡量讓你沒有破綻的。”


    對於楚希聲,楚芸芸其實也有一肚子鬱氣,一直都想要找機會揍他。


    她平時不記仇,除非是實在忘不掉的時候。


    楚希聲見狀,卻一陣驚疑不定:“先說好!你可不能太用力”


    他懷疑自己做了錯誤的選擇。


    不過除了楚芸芸,楚希聲也沒有其他選擇。總好過去找幾十號人,讓他們輪換著打自己一頓吧?


    此時在地麵,秦夕顏正仰望天空,看著那艘越飛越遠的浴日神舟。


    她的眼神悲涼而無助,感覺自己已被整個世界遺棄。


    秦夕顏忽然想到了四年前,自己姐姐踏入那個死亡陷阱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被所有人背棄,也包括了她秦夕顏。


    想必那時姐姐心裏的悲涼絕望之感,更勝過自己現在百倍!


    秦夕顏隨後苦澀一笑。


    忖道秦夕顏啊秦夕顏,你真是死有餘辜!


    剛才你怎麽就沒有死掉,死在莊嚴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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