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聽耿以元玩笑的提過一嘴,說他的新屋都是按照程家的樣子布置的,她初時聽著也沒放在心上,隻沒想到居然像成這樣。


    若不是記得自己今兒個成親了,已經從和平村坐著轎子到了野鶴村,這閨房中的一切雖然相似,但是,這些家具的成色都要新上些許,她怕是以為自己還在和平村的娘家了。


    她是知道這個新屋後頭也有個竹林的,想必這屋子的構造,包括院子裏的景致,必然和娘家的那些個都是一樣的。


    程兆兒看著這些,想著這些,忽然用手輕按在自己的心口處,沒來由的心裏就覺得一陣暖流湧過,深秋的天氣裏,卻是帶起了一陣春的暖意。


    前麵的院子裏還在喧鬧不休,聽著衛所裏那些個粗獷的漢子隱約傳來的那些個葷素不忌的玩笑,還有男男女女豪爽的笑聲,程兆兒不自覺地也嘴角帶起了笑容來。


    這次成親,耿以元和程兆兒也沒想著大辦一場,除了這村子裏的大半鄉鄰要請著吃一頓流水席的,隻是把相熟相近的,和自家交好的都好好的請了一通也就罷了。


    倒不是沒這銀錢去置辦,耿以元本也存著大辦一場的心思,想著不僅野鶴村的這些個,和平村還有衛所裏,甚至程家聽竹軒鋪子裏的夥計之類,全都請來!覺得這樣才是不讓程兆兒覺得委屈了。


    隻是程兆兒覺得自己沒甚委屈的!


    成親是他們兩個人的喜事兒,這樣的日子,自然要請那些真正為著他們好的人來,才不枉這個好日子了,心不甘情不願的請了那些自個兒都覺得膈應的人。或者那些陌生的說不上一句話的人,何必如此?


    倒不如省下點時間,讓他們兩個人好好的多相處些日子,畢竟他們相守的時間可不多了。


    如此一說,耿以元沉默良久,他仔細的盯著程兆兒一回,確信程兆兒的眉宇間竟然是一點勉強和不願也沒有。他還有什麽不肯的。如今,還沒成親,他早就把程兆兒完完全全的放在心上。她說的什麽,他幾乎是沒有不答應的。


    於是,他們仔細的商量著,宴客的事兒。左右村裏除了鄉鄰,也就耿家大爺爺和二爺爺。以及趙家這樣和耿以元從小就交好的人家,長順城自然也是有的,如耿以元在衛所的同僚和如朱守備這樣的長輩了。


    秦靜石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隻不過,秦靜石卻是沒來的。禮卻是讓秦遠航給帶來了,是一整套兒的黃花梨木的家具,極其的名貴。程兆兒看了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了。這禮實在太貴重了,怎不讓人接的心驚肉跳的!


    時下人喜愛各類的家具,黃花梨木家具更是珍品中的珍品!由於極端的難於長成和天然而生的美麗圖案,更是有萬兩難求的名聲。這麽一套家具怕真的有上萬兩銀子了!


    隻不過,秦遠航執意要給,程兆兒尋思了一回,告知了耿以元,耿以元也是點了頭的,又有秦遠航做了說客,她便也就收下了。


    耿以元心裏倒有些隱隱猜出秦靜石送這麽一套家具必是有用意的,隻是,他既然已經對秦靜石不再懷有芥蒂,又加上如今兆兒板上釘釘是他的女人了,他是最後的勝利者,這點兒容忍別人的肚量還是有的。


    再者說,這新婚上,別人送的賀禮,哪裏作興這麽退了?那可是不吉利的!


    不說耿家這對夫婦是個什麽想法,程兆兒猶還遲鈍的不知根底,但是,秦遠航嘴上說的好聽,但是,卻是送的心驚。


    別人不知道,他怎麽會不知道這黃花梨木的珍貴之處!這黃花梨木倒是沒花銀錢,可是不花銀錢不代表它不珍貴了。


    秦靜石的外家早年是軍功起家的,早年的秦家高祖和大夏朝的開國皇帝那是比黃金還純的好兄弟,一起拋頭顱灑熱血過來的。到的開國皇帝上了位,就封了這位兄弟為鎮國公!


    這位鎮國公也真的是個高瞻遠矚的人,天下太平以後,他就上交了兵權,做起了太平國公。


    事實證明,他這事兒做的是對的,往後幾代,那些捏著這些權勢的人家早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隨著皇帝一代接著一代的更替,他們這些開國元勳和皇家的情分那是一層比一層的淡薄,唯有這個被當年眾多人暗罵傻的鎮國公府卻是越發昌盛了。多年屹立不倒!


    如今說的倒不是他們家的功勳,而是這黃花梨木和鎮國公家是息息相關的。開國皇帝那一代,距今已經過去了上百年了。也不知道那時候的鎮國公為什麽有這樣的高遠目光,上交了兵權是一次,盤下了一大片的黃花梨樹林又是另一次。


    那時候,他和一群弟兄們打仗的時候,偶然遇到了這片黃花梨樹林,隻這一片樹林後來卻不是他所得了去,而是被當時的護國公得了去!那時候,還沒有興起這黃花梨木的家具,沒人把這些破木頭當回事兒,護國公還覺得晦氣,隻沒想到,鎮國公便拿自己打下的一個繁榮的小鎮去和護國公換了。


    先護國公還起了疑心,莫不是這裏頭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寶藏了,要不怎麽還有人上杆子要了?尋了由頭把此事按下,私下卻調撥了一千人把那樹林子掘地三尺,硬是沒找到寶藏來。


    如此一來,護國公確定了消息的第二日就趕忙把這林子換出去了,想必後來黃花梨木家具興起的時候,護國公府的人要是還在悔的腸子都要青了,隻不過,那時候護國公府早就因為通敵賣國的罪給流放抄家很多年了。


    那林子從此後就是鎮國公家的了。後來這黃花梨木家具時興的那樣厲害,鎮國公家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不知道超過當年鎮國公給出的那個小鎮能夠得到的出息的多少倍。


    隻不過,好景不算長久,大約百年前。這樹林子被一次驚雷引起了一場火災,導致好多樹都枯萎死亡了,鎮國公一家即便極力搶救,也沒搶出許多來。


    最後剩下的那些,那一代鎮國公也是個奇人,他索性也不開這家具鋪子了,整個黃花梨樹的林子俱都休養生息了起來。


    那些個黃花梨木中好些百年老樹因為強救及時。也沒死。這麽多年過去,他們雖然在賣黃花梨木的木材家具,但是那些百年老樹這樣的。他們卻是從來不會伐了的,便是伐,也伐那些個中等大小的,這些老樹。一來如同這樹林子的守護者,二來。也要留著它們做種了。


    多年下來,這些老樹邊總會長出很多的小樹,俱都被鎮國公府的仆人花匠再移到樹林子裏的空地裏。


    這就是老樹的好處了,它們周邊生了小樹。但是,這些個小樹卻是不能總是待在老樹身邊的,等到存活了。長的大些了,就要離開老樹的庇護。才能獨立成材,否則被老樹遮擋了風雨和陽光,它們壓根沒有長大的希望,這就如同人一樣,大了的孩子總要脫離爹娘的庇護出門曆練,否則溫室的花朵離開了溫室豈能持續的生存下去?


    因為有了那些老樹的存在,這樹林子卻還存著生機,但是要想再開家具鋪子,專門賣這黃花梨木的家具怕是要等上幾百年了。


    剩下的那些個可以做家具的木材倒是彌足更貴起來。


    那時候當任的鎮國公索性拜拜手,反正這木材不夠多,即便是賣又能賣個幾年呢,索性便不賣了,便道:剩下的這些都給自家的子孫後代做了聘禮嫁妝吧。也不拘是男女呢。


    這鎮國公府上從第一代的鎮國公開始,一直都是一夫一妻這麽過下來的,府上連個妾都沒有,所得子女都是嫡子女,雖不說每代單傳,但是,卻最多也隻得兩三個,還有那一代隻得一個女兒的,隻得把閨女招贅在家了!


    老鎮國公一直都說是因為自家殺戮太重,因此子嗣不豐,倒是也沒有覺得著急起來。此後的每代鎮國公都把這話記著,因此子嗣不豐便讓它不豐吧,誰讓他們殺戮太重呢,都是還債啊。


    隻是到得這一代,秦靜石的母親是鎮國公府的出嫁女,得了一套兒的黃花梨木的家具悉數給了自個兒的這個兒子秦靜石,她也是個豁達的性子,這家具給了她也就沒有過問過。


    這東西雖然珍貴,但是自小到下她見得多了,也不當回事兒,說拿出來給兒子也就給了。


    如今這些個的家具可不就躺在程兆兒這邊了嗎?


    到了這會子,他才反應過來了,原來他這個侄兒居然也是對程兆兒存了那份心的,而卻隱瞞的滴水不漏,他們叔侄自來親近,他卻是一點兒都不知。


    再仔細想想,秦靜石之前也隻是對程兆兒見過一麵而已,也就是那一日謝程兆兒幫忙抓了那些個匪類,卻沒想到就那一次,居然就種下情了。


    他看到這些個家具的時候,就想飛奔到秦靜石的麵前,好好的盤問一遍,究竟是不是喜歡程兆兒了,如今可還喜歡了?隻是剛起的心思一下子也就熄滅了。


    還提這事兒幹什麽呢,便是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總歸程兆兒也嫁做了別人婦,他就是有什麽想頭,也沒機會了。


    隻是一想到這些,他就覺得自己的腦子抽抽兒的疼,這有個歐陽璟添亂還不夠,他那好侄兒也參和進來了。


    為著這事兒,他在送家具的時候,好好的把程兆兒看了一回,直看的程兆兒都渾身發毛了,他才轉開了眼去。


    隻是,程兆兒問他怎麽了的時候,卻是怎麽也不說原因了,秦遠航總不能說:是想看看你程兆兒究竟是有什麽魅力,讓三個男人同時為你神魂顛倒了。


    除了秦靜石,歐陽璟也是送了東西的,程兆兒想了很久,理論是她是要請歐陽璟的,不僅是生意夥伴兒,他們的交情也在那兒呢,隻是,正是因為她清楚歐陽璟對她存的那份心思,她倒是難辦起來了。


    還是耿以元說了,索性就請了。心裏卻存了那點兒陰暗的小心思,耿以元猜歐陽璟是不會來的,便是來了也如何,總歸再肖想不到他妻子了。


    歐陽璟果然如耿以元想的那樣,沒來。隻不過人是沒來,東西卻是送到了。


    他們成親的喜燭都是歐陽璟那個和程兆兒合夥的鋪子出的,為這事兒,耿以元可是看那些喜燭極不順眼的,家裏最後拗不過程兆兒,都點了那些個歐陽璟提供的喜燭,隻不過,洞房裏的那對兒喜燭,他卻是死活不肯用歐陽璟那鋪子裏出的了,自己花了銀子去街上買了喜燭來。


    除了喜燭,歐陽璟還讓竹青給程兆兒送了一幅畫,打開來一看,竟然是程兆兒自己,淡淡素雅的衣服著裝,畫上的程兆兒正坐在桌邊,手上撥弄著算盤,微微低著頭,卻掩不住微露半露的那一抹風情。


    任誰看了這畫,都能看出畫此畫的人對畫中人的情意,也隻是因為這份情意,才能將此畫醞釀的如此的傳神,幾乎讓畫上的人兒快要從畫上飄下來了一般!


    畫上沒有印上歐陽璟的小印,也沒有任何的落款,但是,程兆兒卻是完全相信這畫是歐陽璟畫的。


    隻是,接了畫,她也隻是歎息一聲,卻是再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她不知道歐陽璟送這畫的用意,也不想知道,她本不予收,隻是竹青卻是連連擺手,聲稱倘若這畫拿回去,他便沒有活路了,如此一來,縱是程兆兒知道竹青說的太過誇張,倒也不好逼迫他什麽了。


    隻是這畫卻是再也不能讓耿以元看到的,即便他心裏或多或少知道歐陽璟的心思,但是,也不能這麽撩撥了他去。


    好在,竹青送畫的那會子,耿以元卻是出門有事兒去了,這畫待得竹青走後,程兆兒便將它壓在了那些她基本不用的東西的最底層,還上了鎖。(未完待續。)


    ps:鞠躬感謝兔子第七號親的打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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