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琇兒的孩子沒了!”美人榻上的皇後倏然起身,扭頭向一旁垂首躬身的太監求證,“貴和,這是不是真的!”


    太監有些為難的張了張嘴,這才拱手低聲稱了聲,“是”。


    皇後狠狠地拍了下美人榻的扶手,絨布扶手發出悶悶的響聲,迎著滿室陽光,甚至可以看見,絨布的浮毛飄了起來。


    “反了他了!都那麽大個人了,怎麽連這點常識都沒有!貴和,”皇後有些激動,心裏似乎又在盤算著什麽,叫了他一聲,好一會兒才道:“你去把太子叫來,本宮有話要問他。”


    “是,是,奴才這就去請太子爺……”


    貴和匆匆的欠了欠身,就點著碎步,悄無聲息的朝門外褪去。


    但這前腳還沒跨出門檻,就見太子爺從門外走了進來。


    “老遠就聽見母後的聲音了。也難為母後,多日不見,還想著兒子。”


    淺**的身影跨入門檻,走近那巍峨的宮殿。陽光照在他身後,明與暗形成鮮明的對比,卻將他的身形襯托的更加偉岸。消瘦的臉龐棱角分明,微薄的嘴唇,鬆鬆的抿著,看上去卻是那樣的陰鷙,讓人不得不想起那句俗語,唇薄者,多刻薄。


    走到殿中,他矗立在台階下,微微拱手施禮,“兒子給母後請安,母後長樂未央。”


    那身形,那模樣,尤其是那張薄唇,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宸帝,那個高不可攀的地位。曾經,她是那樣的喜歡眷戀著那張薄唇,讓她從女孩蛻變成了女人,也給過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勾起她最赤裸的欲望……但也是那張唇,隨口一句,便將她打入冷宮。


    貴和看出了些異樣,悄悄地那拂塵掃了下皇後的衣角。


    皇後頓時收回心神,眼神卻從那張讓她又愛又恨的唇上離開,瞥了眼軒轅琰越來越像那男人的臉,冷哼:“長樂未央?本宮孫兒都沒了,何來長樂!”


    軒轅琰似笑非笑的凝視著皇後,不等她賜座,便走到了一旁的椅子邊坐了下來,整個人鬆散的靠在椅背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掩去眼底鄙夷的促狹。


    接著,又用那不以為意的口吻道:“琇側妃還年輕,兒子也正直盛年,以後要孩子多得是,又何必在乎這一個?”他並沒有對第三人說淩琇懷有野種的事情,一來,為了麵子,二來,他留著淩琇還有大用處,自然不會說。


    皇後瞪了眼兒子,心中暗罵了句,不成器的家夥,厲聲道:“胡扯,你知不知道,這個孩子有多關鍵。他可是你拉攏淩相的法寶,是你鞏固位置的武器!眼看著,這外頭又鬧的沸沸揚揚,皇貴妃與那新入宮的小賤人雖然在宮中鬥得個你死我活,但你別忘了,她們始終是一家人,而那沐家支持的是誰,是老九那孽障!你啊你,你讓本宮怎麽說你才好……”這種事,她總不能親力親為的教導兒子吧!


    軒轅琰淺笑不語,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卻叫皇後怒意湧上。


    “笑什麽笑,你宮裏又不是沒女人。不喜歡太子妃,你還有側妃庶妃,侍妾更是成把抓,需要的時候,召誰不好,偏偏選了有身孕的淩琇。真可憐了那孩子,懷孕本就辛苦,還被你這般沒節製的索要,害死了胎兒。還好,這事本宮先得知了,才攔了下來,若叫你父皇聽了去,還不知要怎麽罰你呢!”


    軒轅琰抿著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他明明在笑,但那笑容卻在逆光處折射出詭異陰鷙的影子,顯得格外森然。


    他表現的一如往常,在皇後麵前還是那樣的散漫。不似在外人麵前時的那種威嚴肅煞,老練深沉。


    接過貴和遞來的茶盞,軒轅琰掃了眼空蕩蕩的大殿,又看向正坐在美人榻上,任由女官捶腿的皇後,居然嗬嗬的笑了起來,晃似沒心沒肺的說:“那還不簡單,既然母後覺得,還是琇側妃的孩子好,本宮回去在於琇側妃加把勁兒……”


    聽了,貴和的臉色都變得煞白。


    芳綿雖還是個姑娘,但在這宮裏也呆了這些年了,這種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許多,自然也驚了一跳。要知道,女人小產就和身孩子差不多,都是在鬼門跟前走一遭的。這太子不但沒有憐惜,反倒像是去禦膳房囑咐今天主子要吃什麽菜式似的,輕描淡寫的說著回去加緊造孩子,根本不把淩琇側妃的身體當回事兒……這簡直,就是個魔鬼。


    “啪——”


    一巴掌拍在了美人榻上,皇後氣悶的站了起來。


    但她的動作太快,芳綿來不及躲閃,下頜與皇後的膝蓋撞了個正著,頂的她仰倒在地。


    “糊塗!”


    “母後,糊塗的人,是你!”不等皇後走下階梯,太子已然肅起了臉孔,收斂漫不經心的鬆散。他“呯”的放下茶盞,冷聲道:“你想求證的,恐怕不止淩琇流產的事吧。”


    皇後眯了眯眼睛,臉色微微有些暗,但迎著光卻看不出什麽變化。


    她扶著芳綿的手,一步步的走下台階,眼神沉鬱的看著她疼寵了二十幾年,一心一意要將他培養成帝王的兒子,揚手就要朝他打去。


    她從未打過他,但這次,不得不——


    可巴掌還沒扇下去,指尖都還麽碰到軒轅琰的臉龐,就被他快速的鉗住,牢牢地箍在手心裏頭。鉗著她手挽的兩指,更像是一把尖利的鉗子,讓她無法移動。


    “你——”


    “兒子不孝,冒犯了母後,但兒子完全是為了母後好,還請母後見諒。”逼近,軒轅琰一臉漠然,眼尾上揚著淡淡的涼薄,看著皇後,一字一頓的說:“想必,貴和公公,已經將在兒子那邊聽聞的事情,告知了母後。母後卻不好意思求證——嗬嗬,不錯,兒子給淩琇墮了胎,是因為她這個淩家庶女,不配為兒子生兒育女。至於淩相如何拉攏,兒子心中有了更好的人選。母後,你認為呢?”


    明明是詢問,可看在皇後眼中,就變成了赤果果的逼迫。


    手腕劇烈的疼痛著,被他捏的幾乎要骨裂。


    但皇後的心情,比這小小骨裂可要難忍的多了。


    她詫異,一向孝順的太子,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竟然這般對她。她驚慌,不敢去求證所知,怕得到的答案會令她崩潰。可這孩子分明就是知道了,采用這種近似乎篤定的口吻,與她說話,逼著她,給與答案。


    微微閉了閉眼睛,皇後無聲的掙了下手腕,卻還是沒有逃脫的掉,他的束縛。


    緊跟著,她最不想聽見的話,隨著那不陰不陽的聲音緩緩傳入耳中,很熟悉,卻叫她心寒。


    “看來母後也認同兒子的說法,那兒子就……”


    “不!你個逆子,你若真那樣做,不緊的不到支持,還會葬送了你的一生!別忘了,你是我阮家與皇室的血脈,背負著的,不隻是你一個人的榮辱,還有阮氏一族。你若在這個時候,執意要了不該要的人,不僅僅會害了她,還會賠上阮氏一族。你不是喜歡她,是在害她。若然,你真的喜歡,當初,又何苦哀求本宮,何苦在殿上以死相逼……”


    軒轅琰平靜的看著皇後,眼神是那樣的憐憫,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母親,反而像是在看一個迷了路的可憐蟲。聽著她口口聲聲的強調他們的背負,轉即又暗示他當年的那個決定,眼神陡然轉沉,沉得像是一汪黑潭,深不見底。


    冷笑,他打斷了皇後的話,狠狠地甩開了皇後的手,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在皇後身側停住。


    兩人在一個平行線上,即使偏過臉,也隻能看到對方側麵的輪廓。


    “母後不必遮遮掩掩,大可說出來。兒子不怕您知道,兒子就是喜歡上了淩姿涵,不僅喜歡她,兒子還要娶她,讓她做你的兒媳婦,給兒子生兒育女。日後兒子登基,就扶她上你的位子。您覺得,兒子若有了她,還要淩琇作什麽。她不就是更好籠絡淩家的一步棋嗎,母後,您也這麽認為吧!”


    皇後不敢相信,他竟然這般大膽的說了出來。


    轉身,她看著兒子剛毅的側臉,顫抖著手指向他,張了張嘴,嘴唇皮卻一直在哆嗦,一時半會兒卻不知說什麽好。


    麵對這樣近似乎有些瘋狂的兒子,她竟然也會詞窮。


    軒轅琰似乎很滿意皇後的這種反應,伸手撥開皇後的手指,大有劃清界限之意,又好像在威脅提醒著她的冷聲說道:“母後,您年紀也大了,又剛剛被放出來,那些見不得人的差事就少做了,以免自己的位子又坐不穩,還反給兒子圖惹麻煩。”


    沒有直麵的說出來,但光憑這一句暗示,皇後便能知道,想來軒轅琰是知道自己與阮將軍王都派人去對付過淩姿涵他們了。很顯然,阻攔與暗算他們派去的人的,也正是軒轅琰。


    沒想到,自己在後宮算計了別人這些年,到頭竟然被兒子橫擺一道。


    無聲的笑著,皇後不屑的哼了聲,“翅膀硬了?哼,算你狠!”


    “兒子不過是想母後能夠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想母後有難,才將母後派去的心腹絞殺的,還請母後恕罪。可兒子這次能瞞得住,下次,可就不一定了。所以,經過這件事,兒子希望,母後不要再多管閑事,安安穩穩的做好您的皇後,哄著父皇開心,多來看你幾次便好。還有,也勞煩母後給兒子的外公、娘舅們帶句話,‘本宮的父皇還沒死的,各個的都安分些吧’。”


    說完,他也側過身,拱手對僵直的背對著他的皇後行了個禮,“兒子要說的就這麽多,若是言語上冒犯了,還請母後見諒。”轉即起身,朝一旁案上的沙漏看了眼,補了句,“兒子還有事,就不叨擾了,先行告退。”


    又沒讓皇後發話,軒轅琰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而他今日的行徑,算是將皇後氣得夠嗆。


    等軒轅琰這邊步出屋子,皇後就隨手拿起了他坐過的那個位置桌案上的茶杯,狠狠地摔了出去。大叫著,“逆子,逆子”,氣的說不上話來。


    一旁的芳綿在一溜煙跑上前的貴和的示意下,扶著皇後回了美人榻,便下來收拾地上飛濺的碎磁片。貴和則伏在皇後身邊,小聲的寬慰著,“皇後娘娘莫氣,太子一向孝順,想來這次是與娘娘意見不合,才會發發孩子脾氣。您就大**量,別和太子一般計較,過些時日,太子想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皇後娘娘您的苦心了。”


    “哪裏是意見不合,他那是要把本宮,往絕路上推啊!”眼下,皇上不寵她,六宮不敬她,就連她兒子都對她言語帶刺,她能不惱嗎?


    “娘娘,您多心了,依奴才看,太子是懂娘娘的,才會說出這麽些話來。太子不是想和娘娘劃清界限,而是用‘提點’娘娘的話,來教訓奴才等人辦事不利。言下之意還有心疼娘娘的意思,讓娘娘不要操心,一心做好皇後的位置。”


    他重重地強調了最後一句,語含深意。


    皇後一想,眼神微沉了些許,似乎也明白了。


    頷首剛想說話,卻見貴和的目光有落在了芳綿的身上,便揮揮手吩咐道:“芳綿,收拾妥帖就下去給本宮重新煮壺好茶來。”


    芳綿知道皇後是要避開她和貴和公公說話,循規蹈矩的福身,從容退下。


    可就在她走出門口時,突見一道瑰麗的紅影從眼前飛快閃過。


    這後宮中,能用這種紅色的女人並不多,而眼下,穿著這樣紅色來皇後宮裏的,大概也隻有太子妃了。


    可太子妃為什麽要躲躲閃閃的?難道是聽到了剛才的那些話?


    又朝那個人影消失的方向看了眼,芳綿猶豫片刻,回頭看了眼那巍峨的大殿,就放下托盤,將門關上,轉身往偏房走去。邊走還邊自我催眠的腹誹著,大概是她太緊張,才看錯了吧。


    *


    東宮的偏殿中。


    養傷的淩琇虛弱的躺在床上,身邊坐著的是聽聞淩琇流產而來的杜夢弦。


    她現在是淩家主母,雖然隻是平妻,卻也有了個四品誥封,可以在後宮中行走。因此,這邊一聽說自己名下的女兒出了事兒,就擔驚受怕的趕來了。可她怕的不是淩琇流產,而是那個讓淩琇流產的真正原因。


    噓寒問暖一番後,杜夢弦步入正題。


    淩琇心下冷笑的聽著,抽回被杜夢弦捉住的手,冷淡的說:“母親不必擔心,太子並未追究。”是不追究,隻不過,他換了個更殘忍的方式懲罰她,必追究起來還要可怕。若是可以選擇,她寧願死,也不想受這樣的屈辱。


    “那就好,你啊,好好養身子,你們還年輕,以後不愁要不到屬於自己的孩子。”


    杜夢弦鬆了口氣,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淩琇卻早已聽膩了這樣的話,隻勉勵的抬了抬唇角,表示自己明白了,謝過她的安慰。


    度過“沉重”的話題,這母女兩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杜夢弦為了表示對她的關愛,送了她不少東西,直到她的丫鬟前來,讓她喝藥休息,杜夢弦才離開。


    “娘娘,為何不告訴你那母親,淩三小姐獨闖盟壇,身陷囹圄的消息?想必,你那母親會很高興的,比你能誕下孽種更開懷。”丫鬟打扮的女子幾乎是用粗暴的手段,掰開淩琇的牙關,將碗中的藥一勺勺的灌給她喝下。口中卻說著刺耳的話,一句句的,都在譏笑著淩琇。


    但此刻,淩琇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些。


    她本以為,這一夢醒來,恍若隔世的她可以退避這些讓她曾經瘋狂過的事情。可自打醒來聽到淩姿涵被困盟壇的消息後,她突然很想笑,放肆的笑。到不是因為淩姿涵的遭遇,而是在可憐她自己。


    她懂,之所以要告訴她這個消息,就是因為——太子,快要得手了。


    而那個惡魔,希望她陪他一同,分享著“喜悅”。


    曾經,她也曾幻想過,希望自己知道一些,別的妃子不知道的事情,就能占據太子的心房,享受與太子共同的秘密了。可現在,她終於實現了這個願望,卻付出了更慘的痛的代價。而這願望,也變了味道,沒有愛,沒有恨,隻有痛,痛徹心扉的痛。


    丫鬟一勺一勺的喂著,喂一勺,就說一句軒轅琰授意的動向。淩琇沒有任何掙紮,乖的驚人,竟然把藥全喝了下去,連同那些刺耳的話。


    等喝完,丫鬟收拾著碗勺,並拿了柔軟的濕絹帕,給她擦了嘴。卻好似端詳的看著太慘無人色的臉,許久調皮的嘟起了嘴唇,眨了眨眼睛,燦爛的笑著說:“哦,差點忘了,太子爺還交代了件事情。奴婢先恭喜側妃娘娘,太子爺給您從皇上那兒,求了個誥封,如今您這側妃算是有品階俸祿的了。所以,今晚是您和太子爺行周公之禮的好日子,晚些時候奴婢會帶人來為娘娘梳洗。”


    看著淩琇本就沒有光彩的眼睛,漸漸變得更為空洞,丫鬟似乎笑的更甜了些,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福身離開……


    彼端,太子妃獨居的寢殿中,傳來一陣瓷器迸裂的聲響,隱隱還有女子不忿的叫罵。


    幾個丫鬟守在門口,不敢入內。


    裏頭伺候的嬤嬤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抱著秦紅袖的腿,哭喊著,不然秦紅袖再摔砸東西。


    “娘娘啊,莫再摔了,小心割破了,你可讓老奴怎麽對老爺夫人交代啊!”


    “娘娘,珍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你的身子一向不好,莫要氣壞了身子。”


    “娘娘……”


    不知這主仆兩,一個砸,一個勸的過了多久。


    隻知道,這屋裏是沒什麽能給秦紅袖砸的了,才停了下來。


    不過,這一片狼藉的樣子,還真叫人頭疼不已。


    “娘娘,這是誰惹了你,告訴嬤嬤,嬤嬤幫你出氣去!”終於等秦紅袖平靜了下來,老嬤嬤沒有急著叫人前來收拾東西,而是扶著秦紅袖到了寢殿內梳洗**。一邊梳理著秦紅袖最為愛惜的頭發,一邊寬慰著她。


    心下氣悶的秦紅袖,原先是去給皇後請安的,哪知路上遇見了些小麻煩,弄髒了衣服,便讓人回來取,自己帶著四個女官先去了舉慧宮,還是從角門進去的,沒有驚動任何人。原本準備等人取了衣服,再進去請安,卻見太子從外頭進到了寢殿裏。所以,她就留下了女官,獨自走了過去。


    皇後寢殿外並沒有什麽人留守,她便悄悄地走了過去,卻外頭聽見了太子與皇後的對峙。


    當時真是氣得發瘋,不過,她比淩琇更從容冷靜,畢竟她在太子身邊最久,早看慣了這滿院子的鶯鶯燕燕一個個的被太子娶進來。而自己,當年也曾風光大嫁,還能用那些曾經的風光,欺騙自己一下,告訴自己,太子是愛她的。


    但如今,他卻口口聲聲的說,要讓淩姿涵當皇後,要讓那賤人給他生兒育女……要知道,皇後的位子,本是她的,她才是太子妃啊!


    “……嬤嬤,你說,太子會不會真的變心了。還是,他當年的求娶,隻是拉攏我娘家的**?他根本,根本不曾愛過我!”


    秦紅袖擦著眼淚,一字一句的把所聽到的事,說給了心腹嬤嬤。


    嬤嬤則如同秦紅袖小時候一樣,將她圈在懷裏,撫摸著她的長發,緩聲寬慰說:“娘娘您是太子妃,皇子妃頂尖的人兒。當年,太子為了求娶您,可是下了大力氣的,甚至以性命相搏,又怎麽會隻是個**呢?您想啊,太子怎麽會拿自己的命去賭。這天下有多少女子都羨慕著您,將來,您必定會母儀天下。就算太子不答應,這天下人也不會不答應的。”


    “可是他說,他將來登……登位,要捧那賤人——”


    “噓——”嬤嬤有些粗糙的手指橫在唇前,朝梨花帶雨的太子妃搖了搖頭,“太子妃,您別多心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太子爺真的得了那九王妃又怎樣。兄奪弟妻,本就是皇家醜聞,老奴聽著都覺得汗顏,更何況天下萬民。若然太子爺榮登大寶,也要考慮這悠悠眾口,絕不會做出這種有違天理倫常的事兒。就算做了,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到處炫耀。再者,那位娘娘,又如何能讓他這般容易的得了去?九王爺,可不好對付啊!”


    秦紅袖冷靜下來,心中又是一番籌謀,點頭道:“你說得是。”


    她很慶幸,自己方才在舉慧宮還算清醒的舉動。


    現下相信,剛才若是站出去與太子對質,那後果恐怕不敢設想。現下,沒有任何動作,也沒像淩琇那樣,和太子爭執,她算是處理的很好了。


    一番猶豫後,她抬頭看了眼滿眼擔憂的老嬤嬤,伸手拍了拍老嬤嬤的手背,遞去意味深長的眼色:“此事,還要從長計議。嬤嬤,明日,你拿著本妃的腰牌出宮,回家一趟。給父親帶句話,讓他把那位‘高人’請來吧。”


    那個淩姿涵,是留不得了……


    次日一早,所謂的高人登門造訪。


    同來的,還有秦尚書,也就是秦紅袖的父親。


    “微臣給太子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秦尚書努力的壓低自己微圓的身子,奈何那副身材太過圓滾,彎起來倒像是在表演雜技,莫名的惹人發笑。


    秦紅袖抬了抬手,示意兩旁宮婢前去扶起尚書,賜了座,轉眼又看向了地上蹲跪著的清瘦身影。穿的是不倫不類的道袍,分不清到底是那家道觀出來的**,還是在外頭坑蒙拐騙的嘍囉。但奇怪的是,這人不以真麵目示人,而是帶著一方黃金打造的麵具,金晃晃的,格外晃眼。


    “娘娘,這就是微臣與你說的那位高人。”


    “哦?不知這位高人姓氏名誰,為何帶著一張貴重的麵具,是掩人耳目,還是故弄玄虛?”對秦尚書的介紹,秦紅袖持有懷疑,“能否摘下示人。”


    老嬤嬤端了茶來,在秦尚書手邊的茶案上放了一盞,又在對麵的桌上放了一盞,這才走到帶著黃金麵具的男人身旁,眯著眼睛打量了一遍道:“這位**,勞煩把麵具取下,自行對娘娘上報師門、道號。也好讓我家主子,更了解你一些。”


    “本道無名,無根,這麵具也不會隨意摘下。”進門以來,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男人突然開口,口氣卻是那樣的倨傲,還隱射著十足的神秘感。


    “放肆!在娘娘麵前,怎可自稱本道,豈不辱沒了娘娘的……”


    “本道可解開娘娘煩憂,那些繁文縟節,娘娘未曾在意,嬤嬤也就不必在意了。”冷聲說著,原本還蹲跪在地上的他,幹脆連跪都省了,直徑站了起來,朝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伸手就拿起來茶盅,喝茶品茗。


    對連父親都要給她低頭下跪行禮問安的太子妃來說,這個帶著黃金麵具的男人,此番作為,是何等的放肆。可以說,是犯了她的大忌諱,惹得她是怒不可解。但聽說這有本事的有道行的人,都生就一副怪脾氣,再加上父親的保舉,及此刻頻頻遞來的眼神,她忍了。


    心存一份好奇,她朝還要計較的心腹嬤嬤揮揮手,對了個眼色道:“本宮的事,父親應該已與**說了,還望師傅指點,本妃該如何作。”


    “好茶,好茶……”坐下,麵具男放下茶盞,似乎回味無窮的咂咂嘴,眯著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迭聲的讚著那杯茶水,對太子妃的話,倒是置若罔聞。


    秦紅袖放下茶盞,有些用力,發出“呯”的一聲響動。


    轉即,又收到父親遞來的眼色,便立馬換上和悅的神色,耐著性子說:“若是喜歡,本妃贈與**一些就是了。”


    “那可真要謝謝太子妃了。”麵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詭異,因為在陰影中,看的並不那麽真切。道了聲謝,他抬頭朝秦紅袖拱了拱手,隨即翹起唇瓣,陰沉的笑容因為那話音,變得意味深長。“這禮尚往來,才叫買賣,大家不過是各取所需,又何必認得?但今日,這茶算是讓貧道與太子妃結緣了,看來,太子妃與貧道不僅僅有著共同的目的,連喜好也甚是相同,可見這緣分匪淺。”


    “道長此話何解。”秦紅袖微微皺了下眉頭,壓低了聲音。


    麵具下,瑰麗的唇角劃過不屑的譏誚,對與她忽然換了個更顯尊敬的稱呼,男人也沒有多大情緒變化,隻又拱了拱手道:“難道貧道與太子妃,沒有共同的所需嗎?那太子妃請貧道來,又是所為何事,總不會是需要貧道來給娘娘講經吧!”


    “經書本妃自己會讀。雖然道家的,本妃看的不是很多,但佛經裏講求因果循環,本妃自然不得不多心,是什麽樣的因果循環,竟然讓已置身事外的道長,也起了殺心。”


    “貧道並沒有說過,要殺誰。貧道隻知要度誰。”


    笑著,黃金麵具與要騙他話的秦紅袖,打起了太極。你一言我一語的,繞著正題,不知說了多少旁外話,最終,還是秦紅袖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那種詭異的和諧,並道:“道長,明人不說暗話,本宮也不問你起因,隻想知道,事成之後,你有何所需。”


    買凶也要問價格的不是嗎,秦紅袖自以為自己做得很好。


    “錢,沒人不喜歡。”黃金麵具先給了她一句模棱兩可的答案,並觀察著秦紅袖的麵部表情,及眼神中細微的變化,突然笑著站了起來,低聲道:“看來,太子妃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隻要太子妃肯合作,我們各取所需。而貧道想要的,其實很簡單,貧道隻要淩姿涵的命。貧道要讓——紫氏血脈,從此斷絕!”


    微頓後的八個字,極為微妙。


    太子妃愣了下,便找出了那總覺得古怪的疑點。原來是“紫氏血脈”令她覺得奇怪,可仔細一想,就通透了。


    不禁脫口反問:“紫氏血脈?怎麽,淩姿涵不是淩家的孩子,難道是紫家的私生子!是野種!”


    ------題外話------


    喵嗚,今日八千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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