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老軍醫唏噓不已,覺得這悲劇要是再繼續下去,簡直就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劇再現了,當即表示願做鴻雁,為他傳情。


    於是大家就商量是今天晚上過去還是明天早上過去,哪個時間段最合適,有利於打開桑紅心扉。


    秦洛水說一般女人都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就會變得感性一些,容易憂傷;早上經過一夜休息,大腦會很理智,不容易受到蠱惑。


    最後宋書煜覺得讓老軍醫這樣一位長者,卻為他奔波,十分慚愧,就問老軍醫,他什麽時候合適。


    老軍醫說聽說下午發現了狙擊手要刺殺桑紅,還是偷獵團夥的散兵遊勇,將軍深感擔心,派他過去探問,他看看約定時間,正好是順路拐過來的。


    眾人一聽大喜,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眼前,當即宋書煜就鄭重地請他把盒子捧到老軍醫的麵前,打開讓他看看都是什麽東西,然後,告訴他在什麽樣的時機給自己打電話,給她們創造說話的機會。


    老軍醫笑得意味深長,連連答應:“察言觀色我還是能做到的,在她沉思著好像陷入回憶的時候,我就給你打電話。”


    宋書煜連連道謝,還要過老軍醫的手機,殷勤地把自己這裏的電話用他的手機撥打了一下,以便他一會兒開了手機,按住重播就能播出,不至於再翻來翻去的錯失良機。


    老軍醫離開之後,宋書煜簡直就有些緊張過火了,他直接就上了趟廁所,然後就穩穩當當的坐在那電話機邊上,盯著那機子就不動彈了。


    秦洛水看出他心裏的不安,不由笑道:“就覺得她會和你好好說話嗎?”


    宋書煜有氣無力地望著他:“要聽實話嗎?”


    “當然。”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我都惹得她那麽傷心了,估計即便鋪墊得再好,也抵不過她心裏的痛苦。”宋書煜有些垂頭喪氣。


    “你真的確定自己留給她的痛苦回憶更多些?”秦洛水問道。


    宋書煜翻翻白眼,這家夥怎麽說話能這麽直白哪,這不是在打擊他本來就脆弱的自信心嗎?


    “是,即便我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得出這樣的結論。”


    秦洛水嘿嘿一陣大笑,然後大刺刺地說:“那麽恭喜你了,你最終一定會抱得美人歸的。”


    他這話一說,別說宋書煜愣了,連王小帥都瞪了眼珠子看他:“秦總,你這話是不是正話反說?”


    宋書煜更是糾結了,咧咧嘴苦笑:“這安慰也太沒有誠意了。”


    秦洛水看抓住他們倆的興趣了,不由得意一笑:“不懂了吧?誰讓你這廝的經曆太少?聽我說好了——把這些銘記在心,會讓你們在愛情裏邊無往不勝,主宰一切!”


    宋書煜和王小帥都抽抽嘴角,一副看他拉大旗作虎皮的模樣。


    “下邊聽清楚了,這樣的經驗我隻會傳授一遍,一般人我也不會告訴他。”


    秦洛水清清嗓子。


    宋書煜抓了桌上的書就要往他身上丟:“你不賣關子會死嗎?”


    秦洛水連忙做出投降的姿勢,連連大叫:“好好好,我就說,就說——這不是為了讓你們印象深刻嗎?一般來說,男女之間開始一段感情,對女人來說,結局無非兩種——第一會從戀愛中收獲一段開心;第二,也會從戀愛中收獲一段傷心。”


    這不是大白話嘛!


    兩人都開始翻白眼了。


    秦洛水看著他們倆的表情,絲毫都沒有受到打擊:“如果開心多一點,那是一次尋常普通的戀愛經曆;如果傷心多一點,那是一次難忘的戀愛經曆;所以,男人如能讓女人擔心、憂心、疑心、傷心、痛心、柔腸百轉……那麽,就應該恭喜他了,因為他能穩穩抓牢女人的心;傷了痛了,才會銘記更加深刻!若男人隻能讓女人開心,那很快,她會對他沒了心——因為開心的事情總是膚淺的,過眼雲煙一樣輕易就能讓人一笑而過,但是傷心就重要多了,女人會在每一個寂靜的黃昏或者黑夜咀嚼品嚐那種撕心裂肺的悲痛,所有的感情更加深入,就是在於這有意無意的咀嚼之間深化的;這時候,如果男人能夠再加一把勁兒,讓她覺得所有的苦受得都值了,那麽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王小帥聽得雙眼發亮,眨了好幾下眼睛都說不出話來。


    宋書煜愣了片刻,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秦洛水得意地打了個響指:“書煜應該是深有體會的,至於小帥嘛,以後可以實踐一下用用分分合合的小計倆,會讓你更容易就把你的女朋友追到手。”


    “哢——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男不壞女不愛’的解讀?男人越是讓女人傷心,女人就越可能喜歡那個男人?”


    王小帥終於發揮出來了。


    秦洛水抬手給他了一個腦殼子:“你什麽腦子啊!這傷心是有限度的,不能動搖了讓她信任的基礎,一張一弛才有效果,要是把人傷到了骨子裏,傻瓜才會繼續去找虐!”


    宋書煜認真地想了想,覺得自己和桑紅之間並沒有深到無法理解的誤會,他們之間的矛盾更多是外在的影響造成的,心裏隱隱透出點希望。


    桑紅的病房幹脆從這一棟樓換到了另外的一棟樓裏,可是無論怎麽換,林家的人心裏都是惴惴不安的。


    生怕再有亡命之徒闖出來傷害桑紅。


    林青燃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把桑紅喜歡的衣服睡衣之類的東西帶了過來,還特意給桑紅買了一雙軟底的靴子,叮囑她下地時一定要穿,女孩子流產一次就等於生了一個孩子,二者身體的受損程度是一樣的,擔心她小產之後落下毛病。


    一再叮囑她不準再掉眼淚,不然,以後她的眼睛就會脆弱得很,迎風流淚或者紅眼圈的毛病都是常見的月子病,得了一輩子都去不了根。


    這樣事無巨細地一一交代之後,仍然意猶未盡。


    林玄玉已經看出桑紅臉色的倦色來,就打斷了女兒的囉嗦,提醒桑紅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桑紅有些歉意地看了媽媽,告訴她一會兒秦青回來,就讓他進來,她有話要問他。


    林青燃自然對她是言聽計從的。


    一群大人就退出去商量對策。


    桑紅不想再想那些無法改變的傷心事了,想了也不過是徒增傷心,聽到媽媽說再流眼淚就會傷到眼睛,她知道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情緒了,已經放縱過,也嚐到了苦果了,女孩子確實應該像媽媽說的那樣,隻有先對自己的身體負責,才能盡可能少地留下遺憾,盡可能少地受到傷害。


    她努力地把思路集中在即將麵對的問題上,她出事之後,主編和秦青都怎麽樣了?為她組織拍賣會的菲爾麗,收益如何?


    時間會改變一切,這句話準確地說,是在某些時間裏你做了什麽樣的事情,那些事情能改變一切——包括困境、包括心境。


    一如她孤苦伶仃的逃亡生涯,攝影就像是救命的稻草,陪伴她度過寒冷孤寂的日子,讓她有了工作有了朋友有了那麽多熟識的異鄉客,現在想來,她覺得這段真實的生活,雖然孤獨,但是得到的友誼和工作帶來的自信,是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她曾經迷蒙的理想重心,終於勾勒出了一個輪廓——她要成為一個攝影師,一個了不起的攝影師,經營自己的事業,贏得尊重,贏得名譽。


    有事情做,更容易從悲劇裏走出來。


    還有,她想知道這次又是誰盯上了自己。


    一定要好好地,盡快好起來,隻有這樣,她才可能保護好自己,不再讓那些妄圖傷害她的人囂張。


    林汗青剛好也去處理狙擊手的事情回來了,就給大家交代說,將軍已經派人協助警局審訊了,會進一步地徹底肅清偷獵殘黨。


    老軍醫來的時候,自然帶來了將軍的擔憂和問候,還帶來了夜間戍衛的兩員保鏢,讓他們盡管安心住院,等桑紅差不多可以出院的時候,保鏢才會離開。


    林玄玉一再地表示謝意,林汗青自然也知道將軍的手下有多牛b,心下算是放鬆了一些,如果將軍不曾派人協助的話,他已經打算讓自己的弟子排班輪休值夜了,即便如此,他依然給自己的弟子進行了詳細的分工。


    老軍醫建議他現在過去給桑紅做個檢查,確定一下她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這個醫院。


    林汗青覺得他的建議太善解人意了,當即就把他請到了病房裏,看他擺手,自己就帶著人又退了出去。


    老軍醫簡單地問了桑紅下午的情況,給她認真地做了檢查,告訴她身體無礙,再在這裏住兩天就可以離開了,他會給她開了藥單,讓他們回去繼續進行輔助治療。


    桑紅點頭道謝。


    老軍醫把檢查的儀器都收到隨身攜帶的巨大的醫藥箱裏之後,把宋書煜送給她的東西拿了出來:“這是宋部長一再拜托我給你送過來的東西,他說過兩日就要回國了,和你見麵隻會徒增你和家人的困擾,但是他依然想把自己的內疚和思念傳遞給你。”


    桑紅聞言把目光靜靜地盯在那隻盒子上,想了想點頭。


    老軍醫這才把那盒子放在她枕頭邊上,幫著她打開了。


    盒子一打開,桑紅愣住了,她的視線緊緊地落在那兩隻並肩放著的白瓷杯上,紫檀色的木質,內丹是明黃的,襯著那兩隻白瓷杯,顯得異常漂亮。


    瓷杯上邊她畫的紅色小心形排列的一個杯子半個的大心形圖案,被很認真地擺得很完整。


    這樣欣賞,就是一副色彩明麗的水粉畫。


    她不由想到那個亮麗的初秋,她坐著他的車到了他的宿舍,在那個色彩沉悶單調的衛生間裏,她偷笑著展開了她占領他領地的小陰謀,她要在他單調的宿舍裏,留下自己與眾不同的影子,讓他一點點地意識到她是他生活乃至生命裏的一部分。


    這杯子怎麽會在這裏?


    難道他出國的時候還帶著嗎?


    她纖細的手指一點點地伸過去,拿到了放在一邊的卡片,淡青色的底色上,在兩株並蒂開放的蘭花,清新淡雅,她輕輕地勾了手指,就看到了留在背麵潔白的底色上那一絲不苟的字句——


    “讓我帶你去看煙花好嗎……去……去看那……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夢境之上……如何再現夢境……讓我們並肩走過歲月荒涼的河畔……仰望夜空……生命的狂喜與刺痛……都在這頃刻……宛如煙花。”


    桑紅一瞬間眼前如同煙花綻放,她不由回想起曾經的美好,是——他帶給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富足生活和榮耀甚至豔羨的目光;讓我們並肩走過歲月荒涼的河畔,是啊,沒有他的生活確實是有著穿透時空的荒涼感,無論多少的繁華富麗都驅散不了的寂寞啊!


    可是,陪著他,她也曾經在他的身邊品嚐過更濃黑的寂寞!


    她想到媽媽對她說過的那句話:“努力地撐一撐,可能就過去這道坎兒了!愛情和宗教唯一最接近的地方,就是它讓我們體驗到天堂與地獄,能給你天堂的那個人,也能給你地獄;逗你笑的那個人,也是害你流最多眼淚的;有時候,甚至愛情帶給你的歡喜,要讓你付出雙倍的淚水才可能逃過它的掌控。”


    桑紅抿抿唇,回想自己曾經恣情恣性的生活,雖然不富不貴,卻也從來沒有窩窩囊囊地任人宰割,任人踐踏!


    可自從生命中出現了一個他,從此,她就開始有了顧忌,他對她笑,便有了天堂;他對她淡然漠然,她便入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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