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片刻之後,轟然一聲,漂浮在水麵的車子爆炸了,爆炸的脆片四處飛濺,站立在橋上觀看的人發出一陣極大的驚呼,竟然有飛濺到橋上的汽車零件,滾燙滾燙的。


    幸好距離遠,沒有什麽殺傷力。


    那恐怖的爆炸聲幾乎是在瞬間就把汽車給肢解了,大家都眼睜睜地看到那漂浮在水麵依然哼哼哼直響的汽車,瞬間被大火吞沒,然後就是指令破碎地四下飛濺,江麵二三十米的距離,都被鋪上了熊熊大火。


    桑紅覺得她那樣遠的距離都能感覺到大火的溫度,連忙轉身就往上遊竄。


    前邊還有一個大拐彎,過了拐彎之後,她才可能脫離遠處的視線,逃離這該死的江水。


    一切都會化為烏有的,她在衝下來之前,清楚地看到了橋頭那紅外線的監控器,好吧,她已經成功地死了。


    桑紅覺得眼裏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那些和她有著親密關連的親人,不知道該多傷心,媽媽會不會心碎?


    她把身體埋入水中,開始拚命地往上遊動,前邊有回流,這個大轉彎讓江水的速度湍急了很多,她遊動得很慢很慢,一不小心就會被江水往下衝。


    她扭回頭看看,遠處的橋已經看不見了,就連忙把右手一揚,手腕上的強力繩索死死地抓住了堤壩的石頭。


    她拽著繩子,努力地讓自己的身體貼近堤壩。


    終於她的手抓住了堤壩的石頭。


    她依靠在那裏開始喘氣,很久,她覺得身體的力量恢複得差不多了,開始用力地把手掌在石頭上邊拍了好多下,隻有如此,她才能最快地恢複手指的靈活性和抓握能力,這三丈高的陡峭的江堤,對此刻的她也是一種挑戰。


    她的攀岩技術一貫都是極好的,現在這微微呈現出坡度的堤壩,和她曾經進行的訓練相比,難度要小得多。


    可是,她現在精疲力盡,身體狀態很不好,她深知一個道理,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摔死的都是善爬的,好了,她必須走了,一會兒搜救隊員就會下水,雖然他們不可能往上遊去追尋遇難者,可是,她要是摔了下來,被衝到他們麵前,完全有可能。


    桑紅咬著牙關,一手抓著石頭,一手努力地往下探,脫下腳上的遊泳用的蛙人腳蹼,看了看不敢往下丟,搜救人員要是找到這樣順流而下的東西,那該多恐怖!


    她隻好把橡膠的腳蹼尖子一個一個地咬到了嘴裏,用嘴巴銜著,這才開始往上爬。


    她的手指雖然恢複了知覺,可是不夠靈活,她攀爬的速度很慢,腿因為力量透支的強度太大,有些發顫,腳上的運動鞋因為沾了水瞬間就讓她的雙腳冰冷,踩著堤壩上的石塊,偶爾會打滑,幸好她還有救命的繩索可以拉。


    她很小心很小心地一步步地往上爬,她的指尖因為太過用力,很快就又失去了敏銳的感覺,她隻能用摸著石頭縫,憑著觸感,把身體貼在上邊一寸一寸地移動。


    她不看遙遙無期的堤壩頂端,隻是一步步地著眼眼前,一點點地往上移。


    這些都是那個人教給她的知識,現在,她要用這些來逃離他了。


    沒有愛就沒有恨,沒有嫉妒,沒有悲劇,可是,沒有愛,哪有現在的她?


    為什麽現在她想到他,眼睛裏依然隻有流淌不盡的淚水呢?


    桑紅終於爬上了堤壩,她渾身散架了一樣,躺在暮色裏,仰頭望著明朗的星星,身下是冰冷的堅硬的石堤,嘩嘩嘩地流淌拍打著堤壩的江水,讓她覺得天地浩瀚,江水永恒,人生渺小,此刻她如同螻蟻一樣匍匐在這裏,感謝上天給了她活下去的機會。


    活著,有尊嚴地活著,雖然心底背負著罪惡,可是,人都隻能活一次,聽從心的指引,它會告訴你往哪裏去。


    時間不多了,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這裏距離大路還有十多米,她從這裏脫身,還要趕時間。


    桑紅脫下身上的潛水服,露出幹淨的運動服,她脫下運動服擦幹淨頭發上的水漬,然後開始沿著堤壩往記憶的方向走,下午的時候,她曾經徒步在這裏走了三四個來回,她做事隻要想好了,就會很認真的,費了這麽大的精力,她當然需要確保任何一環都不要脫離她的掌控,她也把重要的需要隨身攜帶的東西都藏到了不遠的地方。


    天黑得太徹底了,桑紅摸摸索索地終於摸到了自己藏東西的那個被她掏空的路基,把換下來的東西都裝好,然後藏到了裏邊,用磚石密密地重新封號。


    她飛快地取出裏邊的行李,換上保暖輕便的衣服。


    然後把大大的雙肩包被在肩膀上,溫暖過來的身體異常靈活,她輕鬆地從堤壩上攀登到了大道邊,她回望著大橋的方向,越來越多的警車救護車聚集在那裏。


    走了,再見!


    她不知道這個再見是和誰道別,但是她知道,她可能再也不會來到這座讓她愛恨交織肝腸寸斷的城市。


    急速而馳的車輛當然注意不到路邊突然出現的人了。


    桑紅背著雙肩包往遠處的路口方向跑,路口不遠就有站牌,她現在要打車趕時間,抓住了時間,她就會有最好的遁藏的方法。


    李斌趕到的時候,沂江橋當然被封鎖了,他看看設在路口的路障,連忙從口袋裏取出工作證,問站在那裏執勤的交警。


    交警一看,連忙恭敬地把證件遞回去,敬了個禮,告訴他橋上發生了墜車事故。


    李斌來不及細問事故,連忙道:“聯係專業的捕撈隊了嗎?”


    “聯係了,那些人效率很高的,已經在往下邊下了。”交警連忙回答。


    李斌鬆了一口起,四處看看:“上級讓你們攔截的xx車號的車你們放過去了,還是沒有經過?”


    “就是那輛車出了事故。”交警解釋道。


    “啊?你們開著警車追她了?”李斌頭腦猛地一下,他一把揪住了交警了衣領,惡狠狠地問,他又覺得出現了幻聽——他頭腦裏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


    交警嚇了一跳,連忙抓了他的胳膊,搖搖手解釋道:“沒有,出事的時候,我們在另一側的路上,正趕來設置路障,有監控探頭在照著,哪裏想到設置路障竟然會成了保護現場!”


    李斌已經不再問了,他丟開手,一揮手帶著一群手下飛跑著趕往橋上:“我要所有目擊證人的證詞,各種證據,都快點搜集起來,不然,一會兒沒法交代,咱們就都死定了。”


    那群幹警也都是十分幹練,一聽說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都連忙跟過去。


    有經驗的警察已經開始向站在橋邊看熱鬧的人了解情況了。


    當然不止一個人目睹那墮落的恐怖瞬間。


    幸運的是,有一個目睹者是個熱衷拍照的拍客。


    這個車主離桑紅的車最近,可以說和她並駕齊驅,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車就那樣撞毀了結實無比的橋欄杆,墮向江麵,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把車停靠路邊,拿出順手的拍攝工具,穩住鏡頭用最高速度開始拍攝。


    有的目擊證人拿出手機拍了圖片。


    總之證據很多,都是證明了這輛車在完全沒任何外因的作用下,就那麽衝入了滔滔江水。


    李斌站在被撞裂的橋欄處,看著江水上什麽痕跡都沒有的波濤,看著那群頭上戴著水霧燈不停地往江底潛入,上來時卻總是兩手空空的所謂的專業的捕撈隊,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打撈。


    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太怪異了。


    兩個人吵個架就至於開著汽車投江?


    那爆炸的強度也太大了,油箱氣缸怎麽可能產生這麽大的威力,連車子零件都能炸得飛到橋麵上。


    謀殺!


    絕對是謀殺!


    可是,誰不要命了,把手伸到宋書煜的女人身上,自己找死不要帶累他們這些無辜的人啊!


    又一個隊員力量用盡爬了上來,李斌一把推開要替換的工作人員,自己脫下外套,換上潛水服戴上頭套,拉著繩索,就滑到江麵上去了。


    李斌覺得桑紅那樣陽光的小姑娘要是會自殺,那豬都會笑了!


    他已經確定了車內的就是桑紅了,不然宋書煜圍追堵截個什麽勁兒啊。


    有人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設計桑紅,汽車都能炸得支零破碎,人絕對已經炸得屍骨無存了。


    太慘了!


    他和桑紅交際不多,卻依然清楚地記得桑紅那張勇鬥大黑蛇之後的燦爛笑臉,記得她到了特訓營裏給他的一個又一個震撼,可是,短短的不到兩個月,她竟然一再地經曆無比恐怖的事情,先是海上遇險,經曆暴風雨,現在竟然自殺了,這是一個多麽荒謬的事實啊!


    李斌是特種兵,他的潛水能力當然極好。


    他耐心地從視頻拍攝到的畫麵中,估計了桑紅的車墜落的地方,然後沿著那位置,擰亮頭頂上的水霧燈,招呼了那群人過來,幾十個人散開,都順著江水,潛入江底,開始一點一點地用地毯式搜索,往下遊搜尋。


    就是真的炸死了,總要找到點證據吧,屍體總要找到一點吧,不然怎麽給宋書煜交代?


    宋書煜閉著眼睛坐在車內,揚聲器裏傳來了報告聲:“信號到沂江橋上停住了,一動不動,顯然她被人攔住了,您就趕往那裏和她會合好了。”


    宋書煜笑著道了謝,這李斌果然是個雷厲風行的,這麽快就截住了,他原來還估計,是不是要到四環五環之外,才可能追到的。


    他不由開始幻想,一會兒趕到的時候,麵對沒有駕照,可憐巴巴的小丫頭,像領回一直迷路的小貓咪一樣,把她從交警的手下領回來,她會不會有一點點的感激可以讓她對他的抵觸情緒不再那麽大?


    他是要對著她笑笑,還是虎著臉呢?


    估計他一看到她就會咧嘴笑的,因為她那可憐巴巴的模樣,絕對會讓他忍俊不禁的。


    他想著臉上就露出了無法掩飾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桑紅低頭絞著纖細的小手指,在他麵前那副乖巧又難為情的模樣。


    宋書煜他們趕到的時候,那個路口已經被徹底地封閉了,顯得十分的清冷。


    他開了車門走了過去,前邊的人已經把證件讓站崗的交警檢查了,交警一看這個車禍竟然引起這麽高層的官員親臨,不由驚得身體站得筆直,什麽也不敢說,生怕說錯了什麽會帶來無法挽回的禍患。


    “橋上出現了什麽事情?”宋書煜目光略過停放的車輛,除了警車就是救護車,壓根兒就沒有桑紅的車。


    “報告首長,車禍,李局已經帶人過去處理了。”交警連忙敬禮回話。


    李斌真是個管事的!


    宋書煜這樣想著,覺得這裏有李斌在擋著,他就不要添亂了,問題是桑紅在哪裏?


    他覺得可能因為這個車禍封了路,桑紅——桑紅明明在監控上顯示在橋上了,這麽說,她可能是看熱鬧。


    什麽趣味,別人出車禍了,有什麽熱鬧看的。


    宋書煜輕笑了一聲,帶著人就往橋上走。


    目光搜尋著桑紅那輛醒目的車子。


    沒有,真的沒有。


    橋上站著百十號人,都是爬著橋欄杆上拚命地往江麵上看的,中間來回走動的,就隻有搜救人員和負責處理事故的警察。


    他信步走了一個來回,壓根兒沒有桑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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