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也不再說什麽,接過酒隨意地檢查一下嚴密的包裝,老練地用牙齒咬開瓶蓋,仰頭咕嘟嘟地灌了幾口,打了一個滿意的酒嗝,這才悠然地席地而坐,喝酒吃肉,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因為桑紅他們又圍著開始玩笑了,那個剛才讓他恨得牙癢的瘦子正在反串女角唱著一出京劇,那唱腔柔婉嫵媚,端的是流暢軟滑,身段、動作、台風,頗有大家風範,那功底不是三年五年能練出來的。


    一曲既終,掌聲如雷。


    然後是萊利和方明遠的少數民族歌舞,萊利的嗓子一亮出來,大家渾身的汗毛眼兒都是舒爽的,這家夥顯然曾經騎著駿馬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那聲音一聽,渾厚綿遠,帶著一股顫悠悠的磁性,讓人的心輕易就醉了。


    兩個人一唱一和,配合粗獷的動作,原汁原味讓人如同站在遼闊的草原上。


    他們的歡呼聲和掌聲口哨聲停住之後,有人緩慢地鼓著掌從暗處走了過來:“好聽好聽——”


    哢哢哢——果真又來了一個自投羅網的。


    七個人即便有所期待,也依然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方明遠甚至還回身瞅了瞅那個倚著帳篷坐著喝酒吃肉的家夥。


    “這位大哥來得好啊,難道是被我的歌聲吸引過來的?”萊利挑挑眉梢主動地打了頭陣,一口整齊好牙亮著,顯示出她的開心程度。


    那個人腳步毫不遲疑地走過來,摘下頭頂的黑色麵罩,露出半麵絡腮胡子遮擋著的粗豪的臉,客氣地對萊利說:“古康桑(藏語你好),菩姆(小丫頭),多年沒有聽過鄉音了,這麽滋味純正的歌兒,能不能為堅波(哥哥)再來一曲?”


    萊利聞言眼睛一亮,她流利地咕嚕了幾句藏語,和那人套近乎,那人也說著藏語,隻是不像她那麽流暢。


    萊利明白這可能是離開故鄉時間太久的一個人,就改用漢語說:“我正唱得興起,為了表示歡迎,大哥您來點歌,我唱,隻要是草原上流傳的歌兒,我都會。”


    她一邊說著,一邊請他往食物那邊坐,那男子也不客氣,就爽朗地笑著道了謝。


    抬手指著方明遠道:“這小子不錯,一定是摔跤的好手,小夥子,咱們倆按著草原的章程,摔一把?”


    方明遠剛剛和第一個闖進來的男的已經摔過了,雖然歇了一會兒,可是他的力氣明顯不足,而且,他明白敢這樣點名的,絕對是擅長摔跤的。


    他雖然平時話不多,可也是一個粗中有細的。


    眼看著香噴噴的烤肉吱吱吱地流著油,犯不著放著胖子這麽好的方法不用,去做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那群人要是再連他壓一把,他估計今晚要做噩夢了。


    當即連連搖頭道:“大哥,很抱歉,這不行,擱在往常,怎麽樣我都奉陪的,今晚不行,剛剛大家已經玩過一局了,我力氣不足,不過既然大哥來了,就請坐,吃飽喝足了休息一晚,明天咱們照樣有比試的機會。”


    萊利陪著笑拿了一瓶酒遞過去道:“大哥,你想聽什麽歌兒,我這就唱給你聽。”


    絡腮胡男子看著她細白的小手遞過來的一瓶小酒,頓時笑了接過來,讓她想唱什麽就唱什麽,這就和熱情相讓的張武他們坐在一起,胖子早就端了熱騰騰的肉片過去,趙一博笑得殷勤地又拿了兩瓶酒放到他的跟前。


    眼看著他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眾人的心頓時就都樂開了花。


    萊利瞬間就變得眉飛色舞的,她使出渾身解數,又唱又跳的,一圈人很快就鬧翻了天,原來質樸爽朗的萊利也可以變得這樣的俏麗活潑,那清脆的歌聲,唱出了藏族少女們一代又一代美好純真的心思和夢想。


    胖子一盤一盤的肉端過來,氣氛熱烈,熱鬧的時候,幾個男生都過去跟著方明遠翻跟頭伴舞助興,那男子顯然吃著看著,樂在其中。


    “好熱鬧,美酒佳肴歡歌笑語,不過來也撐不住了,不知道這裏的酒肉可有我的份兒?”


    明明是一聲低沉的毫不清亮的聲音,卻如同流暢的大提琴聲音一樣無孔不入,竟然壓住了滿場的歡笑聲。


    大家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頭戴標誌性頭套的高大男子闊步而來。


    這下幾個人登時都有些驚駭了,怎麽還來啊!


    胖子哭喪著臉,因為他的烤肉已經所剩不多,對於再放倒麻醉一個家夥,缺乏信心。


    他們都不著痕跡地散開,把目光投射到桑紅的身上。


    桑紅從那個聲音傳過來的瞬間,就疑似幻聽,她凝神注視著那個一步步地逼近的高大聲音,一種熟悉的威壓讓她渾身緊繃。


    是他嗎?


    怎麽可能?


    不是他吧?


    怎麽這樣熟悉?


    她抬手一擺,讓他們都後退,自己迎上前去,一步一步,她仔仔細細地盯著那頭套上顯露的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尋找著一切熟悉的氣息。


    那男子氣息內斂,步履穩健,越來越近,熟悉的氣息越來越稀薄,桑紅竟然好像一絲一毫的熟悉氣息都感覺不到。


    那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早已散去,宛如一瞬間的錯覺,貼近後十分陌生清冷、乃至寒意。


    男子走到她麵前站住了,沉聲道:“怎麽?不歡迎?”


    桑紅掩飾著內心的疑惑和失落,笑得輕俏:“怎麽可能不歡迎?隻是,既然是客人,取下頭套讓我們看一下廬山真麵,這頭套太恐怖了,很難讓人心生親近。”


    說著她就抬手去抓,既然躲不過,她一貫覺得應該占盡先機的。


    身後的那些人,看著這陣勢,明白今晚非得拿出看家的本領不可了,趙一博當即大喊一聲:“兄弟們抄家夥上!”


    萊利和方明遠看勢頭不對,對視一眼,就雙手抬著那個絡腮胡往刀疤臉那裏移動,道:“大哥,這是純植物的麻藥,對身體並無大礙,你們倆靠一會兒,省得不小心傷了你們。”


    那絡腮胡不由苦笑,他的四肢發麻發軟,明白著了這些人的道兒了,也隻好任他們抬了走,心底的屈辱啊無法言說,隻能懊悔自己陰溝裏翻了船。


    那戴著頭套的男子讓桑紅他們徹底見證了什麽是真正的特種兵。


    隻見他的拳腳毫無花哨之處,卻招招實用頂用,一圈人圍著他打,依然無法近身,更不要說傷到他了。


    萊利和方明遠放好絡腮胡,圍過去打鬥一會兒,看著無法近身,萊利當即就對方明遠招手,讓他退了下來,低聲說了兩句話,兩人飛跑到營地一邊,用匕首割了幾根掛在大樹上的藤蔓,萊利去替換下了瘦子,讓他去整理武器。


    果然時候不大,方明遠就揮動著用藤蔓做成的套馬索,圍在圈外去套那戴頭套的男子。


    那男子聽得風聲,抬手抓了胖子就丟過去,他那手臂一抓到胖子,胖子就覺得分明是鋼筋鐵爪,毫無反抗之力。


    那邊方明遠一貫套得準頭極好,哪裏能看清圈裏已經換人了,當即大吼一聲,一用力就把胖子給拉飛到了空中。


    少了胖子這個重量級的重拳,那男子輕易就取得了主動權,他接連幾個飛腿,就把剩下的五個人都給踢倒在地。


    桑紅倒下一旋身就彈跳起來,一個側空翻就踢向了男子。


    男子倒地一滾,桑紅的身子已經踢空落下,他抱著她在地上滾動了幾圈。


    桑紅抓了一把葉末兒就往他臉上撒,男子失笑道:“你們是軍校的學生嗎?這樣撒潑的招數都有臉用出來。”


    桑紅看他連躲都不躲,這才明白他臉上帶著頭套,一閉眼就躲過去了,哪裏用得著抬手抵擋。


    她氣恨他的胳膊緊緊地箍在她的腰上,那個地方,桑紅隻默許宋書煜的胳膊,這樣屈辱的姿態,讓她怒火中燒,當即雙腳用力地反踢他的腿,借著反彈之力,那雙腳竟然一直踢到男子的下巴。


    男子胳膊一鬆,肩膀生生地受了她兩腳,把她的身體折疊成了對折狀,桑紅大吼一聲,從他的臂彎裏彈跳而出,狼狽地撲倒在營地正中間他們的人群裏。


    桑紅雖敗不餒,不等那些人回過神去拉她,她已經反身跳了起來。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桑紅咬咬牙咽下眼裏噙著的眼淚,咽下口中溢出的疼痛的低吟。


    萊利等人擁簇著桑紅站立,功敗垂成啊功敗垂成!


    眾人都不知道這個家夥會怎麽收拾他們,因為剛剛他們都見識了人家的身手,和他們比那不是高出一點點那麽簡單。


    那男子卻不生氣,反倒是輕巧地拍拍手,大頻頻地說:“小姑娘太沉不住氣,讓人脫下頭套的方法有很多種,對他們你們都有充分的耐心,對我,怎麽選擇這麽一種不讓人待見的方式?”


    眾人眼珠兒不由都骨碌骨碌地轉著。


    桑紅率先鬆了口氣,咧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嗬嗬,彼一時此一時也,剛剛我們大夥兒什麽都沒有,也就無所畏懼了,現在我們都有兩個俘虜了,人力物力也都用得差不多了,你能占上風不過是撿了便宜;當然了,沒有兩把刷子,你也不會硬著勁兒和我們這麽多人打,我承認你比我們高明很多,你今晚來這裏的目的不是打算挑了我們的話,就請回吧。”


    那男子嗬嗬的笑聲越來越大:“你們把場子鬧得這麽熱烈,我不過是想來參加你們的聯歡而已,請神容易送神難,把我招來了,讓我走可沒有這麽容易。”


    桑紅一聽他的話登時雙眼放光,道:“這麽說你娛樂一把就可以走了?”


    男子點頭。


    “你保證最終不會把我們都滅了,我們才可能竭盡全力地讓你開心。”


    桑紅眼珠兒一轉就開始談條件了。


    男子指著她道:“不用大家了,一晚上他們都是又唱又跳的,我也看膩了,隻有你一個人什麽也不做,這顯然不公平,接下來能娛樂我的事情,你一個人做就好了。”


    桑紅啞然,靠靠靠,有這樣替天行道的?


    她是坐鎮的軍師好不好!


    她一回頭想尋找到救援,那些無良的家夥都各坐各位地開始吹口哨、大聲地慫恿她,給她鼓掌了。


    額——桑紅一手扶額,無奈地想,讓她娛樂這樣一個強大無比的人,而且剛剛還被飽揍一頓,她無論如何都心有餘力不足啊!


    她恭敬地弓腰,把他往自己人那裏讓,對著大胖使眼色,看著那男子在趙一博他們之中坐定,她很殷勤地鞠躬道:“感謝各位的盛情,今晚的壓軸戲——魔術表演開始了,為了避免你們認為我作弊,請在座的各位把背包裏用來解悶的撲克牌拿出來,隨便給我一盒。”


    她的話音剛落,下邊一片動作聲,然後啪啪啪幾聲,七盒撲克牌帶著盒子一起丟到了她的手裏。


    靠,要不要這麽熱情啊!


    桑紅鄙視著那些人,不僅除了她之外的六個人的撲克牌給她了,連那個戴頭套的家夥,也把撲克牌給她了。


    桑紅耍了一個最簡單也最見功底的魔術,那就是猜牌。


    “凡是這撲克牌裏有著的點數或者大小王,你說要幾,我就可以走到你身邊,把這兩幅牌裏所有的那個數字的牌一次性全部發到你的手裏。”


    “不信。”那頭套男絲毫不給麵子捧場。


    桑紅對著他嫣然一笑,雖然那塗著油彩的小臉可以和鬼相比,但是,那得意的眼神怎麽都無法掩去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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