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嬌心裏有事,天色微明就醒了,睜開眼睛,盯著陌生的床頂,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夜留宿在玄朗家,這是他家的客房。


    翠綠帶銀竹紋的綢麵被子很輕軟,身下的褥子很厚暖,榮嬌在被窩裏伸了伸腿,忽然覺得大腿間的衾褲觸感不太對勁,似乎有些硬——


    昨晚睡前她明明記得換上的衾衣是全套新的白綢衫褲,又滑又軟的上好綢衫。


    怎麽會……


    榮嬌隨手摸了摸,綢褲自然是軟滑的,但指尖下有一小塊地方觸感明顯與別處不同……


    這個位置……


    榮嬌的手指突然就頓住,心中生出不詳的預感,一個模糊的念頭如閃電般在腦中飛快地劃過……


    不會吧!


    想到那個可能,她禁不住全身發冷,整個人都要懵掉了……


    不可能這麽巧這麽倒黴吧?


    一動不動地仰麵躺著,鼓了好半天的勇氣,不管啦!


    猛地坐起身來,一把掀開被子……然後……眼睛瞪得大大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尖叫……


    老天!這,這!


    榮嬌象當頭挨了一棒,臉色瞬間唰白,盯著那幾處血漬,恨不能暈死過去——


    潔白的褥子上還有她白色的衾褲上,那幾團已經幹涸凝固的血汙是如此地明顯!


    明顯到她想裝作看不到都不可能!


    她,她居然來初潮了!


    居然在昨夜來初潮了!


    心底幾千萬頭駝羊咆哮而過,老天,這可怎麽辦!


    她是女子自然會來初潮,她咆哮的不是來初潮這件必定會發生的事實,而是發生的時候與地點!


    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昨晚,會是此地此床!


    前世她身體瘦弱,及笄之前才來的初潮,這一世,自重生她就整天忙著改變既定的軌跡。力求主宰自己的命運,保護住自己想要守護的,根本就沒想過還有初潮這回事!


    更沒想到它會來得這麽早!


    她過這個年才剛十四歲!


    照著前世,至少還要一年後才會來的……好吧。就算這一回你想來得早點,十四歲來初潮不算早,可是,你就不能換一天來嗎?


    你說你什麽時候來不好,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現在是客宿在別人家。而且她還是個男的!


    這不是要命嗎!


    榮嬌麵對自己搞出的血腥現場,徹底懵了,怎麽辦?


    床鋪衣服都被她弄汙了,衣服她可以不顧臉麵挾帶走,床單褥子怎麽辦?把床單也挾帶了還是就地毀屍滅跡?


    那褥子怎麽辦?那麽大一團,想人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拿走也不可能啊!


    或許褥子上沒有?


    初潮,又是第一天,量都是很少的……


    榮嬌懷抱著最後一絲的僥幸,將床單掀起來……


    臉頓時挎了,她果然是在做夢。下麵褥子上赤果果的落了幾塊銅錢漬,僥幸心理立刻化為烏有!


    嗚嗚,她不要活了!讓她死了吧!


    腦子空白一片,漫說她現在是個男的,就是個女子,客宿別家,忽然來了葵水,弄汙了衣服被褥就夠尷尬丟人的,何況她現在還是個男滴!


    男滴!


    心裏這個悔呀,昨天不宜出行。更不應該留宿,最不應該錯把腹痛當成消化不良,她若是稍微多想一下,提前做些預防。即便初潮造訪,隻要不弄汙了東西,也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


    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榮嬌狠狠地捶了一下床鋪,手還停在被子上,人又僵住了。她清晰地感覺到,隨著自己起身揮手的這個動作,一股熱流從下腹直湧而下……


    不好!又來了!


    她低頭目光瞟向自己的腿心處,清清楚楚看到新鮮的血色在白綢褲子上快速地洇染開來……


    還,還讓不讓人活了?


    榮嬌一動不動地等了一會兒,見沒有新的動靜,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用膝蓋跪移著,生怕動作大了又引發新的血流成河。


    她取了自己隨身帶的帕子,疊了兩下,又撕下半截衾褲的褲角,顧不上薄厚吸附性如何,墊上救急先!


    至於後續的應對,她一個人是不成的。


    定定神,半靠在床頭,將被子蓋嚴實,揚聲喊道:“誰在外頭?來人!”


    “公子醒了?”


    她話音剛落,外頭就有一道溫和的聲音做了應答,隨著輕輕的腳步聲,昨日玄朗指派留下服侍的中年仆婦走了進來……


    “公子早安,昨晚睡得可好?奴婢服侍公子更衣洗漱。”


    “等等,不要過來!我的隨從呢?把他叫來!”


    榮嬌眼下的情況哪敢讓她近前,更別提服侍更衣了,現在誰都不需要,隻需要綠殳!


    仆婦極有規矩,聽了榮嬌的話,立刻停下了上前的腳步,站在外間的中央,恭敬地施了一禮,麵上微笑不變,語氣溫厚:“貴仆昨夜病情有些反複,大夫看過了,並無凶險,淩晨服了藥,此時尚未起身……公子若需要,奴婢這就將他傳來……”


    一席話說得榮嬌臉色更白了,綠殳病沒好,指望不上了!而且還看大夫了!看大夫是必需的,總不能有病不治……


    可是,可是!


    事都趕到一塊兒了,榮嬌心亂如麻,原先想好的應對之策因綠殳起不了身全做廢了,一時間沒了主張。


    “公子,公子?”


    仆婦見他白著臉不說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下擔憂,連喚了幾聲:“我們府上的大夫醫術極好的,您不必擔心貴仆的病症,公子若無別的吩咐,奴婢現在給您準備熱水,服侍您更衣洗漱可好?”


    主子交代過了,需小心侍侯,不能怠慢,這可是主子的弟弟!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對誰上過心呢。


    “我家公子剛才來過,說等您起身洗漱後,一起用早膳。”


    不是讓人吩咐的,是自己親自過來的。


    玄朗來過了!還等著她起床吃早飯!


    綠殳的秘密暴露了!她把床鋪弄得到處是血跡!


    榮嬌的腦袋嗡嗡響,老天,還能更悲摧嗎?


    不管了!


    反正已經這樣了,愛怎樣就怎樣吧!


    身體裏屬於樓滿袖的果敢彪悍占了上風,原先一直想著如何隱瞞善後首鼠兩端的榮嬌,忽然就想開了,已經這樣了,那就這樣吧,破罐子破摔好了,若是玄朗惱了,接受不了,大不了以後不來往了就是!


    隻要她咬緊牙關,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就算他猜出來了,也抵死不認,又奈她何?


    本來認識見過她真麵目的外人也屈指可數,她拒不承認,他總不會跑到池府去當麵對質吧?


    總不會那麽無聊吧?無怨無仇的,玄朗不是那種沒氣量揪根問底的人……


    即使對質也不怕,總之就是不認賬!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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