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我不是不知道你現在厭惡我——總是我錯在先——我也曾跟自己說過,再等一等,等我能做好一些,等你不那麽厭惡我的時候再跟你說這些,可是我實在等不及了——”


    天曉得他有多煎熬,天曉得他有多害怕。


    她今非昔比,進了太醫院,作為一個女子,地位已經是非比尋常,日後接觸的都是達官貴人,還有個宇文哲明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已經等不到讓她喜歡上自己再開口求婚了。


    明知會被碰的頭破血流,那也是要拚死一搏的。


    “欲言,欲言——”


    他聲音有些暗啞,隻是不停的喚著她的名字。


    周遭那麽噪雜,卻不曉得自己的話她聽清楚了沒有。


    董欲言卻是僵立在原地,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陳煙寒。


    “你們這些娃,都給我退下,子浩!下來!還有你,書豪!功課不好好做,看我不告訴你媽去!”姚媽衝上前來,左手一個右手一個,一邊扯一邊罵,好不容易將那群頑童拉了開去。


    “哎唷,我說,這不是陳大人麽,這是怎麽回事呀!”姚媽仰著脖子半眯著眼打量著陳煙寒。


    方才她喜孜孜的去街市,差不多是逢人便說,她家小姐如今大出息了,被太後欽點進了太醫院了,她杏林堂的苦日子終於是結束了。


    這一下子,街坊們便鬧開了,紛紛嚷著要去給董姑娘道喜,隻是沒想到才走到杏子林這一邊,便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陳煙寒最後那一句話。姚媽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街坊們都在這裏,大家可瞧清楚了,這可是我家老爺十年前給小姐訂下來的姑爺,”姚媽挎著籃子直直的站在一旁,環顧了一眼周圍的鄰居們,接著高聲道:“兩年前我杏林堂最是落魄的時候,大家也看到他是怎麽羞辱我家姑娘的了。如今我家姑娘出息了。他就又想上門提親了,嗬嗬,我說陳公子。我們兩年前不求你雪中送炭,現在也用不著你錦上添花,我兩年前就告訴過你我家小姐你高攀不上,我現在還是這句話。你高攀不上!”


    姚媽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嗓音洪亮。於是圍觀的人群中便跟著發出了陣陣哄笑。


    這時,聞訊前來看熱鬧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可不是麽,兩年前我也見著這位公子騎著高頭大馬來咱這。好不威風——我那時就納悶了,欲言這麽好的姑娘,怎麽還有這麽不長眼睛的男人——”吳嬸也笑嗬嗬的大聲附和著。隻是話說一半,她臉色便忽然一變。嘴裏同時驚叫道:“這位姑娘,你怎麽了?”


    欲言抬起頭,循聲望去,但見人群中一個身著藕色紗裙的少女麵色恍白,晃悠悠的就似要倒下去一般。


    “鄭姑娘!”欲言驚叫一聲,急忙繞過陳煙寒,直直跑向人群。


    這廂吳嬸已經一把將楚容扶住,嘴裏不住的問:“姑娘,怎麽啦,你怎麽啦。”


    陳煙寒一回頭,亦看到了緊閉雙眼無力倚靠在吳嬸肩頭的鄭楚容。


    這就是自作孽,一時的放縱荒唐,竟是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的禍端。


    回想自己素日與楚容親昵的姿態曾被欲言見到過,心中便又是猛地一陣下沉。


    他那日怎麽就會做出帶走楚容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呢。


    他那時若不是急著趕去馮府給姑媽祝壽,而是能耐著性子看一眼藥櫃後麵的那位姑娘,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隻是世上又哪有後悔藥可尋。


    倘若真的有,也在欲言手裏攥著,給不給,全憑她。


    “站在那裏做什麽?就不知道來扶一下麽!”欲言一手扶在楚容腰間,一手按在手脈處,同時皺起眉頭對陳煙寒大聲道。


    陳煙寒聞言,急忙上前去,隻是這手朝欲言肩頭的楚容方伸出去了一半,又忽然停住。


    欲言看著陳煙寒,冷冷的笑著道:“陳大人這會子竟又矜持了起來——你們什麽樣的肌膚之親沒有過,這個時候又何必這般矯情。”


    “公子——”鄭楚容勉力的睜開眼睛,看了陳煙寒一眼,低低的呼了一聲,接著身子便是又一軟。


    欲言急忙奮力將她托住,隻是她身子更加瘦弱,又哪裏撐得住,一下子兩個人似乎都在搖搖欲墜。


    陳煙寒終將雙手一伸,便將楚容抱在了懷裏。


    “鄭姑娘。”他低聲喚了一句。


    “公子,公子——”楚容亦低低的回應。


    她此番暈倒,一半是假,一半卻也是真。


    從宇文霓霞口中猜測到陳煙寒喜歡上董欲言是一回事,親眼看到他向她求婚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那樣高在雲端的一個人,怎麽就在她麵前那樣的卑微屈膝低聲下氣呢,似乎每一個字都怕說錯。


    他怎麽會這樣,她又有什麽好的,不就是比別的姑娘懂一些醫術麽,說穿了,也不過就是一介郎中。


    她躺在陳煙寒熟悉的的懷抱中,依稀回憶起他第一次抱起她的情景,那種既原始粗暴又極致溫柔的*滋味,絕對不是杜若恒能帶給她的。


    不可以,她不可以失去他。


    陳煙寒一言不發,抱著鄭楚容飛快的奔向素問園,欲言亦氣喘籲籲的隨在身後。


    真是奇怪了,鄭姑娘脈搏雖有點亂,但是脈象尚穩,怎麽就暈過去了呢,難道是自己上次開的方子不對,所以還沒有調理好?


    苦苦思索間,人已經跑到了素問園那扇被磚石封死的後門前。


    該死的,如果這扇門沒有堵住,她又哪裏每次都跑得這般辛苦。


    如今想來,自然是陳煙寒心虛,才會將此門封死——欲言念及此處,便又不禁歪頭怒衝衝的看了陳煙寒一眼。


    陳煙寒此次抱著鄭楚容,如同芒刺在背,跑得飛快,隻是眼角餘光,卻是一直停留在欲言身上,但見行至素問園後門時,欲言忽然回眸怒視,便登時明白了她生氣的緣由,不禁腳下一停滯,張口想要說什麽,卻見欲言已經埋著頭飛快的走在了他的前頭。(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醫路杏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康素愛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康素愛羅並收藏醫路杏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