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曹炟一走,那邊廂,尹鉉已經派人將整個碧落行宮團團圍住。而這時,夏炚卻已經在曹炟的事先安排下,隨著聶玉郎通過曾經藏書的密室,由秘密通道到了後山,後山樹林裏,白老爺子領著一群江湖人士,正等著他們,夏炚抱著尉遲靖到了後山,與白老爺子匯合。


    白老爺子看了看夏炚手中的尉遲靖,冷冷地道:“這次隻是看在皇上的份上,才能夠護送於你。否則,如你夏君這般禍國殃民之人,我翟白是絕不會助你的。”


    夏炚此時倒明白,自己若想回到小四河,就得靠這些人,當下笑嘻嘻地道:“大勢所趨之下,很多事身不由已,還請白老爺子見諒。但本君與和帝早有約定,這次若我成功回小四河,奪回政權,則有生之年不再進犯邾國。”


    “你自是不敢,若你稍有異動,我翟白即能救你性命,也能立刻摘了你的腦袋!”


    雙方如此交流了一番,這才開始不慌不忙的下山。


    江山人士可以高來高去,再加上有曹炟為他們準備的通行符及易容的服飾,他們可做行夫腳卒,也可以裝成士兵,所以相信他們順利下山不是問題。隻是尹鉉的人馬追的比較緊,依舊令曹炟有些憂心忡忡髹。


    回到宮裏後,卻得到一個消息,說是尹鳳蘇醒了過來。


    曹炟來到尹鳳所居之處探望,隻見一眾太醫早已經在那裏,臉上皆有欣喜之色。


    尹鉉也很高興,道:“皇上,看來天佑邾國,明日是你們大喜的日子,今夜鳳兒卻醒來了,奇跡啊!”


    進入內屋,隻見兩個宮婢照顧在床頭,尹鳳靠在其中一個宮婢的懷裏,雖然是很虛弱,但是能看得出,她的確已經好多了,在曹炟進來的那一刻,她的眼眸微微一亮,甚至想要掙紮著起來給曹炟施禮。


    曹炟連忙阻住她,“尹姑娘不用多禮。”


    尹鳳雙眸含情,大膽地握住了曹炟的手,“皇上,怎地,還叫我尹姑娘,這般生分——”


    她本來虛弱,這時含羞帶俏,倒別有一番風情。


    尹鉉見狀,手一揮,室內人都悄悄退走,尹鉉便也出門而去。


    到了門外,正好有人回報,尹鉉冷聲問,“抓到他們沒有?”


    回報之人道:“屬下已經按照大司馬的吩咐,封鎖了各路關卡,嚴加盤查,但是到現在為止並未尋找與夏君或者是陳留公主相似之人,所以目前還沒有任何的消息,不過之前有人發現從碧落行宮的後山之後,下來一大撥人,隻是屬下們尋去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按照目擊者的說法,那行人竟是往安陽城內來的,所以屬下便想,是不是他們想來個燈下黑,又回到了城內?”


    尹鉉心中一動,當下道;“封鎖四城四城,三天之內,所有人等,隻許進,不許出!還有,出動禁衛,挨家挨戶尋找,定要將他們找出來才罷休!”


    “是!”


    此時,內室的曹炟狀似無意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端起案上的藥碗,“明日大婚,即使是再有人照顧,畢竟還是會很勞累。你剛剛醒來,趕緊把藥吃了吧。”


    說著便給尹鳳喂藥。


    尹鳳倒是乖乖地張了嘴,忽然想到之前在倒陰陽八卦中答應尉遲靖,要主動離開曹炟的事情,但此時,隻見曹炟英俊的容顏和溫柔有禮的動作,她隻想立刻撲到這個男子的懷裏,她隻想,他所有的癡情與感情,能夠在刹那間轉移到她的身上!


    尹鳳的手中,還握著那枚引魂鈴當,此時越握越緊。


    因為尹鳳是暈倒在永閣內的,這一向又一直趟在榻上,曹炟可未曾想到她魂遊他方,也有一番不尋常的際遇,因此並未多問。


    這卻合了尹鳳的心意,反正很多事,她正打算不告訴曹炟的。


    隻是提起尹彩玉,她頗為難過地掉了幾滴淚。


    曹炟心中有事,並未多耽,之後便囑她好好休息,他回到自己的寢宮,卻收到一封信,信中有個地址,正是尉遲靖發來的。


    天漸漸地亮了。


    安陽城內百姓聚集,因為都不能夠隨便出城,反而就安心地留在城內,一時間,客棧、酒樓都客滿,聞得今日正是皇帝大婚之日,百姓們倒也暫時忘記昨日驚心動魄的光景,站在路邊等待皇帝和皇後的鸞轎經過。


    天光大亮之時,大婚的隊伍終於過來了。


    皇帝與皇後同坐在一個轎中,此轎倒不需人抬,而是八匹馬拉著,轎子異常闊大而豪華,周圍輕紗環饒,轎子的周圍是金珠串子,轎頂則鑲嵌著數顆紅藍寶石,大而華美,轎前儀仗開路,昂首挺胸的士兵護在兩側,最前麵卻是尹鉉親自護衛,騎著高頭大馬。


    後麵更有各舞姬、樂姬還有鼓手及很多士兵和宮婢太監等。說起來安陽城已經久未迎來如此熱鬧豪華的場景了,百姓都圍在兩側看熱鬧,鸞轎過時,便跪下山呼萬歲,從轎外隱約可見轎內一對壁人,雖然看不清麵容,亦覺得這對壁人定是風華絕代,傾城傾城的一對壁人。


    可惜轎內兩人始終也未掀簾往外瞧一眼,尹鳳是因為有些虛弱,不得不靠在皇帝的肩上,根本沒有辦法去掀簾看看外麵的情景,隻是聽到外麵有山呼萬歲的聲音,而感到從未有過的激動,甚至都要流淚了,小的時候,她可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日,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受萬人跪拜。


    而從今日起,她的娘親,便是尹府的大夫人,從此以後可以好好的坐觀曾經那些欺負過她的人,要落得如何下場了。


    她越想越激動,不由自主雙手環饒,抱住了曹炟的腰。


    曹炟卻是正襟危坐,對於外麵的一切無動於衷。


    對於尹鳳的感覺,他也無從理解,隻是關切問道:“是否不舒服?”


    尹鳳抬眸看向他,眸子裏閃著光,“不,不,今天是臣妾最幸福的日子,即使真的身體不舒服,我也感覺不到了,我現在隻有滿心的歡喜。”


    “皇上,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臣妾,已經是您的皇後了?”


    “是。”


    曹炟應道。


    而這時,在圍觀的百姓中,有兩個人戴著帽子,目光也落在這豪華的大轎之上。


    其中一人,語氣淒楚,喃喃自語地道:“和帝,你明明說過,三年之內要為安歌守靈,為何你要食言?現在根本還沒有到三年的時間!”


    說著話時,已經是語音微顫,雙手發抖。


    旁邊一人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靖兒,莫要再說這樣賭氣的話了,他從前或許是愛著安歌的,但也僅僅為她守了這兩年而已,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你的話很有道理。”尉遲靖的目光緊盯在轎子上,鎮定地與夏炚說話,然而夏炚卻覺得她根本不可能真的鎮定下來。


    “靖兒,你昨夜不是已經約了他嗎?既然約了他,且看他是否應約,你千萬莫要衝動,今日是尹鉉親自護駕,周圍定埋伏有尹軍,雖然你有風水數術護身,大約他們未必能夠抓得到你,但是他身邊也有個衝虛子,所謂寸有所長,你千萬莫要栽在他的手裏。”


    “對,我隻看他是否應約。”


    尉遲靖如此說著,語氣裏卻全無自信。


    一顆心如被千百雙手撕裂著般疼痛,腦海裏時時出現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當年煙雨河上,霧夜之中,二人的山盟海誓,蹁躚纏綿,還曆曆眼前,然而今日,他卻已經娶了別人。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跟著轎子前進。


    尹鉉淩厲的目光掃了過來,她感覺到了,立刻低下了頭,掩入人群,避過了尹鉉的目光。


    就在這時,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數十個黑衣人,凶神惡煞般衝散了大婚的隊伍,直奔鸞轎而來。尹鉉大喝一聲,“護駕!”


    曹炟卻向尹鳳說了句,“別怕,他們定傷不了你!”


    這句話說完,他已經飛身而出,隻見一頭白發,一身龍黃色的衣裳,身上還綁著大紅的喜綢,果然是俊逸無雙的模樣,而他的動作更如同蛟龍般霸道敏捷,幾乎與衝上來的兩個黑衣人硬碰硬,卻是兩個黑衣人落了下方,而尹鳳在轎中,卻果然並沒有黑衣人衝向鸞轎,反而與周圍的侍衛打成一片。


    尹鉉不知道這些人從哪裏冒出來的,隻知道今日絕不能讓這些人攪了大婚,一聲令下,果然四麵八方跳出了很多的尹軍侍衛,各個看起來都極為彪悍,向那些黑衣人進攻。


    曹炟一個失神,已經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打中了後頸,曹炟驀然倒了下去,兩個黑衣人手疾眼快,馬上便扶住了他,同時迅速往後撤退,其中黑衣人頭領見此情景,喊了聲“扯呼”,一眾黑衣人立刻退散到人群內,百姓哪敢與這些黑衣人照片,都瘋跑起來,這些尹鉉的人馬造成了不少的阻攔,隻是眨眼功夫,皇帝曹炟便被這樣擄走,不見了蹤影。


    ……尹鉉氣急敗壞,大聲喊道:“去把皇上救回來!”


    而這時,夏炚卻忽然反應了過來,問道:“昨日約在何處?”


    尉遲靖愣了下,“約在我們立腳的地方。”


    夏炚道:“我們回去吧,否則怕是要與和帝那小子錯過。”


    尉遲靖啊了聲,這才反應過來,以曹炟的天子之身份,根本沒有必要在黑衣人一來的時候就衝出來,戰在最前線,這分明是個計策呢!


    一時間心中又是喜,又是悲,各種複雜的情緒縈繞心間。


    然而,再想多的時候,都沒有比和他見麵更重要的。


    當下隨了夏炚往回走。


    到了一處普通的宅子裏,才發現曹炟果然已經到了。


    白老爺子和聶玉郎都護在他的身邊,其後進來的夏炚反而如同外人般。


    尉遲靖的目光與曹炟相對,原本那麽複雜的情緒,盡在刹那間如同最清澈溫暖的陽光般,又像秋日豔陽靜靜掛在那裏,二人見麵並未想象中的那般激動,或許是因為,實在已經經曆了太多的坎坷,實在已經將那激動,化成了一種淡淡的流水般的,令人深痛,卻再也言語不出的感覺。


    眼見著尉遲靖忽然向曹炟微微一笑,走到他跟前,一雙澄明的眼眸裏,似乎並沒有責怪,甚至大膽地牽住了他的手,像老朋友般道:“走,去屋裏說話。”


    曹炟深深地看著她,如同要將她的影子,刻映在心底的最深處。


    最後隻化為一聲,“好。”


    見二人轉身往屋內行去,夏炚欲言又止,打算上前幾步說點什麽。


    卻被聶玉郎和白老爺子冷冷地阻住。


    然而二人進入屋內後,卻也並沒有說什麽。


    當初,她為了他,以江山為祭,做了那禍國的妖女;而他為了她,一夜白發,從此斷情絕愛。可是如今,這兩個人就這樣對坐著,沉默著,誰也說不出話來,或許曾經的諾言驚豔了彼此的時間,但那山盟海誓的愛情,真的仍舊還等在原處嗎?


    這一生的緣分,是否真的能夠不顧周遭的一切,如靜水流深般篤定的進行下去?


    曹炟似乎已經不抱這種希望了,所以他看起來更加的漠然,這種漠然並沒有傷害到別人,卻是真正的傷害到了自己。而尉遲靖原本是想要一個解釋的,到這時候卻又覺得解釋並不重要了,眸子裏的笑容,終於漸漸地斂去,做回了一個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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